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柔弱』了兩天,過渡一下,便雷厲風行起來,先是把管家權收了,後是把周嵐從甄姨娘那頭搶回來。()
張氏很明白她如果想拉攏回丈夫的心,光靠他們這些年的那點微薄的夫妻情分根本不夠,論到男女感情來,周嵐和甄姨娘更深厚。可她有一樣比甄姨娘強百倍。她是正妻,正經的大家閨秀,她有身份有手腕,可以幫襯著周嵐振興這個家。她必須要向丈夫證明,這個家沒了她張氏根本不行!
這一次,她要替他那個不爭氣的丈夫出頭,向夏家人索要威脅她們的證據。
張氏想要證據,首先得有機會去拜訪夏家,以她的身份拜訪夏府是要有個由頭的。恰好三天後是夏知命的夫人馮氏過三十五歲的生日,馮氏下帖邀請一些親戚貴婦過府小聚。張氏便想著趁這馮氏過生日,托個人引薦混進夏府去。
可惜張氏不曉得馮氏邀請的名單詳細有誰,左思右想,她料想夏知命的兩位姐姐秦王妃和顧家二太太必會去的,她求其中一個帶著她去便可。
張氏首要想得是顧家二太太,她身份和張氏相當,說起話來比較容易,不像秦王妃那樣高高在上的難相處。況且顧家這些日子常和周家來往,十分中意逸哥兒和她家大姐兒顧玲瓏的親事。張氏開口去求,顧家二太太肯定會應下的。
張氏想到此,一切困難迎刃而解。二話不說,親筆書信一封,差人去顧家下拜帖。豈料送信的人怎麼去的就怎麼回來了,把信原封不動的退給了張氏。
張氏奇怪:「顧家二太太不同意?」
小廝回道:「太太的信送晚了,顧家二太太昨兒個去了帝師園拜訪太傅,說是等夏家太太過完生辰才回來。」
張氏失算了,心裡莫名的煩躁,怒氣沖沖的撕了信,打發走小廝。她甩著帕子在屋子裡來回踱步,轉悠了一刻鐘,終於止住了,恨恨的跺腳。回首對身邊的紅鯉道:「去,把過年我新打的首飾包起來,拿上。」
紅鯉乖乖的去取來,問張氏:「這首飾花了不少銀子呢,太太一次都沒帶過,還說等著四姑娘出嫁的時候再戴呢,您現在這是要送人?」
張氏咬一口下唇,深吸口氣,狠下心來,點頭。帶著四個丫鬟兩個婆子直奔老太太院子。張氏路過老太太的屋子,透過窗戶見他正臥在榻上休息,望春坐在邊上低頭繡花。張氏往東拐,到了老太太正房後頭的抱廈,門前正有倆小丫鬟嬉鬧,見張氏來了,連忙挑簾子向裡頭通報,楠芹正拿著盆出來準備舀水,瞧見張氏連忙過來行禮。
張氏看眼楠芹手裡的東西,笑問她:「你們姑娘忙著呢?」
「回大太太,姑娘喜歡午飯後歇一小會兒,剛睡醒了,不大精神。」
張氏點頭,吩咐楠芹趕緊去舀水,自己則進了抱廈,先在外間等著,待楠芹伺候完初晨洗臉之後,才邁步進了裡間。
初晨見張氏來了,笑著上前請禮,讓張氏坐下。
張氏客氣了兩句,盯著初晨的臉,許是因剛擦洗過關係,臉有些嫣紅,笑起來乾淨舒服,沒有半分胭脂氣。張氏向來護犢子,如今也不得不承認初晨的樣貌確實比她家初雨漂亮。
張氏拉著初晨的雙手,慈眉善目的笑著。
「來,讓我看看,咱們七丫頭長高了,也更漂亮了,這方圓五百里怕是找不到比咱們七丫頭貌美的。」張氏順手捋著初晨滑到胸前的一縷長髮,語重心長道:「伯母啊比你活得久,比你更懂這世間百態。女人啊,再漂亮也有人老珠黃的一天,故有句俗語叫『長得美不如嫁得好』。因由這句話,總有些傻姑娘以為選著家世人品好的對象,就可以牢靠一輩子了。哪有那麼簡單!上面的公婆要伺候好,下面的叔叔小姑子照顧周到,中間夫君還要時不時的討他歡心,這之間必須要找好了平衡,不能厚此薄彼。若只顧著孝順公婆,忽略了夫君,就會被別的女人鑽空子。丈夫是天,沒有丈夫為你撐腰,跟天塌了沒什麼分別。若只顧著夫君,忽略了公婆那裡,你在夫家沒地位,根本活不下去。」
初晨扯著嘴角賠笑,有點累。她知道張氏不會無視獻慇勤,肯定是有事來求她的,求人之前有必要說這麼多廢話?她以為她耗費點唾沫,她就回對她感激不盡?呵,真把她當三歲孩子耍呢。
張氏掏心掏肺的說了許多,七丫頭只是淡淡的對她笑著,聊表了一句謝謝,和她想像的感激涕零場面相距甚遠。張氏十分尷尬,乾咳了兩聲,不得不改換第二種方式。
紅鯉將檀木匣子放到初晨眼前,打開盒子,露出裡面各式樣的珠寶首飾。
初晨瞄了一眼,看似挺貴重的,很意外的看眼張氏。
張氏以為初晨動了心,笑著把匣子推到初晨跟前。道:「你和懷璧公子定親,這是天大的喜事,伯母一直沒表示什麼,這幾樣首飾算作我的恭賀。」
「伯母太客氣,這首飾太貴重我不能要。」初晨說到這裡頓了一下,看張氏的臉色有些尷尬,繼續道:「再說這首飾的樣式不合適我,倒更適合像伯母這樣年紀的人。」
張氏從來沒聽過這麼難聽的話,臉色立馬黑了下來。她生氣的瞪著初晨,對方想什麼都沒發生似得正在飲茶,面色沒什麼異狀。難道是她多心了?初晨只不過是個小孩子,口不擇言?考慮到她有求於初晨,不管怎麼樣都不能發火。故而初晨抬眼的時候,張氏臉上已經換成一副笑顏。
「這是伯母的心意,你留著送你母親也好。」張氏勢必要把東西送過去,讓初晨拿她的手短,替她辦事。
初晨不動神色,也沒什麼耐心耗下去,也不再推拒那匣子首飾,而是直接問張氏:「伯母今兒來有事?」
「呃,是有那麼一件小事找你商量。」對方收了禮,張氏的口氣也硬了些,拿著長輩吩咐晚輩的口氣道:「我聽說夏家太太過壽,秦王妃要你過去?秦王妃那人你可能不瞭解,有時候很難纏的,伯母怕你一個人跟去會吃虧。畢竟你和懷璧公子的指婚旨意還沒下,保不準會有什麼變數,你讓伯母跟著你去,凡事也有個照顧,咱們小心為妙。」
初晨當是什麼大事呢,原來是這件事。秦王妃請她去夏府之時,本就讓她帶著一位長輩陪同。初晨本想讓母親魏氏過去的,現在張氏想去,讓給她就是。初晨猜測張氏這麼想去夏府,八成是想替周嵐出頭,向夏家人討要什麼把柄。她就算此刻拒絕了張氏,張氏必不會甘心,肯定會請老太太出馬讓她答應。與其那樣,她不如直接答應了,讓張氏對她生點感恩的心思。
三日後馮氏的壽宴上,在場的除了秦王妃、高氏、顧家兩位太太、莊王妃、田家夫人柳氏,另有英國公夫人李氏、靖江王王妃龐氏等人。這些家貴婦們多帶了自己的兒女來湊熱鬧,像秦王府的懷山世子、懷璧公子;鎮南候府高氏帶來的小兒子高曦;顧家大房的顧玲瓏、顧品禮兄妹,顧家二房的顧品軒;莊王府的懷恩世子,以及田家柳氏帶來的田婉婉;李氏和龐氏的孩子年紀尚小,便沒帶過來,其它的夫人們帶來的孩子多在七八歲之間,樣貌尚未長開,不作一一贅述。
初晨和魏氏剛到,第一眼就被左眉心長痣的柳氏吸引了注意。柳氏正帶著一名年紀十三上下的姑娘和馮氏說話,滿臉諂媚,話裡內容多是誇讚她女兒如何德才兼備溫婉可人。馮氏笑容滿面,瞧表情是對田婉婉十分滿意的,突然她把頭轉到這邊,馮氏看見初晨和張氏,表情沒有任何異樣,笑著迎過來,將柳氏引薦給她們。
雙方寒暄之後,柳氏因要迎客先走了,留下她們四人。
柳氏聽說對方是周家的大太太,立即擺出一副得意的表情,抬著下巴看張氏和初晨,眼珠子轉到初晨身上的時候,停留了好久,才冷這口氣問:「你就是周家四丫頭?」
初晨翹起嘴角,饒有興致的看柳氏,她竟然把她當成初雨,而且是以勝利者的姿態看著她。
柳氏見初晨不回應他,覺著她沒禮貌,拉著田婉婉,說教道:「你可不能學她,長輩問話一定要有禮貌的回答,方顯得女兒家賢淑端慧。娘和你說啊,她就是當初和你一起被夏家太太看中的人,因她沒禮貌,夏家太太才選了咱們。」
田婉婉眨了眨眼睛,鄙夷的看眼初晨,點點頭。
不等初晨發話,張氏先急了,柳氏這話裡擺明是要挑釁她女兒初雨,這還了得。
「你當自己是誰,編什麼瞎話,別得了點勢就忘本,有你哭得一天。我還告訴你,她是我的侄女,是周家的七姑娘,將來要和懷璧公子定親的人物。你剛說什麼?她沒禮貌?等一會兒秦王妃來了,你可別忘了當著她面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