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仍是丁思想出的妙計!
蒙寅只有四百人作誘敵之用,敵人的「鐵甲黑騎」足有三千,己方人數太少,不足以引起對方重視,為此蒙寅與丁思等一眾將士又動起了腦筋。()
整個誘敵之計是丁思籌劃的,因而他自然覺得責任最大。當他想了數種方法都不夠有效後,忽覺天色一暗,身子微涼,不由抬頭看了一下天空。
這一看之下,他猛得一動,忙跑到一邊,見沒人注意時,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本小冊子。
這正是李笑天送給他的那本《愚見錄》,裡面都是李笑天手著的排兵佈陣心得,這些心得當然不是李笑天在戰場上所得,而全是他近三年來,在南宮世家得藏書處閱讀了大量書籍之後所獲。
南宮世家藏書逾百萬,幾乎包羅了所有類別的知識。如《六韜兵陣》、《千戰奇略》、《孫子兵法》等兵法書籍,也不下百本。在埋頭讀書期間,李笑天自然不會放過這些書。
原來丁思見天色忽然灰暗,欲雨無風。這個時候,正是敵人急於殲敵收兵之時。李笑天曾專門針對這個時候敵人的心態,作過十餘條的戰略分析。
他只用片刻工夫就將那一部分看了一遍,看完之後,心中已有定計。這時,他對李笑天更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兵書他不是沒有看過,但絕不會像李笑天那樣,能夠看得如此深。
李笑天不僅能把古戰場上的每場戰爭得失分析到透徹驚人的地步,而且能夠延伸出很多有用的心得,有些心得甚至比原先排兵佈陣的人更有見地!
丁思根據懷裡書中的提示,又想出一計。那就是扎八百個草人,每個士兵脫下一件裡衣裹在草人身上。這樣在昏暗中,只要不太靠近敵軍。就不慮為敵識破。也算是上天助人,只一會工夫,天色已經非常陰沉昏暗。
兩百人,先把兵器輕盾放在馬上,在一根六尺長的木棍兩端分別拴好兩個草人,每個騎兵將木棍中間放到馬背上,這樣草人聚在一起,足有一千多人。敵人要想迅速消滅一千多人的騎兵,即使是「鐵甲騎」,最保險的方法就是三千騎兵全體追擊,然而丁思之計的目的即在此!
號角聲起,四百多大宋精騎吶喊著向大營衝去。早在蒙寅從丘陵深處呼喝時,正在撕殺的夏軍就已發覺這批援軍,等蒙寅帶著手下騎兵與八百多草人衝來時,三千「鐵甲黑騎」俱掉轉馬頭,迎向遠遠衝來的宋軍騎兵。
一個「鐵甲黑騎」的偏將向身邊的首領道:「大首領,末將以為咱們不宜全軍出擊。據軍宋軍中的內線傳來的消息,這來援的騎兵定是蒙寅的一千精騎。蒙寅雖然箭術高超,乃宋軍中有名的『神弓手』,但此人兵法諳熟,為人謹慎,當不會明知我大軍五萬在此,而貿然攻來攻來!還請大首領留意,謹防有詐!」
這次帶領「鐵甲黑騎」的將領是大夏國東境守軍的第五號人物巴桑克,此人年約五旬,雖然戰功赫赫,但卻好大喜功,自恃甚高。
巴桑克粗眉一翹,輕蔑地道:「大雨將至,咱們得內線消息,於今晨快速潛行一百二十里,所帶糧草有限。現在宋軍死守糧草大營,若咱們死攻,仍最少需要兩個時辰。可恨這天氣,最多一個時辰就要下雨。咱們兵多將猛,根本不須顧慮什麼。必須在半個時辰內消滅掉送上口來的宋軍最精銳得主力!本將不會小看蒙寅親帶的騎兵,三千『鐵甲黑騎』迎擊,為的就是以絕對力量,一舉殲敵!」
另一偏將自覺得已經知悉巴桑克的用心,諂笑道:「大首領高明,大首領不願看到將士死傷過多,所以採用壓倒性的力量去一舉殲滅蒙寅的騎兵,末將非常敬服!大首領能夠如此顧惜將士性命,實乃我大夏之福!」
前一偏將冷聲道:「赤赫多,蒙寅明知我『鐵甲黑騎』驍勇善戰,勇猛無比,戰無不勝,卻仍敢率眾前來,你說他不是來送死,那他憑的是什麼?」
沒等赤赫多應對,巴桑克就對這個一向愛出風頭的偏將道:「那庫侖,本將不是說過大雨將至,咱們必須速戰速決嗎?宋軍援軍將至,你是否想讓我們被圍困起來?本座是這裡的指揮,行兵作戰之事,本座自有分寸,你只要等著喝本座的慶功酒即可!」
那庫侖見大首領巴桑克不聽勸告,加上赤赫多的支持,他知再無勸說可能,無奈轉過頭,跟著三千「鐵甲騎」向半里外的宋騎馳去。
蒙寅早已將草人放到來路上,讓一百騎兵照顧草人,帶三百人馬重重踏起滿天塵土,迎向大夏的「黑甲騎兵」。
在昏暗的天色下,從漫天塵土裡看去,「鐵甲騎兵」看到的是三百餘大宋騎兵向他們拚命衝來,而九百餘騎兵留在裡外停住,旌旗飄飄,鼓聲轟鳴,正在佈陣待戰。
與預料中的一樣,蒙寅帶領的三百精騎,一邊衝殺,一邊吶喊,頓時把陸續趕到的三千「鐵甲騎」的氣勢蓋住。
但這只不過維持半刻工夫,夏軍的「鐵甲騎」已趕到一半。由於蒙寅早已計劃好衝擊的方向,三百精騎沿著「鐵甲黑騎」的側面衝過去,因而兩個衝殺之後,不但沒有被包圍,己方的損失也不大,只不過戰死戰傷百人而已。
丁思已去半兒谷作最後的準備,蒙寅的身邊始終跟著十餘人護衛著。這時,一番拚殺後,見敵人越來越多,己方死傷在對方九尺長槍下的將士已逾三成,一個親衛將領低聲道:「將軍,咱們是否還要繼續衝擊下去?敵人漸成方陣,若等他們佈陣成功,咱們再擺脫他們,引誘他們到半兒谷就很難了!」
蒙寅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將士,眼圈忽然一熱。身後的兒郎已經去其四成,他們可都是跟隨他多年的弟兄,幾乎行同手足。如今,一些已經伏屍在地,再也不能重新生龍活虎的站起來。
咬了咬牙,狠狠道:「馬上就要達到丁思參將所要的人數了,咱們再衝殺一個來回,就可以引敵南去!」
隨即,轉頭向另一親兵道:「記住,傳令下去,咱們佯裝潰逃的路上,一定要不時丟些兵器、布片,甚至鞋子、頭盔一類的東西!」
終於又過了一刻工夫,蒙寅帶人邊打邊向西南退去,離大營約有十餘里時,「鐵甲黑騎」的三千兵馬幾乎全部跟來。
蒙寅與身邊的親衛鬆了口氣,帶著身後僅剩的五十餘人,跟著前面帶著草人的一百騎兵裝作倉皇逃退的樣子,時停時快地向西南五里處的半兒谷「逃去」。
巴桑克騎著自己心愛的異種「赤玉馬」,向傳令兵喊道:「快傳令給前面大軍,全體出動,殲滅宋騎!哈哈,蒙寅啊蒙寅,看你這不自量力的喪家犬能逃到哪裡!宋騎後勁不足,根本不是咱們『赤玉馬』的對手,本座命令,最遲要在前面的半兒谷一股消滅他們!哈哈!」
那庫侖聽得眉頭緊皺,他總感覺有些不塌實,不禁道:「大首領,末將看蒙寅後面的九百騎兵,不戰即逃,裡面恐怕有奸計?」
巴桑克在戰場上與蒙寅對陣不下三五次,兩人互有勝負,且戰果後者優於前者,前者一直不服。這次他有機會帶領大夏國的王牌騎兵「鐵甲騎」,本就是要大戰一場,給蒙寅一次沉重打擊。
此刻,他見蒙寅親自訓練的精騎被他所帶「鐵甲騎」挑落兩百餘人,心中早就心喜若狂。他知道蒙寅親帶的精騎的戰力幾乎與「鐵甲黑騎」不相上下。目前,能有如此戰績,且見蒙寅帶軍在前面潰逃,如何能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巴桑克根本聽不進這個屢次搶他風頭的傢伙,頓然喝道:「住口,本座對蒙寅的瞭解難道比不上你?以蒙寅的性格,他決不會在還能一戰的情況下,就掉頭逃跑。
你們看,路上不時有兵器、布片、鞋子、頭盔掉下來,而且越往後越多,蒙寅的殘兵早已軍心散亂,一心逃命了!
他準是看到我『鐵甲騎』竟然全然出動追擊,才急切潰逃。他想逃脫後,再圖後計,東山再起!」
突然語轉陰冷,沉聲笑道:「嘿嘿,蒙寅啊,你算盤打的不錯,但本座如何能放過你!這次,就讓你們一師全軍覆沒,以後茂原就是我大夏軍的天下了。想來就來,想去就去!哈哈!」
赤赫多再次美言:「大首領英明,能跟著大首領,是屬下三生的福分!」
巴桑克又是哈哈一笑,不經意抬眼向前一看,道:「看到了沒有,前面就是半兒谷。『鐵甲騎』已經截住蒙寅,快趕上去,本座要親自在半兒谷誅殺此人!哈哈!」
※※※
原來李笑天盤膝閉目之後,心神並不如往常一樣,很快進入抱元守一的最佳狀態。由於擔心南宮心菲與柳憐卿二人,心神煩躁異樣。
這種著急的情緒,是凝神運功之大忌。若長時間打坐都不能沉下心神,則練功者就有走火入魔的危險。
試想,若情緒異常波動,血氣必然擾動,經脈中的真氣也相應凝滯不暢。這時,如果練功者依然按著心法一味強行運功,逆勢而為,後果自然極為可怕。
李笑天坐了片刻,就是一直處於這種狀態。眼看氣血難平,經脈逐漸呈紊亂之相,李笑天仍未停下運行「經脈運行圖」,因為他還注意到自己已經犯了武之大忌。
他雖然奇怪自己此時運功與平時迥異,平時他很快就能氣運數個周天,心神浸入那種空靈舒暢的境地,此時卻始終無法靜下心來。他當然仍未想到任何人運功時,最忌心神不凝,心有牽掛。
一會工夫,李笑天開始感覺到心蕩神搖,血氣跳動,經脈由平穩變為蠕動。他不敢分心去想問題出在何處,只能一味依心法(目前指「經脈運行圖」)運行經脈。
可是,這就如火上澆油,李笑天越堅持運功,越感覺不對。胸悶氣喘,內腑出現冷熱感覺。李笑天一陣駭然,頭上冷汗直冒。
南宮明安、南宮品與衛小影三人並未對李笑天冀多大希望,他們根本不信李笑天如此原地打坐,就能查出南宮心菲與柳憐卿二女的行蹤。
南宮品叔侄二人在一旁嘀咕商議,衛小影則有一眼沒一眼地掃一下李笑天,他把心神幾乎都放在如何找出天井裡的機關陣勢。誰都沒有發現李笑天的異狀。
其實,李笑天雖然體內已經翻騰不已,外面卻只能看出額頭的些許冷汗,其餘與剛打坐時無異。因而,儘管李笑天即將走火入魔,命懸危殆,身旁三人卻仍未察覺。
李笑天也能感覺到自己處在無助之境,儘管冷汗直冒,卻無濟於事。看來只有自救了,然而從未經過體內如此變故的李笑天,連自救也無門。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會這樣?八年來從未失敗的經脈運行之法怎會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問題了?
這難道就是即將走火入魔的徵兆,若自己真的走火入魔了,那菲妹、憐卿怎麼辦?自己還肩負那麼多的責任,若就此殘廢了,誰來完成它們?
走火入魔?
自己剛才一定心神散亂,內息失調,從而導致經脈與氣血擾動,真氣衝撞。唉,自己看了那麼多醫書,怎麼就沒有一本記載化解「走火入魔」的方子呢?
經脈有如蟻蟲叮噬,酸疼難熬;內腑忽冷忽熱,氣血欲湧。李笑天正在頭昏腦脹,束手無策之際,突然大駭,暗叫不好!
原來,此時,數道血氣正向受傷未癒的三條經脈衝去,而心脈也正迎來一股亂竄的真氣衝擊。
李笑天一急,忙欲運轉體內真氣。誰知一運之下,渾無反應。真氣竟然不受指揮,依然橫衝直撞。
李笑天震驚加慌急,早已失去鎮定。眼看只能聽天由命,任憑亂竄的真氣向受傷的經脈與心脈衝去。
李笑天感到異常絕望,一咬牙,活了出去,不再試圖約束真氣運行,決定任其自然,不去管失控的真氣,捨車保帥,用全部心神去緊受心脈與三條經脈。
在李笑天看來,這雖然沒有多大意義,但若能在真氣衝撞經脈與心脈時,稍微喚醒失控的真氣,當可以減輕經脈與心脈爆裂的痛苦!
這已遠遠出乎李笑天所料,已遠非走火入魔可比。因為,單單走火入魔。說不定只是喪失武功,還可如普通人一般活下來。但數道極強極亂的真氣向心脈與受傷的經脈衝撞,則後果極其嚴重可怕。因為心脈與受傷閉塞的經脈若受到亂竄的真氣衝撞,其結果多會如石頭撞雞蛋,使後者爆裂開來。
試想,若李笑天的心脈與三條受傷經脈齊齊爆裂,結果將會如何?必然會引發全身血管炸開,真氣流失,血肉模糊,性命自然不保!
李笑天已能清楚地感覺到數股暴竄的真氣,極快地向他的心脈與受傷的閉塞經脈撞去。李笑天已經「放鬆」心神與全身肌肉,心無別念,任憑失控的真氣自由來去。
「彭」,李笑天陡感散去的心神猛得一顫,繼而感覺到心脈與三條受傷經脈略微晃動幾下,先略疼後舒服之後,一切歸於原來的樣子。
不,李笑天不禁迅速馭使心神一探,發現與原來的樣子還是有很大區別。他發現心脈與三條受傷經脈之處,正在發生兩種真氣的融合。
一種真氣是他最熟悉的自身真氣,另一種真氣與他自身的真氣性質有些相似,但卻沒有他的純淨。不過,那種真氣卻比他的真氣來得寬厚、柔和,好像能包容一切邪惡的真氣。
李笑天起先一怔,稍後立即反應過來,這兩處寬和的真氣難道就是那日「虛僧」無我大師用佛門秘法駐留在他體內的「梵天禪氣」?
這也太玄妙了,平時李笑天根本沒有感覺到兩道「梵天禪氣」的存在。雖然他明知道「虛僧」不會騙他,但第一次運功探察未果後,他就再沒有察探過。沒想到,在這危機時刻,「虛僧」輸入的兩道「梵天禪氣」救了他。
李笑天重整心神,再依照「心法」沿經脈作周天運行。這次,他異常小心翼翼,抱元守一心互觀,凝神靜氣,將真氣從下丹田向上運行。
到達受傷的經脈處,李笑天感覺到三條受傷經脈的閉塞感減輕許多,閉塞欲裂的經脈彷彿經受過春光沐浴一般,異常舒服。
李笑天再一探察,赫然發現受傷經脈的裂痕已經完全癒合,只剩下未通而已。頓時一陣大喜,沒想到方才「梵天禪氣」與自身真氣一撞,竟然使他的傷脈裂痕癒合了。
這讓他對運用自身之力治癒體內之傷的信心大增,若能不去「天下七大秘域」尋藥,就能使身上的經脈之傷痊癒,那是令他非常高興之事!
「天下七大秘域」之五域,無不神秘、凶險。而他做的事有很多,根本沒有精力去專門一一踏足這些「秘域」。而像大漠『火燒河』,已經百餘年無人知其位置,要李笑天去尋它,或許三五載,也徒勞無功。
李笑天按下欣喜的心情,拋去心中擔心,不過片刻即已浸入空靈的境地。體內真氣在意念的支持下,順利地繼續運行起來。
由於融入了「梵天禪氣」,李笑天覺得真氣深厚了不少。這時他已能清楚感覺到,「虛僧」駐留在他體內兩處的「梵天禪氣」都已融入他的真氣中。
因為「梵天禪氣」雖然與他體內真氣相融了,但它的性質還一時不能完全消除,在李笑天的經脈中流轉時,通過經脈的反應,李笑天還能清楚地判斷出「梵天禪氣」的量。這正是「虛僧」留在他體內的真氣量。
還有一個感覺,他覺得只要他體內的真氣再深厚些,他的精神力再強大一些,他就能同時操縱這目前仍是「形合神離」的兩種真氣。而若以後修為再深些,使兩種真氣真正達到「形神合一」,那他必然會在武道上再有一個大的飛躍。
因為,「虛僧」無我和尚的「梵天禪氣」,經過他六七十年苦修,已經達到了極高的境界。「虛僧」雖然時而莊嚴時而詼諧,但對佛法的認識卻不落其武功上的修為。甚至說,他在佛法上的修為比武功還深。
因而他所修煉的「梵天禪氣」充滿了佛家之氣,異常寬厚、仁慈。李笑天能夠於「虛僧」的「梵天禪氣」正好小成之際,得到「虛僧」輸入一些「梵天禪氣」保他心脈與傷脈的好處,可謂福緣不潛。
李笑天自然不知道這些,他不知道他自身的真氣,目前最缺少的就是「佛法」與「道法」的輔助。而「梵天禪氣」剛好在一定程度上直接彌補了他在「佛法修為」上的不足,說得上「福緣天至,自仍不知」!
這時,雖然「梵天禪氣」與李笑天體內的真氣融合了,但由於「梵天禪氣」中佛性太強,一時不能為李笑天全然消化,因而兩種真氣暫時只能「形合神離」。
當李笑天氣運十個周天後,周圍的空氣開始加快流動,轉瞬間以李笑天為中心旋轉起來。這個現象當然引起了身旁三人的注意。
李笑天雖然正處在神遊中,但這次不像往日,他卻對週身的情況能夠察知甚詳。以往,他對行功之時,身旁有什麼異象,並不十分清楚。就如昔日黃山天都峰頂「觀雲之悟」時雲氣附身之事,他至今仍是半信半疑。
然而此時,他卻在心神浸入空靈之境時,仍能感覺到身邊的變化。他仍是閉著眼睛運功,但卻能清晰地「看到」身周空氣沿著圓圓的軌跡圍著他旋轉。
同時,他感覺到肌膚上的每個毛孔都張了開來,絲絲涼涼的感覺從體外向通過毛孔向體內的經脈延伸。
起先清涼感覺的範圍與程度都還比較小,但當他有意將心神向「意念欲達」的地方轉移時,全身毛孔好像陡然接收到什麼命令,全然張開到最大程度。
李笑天發現身邊旋轉的空氣陡然放慢速度,由旋轉逐漸改為向身體裡運動。身邊三尺寬度空氣的空氣團,逐漸內縮。
不過數息,氣團的寬度僅有半尺,由無色變成赤白,然後再變成一種奇怪的顏色。那種顏色並沒有色彩,但不用憑自身內功修為去感知,就能用肉眼看見。
那是種透明的色澤,薄薄的一層,既好像密不透風凝為一片,又像隨時都可以散去。半尺寬的透明氣團逐漸向李笑天體內消失。
而此時李笑天的感覺卻特別的舒爽,絲絲清涼的感覺已變成全身的舒泰。整個人的心神由進入空靈之境中「虛無感」,變成「實在感」。
李笑天的氣質也在逐漸改變,外露的肌膚好像鋪上一層光瑩的色澤,而臉上更如泛著淡淡螢光般,透著神秘的氣息。既有道家的飄逸,又有佛家的莊嚴,兩者給人的感覺雖然非常淡,但足以震駭身旁的三人。
李笑天整個人顯露出獨特的魅力,這種魅力是一種佛性與道性糅合的奇異氣質,是一種讓人見之舒暢的神韻,是讓人非常願意親近的自然感覺。這種表現直讓身旁三人看傻了,有點回到兒時的感覺。
此時,李笑天既能隨時浸入空靈之境,讓心神無限延展,感受夜的靜謐與空間的廣闊,各種蟲鳴鼠竄、風吹草動之聲清晰入耳,又能分出心神察知自身的變化,清楚地「看到」體內與身邊的變化。
李笑天還不知道,對習武之人來說,前一種情形叫「外視」,後一種情形叫「內視」。當然,江湖上的武林人士,並不非常在乎這些叫法。
武功高手雖然多是內外靈覺俱強之人,但大多都有偏重,能夠在「外視」與「內視」上都達到很高修為的人並不很多。
如「龜息**」,就是一種以極強的「內視」修為為基礎,才可以修成的高明武學。而六識敏銳,精神力強大之人,在「外視」的修為上就非常高。
目前,李笑天正處在「內視」與「外視」欲合一的境界,達到「內外視」合一,就可以進入練武之人夢寐以求的「心隨意動、靈神合一」的境界。
達到「靈神合一」境界之人,可以隨時處在高度的警覺狀態,既可以以超強的靈覺隨時感知危險的來臨與敵人的動靜,又可以隨時隨地察探自身的情況。受傷者,可以不須擇地,即使站著也能治療自己的傷勢。
此刻,李笑天感覺到身邊的透明氣體幾乎全部被他吸入體內,渾身舒坦至極。整個的精神狀態也隨之攀上平生以來的最高峰。
突然,依然盤坐著的李笑天感覺到三十丈外的地下有動靜。之前,李笑天最多可以察覺十餘丈外的動靜。現在,他已能將方圓三十餘丈內的動靜,全然察覺到。可見,他的六識靈覺能力,又有了一次巨大的提高。這自然又讓李笑天既驚又喜,不過,他得失之心很淡,短暫的驚喜轉瞬就為察覺到的情況所震驚。
他清楚地「看到」二十餘丈處幾株花樹下的情形。花樹下,是一間佈置考究的地下房子。柳憐卿一身儒衫已有數處破碎,一臉驚恐,正被人綁著丟在一張床上,左右掙扎。
李笑天心神一震,急忙再把靈覺向前延伸,突然又於三十丈處竹林下,「發現」了正在昏迷的南宮心菲。南宮心菲滿臉青白,鬢釵散亂,也躺在一張床上,一動不動。這也是在一間地下房子裡,有兩個勁裝漢子正在向南宮心菲指指戳戳,嘴裡還哼哈著不知哪個地方的俚語。
李笑天異常震怒,心神陡得一震,用來「外視」探察的靈覺突然斷開,剛欲紊亂的情緒隨之平息,暗噓了口氣,李笑天站了起來,用優雅的語調把發現告訴了身旁三人這就是李笑天方才一刻工夫內的異變,他回想片刻後,就用極快速度向身旁三人簡短地說了一遍。他不敢耽擱太多時間,天井地下的二女還等著他們去解救呢。
南宮明安在武學上的見識最廣,聽完李笑天的「異變經過」後,略一沉思後,眼睛一亮,幾乎失聲叫道:「笑天,從你目前的修為與前後迥異的氣質來看,三叔有七分把握,你,你已經進入了『先天之境』!」
落話,臉上全是驚異之色,仍喃喃道:「不會錯的,先天之境!一定是先天之境!」
衛小影與南宮品齊然驚道:「先天之境?這是真的?這怎麼可能?」
然而今晚太多的事實讓他們不得不信,「以氣馭氣」、「一氣化三清」、「超凡六識靈覺」與「道佛般氣質」,這些都是他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這些武學境界李笑天一人兼俱,他如果沒有達到「先天之境」,如何做到!
只要達到前三種境界,就可以確定他已經進入了武道的真正大境「先天之境」,何況他還有第四種讓人百思不解的表現。
南宮明安剛才的聲音太大,已經驚動了清水幫中的守夜高手,遠處已隱隱傳來人聲與狗叫聲。
南宮明安知道自己驚動了敵人,忙叫眾人拿出預先準備好的蒙面黑布。四人蒙上臉後,轉身跳到假山後側,伏好。
衛小影耐不住疑問,低聲問道:「南宮二爺,你說李兄弟進入了『先天之境』?本盜的姑父還停留在後天之境呢?這也太讓人吃驚了吧。」
南宮品也驚問道:「三叔,咱們南宮世家,據說只有第一代與第二代祖師才達到這個境界,以後都未達先天之境。就連爹也尚差一段距離,笑天怎會這麼年輕就達到了?」
南宮明安一邊盯著前方,一邊應道:「這個你們可能就不明白了。雖說練武之人的修為隨著年齡增長,而愈加深厚。但修煉的真氣卻有不同。後天之境,真氣總會有渾濁感,即使是後天之境的超絕高手,他的真氣也不會精純到毫無雜質的地步,而且施展功力一段時間後,也會感覺到身疲力乏,後繼無力。真氣的補給轉換需要時間;而先天之境,達到這個境界的人,其真氣純度已達到非常高的程度,呼吸可以轉為內呼吸,真氣的補給與轉換需時很少。在與敵人對抗時,不慮內力的消耗;至於天人之境……」
突然話鋒一轉,低叫一聲道:「咦,咱們已經驚動了人家,我還岔開話題,說了那麼多廢話!總之,笑天能夠這麼年輕躋身『先天之境』,既與他修習的『心相無訣』心法有關,更與他修煉的方式有關!」
李笑天這時才插了句話,假裝自嘲道:「我的修煉方式?我哪有什麼修煉方式,誰能揣著一本武功心**是當作『健身之法』來修煉?」
四人中,只有衛小影一人不知李笑天的「可笑習武經歷」,茫然問道:「當作『健身之法』來練?這,世上哪有這樣的傻子?」
話落,見南宮品叔侄俱把眼睛落在李笑天身上,一怔後,一向聰明的他,猛得明白過來,道:「難道李兄弟把『心相無訣』當作『健身之法』了?若如此,怪不得李兄弟能有如此玄妙的修為。這真是千年難遇的習武方式,世間也只李兄弟一人而已!」
李笑天正欲謙虛幾句,心神突然一震,正容道:「看來咱們要改變救人方式了,對方來了頂尖高手!一個,兩個……是三個!快,咱們先把她們救出來再說,讓對方帶路已不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