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造好了橋,金星升起的時段早就過了。夕梨從哭泣中平復下來,開始專心養傷,凱魯王子寸步不離的陪著她,收兵回國的瑣碎事宜,就全落在了書記官身上。
沒有伊爾·邦尼的緊迫盯人,烏魯西頓時感覺壓力輕了不少,沒有人喜歡身邊有個陰沉的面癱臉隨時跟著,而且對方的長相還有跟主角搶鏡頭的嫌疑。
這段時間,烏魯西每天都過得很悠閒自在,不是和娜娣雅夫人坐在營帳裡吃水果閒聊,就是駕著卡修的戰車到處兜風,挖起牆角來不亦樂乎。
如果不是手裡沒有比西台戰車隊長更高的職位,烏魯西相信只要他開口,卡修肯定願意跟隨他。
有這份自信是因為卡修幾乎已經變成了他的狂信徒。他說地是圓的,對方相信;他說天也是圓的,對方還是相信。在這個時代,有這份見解是多麼不容易的事呀!
「雖然夏爾曼神官說的這些,我都不懂,不過聽起來很厲害。神官大人您不愧是神的使者,恐怕連伊爾·邦尼大人都沒涉及過這麼深奧的東西。」
聽聽!卡修這番話簡直說到他的心坎裡了。誰說武將只會使用蠻力沒有頭腦?等時機成熟他一定要把對方挖過來!
浩浩蕩蕩回到了西台首都哈圖薩斯,烏魯西一路上跟著大軍的步調,到達時已經風塵僕僕了。他剛進娜姬雅王妃的宮殿,修達王子就從老遠的地方向他奔來,撲進了他的懷裡。
十個月沒見,對方長高了不少。不過看上去還是纖細瘦弱,沒有一點攻擊性。
「烏魯西!你回來真是太好了,我好想你!」軟糯的聲音充滿欣喜,金髮少年粘著他就不肯放手,「幾個月前有捷報說,你在馬拉提亞失蹤了,我擔心了好久,但我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因為烏魯西捨不得我。」
見修達王子這麼依戀自己,烏魯西心裡很得意,能跟未來君主搞好關係,以後還怕沒有吃香喝辣的好日子嗎?
他摸了摸對方的頭髮,將對方從他懷裡輕輕推開:「修達殿下,我也很想念你。不過別靠過來,我現在身上全是飛塵,會弄髒你的衣服,等我先沐浴更衣,見了你的母妃之後再來找你,我這趟回來就暫時不走了,我們有的是時間慢慢聊。」
修達乖巧的點了點頭說:「好,你一定要快去快回。」
這種事哪快得起來?王妃還等著他將這十個月的事情一五一十敘述一遍呢。烏魯西笑著拍了拍修達的肩膀,先把他哄回去:「等見過王妃我就去找你,一刻都不會耽誤!」
修達王子這才一步三回頭,依依不捨的走了。
烏魯西回到自己往日的休息室,拿了套換洗的神官服。他打量周圍,雖然十個月沒踏足過這裡,房間裡卻沒有半點灰塵,看得出娜姬雅沒忘記他,御下有方,手下的女官們也都沒有偷懶。
吩咐女官備好了整池的洗澡水,烏魯西走進盥洗室,就讓她們全出去了。
他本來能在自己宮外的宅子裡換了衣服再來,不過從米坦尼收的貼身侍從和一支近衛隊,都暫時安置在那裡,臨走前他吩咐他們洗乾淨來見王妃,身為主人的他,自然不會跟他們一起洗。
脫了衣服,將自己腰部以下沉進了池子裡,烏魯西舒服的發出聲悠長的□,西台最好的東西都集中在王宮裡,宮外的設施哪能跟這裡比?
瓶瓶罐罐的香油已經被女官事先放在了池子邊上,不過宅男還是喜歡用肥皂,既乾淨又快捷。
嘴裡哼著改良版《童話》,宅男用肥皂將身上抹了個遍,正當他搓得開心時,一陣冷風竄了進來,他停下動作,聆聽到細微的腳步聲。
「誰在那?」
「是我——修達。」金髮少年提著桶熱水走了進來。
一看到修達殿下拎著這麼重的東西,烏魯西趕緊站起來想要幫忙,卻當即意識到自己下半身的缺陷,又坐回了水裡:「殿下怎麼來了?是哪個女官當差,居然讓你提東西!」
「烏魯西,我平時練臂力拿的東西比這個重多了,是我自己要拿的,跟她們沒關係。」金髮少年笑盈盈的將熱水倒進池裡,抹了把汗,「一想到要比母妃晚那麼久才能和你聊天,我就等不及了,烏魯西,你不會怪我吧?」
「當然不會,殿下您不管做什麼,我都不會怪你的。」烏魯西微笑著說了句討巧的話,就算對方真做了什麼,也輪不到他怪罪,對方是西台王子,他沒這個權利,也不敢怪罪。
修達可不知道這句話客氣的成分大過實際,他一直都知道烏魯西對自己好,不管他做什麼,對方都不會怪他,只是有些事情,雖然很想,他卻不敢真的嘗試去做。
在霧氣翻騰的浴室裡,沿著水池來到了烏魯西身旁,金髮少年蹲下-身,將手搭在烏魯西的後頸上,天真無邪的問道:「我來給烏魯西搓背,烏魯西要怎麼獎勵我?」
「嗯……」烏魯西一時間想不出回答。他的注意力被修達從第一個問題引到了獎勵上,以至於忘記回絕對方的請求,自己來洗就好。
修達捋起袖子,露出了兩段白嫩的手臂,輕輕觸在了烏魯西的肩膀上:「既然烏魯西想不出來,那我就自己提好了——今晚烏魯西給我多講一個故事吧!」
「多講一個?呃……等等!我今晚可沒說要去給你講故事呀。」宅男反應了過來。不過氤氳的水汽一直往上湧,除了泡得他渾身舒服放鬆外,也延緩了他的思考力。
修達在他打過一層肥皂的光滑肩膀上,懲罰性的捏了一下,卻沒用太重的力道:「烏魯西之前說要來找我的,難道想賴皮!」
「當然不是,不過你都這麼大了,總不能老讓我哄你睡覺吧?」
修達將水潑到烏魯西的肩上,用白布細心的擦拭起來:「烏魯西已經好久都沒有陪我了,今晚我就要你來哄我!」
「好吧,好吧——」烏魯西寵溺道,修達的話讓他想起了過去。
才剛回西台的第一天,戰爭似乎就已經遠離他,又回到了平淡溫馨的生活裡。
將飄在水裡的白布裹在腰間,烏魯西任由金髮少年為他清洗背後,修達殿下沒伺候過人,毛手毛腳的,搓的力道也忽大忽小。
「烏魯西背上的鞭痕……是什麼時候留下的?」
這句話把烏魯西嚇出了一身冷汗,他剛才只顧掩飾下半身,卻忘了背後駭人的傷痕,到底不是這具身體的原裝貨。
慌忙將肩膀以下全部潛進水裡,烏魯西盡量平靜的問道:「沒嚇到你吧,修達?」
少年搖了搖頭,將烏魯西重新從水裡拽了出來,伸手撫住他背上的鞭痕,指甲刮得人癢癢的:「我以後要保護烏魯西,不讓任何人欺負你——就算母妃也不行。」
這傻孩子,難道以為是他沒做好上面交代的事,才被處罰鞭刑的嗎?
烏魯西發出輕笑,想起背後的傷早就不那麼駭人了。在被黑太子囚禁的那段時間,他上藥的次數加起來比他前半輩子的總和還要多出數十倍。現在背後的痕跡已經不明顯了,不至於嚇到對方,這讓他稍稍鬆了口氣,可是就算有一天鞭痕能完全去掉,也無法磨滅他心中曾經遭受的傷痛。
修達小聲的討好道:「烏魯西,我那有幾瓶父王給的藥……」
「不用了。」烏魯西拒絕了對方,他對西台王的東西有牴觸,「留著這些傷,我才能提醒自己不要忘了當初的疼。」這些修達是不懂的,他原本也不懂,不過這具身體原主人將恨意傳給他後,他就一併背負了。
「可是……這麼好的肌膚,留下傷多可惜呀。」金髮少年軟糯的說。
「修達,傷疤是男人的功勳,這點你要向你哥哥們學習,凱魯和塞那沙殿下,只大你不到八歲,就已經是『帝國雙雄』了。」
修達不服氣的爭辯道:「可是他們身上光潔溜溜的,什麼傷痕也沒有,皮膚白著呢!」
尼瑪,這算不算王室秘辛?總之他什麼都沒聽到!
生怕從修達嘴裡再蹦出什麼來,烏魯西不想多停留了。他打算趕緊洗完閃人,不過得先把修達哄出去才能穿衣服。水裡那層白布浸濕後跟透明的一樣,根本起不到遮擋作用。
烏魯西剛想開口,修達自己就先發問了:「烏魯西,我是不是笨手笨腳的?連背都搓不好……」
「當然不是!您是殿下,這種粗活根本不是您該干的。」烏魯西告罪道,「我居然沒有阻止你,還坦然接受了,真是該死。」
「請不要這麼說,烏魯西!如果你覺得自己有罪,就乖乖坐好了,讓我把背搓完。」
「……%%¥#」
烏魯西算是看出來了,修達王子雖然長得柔弱,性格卻非常倔強,不達到目的不會罷休,就跟他老娘娜姬雅王妃一樣。即使嘴上客氣,手裡的動作都沒停過,要是不讓對方搓完,他今天是別想出去了。
水蒸氣熏得人飄飄然,可見度極低,不過只清洗了一會兒,修達就停下手裡的動作,低下頭指著烏魯西膀臂上的一塊痕跡問道:「這是什麼?」
烏魯西的心跳驟然加速,雖然黑太子撕咬蹂-躪過的痕跡,在藥物和時間的雙重作用下早就消褪了,可是總有下手特別重的地方,因為事後發炎,至今還留有那麼點淺淡的影響。
烏魯西假裝不在意的揮揮手說:「這是我在混亂時,不小心撞進灌木叢裡刺的。」
修達手指微微顫抖著撫了上去:「還痛嗎,烏魯西?」
雖然他在現代人眼中只是個孩子,在古代人意識裡卻早就成年了。修達沾了水蒸氣的睫毛垂下,擋住了眼中的橫掠之色。
慍容一閃即逝,真當他看不出來這是人為撕咬的痕跡嗎?
金髮少年抿住嘴唇,雙手攥成了拳頭。這地方一定是被人反覆撕咬,力道陷進了肉裡,哪怕是用施虐來形容當時的場景都不為過了。
捷報裡說烏魯西和夕梨被黑太子囚禁,之後雙雙立了大功。他假裝不知道這個消息,沒去提出來為對方賀喜,因為黑太子臨走時說了不好的話。
他從小就親近烏魯西,雖然他們的身份差別很大,卻不影響彼此關心對方。曾經以為對烏魯西好,這樣就足夠,可是捷報裡的內容卻橫亙在他的心中,讓他承受煎熬,之後有什麼東西開始變質腐爛了。
「還痛嗎?」修達靠了過去,隔著自己的衣服,貼在對方的後背上,從沒有這麼靠近過。
「不痛……你做什麼!」烏魯西被修達接下來的動作嚇了一跳。
金髮少年對著那塊地方俯下頭,湊上嘴唇,在上面吸允了一口,微笑道:「這樣就能好得快了。」
「……%¥#¥」
不知道是在熱水裡泡了太久,還是因為修達的舉動,烏魯西感覺胸口悶得慌,他有些生氣的問道:「是誰教你這麼做的?」
修達毫不猶豫供出了元兇:「是服侍我的米勒女官,我練劍磕到了哪,她都會這麼做。」
烏魯西眼中噴出了怒火,既然找到罪魁禍首,他自然不會放過對方。忍住怒火,他對修達和顏悅色的問道:「這種愚蠢的女人不能留在你身邊,因為會教壞你的,修達殿下,你不介意我替你處罰她的失禮吧?」
修達搖了搖頭,神情卻很迷惑:「不介意,不過她犯了什麼錯?」
這讓烏魯西心中又升起了一股氣,卻怕嚇到修達,耐心的解釋道:「她逾越了,做了只有你的妃子才能對你做的是事。」
修達恍然的點了點頭:「那我剛才對烏魯西,也做了和妃子間才能做的事嗎?」
「……當然不是。」烏魯西從牙縫裡擠道,「修達,下回別再做了,那女官騙了你,這麼做根本不能讓傷好得快。你剛才的動作,除非是對最親密的妻子,不然對誰都會被當成調戲的。」
「我剛才調戲你了嗎,烏魯西!」修達睜大無邪的雙眼,驚慌失措。
烏魯西伸手摸了摸修達的臉,大度的搖了搖頭,之後高聲喚來門外的女官,讓她叫來了年長的管事女官。他背對修達發號施令時,表情猙獰:「將修達王子的女官米勒拖下去,抽三十鞭子,換個安分的人來服侍殿下,誰要不引以為戒,下回直接打到死!」
等烏魯西穿了身嶄新的神官服,坐在王妃的宮殿裡時,剛才處罰女官的那一幕,娜姬雅王妃已經知道了:「烏魯西,我是不是該給修達再納個妃子,或者把以前被他趕出去的兩個接回來?」
「……」某宅男很想說:其實吧,這都不重要,你先把生理知識給他普及一下比較好。
不過這種話他說不出來,娜姬雅王妃自然也沒把早已將宮廷秘術書交給修達的事爆出來,兩人在這件事上都緘默了,以至於金髮少年裝純良的真面目,沒能得到第一時間揭穿,倒霉的只有那個妄想飛上枝頭的女官。
西台打了一場勝仗,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悅中,表面上除了人心稍顯驕躁外,一切都沒有變化。可是黑太子的過快出手速度,讓很多事情在悄然間脫離了正軌,烏魯西對潛在的危機,目前還一無所知。
作者有話要說:看到手機黨留言想買《亞瑟》的定制,不知道該怎麼買,我也不知道這是手機型號的問題,還是jj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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