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早已直著嗓子喊過兩次笛子君,而且都沒有得到回應,但我還是不想在這陌生的美少年面前表現出任何怯意來,也只能裝著胸有成竹的樣子,將胸一挺,脖子一梗,先清清嗓子,再朝那美少年狠狠瞪上一眼,這才大聲喊道:「笛子君,笛子君,快到我的手裡來!」
沉默,令人尷尬的沉默,笛子君毫無動靜,根本沒有回應我的跡象。
那美少年噗嗤一聲輕笑,臉上滿滿都是嘲諷之色。
我一頭黑線,正想痛痛快快直接向那美少年挑戰打上一架,偏那美少年揚眉,斜睨著我:「你的呼喚好像沒有回應哦,呵呵,還喊麼?」
他的聲音雖然好聽,但是卻有著令人無法忍受的刻薄,我登時怒了,也顧不得其他,一跺腳一咬牙,便說:「哼,喊就喊!本代理人還會喊不出我家笛子君!剛才,那是因為笛子君剛才和恨魔大戰太辛苦,睡著了,你看本代理人再喊一次,它準保出來,到時候它幫著我一塊兒揍得你鬼哭狼嚎你可別後悔!」
我放了狠話,可那美少年卻毫不介意,笑瞇瞇的朝我比了個請的手勢,說:「那就快請吧,大家都挺忙的,別光遛嘴皮子了。」
我看他如此胸有成竹,心裡一陣黯然,想來這來歷不明的傢伙一定是在我家笛子君身上下了黑手,設下了束縛的手段,才會如此不慌不忙。
可是,笛子君那麼不凡,連玉帝都無法將它從我手中奪去,又怎麼可能被這美少年輕易封住力量限制行動呢?
我深吸一口氣,腦子裡忽然想起初見笛子君,與它相握時刻,那種重逢的喜悅,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我是如此弱小,而它,卻毫不猶豫地飛到我的身前,替我戰鬥,保護我,給我力量。
直到此刻,我才發現,那日夜陪伴著我的笛子君,早已融進我的生命。是它,給予我力量、撫慰、自信、膽氣,也是它,幫助我戰鬥,給我以保護。
我根本無法想像失去笛子君的自己將會變成什麼樣子,不,不,它是我的朋友、親人、最體貼的小夥伴,它需要它,我無法離開它!
有一個念頭在心裡湧動,執著而堅定,我渾身的血液都在為了同一句話同一聲呼喚而流動,從頭到腳,我整個人沉浸在一種思念渴望的情緒裡。
我閉著眼睛,淚水澎湃,我盡情呼喊,哽咽難忍:「笛子君!你在哪裡?你的小白,需要你!」
一聲,又一聲,我用盡了力氣,發自內心地用最真誠的聲音呼喚:「笛子君!不管你在哪裡!不管你被用什麼樣的手段掌握著,我求你快出來吧!讓我看看你!出來吧!笛子君!」
我曾用自己的鮮血滋潤笛子君,我與它擁有無法分割的聯繫,我的血在奔騰,在被一股力量牽引,我不由自主向前,不由自主一步步走到了那陌生的美少年面前。
「啪嗒…」
我猛然睜眼,淚眼婆娑往發出聲音的背後看去,口中驚喜地呼喊:「笛子君,是你嗎?」
呃…我隨即看清了身後那啪嗒聲的來源,小龍女這傢伙剛從冰箱跳上餐桌時,順腳將一瓶老乾媽踹到了地上。
打翻的老乾媽辣醬香氣濃郁,蹲在桌子上的小龍女眼眸濕潤。
它嚴肅地看著我,我眼淚汪汪地看著它。它忽然抬起前爪,朝我身後一指,我不由自主順著它指引的方向轉身回望。
那美少年正呆呆地站在我面前,眼眶紅紅,眼神溫柔,充滿眷戀地看著我。
咦?剛才那個拽了吧唧的傲嬌少年此刻怎麼看起來跟換了個人似的?我不敢相信地看了又看,甚至伸出手來,小心翼翼地在他眼前晃動了幾下。
這傢伙眼神直勾勾的,根本沒注意到我的手,只是如同嬰兒望著母親般地望著我,專注而執著。
這是什麼情況?我趕緊又掉過頭,小聲去問站在桌子上的小龍女:「這孩子,不會是被你用了什麼手段攝了魂了吧?」
雖然口中問的是個問句,但我心裡卻基本已經確定這變故肯定與小龍女脫不了關係。想想我家喵主子還是挺靠譜的,看我叫不出笛子君,便偷偷放大招弄傻了美少年,這下我隨意搜身從他身上找回笛子君,還不是分分鐘的事?
然而小龍女卻對我搖頭,「喵嗚」一聲斷然否定。它的爪子伸前,抵住我的臉,往前一推,將我的頭推得往後側去。
我看到那美少年已從呆傻狀態裡恢復過來,眼睛亮晶晶的,忽然伸手。
我嚇得趕緊一閃,想避開他接近我的手,但這美少年的速度實在快得匪夷所思,我雖然竭力閃躲,卻還是被他抓住了肩膀。
他右手抓住了我的肩,左手掌沿已接近我的臉,我嚇得大叫:「打人不打臉!」
話音未落,他的手輕撫過我的臉頰,替我拭去了眼淚和……鼻涕……
呃?這是什麼節奏?莫非,他是被我方才對笛子君的深情呼喚感動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我不禁心中一動,越想越覺得這想法靠譜!畢竟剛才我那番呼喚,是我真情流露,毫無保留地釋放出來的一片真心,連我家酷酷的小龍女看起來都被震撼到了,看我的眼神兒都不對了,何況這個美少年乎?
對,一定是這樣的!一定要趁著這個熱乎勁兒加油說服這美少年主動把笛子君交還給我!
我於是趕緊控制著面部肌肉,盡量保持著方才呼喚笛子君的狀態,低沉而沙啞地說:「陌生的男孩,不管你是誰,來自何方,不管你來此的目的究竟是什麼,我只想說,請你把我的笛子君還給我吧!它對你,只是一支樂器,一件法寶,對我,確實一個朋友,一位親人!如果你願意把它完好無缺地還給我,我可以跟你交換任何東西!」
那美少年深深地看我,沉默兩秒,方問:「任何東西?你那麼窮,家裡什麼值錢東西都沒有,呵呵…難道要我拿骨灰盒當替代品?」
我汗顏,正囧得不知說什麼,那美少年忽然問:「那個黑罈子裡裝的東西倒還有些意思,你就用它來換那笛子,如何?」
用黃金聖手換笛子?
那美少年目光灼灼,死死盯著我,顯然是很在意我的反應。
我低頭不語,黃金聖手是引財魔來找我的誘餌,如果沒有它,財魔也許永遠不會出現,那我就永遠只能困在這個小小的破店裡當什麼地府代理人,永遠拿不回屬於我的記憶。
可是這一切,和笛子君相比,又算得了什麼呢?
誰會為了一段已經被遺忘在過去的記憶而寧願失去陪伴在當下的親人?
我抬起頭,堅定地迎著那美少年焦慮的目光,只說了三個字:」換就換!」
聽我說完,那美少年的肩膀明顯鬆了一下,我能感覺到他無法掩飾的輕鬆。他將眉毛揚了起來,笑意濃厚,問我:「不後悔麼?」
我搖頭,催促他:「快把笛子君還給我!」
他聳了聳肩,低聲說:「真不愧是小白啊……」然後又朝我笑了笑,說:」像剛才那樣呼喚你的笛子君吧。」
我不解,看他:」為什麼不直接交出來?你是不是有什麼陰謀?」
他搖頭,誠懇地看我,說:」沒有陰謀,只是任性,想聽……」
我原本不想理他的,但他的聲音不知為何竟然那般動聽,每一個字落在我的耳中,都有如仙樂,令我無法拒絕。
我在他懇切的目光中輕輕呼喚起笛子君:「笛子君……笛子君……你在哪裡?你的小白,需要你!」
與方才呼喊的毫無回應不同,我聽到一個聲音,充滿感動的磁性聲音,它在說:「我在這裡,就在這裡!」
我吃驚地看著,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