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華成君與燕凌宸之間的約定,司徒君寧絲毫不知。如若不然,她是無需擔憂這珍珠茉莉圖損壞的事情了。
最為奇怪的是,尤氏從未和她提起司徒君榮。自從那日司徒君榮被老夫人暫且關在祠堂,再沒傳來她的任何消息。
司徒君寧倒是樂得高興,只是尤氏如今是心神不寧。
福香苑,西廂房,尤氏一手拈了塊芙蓉糕放入口中,眼珠子一轉,看向陳媽媽,「五丫頭這幾日在祠堂可是安好?」
陳媽媽卻是搖搖頭,微微歎息一聲,道:「五小姐精神十分不好,這竹青一死,她心裡多少有些害怕。」陳媽媽抬眼看向尤氏,又道:「只是,老奴著實不明白,五小姐此次行事之前未有露出半點聲音。」
尤氏輕笑一聲,放下手中半塊芙蓉糕,清幽的眼神看向窗外。
五丫頭著實是性子急了些,她是如何不知此次榮兒這樣做的理由。六丫頭衣裳一次都未穿過,尤氏不想過早打草驚蛇,可榮兒卻是等不及了。可她千不該萬不該,這事雖說不是針對老夫人,可畢竟危及到老夫人的安危。
如此以來,老夫人怎會插手不管?
略略想了片刻,她終於轉頭對陳媽媽道:「你且將這個想了法子捎給五丫頭,讓她莫要心急,我定會想了法子救她出來就是了。」
一面說著,她隨手遞給陳媽媽一個帕子,帕子緊緊折疊起來,裡面是一塊硬硬的東西。
陳媽媽看也沒看一眼,就將帕子收下,好生藏在懷中,應下此事。
「夫人放心就是,老奴定會做好這一切。如今府上極不安寧,夫人您還要多加小心才是。老奴瞧著六丫頭不是個聽話的,這湘王世子的親事如何是好?」由於跟隨尤氏身邊久了,一些當講不當講的話,她還是會提點尤氏。
聽聞此言,尤氏眉頭微蹙,歎息一聲,道:「這件事情,我自有法子,你就不需擔心了。」說完,她輕柔的轉身,從西廂房出來,逕直走向正房。
人都是有弱點的,只消尋到那個小賤人的弱點,到時候就由不得她亂來?
只是,她究竟有何弱點呢?
尤氏陷入深深思考之中。
良久,她前前後後細細想了一遍,如今府上她最為在意的許是大少爺了吧,其次是老夫人。然而老夫人是動不得的,至於大少爺?
想到這兒,尤氏嘴角淡出一抹笑意。
司徒君寧,到時候只怕不需要我求著你,我倒要看看你求著我嫁給燕凌宸是怎麼一個模樣!
秋風吹過,她的笑意悠長。
凝香閣,秋風吹動這花香,清幽而高雅。
司徒君寧玉手折了一朵菊花往鼻尖靠近,吸了吸鼻子,花香沁人心脾,她微微閉上眸子。如此時刻,她更能靜下心來,看透世間事事,猜透人心險惡。
如今她公然拒絕尤氏,想必她不會就此罷休。
「小姐……」清脆柔和的聲音由遠及近,當她睜開眸子之時,青黛已經小步跑到了她的身側。
「什麼事?」司徒君寧轉頭看了她一眼,隨口問道。
青黛眨眨眼睛,四下打量一番,見院中空無一人,這才小聲道:「奴婢聽府上的小丫鬟們竊竊私語,好似府上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奴婢未曾打聽出來。」
司徒君寧放下手中的菊花,瞅了青黛一眼。青黛倒是一個極其衷心的,只是偶爾做事仍不是穩妥。
「既是未曾打聽出來,無需這樣緊張。」府上平日裡的事情多了,也不是任何事情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聽聞小姐的話,青黛認同的點點頭,只是,她總覺得今兒的氣氛十分不對,那些個丫鬟、媽媽們好似有意讓她聽到,可當她細細打聽時候,卻是一個字也不告訴她。
斟酌半會,她還是如實稟告小姐。「奴婢覺得今兒很是蹊蹺,好似是有人故意讓小姐知道什麼,然而卻故意隱瞞著。」
青黛一字語句她聽得真切。這故弄虛玄的手段,除了她,還能有誰?
只是,尤氏這一次又要做什麼?
是因為她不願意嫁給燕凌宸嗎?還是司徒君榮那邊出了什麼事情?
若是前世,這種無關自己的事情,她最多是聽一句忘一句而已。可今生,她是定然不會錯過任何消息,只是,一切只能暗地裡進行,切不可讓尤氏察覺她的動作。
「青黛,這件事情你打聽著就好,但是不要太過心急,若是別人不願意說,你就不問。」司徒君寧說完,淡然一笑。
若是不願意她知道,定然一開始就不會走漏任何風聲,如今只不過是用了障眼法而已。讓她看得見,卻又看不見。
青黛不太明白小姐的意思,可並未多問,只是點點頭退下了。
直到次日入夜時分,司徒君寧才得了消息。大哥前去尋顧雲飛飲酒之後,並未回府,如今不知所蹤。
這一消息,如同晴天霹靂,司徒君寧頓時間覺得心裡空空如也。
在司徒府,她最為信得過的便是大哥。可大哥不是一個毫無分寸之人,難道是出了什麼事情?
頃刻間,她覺得心頭如同針扎一般疼痛。
片刻心煩意亂半會後,她終於靜下心來細細分析。大哥與顧雲飛無仇無怨,定然不會動了害人之心;再者,醉香樓的事情還未辦妥,顧雲飛與菲蓉的事情也未曾定下來,顧雲飛又有何理由去害了大哥?
若是顧雲飛排除在外,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尤氏。只是,尤氏究竟發現了什麼?是發現了她在醉香樓的查證的事情了嗎?還是她有意害了大哥,徹底讓她精神崩潰?
無論那一種可能,都令司徒君寧極為畏懼。
這一日,司徒府卻是極為安靜,只有司徒文山焦急萬分,「夫人,我這越想越覺得頭疼,政兒如今已是成年,平日裡懂得禮數,定然不會一句話也沒留下就出去遊玩了。」
尤氏面色平靜,長長的睫毛煽動著,即便心知肚明,卻故意裝作不知,上前安慰道:「侯爺,大少爺不會有事的,興許是喝多了在哪兒暫且逗留了也不一定?說不定明兒一早就回來了呢!」她一手輕輕拍著司徒文山的後背,嘴角卻勾起一抹笑意。
司徒君寧,如今你定是心急如焚吧?
可我是不會向你透露一個字,你如此聰慧,怎會不知道此事出自我的手呢?
只是,如今司徒君政只怕如今可是舒服的過癮呢!
卻說司徒君政與顧雲飛把酒暢聊後,的確是喝多了。但以司徒君政的酒量,就算是微醉也不致於誤闖醉香樓。
自從顧雲飛那兒出來,他受人指引,不知為何神魂顛倒,不知不覺中徑直奔了醉香樓去了。
若是按照尤氏的計劃,這司徒府大少爺進了青樓,這名聲可是毀了。不過,她也不是傻子,醉香樓不過是個幌子,她想要的是司徒君政這個人徹底毀掉!
司徒君寧對此並不知曉,如今她焦急的院子中踱步。
「卿芳姑姑,你說大哥這深更半夜的會去哪兒?」焦急之下,她招來卿芳姑姑,向她詢問。
卿芳姑姑沉思片刻,微微搖頭。
「奴婢雖說是跟著夫人的,可當年大少爺年歲太小,而後奴婢便服侍小姐了。這大少爺後來由尤氏撫養,至於品性奴婢是信得過的,只是這入夜之時理應回府才是。」她一面回想,一面徐徐說道。
司徒君寧十分清楚,若是大少爺這一夜不歸,定然是會出事。既是尤氏讓她隱隱約約得了消息,如今不過是希望自己有求於她而已。
這樣想來,大哥暫時是安全的。至少在她答應尤氏之情,尤氏不會要了大哥的命!但是不管如何,還是趁早救出大哥才是最好的選擇。
可手無縛雞之力的她,如何才能救得出大哥?
難道真要有求與尤氏嗎?司徒君寧如水般的眸子動了動,搖搖頭。
「如今,就算是我有求於她,她也不會放過大哥。」歎了一口氣,她自言自語道。
卿芳姑姑佇立於她的身側,卻是什麼也幫不上。
正當此時,一個黑影自空中翩翩落下,待到司徒君寧身前,終於站穩了。
這是一張極為熟悉的臉龐,微瞇的鳳眸,清幽的眼神,一襲深黑色玄衣隨秋風微微擺動。
「小姐如此著急,若是傷了心如何是好?」站穩後,他嘴角揚起一絲笑容,陰陽怪氣的說道。
司徒君寧輕蔑的看了他一眼,便已明白,此人不是燕凌毓,又是誰?只是,這深更半夜之時,他怎麼會私自潛入司徒府?而且如今卿芳姑姑也在,她的臉面何在?
「我不認識你,還請公子快快離開!」如水般清澈的眸子中發出冰冷的光芒,微微睨了一眼燕凌毓,便不再說一個字,別過臉去。
司徒府與他有何干係?她不會去欠他一個人情!
「小姐息怒,如今不是意氣用事之時。如今司徒大少爺有難,即便作為一個路人,我也定當出手相救。只是,如今情況有些複雜,還望小姐能聽我細細說來。」燕凌毓微微眨動鳳眸,並未有離開之意。
司徒君寧聽她這樣說來,不禁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仔細審視一番。
他,究竟想做什麼?
然而對方卻是紋絲不動,翩翩而立,鳳眸中決然的目光一直盯著司徒君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