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聽到爭珂這樣抬高了聲音,凌天策到底是怔住了。她雖然為人冷了些,但是聲音一向輕細,這樣飽含怒意的聲音,他很不熟悉。
想要回頭看一看她,卻終還是忍住。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尖,凌天策神情落寞。「你要我來我就要來,你要我走我就得走。聽你的話,我一向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可是阿珂,我這麼做,能得到什麼?」
「我不是你的奴役,也不是你的僕婢。如果對你的喜歡,就是你可以輕賤我的理由,那麼我可不可以稍微保留那麼點兒自尊?」
爭珂望著那個始終不肯回頭的身影,咬了咬牙:「好,很好!」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和他解釋?
只是她竟然不知道,原來他一直都是這麼想的麼?僕婢、輕賤,當初要跟她走的是他,如今說得出這種話的人也是他!他莫不是覺得,她平素冷面慣了,所以也就是個沒有心的?
沒有心,沒有人性,不會疼。所以就連這些時日的相處,也終在他眼裡化為了玩弄。多可笑,如果是玩弄,她是有多閒才和他一個人耗那麼久?
如果是玩弄?可笑!她又不缺錢,多少人求著她都換不來隻言片語。為他寫歌詞,難道是為了討好他,以便於她來玩弄麼?
向來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男人,她缺?惡狠狠地咬了咬牙,爭珂也是氣得不輕。「既然你這麼有風骨,那就走吧!帶著你的自尊滾蛋,蠢貨!」
一句「蠢貨」重重地戳了凌天策的心。
爭珂卻也不理他,逕自走到櫃子裡翻找。迅速找到自己要找的東西,吞了兩粒,而後拿了另一隻小瓶裡的液體,坐到了床上。
看著凌天策猶自挺立在那裡的身體,爭珂只覺得氣不打一處來:「你怎麼還不走?怎麼?想賴著?」這話說得的確不客氣。然而約是爭珂怒得很了,吞了藥之後,嗓子裡便是一陣奇異的乾澀。
拿了旁邊的水,毫不顧忌形象地灌了下去,卻因喝得太急,被嗆著了。爭珂扶著櫃子咳得喉嚨又癢肺又疼,再想著今日的際遇,更是前所未有的鬱鬱。
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中國的這些老話,真是準得讓人可氣。
聽著那來勢洶洶的咳,凌天策卻有些挪不動步子。她這是怎麼了?想回頭看看,又覺得這樣真是太沒有骨氣。直至那兇猛的咳忽然奇異地戛然而止,像是胡琴拉到一半忽而斷了弦。
凌天策心下一驚,回了頭就向扶著床頭櫃的爭珂跑去。
「怎麼了你?」扶著臉憋得通紅的爭珂,凌天策滿心的焦急。見她臉上彷彿都憋出了汗,凌天策忙不迭地幫她撫著背順氣,同時也不忘打電話叫醫生。
然而電話還沒有打通,爭珂已經緩了下來。只見她軟軟地靠在了床上,怠倦地轉過身去,分明是不想看他的樣子。
凌天策放下了手中的電話,而後便是一聲深沉的歎息。真是,敗給她了。
「你先躺好吧。」扶著她躺好,毫不意外地遭到了她的抗拒,然而她的身子實在是軟得厲害,所以這點兒抗拒也可以忽略不計。
認命地將一旁的水瓶挪了挪,然而這一挪,凌天策看到了桌上的藥瓶。眸子霎時一縮,眼睛裡已是意味不明。
「你怎麼了?」怎麼就吃藥了?拿了瓶子,辨認著上面的英,凌天策臉色已經變了大半。
「阿珂。」軟軟的聲音裡滿是歉意,拿了那小小的瓶子,坐在她身旁,已是無限的垂頭喪氣。「對不起。」
爭珂用被子遮住腦袋,完全沒有要理他的意思。
「是我不好。」凌天策低聲歎息,而後想要掀開她的被子。「來,我幫你上藥。」
「還是算了,某些人不是要走麼?某些人不是說我輕賤他?」爭珂的聲音悶悶的,然而約是剛剛的咳傷了嗓子,聽起來極為細弱。
這樣的纖細,自然讓凌天策更為內疚。「對不起,是我誤會你。」
爭珂忽地掀開被子,抿著唇望著他,目光裡是顯而易見的不高興。「誤會?剛剛你好像並不這樣想?」連個讓她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扔那麼多刺心的話,從前怎麼不知道他是這樣的人?
「我」看著她脖子上的紅痕,凌天策終是無奈地歎了氣。「對不起。」
道歉,只能道歉。此刻的他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總之是他不對,所以就算她不原諒,也是情理之中。就算他自己,也覺得方纔的事情真的是過分了。
可是,如果真的不原諒?望著那張臉,凌天策只覺得心裡絞得厲害。他方纔已經體驗過一次失去她的滋味,雖說是他自找的,可是如今從地獄到了天堂,他又如何能夠有勇氣重歷一次?他做不到。
垂著眸,拿著手裡那個小瓶,他的聲音也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忸怩。「就算你再怎麼生我氣,也不要和身體過不去,先塗藥,好麼?」
「這時候話說得可真好聽。」爭珂轉過頭去,仍然是生氣的。關心起來的時候是挺要命,可誰料這人冷起臉來也是不管不顧的?
他不是覺得她待他很是不公平?彷彿她整日裡指使他似的?可話說回來,剛剛發脾氣的是他,如今又擺出這樣的態度求和的也是他,憑什麼?
他要散伙就散伙?他要和好就和好?哪來那麼多便宜的事?
「你要是不喜歡,那,我把藥放在這裡,你自己塗?」凌天策越發沒了主意。「你要是不想看到我,我出去就是。就在門外等著,你要有什麼
麼吩咐的,喊一聲就行了。」
軟軟的聲音,很是沒底氣。見她沒有回應,凌天策歎了口氣,而後向外點點挪去。
躺著的爭珂聽得他離開的聲音,只氣得更加說不出話來。這還真就走了!話說她要是夠得著,她剛剛自己不就塗完了麼?
死凌天策,爛凌天策!爭珂從未覺得他像此時此刻一樣討厭。忿忿地拿了藥水瓶,對著床頭的鏡子,索性先塗了脖子。
少癢一個是一個,至於夠不到的背部?爭珂陰險地瞇了瞇眼睛,那就讓安沉來好了。至於凌天策那個蠢蛋,就讓他自生自滅吧!
這樣想著,爭珂已經在找手機。摸了摸,並不在床上。皺著眉看了看遠處茶几上的手機,爭珂更是鬱鬱。
不情不願地下了床,忍著方纔還不覺得怎樣癢的奇癢,彆扭著走到茶几上拿了手機,轉臉卻看到坐在門口的凌天策。
「你可以喊我幫你拿的。」凌天策望著爭珂,可憐巴巴地眨了眨眼睛。
爭珂望著他,很是不爽地擠出一句。「我可沒有功夫玩弄你。」
「」自知理虧的凌天策再次低下了頭。
再次不快地挪回床的方向,然而約是她的走姿太奇怪,凌天策立刻站起,而後走了過來。「不舒服就不要勉強。」
扶著她往床邊走,爭珂掙扎了幾下,卻終是沒有掙脫。背上癢得厲害,爭珂終是忍不住想要去撓。然而還沒觸到肌膚,手已經被凌天策按住。
「別鬧,亂撓會留疤的。」凌天策將她抱到床上,此時已再不容她抗拒。利索地解了她衣服,剝了個精光。看著如一條潔白的魚一樣躺在床上的爭珂,凌天策瞇了瞇眼睛。
點點的紅痕,此刻又哪裡還是吻痕的樣子?只是這麼多紅痕,凌天策一邊利索地為她塗藥,一邊低語:「你這是對什麼過敏?」
這會兒倒是知道她是過敏了,方才怎麼沒有這等眼力見?爭珂在心內不平著。「我對直男癌過敏。」
又是一個新詞。凌天策無奈地搖了搖頭,所以說,她倒是每天都有新發現,身處馬爾代夫,竟然也能學到這麼多新鮮的語言。
「是我不好。」低聲道著歉,手下卻很是認真。「阿珂,對不起。」曉得她是生氣,但約還是有幾分情意,不然,他又怎麼能繼續坐在這裡?
「要是道歉有用的話,還要殺手做什麼?」爭珂咕噥著,聲音仍是悶悶的。情待此婚中:妙
「那你覺得,我要怎麼做才有用呢?」凌天策見她態度有了鬆動,自然是高高興興地貼上去。
爭珂橫了他一眼:「您可別這麼說,我正被您說得慚愧著。可不敢再玩弄您了!」「玩弄」一次說得極是用力。
凌天策怔忡,許久,才忽而綻出一朵溫軟的笑:「要是你喜歡,隨你玩就是。」擠了擠眼睛,眼角眉梢裡是難見的調笑。
那唇邊的薄笑,自有幾分難以言說的俏媚意。爭珂怔怔地望著他,忽而想起,他一向是360度無死角的好看。讓人,難以把持的好看。
所以說,美色誤國這個詞,到底不是只能對女人用。
爭珂垂了垂眸,而後靜默地翻了身,任由自己的裸背在他面前呈現。背上的點點清涼,是宓安沉神奇的藥膏。而清涼之下隱隱的灼熱,則是她心裡忽而生起的野火。
凌天策。爭珂瞇了瞇眼睛,這可是你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