沉思良久,司徒君寧深深吸了一口氣,似是想起久遠的事情。
「夫君,這件事兒,妾身亦是不知如何解釋,但是它的的確確發生過了。」微微一頓,司徒君寧轉眸看向燕凌毓,發覺他面色如常,徐徐說道:「夫君,其實,妾身早就死過了,不過時光輾轉,妾身再次醒來已然回到了幾年前,也就是兩年之前。」
「什麼?」燕凌毓異常驚訝,長大了嘴巴。
任何事情他都不會震驚,但這事兒,好似是做夢一般。都說人死不能復生,這究竟是如何情況。滿心的疑慮湧上心頭,燕凌毓卻不知如何詢問。
這件事兒,的確是不好說清楚。既是司徒君寧不願說起,自然有她的道理。
司徒君寧稍稍轉頭,靜默道:「夫君,您一定覺得不可思議吧?妾身亦是覺得不可思議,因此長久以來,這件事兒一直埋藏在妾身心底,沒有說出來。」
燕凌毓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鳳眸微微張開,面色恢復正常。
司徒君寧見燕凌毓反應不是太大,繼續說道:「前世的經歷,妾身就不多說了,亦是妾身不願想起的。人人都說妾身聰敏過人,其實不過是妾身有了前世的經歷罷了。走錯的道理,是絕對不可以重蹈覆轍的。」
燕凌毓重重點頭,好似恍然大悟道:「我終於明白了。」
是了,司徒君寧看似與其他人兒沒有差別,而且總是笑容以對,但她的心裡似是藏滿了憂傷。曾經一度,他認為是自己想錯了,如今看來,一切都可以解釋了。
司徒君寧淡淡一笑道:「夫君,妾身是不是嚇壞您了?」
燕凌毓直直搖頭,鳳眸流轉,一個傾身將司徒君寧抱在懷中,親暱道:「不,夫人,這好似是上天對我格外的恩賜。若是沒有你,我如今只怕還在與病魔做鬥爭;若是沒有你,我更不會有如此幸福時刻。」
司徒君寧聽聞燕凌毓的話兒,莞爾一笑。
曾經她一直不說出口,只怕會嚇壞了燕凌毓,如今看來,恰恰相反,燕凌毓對自己付出了真正的感情,因此,不管是什麼事兒,他都能接受。
司徒君寧不願想起前世的遭遇,但如今這一刻,她卻不知該不該說出了。
可不等司徒君寧開口,燕凌毓轉眸一想,這點事兒,怎麼需要她一個人去解決呢?這其中定然還會有別的事兒。
如此一想,燕凌毓輕輕將司徒君寧放下,試探的問道:「夫人,你方才說的事兒根本就不需要去解決,既然上天恩賜了你這一生,好好過下去就是了。」
這,才說到了重點。
司徒君寧嘴角的笑容瞬時遁去。
良久,她垂眸不語,真的要將前世的經歷說給燕凌毓聽嗎?前世癡傻的自己,沒有心思,沒有手段,最為重要的是她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兒。若是燕凌毓知曉,能夠心平氣和面對嗎?
至於燕凌宸,燕凌毓會答應她自己一個人去面對嗎?
只怕是不能!
司徒君寧猶豫了,眉頭緊蹙,抬眸看著燕凌毓,欲言又止。
「說吧,沒事的,不管是什麼事兒,我都不會計較。」燕凌毓柔和的說道,伸手攬住司徒君寧。
司徒君寧深深歎息一聲,道:「夫君,妾身想想,還是不要說了。前世,對妾身來說,是一種悲劇,不願想起。如今想來,那更是會難過。」
燕凌毓心急,但卻不敢催促。既是司徒君寧不願說起,必然有她的道理。不用去想,自從自己認識她以來,她將一切忍在心思,必然是受過很大的傷害。如今問起,等同於在她的傷口上撒鹽。
良久,司徒君寧沉默不語。
究竟該不該讓燕凌毓知道?這個疑問一直縈繞在她心頭,她的心微微發痛,夾雜前世的經歷,她有些不知所措。
「若是難過,就不要說了,什麼時候想說再說吧。」燕凌毓勸慰道,甚是疼惜的抱住司徒君寧。
司徒君寧能夠感受到燕凌毓的心跳聲,在不斷的加快。他,其實沒有表面看來的那般平靜,這個時間,不應該告訴他。
「夫君,妾身謝謝您。」司徒君寧伸手抱住燕凌毓的腰際,眸中已然含淚。
她能得了如此一人,豈不是上天格外的恩賜嗎?與燕凌毓比起來,那些什麼仇恨漸漸變得不再重要。但是,她明白,燕凌宸是阻隔自己與燕凌毓幸福的人兒,若是不除去,早晚會出問題。
燕凌毓稍稍鬆了一口氣。他太明白司徒君寧的性子,如此的話語,那就是今天她不會說出來了。
不過也好,今日的事情,他雖是能接受,但仍是需要消化一下。畢竟這等事兒,不是自己見過的,燕凌毓緩緩閉上眸子,心漸漸平靜下來。
卻說燕凌毓雖然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但這些日子他明顯對司徒君寧格外關心,更是照顧有加。一來,司徒君寧前世定是受到不小的傷害,這樣的人兒更需要關心;而來,司徒君寧腹部隆起的更加厲害,當然需要人照顧。
這日,燕凌毓前去朝廷,司徒君寧靜靜端坐在樹蔭下,想起過往之事,不由的歎息一聲。翠柳緩步走來,端上了新鮮的水果,小聲道:「世子妃,這是王妃方才送來的水果,還新鮮著,要不要世子妃您吃一點兒?」
司徒君寧搖搖頭,道:「分下去吧。」
她仍舊不相信平王妃會如此好心,她真的能夠不與自己作對了?就緊緊因為自己有孕在身,即將誕下孩兒。若是如此,豈不是更加威脅了平王妃的地位嗎?
翠柳不好再勸慰司徒君寧,她多是能夠明白世子妃的心思,於是點頭道:「奴婢明白,世子妃,不過這樣的天,您還是回房裡休息吧。」
司徒君寧柔和一笑,擺擺手道:「沒事的。」
翠柳將水果端下去,司徒君寧深深歎息一聲。如今,平王妃是不會光天化日之下對自己動手的,那水果亦是沒毒,只是,她不願觸碰平王妃送來的東西。()一切,還是謹慎為好。
這會子,一個丫鬟悄然走到司徒君寧身邊,柔和的屈膝道:「世子妃,奴婢受世子吩咐,特地來照顧世子妃您的。」
司徒君寧抬眸,這丫鬟,不正是清淺嗎?
她早就聽燕凌毓說起過,好似還見到過,只是嫁過來這麼久,還沒有見到她的身影。
「清淺,是你嗎?」司徒君寧欲要起身,柔和一笑。
清淺忙上前扶住司徒君寧,笑嘻嘻道:「回世子妃,奴婢正是清淺。」
司徒君寧稍稍放下戒心,既是燕凌毓用慣的人兒,應該不會有別樣的心思。
但是,她有翠柳就足夠了,於是司徒君寧輾轉向來,拒絕道:「清淺,世子擔心我,我是明白的,但我身邊不缺人兒,你若是有別的事兒,去忙就是了。」
清淺柔和一笑,沒有辯解。
「世子妃,奴婢知道世子妃您的心思,但奴婢受世子吩咐,若是私自離開了,世子定然要怪罪奴婢沒有照看好世子妃您了。」清淺徐徐說道,早就聽聞世子妃是個厲害角色,如今一見,果然如同傳聞一般。
在心底,她是喜歡世子的,但她明白,自己不過是個丫鬟而已,就算能夠有幸陪在世子身邊,也最多算個妾室。若是世子妃是個厲害角色,到時候有的是苦要吃。
司徒君寧聽聞,倒是不再拒絕,淡淡道:「既是這樣,你就留下來吧。」
不就是多個丫鬟嗎?重要的事兒不讓她去做就是了,反正多一個人也不是壞事兒,偶爾跑跑腿什麼的也還可以。
清淺見狀,微微一笑,道:「奴婢多謝世子妃。」
司徒君寧回以一笑,閉口不言。
當翠柳回來之時,發覺多了一個人兒,不由的驚呆了,忙到了司徒君寧身側,小聲道:「世子妃,這是……」
司徒君寧看了一眼翠柳,又看看清淺,淡淡道:「翠柳,這位是世子身邊的清淺,許是前些日子有事沒在,如今回來了。」
「哦……」翠柳長長哦了一聲。
清淺聽聞司徒君寧所言,順著她的話繼續繼續說下去,緩緩道:「世子妃說的是,奴婢前些日子家中娘親病重,回去服侍娘親去了。」
原來如此,司徒君寧心道:看來,燕凌毓對待下人亦不是那麼無情嘛!也對,燕凌毓看似表面冰冷,實則內心還是溫柔的。這亦是她沒有拒絕燕凌毓的原因。
這日燕凌毓回來,司徒君寧率先迎上去,柔和一笑,道:「夫君的心意,妾身心領了。不過妾身身邊有了翠柳,也就夠了,多出一個丫鬟前來侍候,妾身倒是有些不習慣了。」
燕凌毓聽聞,輕聲一笑,道:「夫人多慮了。」微微一頓,燕凌毓對上司徒君寧的眸子,誠摯道:「夫人,如今您距離臨盆越發近了,我亦是擔心,這多一個人,即便出了意外,亦是可以有人前去通知張大夫不是嗎?」
司徒君寧想想,這倒是的。清淺留在自己身邊,即便不能做重要的事兒,這跑腿的活兒還是可以的。
低眉一笑,司徒君寧柔和道:「還是夫君細心,這些倒是妾身沒有考慮到。」
自從重新回到這兒,她哪裡有心思去想別的,整個腦子被仇恨充斥了。好不容易有孕了,俺是她應該靜下心來好生休養了,可平王妃那邊卻虎視眈眈。
「夫人,如今什麼事兒都沒有孩子的事兒重要。」燕凌毓鄭重其事道。
司徒君寧認同的點點頭。
半晌,司徒君寧沉默不語,前世的事情依舊縈繞在自己心頭,要不要告訴燕凌毓呢?可抬眸之際,她再次打消了自己的想法。不能說!如今是非常時期,若是說了,燕凌毓定然不會袖手旁觀。若是真有意外,自己肯定是沒有分身之術,到時候如何解決?
「夫人,莫要多想了,清淺是我身邊的人兒,跟隨我好些年了,若不是前些日子她家中娘親病重,亦是不會暫且離開。她的底細,我最為清楚。」燕凌毓以為司徒君寧擔心,如此解釋道。
司徒君寧柔和一笑,道:「夫君,您叫來的人兒,我當然是最放心不過了。」
是倒是,只是這清淺,她有些不好的預感,具體,卻是說不上來。究竟哪裡不好,她看不出,但心頭的感覺卻異常清晰。
燕凌毓不再說這事兒,倒是提及了朝廷的事兒。
「夫人,為夫這些日子應該會有些忙碌了。如今,皇長子勢力不可小覷,雖然我不會參與其中,但仍是覺得不放心。若是皇長子真的成了新任皇上,這平王府只怕是不能安靜了。」燕凌毓擔憂的說道,眉頭緊緊蹙起,語氣亦是變得緩慢起來。
司徒君寧一聽是關於燕傾揚的消息,不禁怔住了。
半晌,司徒君寧回過神來,歎息道:「夫君,若是實在看不下去,就按照自己的心思去辦吧。若是妾身沒有猜錯,如今最需要人的皇子應該就是三皇子,如今的太子了。」
太子?燕凌毓鳳眸微微一動,司徒君寧說的沒錯,如今勢力最為虛弱的便是三皇子。只是,這個太子,可是皇后所生,即便有勢力,亦是不能即位的。
「夫人的意思是要我去幫助太子嗎?」燕凌毓終於說出了心頭的疑問。
司徒君寧重重點頭,緩緩道:「夫君,如今西燕的朝廷重臣以及子民皆以為太子不會繼承大統。這對於太子來說,並不是什麼壞事,倒是一件好事。」
槍打出頭鳥,這個道理,司徒君寧甚是明白。
「為何?」燕凌毓遲疑了一下子,繼續問道。
司徒君寧回眸,對視燕凌毓,淡淡一笑:「夫君向來聰明,這一次卻是有些糊塗了。」微微一頓,司徒君寧嘴角勾起,綻放出一抹笑容。「如今連夫君都認為太子沒有戲,那麼皇上呢,定然也會如此認為,這就為太子減少了關注。皇上不會將注意力集中在太子身上,太子才會有機會。」
燕凌毓恍然大悟,不禁直直點頭道:「夫人,這話兒,我真是受益匪淺。」
司徒君寧卻是柔和一笑,並未多言。
女子不該過問朝廷的事兒,但如今卻是關乎燕傾揚了,她怎能坐視不管。前世,他究竟是如何指使燕凌宸的麼?若是他們之間沒有任何交易,司徒君寧絕對不會相信。
燕凌毓沉思良久,而後細細說道:「夫人,你的話兒果然是有道理的,只是,如今我冒然去幫助三皇子,是不是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司徒君寧卻是搖搖頭,道:「不會的,只要夫君私下去幫忙,這別人的注意力怎會放在您的身上?」
就讓一切神不知鬼不覺的進行吧!只要,最後即位的不是燕傾揚,司徒君寧就放心了。如今,若是夫君幫助太子,太子會有很大的把握取勝。最後的結果,那就要看天意了。
不說別的,她通過上次前去宮裡參加皇后壽宴,就大體能夠看出皇后是一個忠厚老實之人。若她不是東齊公主,她的位置是絕對坐不穩的。那樣仁善的人兒,在宮裡是很難生存下去的。
還有,月息公主如同皇后一般心思單純,司徒君寧能夠斷定,太子亦是一個心善之人。若是他能當上皇上,那便是西燕子民的幸福。
「這倒也是。」燕凌毓認同道,柔和一笑。
司徒君寧淡淡一笑,不再繼續說下去。
燕凌毓是一個有心思的人兒,過多的話,不用去說,他自己知道如何去做。既是皇宮裡的事兒自己不能參與,就讓燕凌毓放手去做吧。但燕凌宸,她可要自己去解決了。
一想到燕凌毓,司徒君寧嘴角的笑容瞬間消失。如今情形,她是沒有能力去做事了,只能等到孩子出世以後,她才有精力去復仇。
這日過後,燕凌毓忙於朝廷的事兒,司徒君寧倒是過的悠然自得。一來,平王妃那邊沒有任何動作,她亦是有些心安了。二來,如今身邊多了一個丫鬟,不管是有何居心,至少不敢當面對自己有何想法。再說,她可是世子身邊的人兒,不會輕舉妄動。
不過,這日司徒君寧在軟榻上假寐。
清淺瞧見世子妃睡下了,才躡手躡腳的退下,而後來到院落中,瞧見翠柳正在院中賞花,緩緩邁過去,柔和道:「翠柳妹妹,世子妃睡下了。」
翠柳轉眸一笑,點點頭。
不過,世子妃睡下了,她為何要告訴自己呢?
細細打量過後,翠柳微蹙眉頭,淡淡道:「清淺姐姐,您是不是有話兒要說?」
清淺被翠柳看出了心思,於是點點頭道:「是的,其實,這亦是世子的意思。前些日子,世子知曉世子妃的一些情況,但世子妃亦是沒有全部說出來。因此,世子妃便吩咐我側面打聽一下。」
「世子?」翠柳皺起眉頭。
世子與世子妃之間難道還有秘密不成?翠柳不禁懷疑起來。
沉思良久,翠柳才意識到一件事兒,這件事亦是自己沒有猜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