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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107章 爾虞我詐(1) 文 / 我生待明日

    二十五日傍晚,經過三天的圍追堵截,畢再遇親自指揮,付出五千餘士卒傷亡的代價,終於把虎豹騎圍死了。()他們和金國泗州駐軍配合想奪渡口,被宋國盱眙守軍所阻,見畢再遇率大軍來援,躲到了城南十里的都梁山上,據山死守。五萬圍山,畢再遇手頭還有十一萬五的兵力,兩萬五駐守盱眙,八萬人回防楚州,事實上只有三萬人會去山陽,五萬會埋伏起來,準備打援,另外還有一萬水軍,哼哼,這次拋出虎豹騎和楚州兩個誘餌,不管金軍咬哪個,都要叫他有來無回。

    那山上原本的山賊也不知跑哪去了,山路險峻之處設置的擂木滾石全沒用上,留給虎豹騎拿來對付宋軍了,偏偏還在山寨裡儲存了大量糧草、藥物和箭矢。畢再遇很懷疑,金國早早就廣派奸細入宋境佔山為王,禍害四方,這就是其中一支。

    從山上望來,山下密密麻麻的全是宋軍營帳,將整座山圍得水洩不通。楊妙真俏臉上血色褪盡,恐懼地貼著楚天舒問道:「會有援軍來的吧?」

    楚天舒搖搖頭,「不會。北岸只有泗州駐軍,三千人,他們已經盡力了。」

    楊妙真愣愣地道:「你說今天娶我。」

    「是啊。」楚天舒握住她的手,笑道:「你看,宋軍很快就會進攻了,咱們就在這兩軍陣前拜天地,長風當歌,金鼓為樂,並肩作戰,血染征袍,楊宗保穆桂英算什麼,以後說書戲文裡都只會有你我的傳奇。」

    楊妙真倏地甩開他道:「你一個人傳奇去,我不想死!」

    楚天舒皺著眉頭,趕上抓住她,在她耳邊低語,「別鬧,我們不會有事的,大不了投降嘛。你可別說出去,讓那些傻瓜去拚死作戰,一定要拖到彈盡糧絕、死傷慘重時才能投降。不戰即降,去了宋國也會被看不起的,永遠不得重用。」

    「哦,你早說嘛。」楊妙真捏起粉拳,輕輕捶了他一下,又想起道:「不好,我們都投降宋國,那我哥呢,他怎麼辦?」

    楚天舒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柔聲道:「傻丫頭,你哥現在就在宋國啊,我們都去宋國,有楊家將後人的身份,我們在宋國會比在金國混得更好。好了,快來跟我拜天地,然後努力殺敵,證明自己是個勇將,最後投降是不得已。楊業本來是北漢將領,後來投降宋國,他就是這麼幹的,世人皆贊其忠,我們要學他。」

    「嗯,我聽你的。」楊妙真還是個大姑娘,聽到要拜天地就嬌羞地低下頭,沒有看到,這個甜言蜜語哄得自己心花怒放的年輕將領,眼中那深深的失望。

    沒有高堂紅燭,沒有鳳冠霞帔,自己這就嫁人了?楊妙真心中有一點小小的遺憾,想到楚天舒描述的美好未來,又振作起精神。嗯,等到了宋國,找到大哥,再讓天舒給我補個婚禮,要大哥主婚,大哥會祝福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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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再遇離開後的楚州山陽。

    淮水從盱眙至其入海口,大體是向東北方向流。淮水北岸,正對盱眙的是泗州,泗州城東有汴水注入淮水。淮水南岸,盱眙下游二十里是龜山鎮,龜山鎮下游八十里是淮陰,兩城之間有洪澤湖,湖水北面經人工開挖的沙河與淮水相通,西北面和淮水之間有條龜山運河。淮陰下游三十餘里就是山陽。淮水在山陽處有個轉彎,由東北流向轉為東南流向,並在山陽城東和大運河連通。二十三年前(公元1194年,金國明昌五年),黃河奪淮入海,在淮陰東北約十里處注入淮水,從此處起的淮水,加入了黃河的水流,水面寬闊,濁浪滾滾。十八日夜,金軍二千人馬偷偷渡河,增援虎豹騎,之後畢將軍便調了一隻水軍前來巡弋,阻擋金國增援或撤軍。

    這只水軍的主將就是吳衡,倒霉的吳衡。從前盱眙的守將,為救同僚,被明耀算計,麾下戰船盡毀,士卒只餘三成,要不是殿帥郭倪犧牲自己,一人承擔了兵敗之責,而後來畢再遇功勳卓著,一再陞遷,念著當時並肩犯難的情分,也屢次為他說情,他不可能得到補充兵力,再上戰場。這一次,畢將軍讓他封鎖河面,在金軍渡河去偷襲山陽時半渡而擊,是白送個功勞給他,他一定要抓住,一雪前恥。

    吳衡坐在旗艦的甲板上,悠閒地品著今年新采的龍井茶,看著麾下戰艦來回巡弋,耀武揚威。唉,楚州的兵力可都去圍殲虎豹騎了,現在是空城,機會難得,你們可一定要強行渡河啊。

    「大人,城裡點狼煙了!」一直了望山陽城的哨兵叫了起來。

    吳衡回頭一望,東南方山陽城那冒起了漆黑筆直的煙,再望望北岸,金軍船隻蠢蠢欲動。吳衡沉著地下令:「點狼煙。集結兵力。」

    等了片刻,陳世雄派了親兵來求援,「小人見過吳將軍。吳將軍,虎豹騎在營地下面挖了藏兵洞,埋伏了兩千人,奪了西城門,還放出焰火,召喚援軍,城裡也到處有奸細放火造謠。陳統制請吳將軍速去援助。」

    吳衡搖搖頭,「我相信畢大人能圍死虎豹騎,因此現在淮東是不會再有金兵的了,那兩千人是孤軍,在虛張聲勢。這樣吧,我這裡五千人,調四千人去。留一千人,也可以阻止北岸的金兵渡河了。」

    果然,宋國水軍的兵力一抽調走,金國船隻就勇往直前地開來了,從黃河口開出的大船,順著水流,如過江之鯽,蜂擁向山陽駛去,最大的一艘,也是出奇長的一艘樓船上,掛著帥旗。吳衡激動地站起:這麼多船,還不得有五萬兵力?只怕還是那個都元帥完顏宗浩親自領隊。金軍主攻方向真是兩淮?這回賺翻了。

    宋軍兵力不足,沒有阻攔,反倒是從金軍船隊兩邊駛過,鑽到了他們背後。金軍急著去打楚州,一往無前。吳衡很理解,晚了,那兩千伏兵被吃掉,城門可就又會關起來了。

    金軍船隻都吃水很深,大概是裝滿了人。他們沒有能夠去成山陽城,因為,宋國在沙河裡埋伏了一隻水軍,剛剛抽調走的人也返回來了,宋國水軍不是一千,而是一萬!

    金軍不再下人,已上岸的部分人就地結陣,船隻則仗著大型沉重,宋軍輕快的小船無法阻攔,強行駛入運河,水流平靜的運河。岸上那大概五千金兵,留給陳世雄好了,吳衡要指揮水軍追擊大頭,那掛了帥旗、長得不成比例的樓船。運河口本有防禦措施,三根粗粗的攔江鐵索,拉起後應該能阻攔金軍片刻,但金軍、宋軍都駛入後,鐵索才被拉起來。吳衡知道,定是金國奸細殺了駐守的宋兵。楚州還屬宋國,運河是拿來運輸輜重的,只駐守了兩什人,是很容易被偷襲。至於金軍為什麼還會拉起鐵索,吳衡雖覺奇怪,但他對麾下水軍的戰力有信心,運河這裡也不可能有埋伏,金軍應該就是在玩虛則實之,想嚇走他。上次總還打了一戰,這次他若是上當,不戰而退,別人只會說他敗了一次就嚇破膽了,那可是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

    宋軍繼續追擊。金帥的樓船落到了最後,轉向側過,似乎是金帥要親自斷後阻敵。宋軍開始都很高興,能不跟幾萬金兵死戰,就對付金帥那一點親兵,應該能生擒金帥吧,這份功勞……

    但那樓船在他們追到前就在沉沒,吳衡臉色瞬間鐵青。運河始修於隋煬帝,用於漕運,河面寬闊,足容五、六艘大型貨船並行,加長的樓船側過來也無法完全擋住河面,但,沉船擋在中間,到兩岸的間隙小,對方很容易以投石床弩將通道封鎖,金軍跑出了那麼遠,在我們投石車的攻擊範圍之外,要派小船穿過間隙、接近金軍船隻、再肉搏登船,這傷亡可就大了。

    吳衡還在考慮派哪個手下做很可能成仁的突擊隊之時,金軍就扔點上火的火油(石油)罈子過來了。船隻主體是木製,木浸水易腐,為了延長船隻的使用期,木料都是要浸油的,所以,別看船漂在水上,它也是怕火攻的。

    雙方船隻都在移動,金軍砸得並不准,但那些罈子都開了個小口,落進水裡,火油還是會流出來,在水面燃燒。運河水流平緩,這夏季,都是東南風,風力將火油慢慢推向北,推向宋軍。宋軍船隻陷於火海,而火油燃燒冒出的黑煙更是熏人,口鼻可用濕布捂上都覺得嗆。宋軍也備有少許火油,也想反擊,只是投石距離遠遜金軍,大部分船隻被沉船擋著,砸不到金軍,火油壇落到水裡,再被風一吹,是害了自己;有幾艘船走運地衝近了,砸到了,卻沒什麼效果,因為金軍早有準備,所有船隻上上下下都抹了厚厚的濕泥,火燒不起來,效果還不如扔石頭。

    這仗已經沒法打了,吳衡明白,他又上當了,這次再無翻身之日。

    金軍用計,皆是絕戶。開始火攻時,他們就下了長槍兵、弓箭兵去岸上,迅速佔據宋軍所在河段的兩岸,射殺想泅水逃生的宋兵。陳世雄看金軍似乎才兩千人,於是領半數兵力出城援救水軍,被最早下船的五千金軍趕來截斷後路。船隻上又下來足足兩萬金軍,將陳部圍住。

    兩個時辰後,宋國淮東水軍幾乎盡數燒死淹死,山陽守軍殘部突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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