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三禮上,基本就是傅家和謝家的近支親戚。免費小說*bsp;——**
到了重哥兒滿月酒這天,才是真正的熱鬧,不光近親,一些世交的官宦之家,對帝黨和後黨有依附的人,紛紛趁機過來道喜喝酒。
因為到了二月裡,重哥兒還被過得嚴嚴實實抱了出去,在眾人面前露了一會臉,少不得收穫了些金銀玉器,一盤子琳琅滿目的放著。
簡媽媽和章奶娘在旁邊回話,說起那些誇讚之語,重哥兒如何不怯生,如何膽大,長得又如何的好,——反正這種場合,任誰都是揀了好聽的來說。
初盈閒閒的聽了,一心只在逗弄兒子上頭。
出了月子,本來謝長珩還不想讓她下床,可是架不住妻子叫苦,說是自己整日躺得背疼腰疼的,在屋裡走一走也好。
後來聽太醫也這麼說,謝長珩只好應了。
其實初盈一是真的有些躺得背疼,二是不願外面的人猜疑。
不是自己爭強好勝,而是怕傳出什麼流言,再猜測自己養不好,什麼續絃、納妾,弄得家裡人心惶惶不說,還會影響到大家看待兒子。
對於這種事,自己前世可是深有體會的——
只不過換了一個角度。
如此過了幾天,初盈看起來倒也不像有什麼大礙,就是臉色白點,氣色虛點,比之從前多了幾分柔弱,頗有些嬌無力的樣子。
謝夫人讓她好好養病,暫時還是自己代為主持家裡事務。
初盈覺得過意不去,找了個空,單獨留下說道:「不如讓兩位弟妹搭把手,娘雖然年紀不算大,到底是長輩,正該兒孫繞膝享清福的。《免費》」
謝夫人笑道:「你只要把身子骨養好了,重哥兒帶大了,就是我的福氣。」
初盈心裡還有一件事,——當初藉著懷孕提出的要求,如今月子都出了,就算丈夫暫時沒有多想,只怕婆婆也會有想法。
再說丈夫正當盛年,偏巧自己現在身子不適,總不好一直讓他空著房,道理上實在是說不過去,可惜感情又不願勉強自己。
幾次想張嘴,最後還是沒有把話說出口。
等人走了,謝夫人不由歎了口氣,「我還以為,單獨找我是要安排什麼。」搖了搖頭,「所以說,一般小女兒都是不讓做嫡長媳的。」
蘇媽媽替她添了茶,「年輕人難免有些看不開,夫人你多提點提點,實在不行,親自挑兩個老實本分的丫頭。」
「也只能如此了。」謝夫人歎了口氣,又道:「再停些日子罷,她才生了重哥兒,身子骨又不大好,別再添上心病。」
蘇媽媽奉承道:「做婆婆的,有幾個能像夫人這般體貼?這是大奶奶的福氣。」
「罷了。」謝夫人了然一笑,「這種事,誰會感激做婆婆的不成?」憶起往事,「當初太夫人賞了桂氏,我的心裡也不好受。」
現如今,還有謝大老爺留下來的兩位太姨娘。
吳氏生了謝長盛,不過她是謝夫人的陪嫁丫頭出身,又素來慇勤小心,——謝大老爺早年亡故時,吳氏因為傷心一病不起,後來一直養病閉門不出。免費小說
桂氏是謝太夫人身邊的丫頭,年輕時挺漂亮的,可惜運氣不好,只生下兩位小姐,後來又都隨丈夫離了京,自己乾脆在家念起了佛。
平日裡,很少有人見著這兩位太姨娘。
謝夫人孀居多年,當年的那些往事早已雲淡風輕,況且自己生了兩個兒子,長子又聰明又出挑,眼下長房也有添了男丁,只覺心滿意足。
「嫡長媳自來就是不好做的。」謝夫人神色頗為唏噓,感慨道:「我看老大媳婦身子難養好,即便養好了,只怕也不容易再有孕,老大是嫡長子,膝下不能只有重哥兒一個。」
「是啊。」蘇媽媽也道:「要是養養,大奶奶能再添個哥兒就好了。」
夜裡上了床,初盈猶豫了許久,試探著把手伸進了丈夫懷裡,去被捉住,迎上一雙似笑非笑的鳳目,不由有些害臊。
謝長珩能夠猜到妻子的心思,不想氣氛太凝重,免得她多心,愈發影響了養病,因而故意笑道:「你怎地這麼著急?不老實。」
初盈本來就尷尬,聞言臉都漲紅了,抽出手,「睡覺。」
謝長珩從身後環抱住了她,輕聲道:「不著急,再養養身體……」
妻子眼下風吹吹就壞的樣子,自己怎麼捨得折騰她?——比起一時的□,還是妻子和孩子娘更重要,感受著懷中人的單薄,憐憫之意更甚。
「阿盈……」他的聲音低低的,帶著心疼。
初盈聽了鼻子一陣發酸,心意更是微動,「長珩,要不然……」深吸了兩口氣,「要不然就添幾個人的話」,還是沒能說出來。《免費》
「普世師太最近在白雲庵。」謝長珩突兀的打斷了她,說道:「我想著宜早不宜晚,下個休沐日,我就親自陪你出去,到時候天也不算太冷。」
「好。」初盈覺得自己被丈夫看透了,不敢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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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是早春,謝長珩讓人把馬車裹得嚴嚴實實的,還放了火盆,方才陪著妻子前往白雲庵,一路吩咐下人慢慢行駛。
臨到大門口,初盈突然有點近鄉情怯,猶豫道:「要不……,還是別問了。」
萬一問出不好的,豈不是連一點希望都沒有?因為重活一世,總是在內心深處有些戰戰兢兢,生怕這一切都是揀來的,說沒有就沒有了。
然而謝長珩的性格裡,卻沒有「怯懦」二字,安撫她道:「別想太多,就當是咱們倆出來散散心的。」堅持要進去,讓下人先行往內通報。
及至見了普世師太,一番寒暄說明來意之後,問題並沒有迎刃而解,而是僵持,「實在要對二位說抱歉了,貧尼並不通醫理,只怕是幫不上什麼忙。」
初盈反倒一塊大石落了地,幫不上就幫不上吧,回頭四處求醫慢慢調養,別再說出讓人膽戰心驚話就行。
謝長珩有些不甘心,問道:「師太既然對內子的命數有見解,難道就不能想一個化解的法子?或者指一條明路,自當感激不盡。」
普世師太淡聲道:「請恕貧尼能力有限,實在是沒有這個本事。」
初盈怕丈夫因為失望而生氣,柔聲勸道:「長珩,咱們還是先回去吧。《免費》」替普世師太打圓場,「師太出家人不打誑語,別再強人所難了。」
謝長珩微微沉默著,沒有言語。
普世師太又道:「總之,還是上次送二位施主的那句話,『夫妻同心,不離不棄』,或許命數會有一些變化。」
謝長珩明白再問也問不出什麼,更不想妻子在這裡不安生,——早知道就不該來,沒解決問題,反倒白白失望一場,起身扶了初盈,「咱們回去。」
「等等。」普世師太叫住了人,說道:「這些年我四處遊歷走了不少地方,聽說了幾個各地名醫,我把名字和住處寫與你們,或許能幫上一點忙。」
謝長珩不是愛賭氣的人,更何況事關妻子的病情性命,雖然還沉著臉,但卻耐著性子站立等著,對初盈道:「你先坐下。」
片刻後,普世師太出來遞與一張紙,上面是半干的字跡,「有些是外省的,不知道用不用的上,全都寫上了。」
「多謝。」謝長珩接了紙,讓人將早先準備好的香油錢留下,扶著初盈緩緩出門,上了馬車微笑道:「你看……,出來一趟還是有收穫的。」
初盈抽出那張紙來看,上面的人名且不提,那些地名卻是一個比一個陌生,一個比一個遙遠,自己兩輩子都還沒有出過京城呢。
謝長珩的心思一向敏銳,見狀笑道:「先養一養,回頭我陪你四處走走看看。」
「好。」初盈微笑,——這話說著容易,做起來可就難了,
丈夫是長子又在仕途上,自己是做嫡長媳的,上有老、下有小,近得還湊合,遠的哪裡有時間去?更別說兩個人單獨去外省。
一大堆的攤子,哪一個都丟不下。
不過話總是要往好了裡說,再者丈夫有份心意亦是很好很難得的。
「既然出來了。」謝長珩存了讓妻子散心的念頭,建議道:「要不要再逛一逛?想買點什麼吃的、玩的都行。」怕她心情低落不願動彈,「咱們去選幾塊料子,回去給重哥兒縫一身春天的新衣裳。」
初盈往他身上靠了靠,輕聲道:「聽你的。」
寶慶祥開在西城鬧市大街上,馬車行駛過去,側門有專門接待貴客的,——以皇后胞妹的身份,自然是貴客中的貴客了。
掌櫃的叫了自己媳婦親自招待,搬了最好最時興的花樣料子出來。
初盈坐在椅子裡,笑道:「主要是給小孩子做衣服的,綾羅綢緞做件外衫就行,裡頭還是葛布、棉布穿著舒服,也不容易被劃破。」
那婦人十分伶俐,趕忙讓人去取上好的細葛紗,一面笑道:「聽說府上添了小少爺,先給大奶奶道喜了。」自顧自的,找了一個布老虎荷包奉上,「給小少爺的小玩意兒。」
初盈含笑收了,——雖然不會真的給重哥兒玩,但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
謝長珩揀了一塊寶藍色的碎花料子,問道:「這個做褲子怎麼樣?上頭配一身杏黃色的小薄襖,又鮮亮又精神。」
初盈自然是事事都依他,交待道:「扯兩套吧。」又想著出來買料子,若是只給兒子買總不大好,至少還得有婆婆的一份,錦哥兒那邊也別落下。
又要花樣好,又要不重複,還要上下搭配顏色等等,因此好一番挑揀。
初盈看著半桌子的料子,失笑道:「這些就差不多了,再買,等下馬車都放不下了。」
那媳婦陪笑道:「不要緊,我們親自給奶奶送到府上去。」
初盈抿嘴一笑,「我是知道你們生意人的,恨不得別人把店裡都搬空,我可沒那麼多銀子,也不能做那樣的敗家媳婦。」
「瞧奶奶說的。」那媳婦見眼下氣氛好,越發湊趣,「就算把我們這個店給盤了,對奶奶來說,還不是九牛一毛?哪裡值得放在心上?不過是逗我們玩罷了。」
「累不累?」謝長珩關心問道。
「還好。」初盈慢慢起身,「回去吧。」
二人剛走到樓梯口,就聽見樓下一個清脆的女聲,「不好、不好,我看還是那匹喜上眉梢顏色亮,不過這匹也……」接著撒嬌,「五爺……,要不都給我買了吧?」
「都買了。」一個年輕的男子聲音,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初盈止住了腳步,目光閃爍的回頭看向丈夫。
謝長珩臉色變了變,——但卻沒有急著衝下去教訓弟弟,而是飛快的想了想,在外面鬧起來不僅不好看,妻子還在場,到時候只怕會惹得流言蜚語。
因而忍了氣,做了手勢示意先回去再說話。
「大奶奶……」綢緞店的婦人不明所以,跟著回去,壓低聲音問道:「這……,怎麼不下去了?」
謝長珩從懷裡掏出二兩銀子,推給她,「拿去找個機靈點的小夥計,等下跟著樓下買布料的人,想必你也是認得的,就是我們家的老五。讓人看他去了哪兒,再打聽一□邊的女子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