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兒,你要堅持住,為父就算是雙足踏遍了這燕京,也要尋到能救治你的人!這病,著實不能再拖了。」他一雙鳳眸掃視床榻上的燕凌毓,堅定的說道。
平王妃聞言,亦是感動不已。
燕凌毓,要的就是父王這句話。如今,他焦灼的內心漸漸平靜下來。
毓秀軒,床榻上,燕凌毓側目看向平王,鳳眸中閃過一絲冰冷,注視平王片刻才張開乾澀的嘴唇,輕言道:「孩兒謝過父王。」
此時,他冷若冰霜的心,似是被平王溫馨的話語所打動,鳳眸中的寒冷淡去,轉而多了一許溫和。
平王妃見狀,嘴角勾起一絲淡淡的笑容,心裡也略略安慰。眼前的兒子不若往日那般拒人千里之外,倒是越發感覺親近了。
「毓兒,你好生休息,母親定會尋了法子醫好你的病。」床榻邊,平王妃纖細白皙的手緊緊攥住兒子的手,安慰道。
若是可以,她寧願躺在床榻上的人是自己!
這幾年來,王妃將更多的心思放在打理府上事務上,對這個兒子關心甚少,但燕凌毓卻是她的心頭肉。她嫁入王府不到一年就得子,而且這孩子十分聰慧、活潑,只是幾年後平王娶了側妃後,她的心思便被分散,對這個兒子不如往日那般關心。而後沒多久,燕凌毓便得了一種奇怪的病,她是尋了數位絕世神醫,也未曾治癒兒子的病。
從心底,恨透了側妃柳湘宜,亦是對平王心懷不滿。若不是她,毓兒絕不會有今日;若不是平王忽視自己的兒子,亦是不會有今日。
此時,她狠狠咬著牙,愛憐的看了燕凌毓一眼,起身從容走到平王身前屈膝一拜,「王爺您每日勞碌,日理萬機,既要上朝參政,又要體察民情,終日十分辛苦。然而,毓兒如今病重,妾身著實擔憂,還望王爺成全,妾身願意親自求醫問藥,定當醫治好毓兒的病。」
這話,聽起來無不充滿關懷之意。然而,平王妃卻別有打算。
王爺沒有功夫是真,側妃如今虎視眈眈,若是這其中出點事情,只怕毓兒的病非但治不好,還會越來越糟!
平王嚴肅的面上終於劃過一絲釋然,平靜的目光中閃過一絲柔情,他向前一步,伸手拉起平王妃的手,似是感激道:「香茵,那這事就有勞你費心了,還是你懂得為我分憂。」
平王妃嘴角勾起,斂起燦爛的笑容。
平王妃又吩咐毓秀軒的丫鬟、嬤嬤們好生照看世子,這才放心的和平王一同離去。
見父王、母妃離開,燕凌毓這才微微側身,隨手招手叫來清淺,貼著她的耳畔小聲說了幾句。清淺不時的點點頭,神色凝重,而後她從床榻邊走開,遣散了正房內的丫鬟們。
「世子,如此可行嗎?」清淺並不贊同世子方纔的話。
燕凌毓猜透了她的心思,卻一笑置之。這事可是他謀劃許久的,只可成功,不許失敗。
三日過後,平王妃依舊十分焦急,這燕京最有名的大夫她是尋了個遍,這大夫們一聽世子的病情,皆是搖搖腦袋。言外之意,這可是不治之症,只怕是神仙亦是難以救回世子的命了。
燕京城平安街上,平王府的馬車緩緩向王府駛去。
馬車內,平王妃眉頭緊鎖,雙眸微瞇,臉色有些蒼白,她白皙的玉手用力的絞著錦帕,額頭冒出細微的汗珠。
這可如何是好?雖知此事難辦,十多年都未曾尋到能治癒毓兒的醫者,她本就不該指望這幾日能得了結果。然而,她依舊希望能有奇跡發生。一面想著,不由的歎了口氣。
隨行的雅兒見王妃如此模樣,忙安慰道:「王妃,奴婢聽聞這燕京的名醫無數,定會尋到救治世子之人。」
平王妃聞聲,抬眸看她一眼,並未吐出一個字。
正當此時,只聽聞馬車外一聲駿馬的嘶鳴聲傳來,繼而馬車一陣晃動,最終漸漸停了下來。
由於馬車的劇烈晃動,平王妃緊張的鎖緊眉頭,直到馬車停下,她才忙伸手打開簾子向車窗外望去,只見馬車周圍聚集了不少人觀望。然而,令平王妃意外的是他們皆是背對馬車。
放眼望去,平安街一側,聚集了一群人,人群中有一位白衣長者十分引人注意。他花白的鬍鬚,微瞇的雙目,額頭稀疏的皺紋微微蹙動,正和圍觀的人說著話兒。
由於相聚較遠,平王妃根本聽不清一個字兒。
這時,隨從的護衛中,有人高聲一喝道:「平王妃在此,還請各位速速讓開。這馬兒可不識得人,若是衝撞了可就不好了。」
眾人聽聞,忙疏散開來。
而此時,平王妃聽聞這人群中有人小聲說道:「無極大師果然神機妙算,前日我病入膏肓,得了大師您一劑藥,如今這藥到病除。」這人說完,對著無極大師磕了三個響頭,又道:「多謝無極大師救命之恩。」
白衣長者眉頭舒展開來,微瞇的雙眸漸漸張開,嘴角掛起一絲笑容,沖跪在地上的人笑了笑。
這一切,平王妃看在眼中,喜在心頭。
這可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這會子,平王妃趕緊吩咐雅兒攙扶自己下了馬車,從人群中穿過去,逕直走向白衣長者。
「平王妃楚氏見過無極大師。」走到無極大師面前,平王妃恭敬的說道,說罷,微微垂頭。
只見無極大師雙目睜開,盯著平王妃看了半會兒,才緩緩道:「前世恩怨,今生修緣,王妃不必擔憂,您擔憂的事情過一些時日自會有結果的。」他的語速緩慢,眼神卻是不容置疑。
平王妃見狀,這白衣長者不僅猜透的自己的心思,又想起方纔那人說無極大師藥到病除,更加確定此人能救治燕凌毓了。
她趕緊上前欲要屈膝跪下,只見雅兒趕緊攙扶著,遞了個眼色給她。這言外之意,平王妃是何等身份之人,怎能向區區一介凡夫俗子下跪呢?
平王妃卻是不依,正要下跪之時,白衣長者一擺手,又道:「平王妃無需這樣,老夫只能預料到此事的發展,這事情最終如何老夫也無能為力。」微微抬眸,對上平王妃的眼睛,「此事還需世子及王妃多用心才是。」
平王妃欲要繼續問下去,這白衣長者緩緩起身,拍拍身上沾染的塵土,只道:「天機不可洩露。」
說完,他徐徐離去。
平王妃凝望遠去的白影,不禁微蹙眉頭。他,究竟是什麼意思?明明開始說毓兒是可救治,為何轉而卻說不能預料結果呢?
雅兒見狀,忙上前扶住平王妃,緩緩道:「王妃,奴婢覺得她的話未必可信,咱們還是尋了妥當的人救治世子才是。」
平王妃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心裡卻是一個個疑團不得而解,只得安靜的上了馬車,回了平王府。
平王府,毓秀軒,當平王世子燕凌毓得知此事,不禁嘴角揚起一絲得意的笑容。
這無極大師可是他花了大價錢請來的,終是沒讓自己失望。無極大師乃西燕預言最為準確之人,他不僅精通天理,也精通醫藥,因為一些常人不能醫治的頑疾,他也是能夠得心應手,藥到病除。
蘇瑞佇立於燕凌毓身旁,心頭連連驚歎,世子何時有了這等心思?還有,能請得到無極大師,這麼多銀子他又是從何而來?
燕凌毓抬眸瞅瞅眼前的蘇瑞,抿嘴一笑,輕言道:「你這心就裝進肚子裡好了,這銀子呢,可是我自己賺來的,你這點小心思,還藏不住什麼事情。」
蘇瑞一時間被看穿了心思,臉上一片通紅,忙垂頭不語。
如今事情按照欲想的進行,燕凌毓心頭多少有些放心了。
然而,此時,司徒府凝香閣內,司徒君寧面色十分嚴肅。
她如水般清澈的眸子中閃出冰冷的光芒,這目光落在几案的香囊上,這香囊是從尤氏送給她的冬裝裡面尋來的。
「妹妹,你這香囊可是從哪兒得來的?」司徒君政眼中滿是疑慮,盯著司徒君寧的眼睛。
司徒君寧卻是嘴角一撇,搖搖頭,並未吐露一個字。這件事情,她暫時還不想告訴大哥。若是大哥知曉,也只會徒增煩惱而已。
只要尤氏的計謀不能得逞,她不想有太大的動靜。當時她剪開那些衣裳,就覺得這香囊有些問題,如今得知真相時候,還是為之一振。
片刻後,司徒君寧才緩緩道:「這香囊是寧兒在後花園中撿到的,可卻聞著味道不對,不是淡雅的清香,亦不是濃郁的洌香。寧兒覺得奇怪,才讓大哥去查一下這其中怎麼一回事兒。」
她怎麼會不知道大哥的心思,若是一個字不說,只怕他是不會信了自己。如今編一個理由,也能讓他安心了。
「既是這樣,我讓人處理這香囊,這香囊帶在身邊久了,可是會擾人心神,嚴重者精神錯亂,妹妹可不能觸得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說著,司徒君政就要取走几案上的香囊。
司徒君寧忙打住,嚴肅道:「大哥莫要心急,這說不定是有人暗中使計,留下這東西,到時候說不定是個很好的物證呢!」
她如水的眸子泛起點點波瀾,靜靜看著司徒君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