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寸高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一一和那些讓在兩邊的職員微笑打招呼,這就是每天朱美寶必做的一件事情,然後停在她上司的辦公室門外,敲門,得到回應時打開門。
因為昨晚程迭戈的一通電話,今天朱美寶比往常時間早半個鐘頭打開程迭戈辦公室的門。
朱美寶知道今天會是忙碌的一天,今天和程迭戈在曼徹斯特有過合作的幾個建築團隊將抵達北京,程迭戈下午會親自到機場接機接機,接機之後一起到北京的工地去,再之後有小型的歡迎派對。
在前往機場的前兩個鐘頭,程迭戈和朱莉安有約會,一般不是週末程迭戈和朱莉安的約會時間會被維持在一個小時時間,這次比平常增加了一個小時時間。
而且這兩個鐘頭的約會是昨晚新加入今天程迭戈的行程表裡,平常程迭戈和朱莉安用餐的餐廳都是由朱美寶定位置,當朱美寶聽到了程迭戈親自挑選他和朱莉安的約會地點大約也猜到會發生一些什麼。
果然一物降一物,程迭戈永遠拿諾丁山沒有辦法。
這種想法在上午十一點鐘左右程迭戈接到的那通電話更是被充分展現了出來,這還是朱美寶第一次見到程迭戈在辦公室而且還是當著幾位高管的面大發雷霆,很顯然和他通話的人所傳達出來的訊息讓程迭戈氣得不輕,都不顧形象了,解開西服扣子,抓頭髮,也不避嫌。
幾位高管尷尬的站在那裡,朱美寶低頭偷笑,因為她聽到來自於程迭戈這樣的話:「把她的護照扣留下來,隨隨便便弄一個罪名給她,讓她好好的在拘留所呆上兩個鐘頭,這個女人需要點教訓,不,不,一個鐘頭,等等,還是半個鐘頭就好,對了,把那位護工也弄到拘留所去,她現在還在生病。」
說完,又迅速反悔了,撓著頭髮繼續說:「還是讓她好好呆在酒店裡,找人盯住她就可以了。」
掛斷電話之後程迭戈就站在哪裡,眉頭越皺越緊。
朱美寶低聲叫了一聲「程先生」之後,他這彷彿才想起了原來這個辦公室還有別的人。
同一時間,諾丁山坐在警車上,機車距離機場越來越近,坐在她對面的還有酒店經理,半個小時之前她在辦理登記手續時這位忽然出現,然後莫名其妙的被扣留護照,而且還被扣上了類似於商業間諜這樣的罪名,再然後莫名其妙的從機場被帶離到警車裡,就這樣她錯失了從北京前往倫敦的班機。
十一點半,朱莉安準時下班,遠遠的她就看到程迭戈停在校門口的車,這是程迭戈第二次到學校等她。
當程迭戈接過她手中的包時,附近可愛的男孩們紛紛做出了心碎中箭的動作,惹得她一陣子的咯咯笑著。
帶著那麼一點點的虛榮心朱莉安偷偷去觀察程迭戈,這個男人全然一副沒有看到的樣子,臉上也沒有絲毫的笑容。
他為她打開車門,朱莉安停在車門處叫了一聲「程迭戈?」
他對她笑了笑,問了一句「餓了吧。」
程迭戈定的餐廳在學校附近,類似於那種書吧式的餐廳,他們定的位置在第五層樓靠窗處,今天是北京難得的好天氣,中午的日光是白色混合著淡金色,透過玻璃窗肆意的鋪在它們所能及到的所在。
週遭明亮通透,看似隨意擺放著的書散發著淡淡的香氣。
這真是舒心的時光,坐在對面的男人正在細心的為她把牛排切成一小塊一小塊,鐘錶停在了十二點二十分時間。
程迭戈吃得很少,倒是朱莉安因為心情好的緣故,碟子裡的食物被她吃得乾乾淨淨。
接過程迭戈遞給她的餐巾,目光落在他面前的碟子上:你不餓嗎?
他搖頭,就那樣看著她。
在那道目光下,屬於女人的那種直覺讓朱莉安心下意識的「突」了一下。
「幹嘛那樣看我,我今天有特別美嗎?」為了掩飾心中的那種不安,朱莉安嬉皮笑臉說著:「不要看,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假裝嬌羞的手捂著的臉,透過指縫去看,程迭戈還在看她。
手緩緩放了下來,看了一下表,剛好一點鐘時間。
拿起一邊的包:「走吧,還有一個鐘頭,程迭戈你陪我去逛街,過幾天我就可以拿到工資了,我答應蕎姨等發工資時給她買禮物,你先陪我去挑選給蕎姨的禮物。」
說完之後朱莉安做勢想站起來。
「朱莉安,坐下,我有話和你說。」程迭戈說這話時有著從來就沒有過的嚴肅。
嚴肅到讓朱莉安反感,心慌煩躁。
「可以一邊逛街一邊說。」朱莉安強調著,手袋拿在手上站直身體,看著程迭戈表情傳達著:還磨蹭些什麼,快走。
「朱莉安,我們分手吧。」
「你說什麼?」手袋掉落在地上,朱莉安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幾乎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看著她,他放緩聲調,一字一句:「朱莉安,我們不能在一起了。」
一字一句,宛如晴天霹靂。
跌坐回座位上,傻傻的問:「為什麼?」
他沒有回答,只是安靜的看著她。
「剛剛……」歪著頭,皺眉:「程迭戈你剛剛是在和我玩分手遊戲嗎?不好玩,一點都不好玩。」
他垂下眼睛,手擱在餐桌桌面上。
「蕎姨那裡我會和她解釋。」似乎是沒有聽到她的話一樣,他淡淡說著。
「為什麼?」
目光重新對上她的目光,宛如孩子般的愁惱著:「朱莉安,我好像被別的女人迷住了。」
手一揚,朱莉安把她剛剛喝完的半杯水往著程迭戈的臉上潑去。
據說,大多數女人在面對著男友對自己提出分手時步驟事那樣的:潑水,然後,問了這樣的一個蠢問題「她比我好嗎?」
朱莉安居然也問出了這樣的一個蠢問題,她特別想知道的是: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讓程迭戈寧願去做鐵定會惹蕎姨傷心的事情。
在他們決定在一起的前天這個男人說「蕎姨很喜歡你,我和你在一起很舒服,舒服到我覺得那也許是一種喜歡,但朱莉安我得讓你知道,那種喜歡距離愛還有很長很長的距離,我會努力的去拉近那段距離,那種喜歡也許會在某一個瞬間變成了愛情,但也許永遠不會變成愛情。」
彼時間的朱莉安很自信,堅信著某一天的某一個瞬間會伴隨著他的那聲「朱莉安我愛你。」一起到來,於是,她微笑的去拉住他的手。
他們從倫敦來到了北京約好陪伴著蕎姨度過餘生的時間。
可是,才多久,這個男人就告訴了她這樣一句話「朱莉安,我好像被別的女人迷住了。」
「她比我好嗎?」問這話時出現在朱莉安腦子裡的是類似於性.感尤.物的女人形象。
「如果讓你們兩個站在一起的話,我想一百男人中就有九十九人選你,而我是第一百男人。」
「她比我好嗎?」朱莉安固執的想要聽到程迭戈的回答。
「剛剛我的話已經明白告訴你,在那一百男人中就九十九人選你已經充分的說明了你的優勢了,如果你想聽到更直白的說法,那我也可以告訴你。」他一字一句的:「在他們眼中你比她好,可在我眼中她比你好,不僅比你好,還比這個世界上的任何女人都好。」
這個時候朱莉安都想讚美程迭戈的真誠了,他都這麼真誠弄得她也裝不了了,冷冷的問:「是她纏著你嗎?」
一怔之後,他微微斂眉。
「蕎姨,她總是纏著我,我都快要被她煩死了。」朱莉安模仿著那天早上她在肖蕎房間聽到的屬於程迭戈的喃喃自語,然後衝著程迭戈笑:「這樣的女人不是很討厭嗎?你不是快要被她煩死了嗎?程迭戈你是不是被那個纏人的女人逮到了小辮子嗎?需不需要我這個正牌女友替你出場,我們來一個雙劍合璧如何?」
他沒有說話。
朱莉安覺得自己剛剛的話有點傻,程迭戈怎麼會是被抓住把柄的人呢?
「上床了嗎?」朱莉安又問了蠢問題。
「沒有!」
從程迭戈的口中會聽到這樣的答案沒有出乎她的意料,呼出了一口氣,朱莉安放低了聲音「程迭戈,你忘了我們是為了誰才來的北京嗎?」
彷彿沒有聽到她的話一樣,朱莉安聽到了來自於程迭戈這樣的話。
「我和她以前上過床,現在還沒有,但可以確定的是也許不出幾天,我就會想方設法爬上她的床,又或許想方設法讓她爬上我的床。」
程迭戈的話讓朱莉安呆住,下意識的問:「程迭戈你說的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他沒有回答她,他彎腰撿起了她掉落在地上的手袋,手袋回到她手裡,說:「朱莉安是聰明的女人,我以為我剛剛說得已經夠明白了。」
沉默——
朱莉安用了小段時間才想明白程迭戈的話,她問他:是你說的嫁人的那位?
他沒有說話。
程迭戈的沒有說話代表的就是「yes」!
女人們對於自己男友的前任總是敏感且好奇的,她自然也不例外,更何況那是程迭戈唯一的前任,朱莉安曾經拐彎抹角的試探過他,可從幾次的試探結果中得出的是類似於因為好奇才在一起的,在程迭戈的闡述中他和那位的戀情也僅僅維持了幾個月時間。
這個男人真會騙人!
朱莉安開口問:「她離婚了?」
「嗯。」
「她找到北京來了。」
「嗯。」
看著他的臉,朱莉安說:「程迭戈,我現在很傷心。」
「對不起。」
朱莉安繼續說:「程迭戈,不如這樣,我們給彼此一個禮拜時間冷靜冷靜,好好的想一想,說不定一個禮拜之後那個來北京找你的女人變得不可愛了,不是有那樣的說法嗎,男人們對於得不到的東西總是耿耿於懷,程迭戈,還有,還有蕎姨……」
對,蕎姨,他們之間還有一條叫做「肖蕎」的紐帶,可程迭戈接下來的話把她最後的一絲幻想也都澆滅了。
聽聽,他都和她說了些什麼。
「朱莉安,我被她甩了兩次。」
程迭戈的話讓朱莉安瞬間呆住,之後有點想笑,程迭戈被同一個女人甩了兩次,這聽起來有點可笑,不是嗎?
「第一次被她甩的原因是她嫌棄我的銀行戶口就只有一百萬,她說這讓她很不開心,第二次更絕,她從我這裡拿走了一億去還另外一個男人的人情債,然後讓她的新婚丈夫交給我一張他們的結婚證書,她甚至連和我說一聲對不起也沒有。」
「即使是這樣,但在三個小時之前,我扣留了她的護照,為的是把她困在北京。」
這是朱莉安二十八年來聽到最殘忍的話,這些殘忍的話來自於她所愛的男人口中。
「朱莉安,你覺得這樣的她有可能在我的心裡有一天變得不可愛嗎?」
真讓人絕望。
朱莉安看著程迭戈,他也在看著她。
殘酷的話還在繼續著。
他扯開嘴角:「有時候,我也為這樣的自己感到絕望!」
木然的轉過身,不去看程迭戈,走了幾步,又轉過頭,對著程迭戈,用最為惡毒的心情,一字一句:
「程迭戈,我祝你第三次被她甩!」
他扯開嘴角笑,笑容裡頭有著淡淡的苦澀,但他的眼眸卻是澤澤發亮著,是因為那個女人嗎。
昂著頭,手指緊緊的膠在手袋上,一步步的,頭也不回,頭也不回的走出餐廳。
站在馬路上,朱莉安命令自己不要回頭,千萬不要回頭,那束日光從她面前晃過,刺得她眼睛都睜不開了,也就那麼一閃神間她回過了頭,目光第一時間找到了他。
他還在那裡。
午後的日光反射在他身上的淡藍色襯衫上,就像是一個發光體,回頭,著魔般的往回走,來到了那個發光體的面前,開口「程迭戈。」
沒有看他目光落在窗外,語速飛快:「我很喜歡蕎姨,蕎姨是我媽媽的朋友,我做不來讓蕎姨傷心的事情,如果讓蕎姨知道我們分手的事情她一定很難過的。」
頓了頓,繼續說:「所以程迭戈,暫時不要讓蕎姨知道我們分手的事情,等我……」
「蕎姨那邊的事情我會和她說的。」他輕聲打斷了她的話。
「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和她在一起?」朱莉安嘲諷的笑著:「程迭戈我的話還沒有說完,我沒有說不和你分手,我是想和你說等我這個學期結束之後到時候如果……如果蕎姨還在的話,我就告訴她我北京住不慣,我要回倫敦,然後我們逐漸疏遠,這樣一來就有了時間緩衝,蕎姨應該比較容易接受。」
一想到肖蕎朱莉安的淚水都出來了,在淚眼中她凝望著程迭戈,聲調哽咽:「程迭戈,第一次分手我可以微笑的和你說再見,可這一次不行,因為我們之間還有一個蕎姨,你也知道蕎姨時日不多了。」
「程迭戈你要知道,我這是在幫你,蕎姨於我來說是我媽媽的朋友,可於你來說不是,她的不幸都是源於你,還有你的父親。」
走出餐廳,朱莉安拭乾臉上的淚水,往著對街走去,這次她沒有再回一次頭。
是夜,朱美寶穿著十寸高的高跟鞋跟在程迭戈身邊,和他以東道主的身份迎接遠道而來的客人們,這些人都是個各行業的精英,由於在曼徹斯特有長時間的合作關係,與其說這是一場歡迎派對,倒不如說一場老友的聚會,今晚,朱美寶有幸成為程迭戈的臨時女伴,得到了偶爾可以把手搭在程迭戈手臂上的機會。
只是,這位先生今天晚上有點心不在焉,就像是急於想去見誰似的,他不時的看表,逮著一個機會朱美寶壓低聲音和程迭戈說「這裡距離員工宿舍樓就只有十幾分時間,你可以暫時和大家說一聲失陪一下。」
根據朱美寶的瞭解,諾丁山被程迭戈扣在她的寢室裡。
他皺眉:「朱美寶,你在胡說八道一些什麼?」
朱美寶一副小子你騙不了我的表情。
就像是那種喜歡上哪家姑娘但死鴨子嘴硬剛剛墜入愛河的新手一樣,他一本正經解釋:「我是急著去見蕎姨。」
「哦?」朱美寶拉長聲音。
他更加的一本正經了:「我剛剛和朱莉安分手,我目前無意於和誰發展任何戀情。」
這樣的程迭戈看在朱美寶眼裡是蠻可愛的,她決定讓他變得更可愛一下,稍微拉高一點生氣:「程迭戈,半鐘頭前我剛剛接到一個電話。」
「嗯。」他漫不經心的哼著。
「酒店經理讓我給你傳話,說那位諾丁山的女服務生威脅如果不把護照還給她的話,她就會讓移民局的人介入。」
幾分鐘之後,程迭戈微笑的向他的客人們表達著「我暫時失陪一下。」
敲門聲響起時諾丁山正在洗澡,看來陸小萌又忘了房卡了,那可是一位健忘的姑娘,敲門聲顯得有點急,從敲門聲中她大約猜到那位也許又發生緊急狀況了。
圍上浴巾,打開浴室的門。
走幾步,浴巾就鬆開了一點,諾丁山一邊抓緊鬆鬆裹在身上的浴巾一邊開門。
打開門。
看清楚站在門外的人時諾丁山的第一個感覺就是趕緊把門關上,因為……
因為她的浴巾眼看就要掉落下去了,要命的是浴巾是她身上唯一的遮擋物。
可門外的人沒有給她這個機會,他用腿阻擋了她關門,也就幾下功夫,他輕而易舉打開了門。
強行進入了房間,門關上,諾丁山手壓住了房間開關,這些差不多在同一時間進行。
房間陷入黑暗。
黑暗中。
男人的聲音來勢洶洶——
「諾丁山,你到底在我身上下了什麼樣的咒語。」
「諾丁山,你確定你現在是單身??你確定和那個該死的瘦竹竿離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