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氏臉色還沒緩過來,依舊煞白的,搖搖頭,她也不明白。不過有一點她能卻確定,初晨和常婆子關係不一般,保不準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呂氏心裡更加忐忑,她越弄不懂初晨的態度,越琢磨,可怎麼也琢磨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回房之後,呂氏無論做什麼,腦子裡全想著這事兒,喝茶燙了嘴,吃飯塞錯了地兒,連睡覺都躺錯了地方。呂氏臥在尤媽媽的床榻上,翻來覆去一整夜,直到天明,眼皮子不曾合上。
……
再說初晨,從常婆子嘴裡聽說偷工減料事件的真正始末之後,驚得沒拿住茶碗,接連摔碎了兩個。她萬萬沒想到,這件事兒會和大房扯上了關係!大伯父才是真正主推她嫁進夏家的幕後黑手!
五年前,行宮建造初始,周嵐在酒樓吃飯偶然聽到了工部官員們的密謀,他也想要趁機撈一筆,讓同在工部的弟弟周峁找到便宜不中用的空心木料,以低於市場木材價格一半買進。再找了個中間人去聯繫正要尋找便宜木材的工部貪官,以低於市場四分之一的價格出售給工部。
至於貪污的具體數目,周嵐沒有向老太太提起,只說是想掙點官場上喝酒吃飯的應酬錢,多數被他用來打點上級,已經花的所剩無幾了。周嵐自然會被老太太罵,可他很聰明,先讓妻子張氏去和老太太哭訴,讓老太太撒一回火,消了些氣;他再去,等老太太罵過了,他就認錯,再和老太太冷靜的分析一下周家的情況。老太太自然沒辦法,只能站著嫡子那邊去選擇犧牲不中用的另一房。
初晨歎口氣,前世的故事還在重複上演,只是變換了受害對象,由她改成初虹了。
冰寒的湖水、痛苦、絕望……初晨手一顫,又摔碎了一杯茶。
原來,她最該對付的該是她那位官拜二品文淵閣大學士的伯父!
初晨徹底栽了個大跟頭,她完全搞錯復仇對象了!就好比本來要喝龍井,卻錯泡了碧柔春,還一直津津有味的品著,半點沒分辨出其中的不同。
這次的教訓,當頭一棒,足夠她疼上半年的了。
疼,不要緊。要緊的是如何改變策略,將復仇的矛頭對準周嵐!
初晨正思襯著這件事之時,二房的丫鬟丁香來了。初晨不問便知道丁香此來的目的,她腦子亂,再說她下午還有事兒,所幸趕走了丁香讓她明日再來。
初晨早料到呂氏回來求她幫忙的。她那天對呂氏說的話,就是為了撩撥呂氏,果然起了作用。她說那句話的目的,就是讓呂氏來求她。絕望的人只要有一點希望就不會放過的,初晨是想趁機好好折磨一下二房一家子。讓他們好好嘗嘗被欺騙被忽悠的滋味,更想讓她們感受一下她當初的感受,施捨給她們一點希望,再讓她們絕望,讓他們徹徹底底的記住什麼叫刻骨銘心的痛!
不過,那是初晨之前認為復仇對象是二房,才想這麼做的。現在情況突變,她對二房的攻擊可以收一收了。精力最好不要分散,一心一意想辦法對付大房才是正經。
初晨默默地重新盤算計劃,等到中午擺飯了,才停止思考。
飯畢,楠芹拿出老太太先前特意撥銀子給初晨做的縷金銀如意雲紋洋緞裙,對襟織彩百花飛蝶褂子,伺候初晨穿上。她給初晨挽了個高貴典雅的祥雲髻,頭上攢著一隻金鑲珠石雲蝠簪,戴著玳瑁鑲珠石珊瑚松鼠葡萄步搖,另在髮髻側裝飾兩朵錫南國進貢的洋粉紗花,耳朵則墜著的青曦幻幽穆的耳墜,顏色正與她的裙裳交相輝映。
略施薄妝之後,初晨拿著鏡子對照,問楠芹如何。
「這世間,再沒有比姑娘美的。」
玉瓶正和新兒嗑瓜子,瞧見自家姑娘轉身,瓜子皮忘了吐了。倆人呆呆的羨慕讚歎:「姑娘真漂亮,像從天上掉下來似得。」
初晨輕笑:「這我便放心了。」
楠芹正要問姑娘放心什麼,魏氏那邊派人來催了,楠芹不容再說話,連忙並著玉瓶、新兒、月季一遭兒伺候初晨去魏氏院裡。初晨臨走前,自要先到老太太房中請安。
老太太打量了初晨一圈兒,覺著她的打扮有些簡單了。可對比初晨先前的素淨,如今已算是不錯的了。
老太太考慮到秦王妃先前見初晨的素樸也沒多說什麼,仍肯來提親,想必是喜歡初晨這樣的簡單裝束,她便也不說什麼。只見初晨把那幾件該有的貴重飾物戴著了,不丟周家的臉面便可。
因早上的事兒,老太太一直沒什麼精神頭。此刻看見初晨,像是看見了希望,日子更有盼頭似得。心裡舒坦了不少,臉上的態度也十分慈愛。
老太太拉著初晨的手,親自給她送出院,囑咐她此去秦王府賞秋景一定要事事謹言慎行,千萬別出什麼差錯。另拿了五十兩銀子讓楠芹帶著,如有用人之處免不得打點一些。
初晨有些意外,她朕沒想到老太太想得這樣周到,笑著一一應下,便前去和魏氏匯合,驅車前往秦王府。
約莫能喲一炷香的時候,街邊的喧鬧聲消散了,初晨隔著窗紗向外看,正有石刻的匾額上寫著『延福街』三字;再往裡走,街面少有行人出入,卻有一兩轎子停在路邊,有四個穿著僕人衣裳的小廝守著。因見著她們的馬車,四個小廝才抬起轎子往相反的方向走。初晨特意瞧了眼,那小廝背後正繡著一個『莊』字,故而推想轎子裡的,必是莊王府裡的什麼人。
不多時,轎子從東角門進入秦王府,早有在此等候丫鬟婆子們,為首的婆子四十上下,衣著光鮮貴氣,瞧著是個體面的下人。那婦人笑容可掬的對魏氏和初晨請禮,便引領她們至秦王妃所住院落的正廳。一大群人簇擁著秦王妃和兩位婦人迎了出來,待各處坐下之後。秦王妃向魏氏、初晨一一介紹屋內眾人。
世子妃高敏,初晨先前見過,除了打扮成婦人的模樣外,與先前沒什麼變化。著重是哪兩位夫人,其中一位初晨瞧著眼熟,心也沉甸甸的。
「這位是我的妹妹,你且隨著璧兒稱呼顧姨媽,這位是璧兒的舅母。」
秦王妃先引薦稍年長的那位,三十出頭,相貌和秦王妃有幾分神似。另一位,三十左右,滿臉的精明,笑的時候眼珠子亂轉。初晨盯著馮氏的樣貌,心裡咯登一下,她說怎麼眼熟呢,這正是當年拜堂成親時,隔著紅布外對她奸笑的婆婆。那模樣,初晨至死都記得。
初晨面帶微笑,落落大方的對二位夫人行禮。
顧姨媽搶先扶起了初晨,牽著她的手,來回打量她,對秦王妃嘖嘖歎道:「二姐,她跟從畫裡走出來似得,舉止性情也好,哪兒尋的?我家品軒也要一個這樣的。」顧姨媽毫不掩飾她對初晨的滿意,也不顧什麼體面,和秦王妃要人。
「美得你,想要好媳婦,自己騎著馬去尋去。」秦王妃和顧姨媽槓上了,顧姨媽也不相讓,反擊秦王妃。姊妹倆一來二去的,鬧得不可開交。
初晨繼續笑著,微微低下頭以表示害羞。心裡卻想顧二太太不愧是秦王妃的妹妹,姊妹二人古怪性情太像了。
恰在初晨低頭之時,馮氏掃過眼初晨,眼底閃過一絲嫉妒,隨即被笑意掩蓋。她似乎很曉得夏家姊妹的性情,很聰明的也不去打擾,勿自地拉著魏氏問話。問話的內容卻是繞著周家初晨上面那兩個沒定親的姊妹們,關切的問她們的容貌、品行和初晨比如何。
魏氏十分不想說那倆丫頭的好話,可這種場合容不得她說壞話,不然會被她人誤會她是妒婦,也會污了周家的名聲,影響初晨的婚事。魏氏只好違心的說幾句讚美初雨、初虹的話,和馮氏道:「她可比不過她那兩個姐姐。」
馮氏聽到這,面上展現出滿意的笑容來,也不覺得失落了。
高敏也陪著秦王妃在此陪客,見大人們各說各的,不好冷落了初晨。她揚起下巴,對初晨招招手,讓她到自己的身邊來。等初晨來了,高敏命她在自己的身邊坐下。讓丫鬟將一疊紅紅的圓圓的果子推到初晨面前。
高敏好心的告知初晨:「這是從南藩國進貢的紅梅子,甘甜潤口,你們平時嘗不到的。」
「多謝世子妃!」初晨拿起一顆塞進嘴裡,確是十分甜潤的。只可惜對著高敏那張施捨者的臉,她著實沒什麼心情品其中的好味道。
秦王妃和妹妹槓完了,才想起有貴客來,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把人家怠慢了。十分歉意的往魏氏、初晨倆人那裡望去,見這二人各自聊得還不錯,稍安下心來。
之後,秦王妃愉悅的發現她的大兒媳婦高敏在和未來的小兒媳聊天,二人看起來聊得不錯,相處的樂融融的。想來等初晨嫁進來,她們倆會以姊妹相處的融洽,然後一塊幫襯著她管理秦王府的情形。這讓秦王妃覺得十分高興。
秦王妃今兒請魏氏母女來,目的是想讓初晨和懷璧多相處相處。她是放心初晨的,可不放心兒子。懷璧那個小混帳她最瞭解,腦子裡的損主意比腦袋上的頭髮還多。秦王妃心裡最放不下的,是她和懷璧商量親事的時候,懷璧和她置氣來著,雖說最後懷璧應下了,表現還不錯。可這也讓她有些害怕了,她害怕懷璧這回又和她玩什麼陰招。
作者有話要說:嘿嘿,嘿嘿,嘿嘿,……你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