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嘖,還別說,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雷火抱著雙手,頗有些嘲諷地說道。
「胡說,我不急也一樣會咬人。」兔子在龍曦的頭上裂開嘴,露出一口閃著寒光的牙齒。
雷火看了它一眼,實在無話可說:誰能想到這樣一隻聖域級別的魔獸居然有著「兔子」這樣的名字。
順著炎巽的手指方向,龍曦從人群的縫隙裡,看到胡桃在眾人的腳下極為狼狽地左躲右閃,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爛不堪。
可胡桃終究是s極魔導士。在這樣狀況下,居然咬牙堅持著施展了魔法與眾人對抗,隱隱竟然有佔上風的趨勢。
炎巽忽然問道:「等等,家你不是三代單傳麼,你哪裡來的大哥?」
「當然是編出來忽悠人的了,難道就許胡桃編瞎話,就不許我蒙人嗎?」雷火笑得有幾分狡黠。
向來以「剛正不阿」著稱的雷家,居然出了個能夠面色不改、編瞎話就像真的一樣的傢伙,真不知道是不是剛才雷火提到過的「家門不幸」。
「可就算是編瞎話騙人,你那些所謂的證據又是哪裡來的?除非你事先早有準備,知道胡桃會到傭兵協會門口演這麼一齣戲,否則你哪裡有時間去準備這些證據?」龍曦盯著下面混戰的人群,但眼角的餘光卻落在了雷火的臉上。
「這個也是秘密。」雷火滿臉都是說不出的詭秘神色,「相信我,我今天真的是偶然路過。」
因為知道雷火向來都是如此,想從他的嘴裡套出話來那可比在街上撿到一百萬還要難,當下炎巽也懶得多說什麼,而是冒出了這麼一句話:
「不是我說,你們倆還想在這裡看到什麼時候?既然不想管,那就快走吧。」說實話,一直強壓著殺人的衝動,他早就已經不耐煩了。
再看下去也的確沒什麼意思,不管雙方誰勝誰負,似乎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當下三人便達成了一致意見,看也不看台階下一眼。剩下的事情就交給傭兵協會去頭疼吧,反正事情是發生在他們家門口的。
再說現在是寒假,風紀委員在寒假期間是不管事情的,一切移交給特別行動組來負責。
正要轉身離去,一柄明晃晃的飛刀以人眼無法捕捉的速度,衝破了刺骨的寒風,直直地向著龍曦的面門而去!
聽得風聲不對,龍曦只是微微一偏頭,那柄飛刀貼著龍曦的臉頰飛了過去,插進了牆壁裡,發出「嗡」的聲響。
少女的兜帽在偏頭之時,被猛烈的風掀起,露出了她的面容和銀色的長髮。
透過人群,龍曦居高臨下地盯著胡桃,面容如同來自冥界的勾魂使者一般無情。一雙金色的眸子,瞳孔竟然如同貓科動物一樣變成了豎狀,毫不掩飾的濃濃殺意從她的週身溢散出來。
銀髮!胡桃忽然沉默了,她究竟做了什麼樣的蠢事,居然一下子惹上了風、火、雷三大世家!
「龍曦,你怎麼還不走。」
炎巽的聲音把幾乎要化身為勾魂使者的少女喚回了現實,凌烈的寒風順著她的衣領灌入了衣服中,少女急忙把披風再次緊了緊,重新戴上了兜帽。
此時她的神情和目光已經恢復了正常,趕上兩步和其餘二人一同順著路的邊沿溜邊兒離開了現場。
施施然離去的三人並沒有注意到,透過人群空隙,胡桃那雙充滿怨恨、幾乎充血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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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阿巽你怎麼還在這裡?」在前往飛艇售票處的路上,雷火雙手放在腦後,笑嘻嘻地問道。凌烈的寒風和漫天的飛雪對他似乎完全沒有影響,那副在寒冬十分拉風的打扮引得路人頻頻回頭看他。
炎巽雖然同時擁有風、火兩大元素,卻不能使他擁有不畏嚴寒的特殊效果--鶴望蘭的冬天平均溫度在零下三十度左右。
這是一個什麼概念呢?
如果你沒有戴帽子和手套,在室外超過十分鐘後你的指尖就會感到像是被很重的物體擠壓那樣疼痛。而你的耳朵很快會突然感到一陣刺痛,之後變的很硬。如果起風不超過五分鐘,你會感到臉上的皮膚就會像在被細細的刀瘋狂地切割一樣疼痛。
如果沒有戴手套卻把手放在了鐵門的把手上,恭喜你,獲得了「與鐵門合為一體」的效果。
看看街上的行人,只恨自己穿的不能再多一點。在這種狀況下,只穿了兩件薄薄的衣服,袒胸露臂,還能意氣風發活蹦亂跳……雷火究竟是個什麼構造?
有人要說了,這麼寒冷,怎麼沒有一種能夠保暖御寒的魔法道具呢?主要是因為開發起來有難度--要說能夠在零下三十度抵禦寒冷,起碼也得是個大魔導了
去找大魔導來寫魔法陣?那得要多少錢才能請得起啊。
而且魔法陣都是需要消耗相應能量的,世界上沒有「永恆魔法陣」這樣違背能量守恆定律的、不魔法的東西。因此能量一旦消耗完畢,很難有再補充的途徑,因此這些魔導具的價格高,用途又比較雞肋,幾乎沒什麼市場,也就沒有幾家商家在做。大家都寧願多穿幾件外套也不花這樣的冤枉錢。
炎巽對於自己這位行為惹眼的室友實在沒什麼可說的了,當下只是淡淡地答道:「這不是正要去買票麼。」
目光在龍曦和炎巽身上轉了幾圈,雷火露出了恍然大悟的、曖昧的笑容:「哦--我懂了。」
「你懂什麼了?」炎巽瞧著他,怎麼看怎麼覺得雷火臉上的笑容是陰險的、有陰謀的。
「沒什麼。哦對了,阿巽,雅鹿山脈是在你們家邊兒上吧?」
「什麼叫『在我們家邊兒上』,不過的確是在赤焰城外。」炎巽有些奇怪,「你問這個幹什麼。」
雷火清脆地打了個響指:「我打算寒假去一趟雅鹿山脈,到時候就拜託你了。順帶一提,我的青梅竹馬也要一起來。」
還不待炎巽回答他,雷火掏出手機看了一眼,道:「我先回家一趟,差不多一個星期以後過去找你。就這樣,我先走了。」
急急忙忙地把話說完,雷火拐進了一條小巷子,很快不見了。也不知道他是為什麼突然變得如此著急。
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嗎?一隻羊也是趕,兩隻羊也是放,多去幾個人也沒什麼不好,所以炎巽也就沒多說什麼。
只有龍曦覺得雷火這般神神秘秘,似乎是有些奇怪。尤其她記得雷火的聲音--鶴望蘭暴動時,在風紀委員監控室裡那通打給炎巽的電話,聲音與雷火是一模一樣的。
當時雷火曾經說了一句:「六號公寓六樓女生無恙。」
他是怎麼知道的?
懷揣著一肚子的疑問,龍曦終於踏上了前往雅鹿山脈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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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焰城是一個管理嚴格,相對封閉的地區。當然,比起九大世家之一的水家來說,炎家其實也並不是特別封閉的。
另一方面,赤焰城的地理位置比較偏僻,飛艇不能直接到達,最後的一段路程必須要再乘車或是步行從陸路過去。
咱們之前也說了,龍曦之所以要跟著炎巽一同前往赤焰城,是打算用炎巽的存在吸引炎家的注意,省得被炎家盯上麻煩。
而炎巽呢,自從見識了龍曦的那招「日隕」,就一直打算忽悠她來赤焰城,好把炎家徹底給「一鍋端」。因此他答應龍曦同行,同樣是動機不純。
這兩個人之間的關係真的很奇怪,明明共同經歷了許多的戰鬥,卻仍舊無法對彼此敞開心扉;可若是說他們彼此全都心懷鬼胎,卻又並非是如此。
距離傭兵協會事件的兩天後,龍曦和炎巽正走在前往赤焰城的路上。
別看鶴望蘭是漫天大雪紛飛,越接近赤焰城,溫度就越高。一方面是赤焰城地理緯度較低,另一方面則是因為赤焰城是火元素的聚集地,溫度高一點也是當然的。
眼瞅著天空中一輪太陽高懸,路上行人汗流浹背,不停地用扇子扇著風,偏偏龍曦還堅持戴著她的那條寶貝圍巾,引得路上的人都露出了人類見到神經病時的典型神情。
炎巽有時候都會懷疑,為什麼自己的身邊都是些奇奇怪怪的傢伙。
可是如果承認了這一點,根據「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來看,炎巽自己也是個奇怪的傢伙了。
龍曦自然是不知道炎巽的想法,她一路上興致高昂,瞅著什麼都新鮮,頗有些初進大觀園的樣子。可是聯想到她那原始人的生活,還真沒辦法說她什麼。
好在她還知道個「財不外露」的道理,一路上都把特別惹眼的蛋炒飯藏在儲物空間裡,只有到了沒人的地方才把它放出來。
而兔子則是被她強制打扮成了一隻真正的兔子,並且一路上為了禁止它說話,龍曦還給兔子戴上了一隻口罩。
至於阿塞拜疆,則是非常有經驗地裝成了一隻普通的鸚鵡,蹲在龍曦的肩頭上。
出門在外,一定要謹記低調的原則,否則遇到麻煩豈不是非常划不來嗎?萬一遇到了劫匪之類的,找誰哭去?
炎巽被龍曦這套理論弄得實在是哭笑不得,心道究竟是誰心理陰暗。然而很快,為了抄近路剛剛進入一片樹林,他就不得不佩服龍曦的運氣了--倒不是說他們遇到了劫匪或是黑店,他們遇到的是一雙腳。
一雙懸在他們頭頂上的腳。
不僅如此,那雙腳還在半空中亂蹬亂踢。順著腳往上看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扭曲的、憋得通紅的臉,嘴角還有白沫吐出來。
上吊!
就見龍曦食指一彈,一團細小的火苗飛到了上吊那人頭頂的脖子上,迅速把繩子燒斷,那人「撲通」一聲摔到了樹下。
炎巽見狀,揮了揮魔杖,一道清新的風迅速包圍了上吊那人的身體,給他送去了清新的空氣,很快上吊那人的呼吸平緩了下來。
藉機會,龍曦和炎巽仔細打量了一下上吊的那人。
上吊的是個年紀約在五十歲上下的老者,身上的衣服質地上乘款式講究,老者渾身上下也是整整齊齊的,怎麼看都是個家境殷實的老紳士,實在不是那種會跑到樹林裡尋死上吊的主兒。
「呃……」老者呻吟一聲,緩緩地睜開眼睛,茫然地四處看了看,「我這是死了吧。都說死的時候一點兒也不疼,我的腰都快摔斷了,可見傳言是騙人的。」
看來這位老者是上吊的時間有點兒長,糊塗了。
龍曦「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很快她就發現了不妥,急忙擺出一副正經的臉來對著老者道:「老人家,您沒死,我們把您給救了。」
老者這才明白過來,就聽他長歎一聲道:「小姑娘有善心是好事,可是你們救我幹什麼呢?等你們走了,我還得再上一回吊,多受一遍罪,你們這不是坑我麼。」
「我說這位老人家,看您年紀也一大把了,向來這麼多年經歷的事情也不少,怎麼還是這麼愚鈍。如果上吊一死了之就能解決所有事情,那我早就去上吊了。」
炎巽靠在樹幹上,抱著雙手,一臉的冷漠。
「你是炎家的人!」老者看清楚炎巽的樣貌,大吃了一驚,竟然顯出幾分害怕的神色來。
龍曦敏銳地察覺到這一點,心思一轉,很快明白了七八分,抬頭對炎巽道:「不是我說,炎巽啊,你們炎家的風評似乎很差勁的樣子呢。」
「多謝誇獎。」炎巽乾巴巴地回答道,隨後側過身去問那老者道,「這麼說,你跑到這裡來是因為炎家?」
「還不是……」老者下意識地順嘴答道,猛然間記起站在他面前的炎巽同樣是炎家之人,立刻改了口,「啊,不是不是,炎家在赤焰城向來愛護居民……」
典型的此地無銀三百兩。
「那是,炎家在赤焰城的評價可是響噹噹的,他們不開妓院,不販賣毒品,不開賭場,不走私軍火,不搶男霸女,不買賣人口,不殺人越貨,不放印子錢(高利貸),不把還不起債的人送去奴隸市場……」
眼看著老者的臉色越來越白,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炎巽忽然十分愉悅地笑了起來:「這些事情有什麼不能說的呢?炎家本來就是西特帝國最大的黑幫。老人家有話就直說,我是向來不介意的。」
龍曦還是第一次聽到關於炎家的這些事情。她在不歸森林的時候,貝赫羅特也好,哥頓利亞也罷,甚至包括聖白蓮在內,沒有一個對近代元素魔法是瞧得起的,因此也從來沒有告訴過她關於九大世家的事情。
而在學校裡,難道學校還能在課堂上告訴你說:「啊,同學們都記住了,西特帝國最大的黑幫就是九大世家之一的炎家,他們殺人放火無所不作無所不為。」
雖然這些事情在西特帝國上層幾乎都是清楚的,但炎家畢竟是九大世家之一,只要他們不打算把皇帝給拉下馬,西特帝國的皇帝還是對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再加上這些都是十分隱秘的事情,除了炎家內部的人幾乎無人知曉。而受害者雖然心中有懷疑,但他們下手的時候幾乎完全沒有蹤跡可循,因此始終沒有證據。
拿不準炎巽究竟是不是在說笑話,老者的臉色愈發蒼白了起來。在他看來,炎家的人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魔王,吃人不吐骨頭的怪物。
龍曦笑得很陰險:「嘖嘖嘖,瞧瞧你們炎家的信譽,估計在赤焰城說出你的名字去,都能止小兒夜啼呢。」
這還真給她說著了。
橫了她一眼,炎巽冷聲道:「炎家是炎家,爺是爺,別把爺跟那群飯桶混為一談。」
做了個鬼臉,龍曦看向老者笑道:「老人家,您不要有顧慮,我們跟那些害了你的炎家人絕不是一夥兒的,有什麼話您就說出來,看看我們能不能幫上忙。要是我們實在解決不了,那我們轉身就走,您接著上您的吊,如何?」
老者一聽,似乎蠻有道理的樣子,當下把他的遭遇一股腦兒地說了出來。
原來這老者名為周善,是個商人,常年在赤焰城收購各種奇珍異寶。赤焰城雖然熱,但是卻偏偏產這些東西,而且一來一往利潤極高,每年都吸引大批的商客往來。
周善經商多年,對赤焰城的事情也算是瞭如指掌,知道炎家的那些「規矩」,因此每次到這裡都會按照那所謂的「規矩」到各處打點,以求平安,多年下來倒也無事。
誰知道今年不知道哪處沒有打點到,居然被人攔路打劫,搶走了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和貨物。
周善沒辦法,這樣下去可真是血本無歸,連家都回不去了。走投無路之下,他被迫借了炎家放的印子錢,答應兩個月之後連本帶利全部還清。
按照周善的想法和往年的經驗,這一趟下來怎麼也得賺一倍,可誰曾想,今年不知是怎麼地,以往的老主顧全都不上門了,周善手上的貨物根本賣不出去,而那些原本生意上的朋友也全都不再上門。
沒過多久,周善家裡又失竊了,竊賊把他的全部財產席捲一空。這下子周善可慌了,他去銀行想要貸款先還上那些印子錢,可走了不下十家銀行,卻沒有一家願意貸款給他的。
很快,還錢的日子到了。周善哪裡有錢可以還,只得央求上門收債的人再緩些日子。
可沒有想到,那些人居然搶走了他的女兒來抵債!當周善奮起反抗時,那些人竟還拿出一張簽著周善名字的欠條,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換不上債以女兒抵債」。
事情到了現在,周善終於明白上當。他前往赤焰城想要尋回不惜一切代價尋回女兒,卻被禁止入城,還被守城的士兵毒打一頓,差點兒要了他的老命。
在赤焰城外左思右想,卻始終想不出解決之法的周善。在走投無路之下就選擇了上吊。
炎巽唇角揚起一絲冰冷的微笑,他早就已經看明白了,這一切根本就是陷阱!
「真是手段卑劣的陷阱呢……」銀髮的少女也明瞭地笑了起來,可是不論是她還是炎巽,沒有一個人的眼裡是帶笑的,「這件事情,我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