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年輕人曉行露宿,一路歡聲笑語。郭靖剛出道,就結識了兩個年紀相近的朋友,有共同的仇人段天德,三人同仇敵愾,自然親近。燕無痕見多識廣,口齒便給,講了許多江湖趣事,他性子又好,禮數絕對周到,還處處給足別人面子,跟他相處,只覺如沐春風。歐陽恪驕傲得很,除了他哥哥,根本不理會旁人,他的性情單純,一心練武,騎在馬上都在默思武功,所幸他騎術不錯,那叫白鶴的馬也挺好,沒把他摔下去。燕無痕自己父母雙亡,很羨慕郭靖有母親,他很關心這位郭伯母,細細地問郭伯母吃的如何,穿的如何,住的如何,周圍人待她如何,好相處嗎?他實在是太會說話了,雖然郭靖不想透露與鐵木真有關的事,終究還是在不知不覺間一點點地說出了蒙古部的很多瑣事,他自己不明白,那些事情落在燕無痕這樣擅長分析情報的高手手裡,可以得出太多的重要軍情了。
一路上,每天晚上,燕無痕都是帶著他們直接住進最好的青樓。第一次時,郭靖很驚訝,義正嚴詞地道:「燕兄,你幹嗎帶我來這種地方?在慶州時,七師父說這些地方髒,男人來這是不對的。雖然我沒聽懂,七師父也不肯解釋,可是她說的一定沒錯,嗯,我們還是去找家客棧吧。你,以後也都不要來了,好嗎?」
燕無痕失笑道:「郭兄弟,我是做生意的,我得請生意上的朋友啊,他們都喜歡這種地方,所以我要在這宴客,酒席後就住在這唄,何必再去客棧白花錢。錢不好掙啊,不能浪費。嘿,你七師父是女子,才那麼說,你其他師父是男子,沒說什麼吧?因為男人都喜歡這種地方啊。你初入江湖,不清楚,其實江湖人總是打打殺殺,朝不保夕,都想著及時行樂,都愛來秦樓楚館,這很正常。你從沒來過吧,進來,我帶你見見世面。」
郭靖還是覺得不對,望向歐陽恪,本想讓他勸勸他哥哥,還沒開口,歐陽恪就道:「我師父說人不風流枉少年,我要常去青樓,見慣美人,日後才不會惑於美色而行差踏錯。」
郭靖想想也是,遂跟了進去。燕無痕請了五個客人,都是大腹便便的中年生意人,宴席上,八人都有位姑娘相陪,陪郭靖的那位最是妖冶,也很主動,嚇得郭靖簡直想跑。
那位姑娘氣道:「你當本姑娘是什麼,蛇蠍嗎?你是不是江湖人啊,怎麼連色膽都沒?說,你是誰的徒弟?我要宣揚出去,讓你們師徒都成為笑柄,永遠別想抬頭做人!」
郭靖看別人都安之若素,就覺得應該是自己錯了,只得以目光向燕無痕求救。
燕無痕笑道:「你別想跑就行。你看我弟弟,他就視而不見,陪他的姑娘也沒生氣,他在練定力,你也試試吧,等你到他這種程度,恭喜你,你應該一輩子都不會練功走火入魔了。酒也夠了,大家都自去休息吧,燕某先告辭了。」拱拱手,和歐陽恪各自跟著身邊的姑娘回房。
郭靖見其他人也都隨姑娘走了,只得跟著陪自己的這位壞脾氣姑娘。他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能有什麼定力?何況酒席上的酒還是加了料的,自然是嘗試了一番**滋味。
次日見到燕無痕他們,郭靖頗不好意思,幸好這兩兄弟都沒說什麼。以後,也是晚晚笙歌,夜夜**,郭靖也不再抵制。
這一日到得張家口,這是南北要道,塞外皮毛集散之地,人煙稠密,市肆繁盛,歐陽恪非要在這玩一天,燕無痕算算日子,笑著答應了。
三人來到張家口最大的酒樓長慶樓,要了一桌酒菜,邊吃邊聊天,正自高興,門口卻傳來喧鬧之聲。
郭靖回頭一看,店小二正在趕一個衣衫襤褸、身材瘦削的少年。那少年約莫十五六歲年紀,頭上歪戴著一頂黑黝黝的破皮帽,臉上手上全是黑煤,早已瞧不出本來面目,嘻嘻而笑,露出兩排晶晶發亮的雪白細牙,卻與他全身極不相稱,眼珠漆黑,甚是靈動。店小二叉腰大罵,「你這小叫花子,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也想進去,咱們長慶樓可是整個張家口最大的酒樓,每天多少達官貴人進進出出的,你算什麼東西,快走快走,別衝撞了貴人……」
郭靖覺得那小乞丐很可憐,正想起身去幫他一下,歐陽恪手快,已經扔了錠銀子過去,漫不經心地道:「夠了吧,別吵了。哥,你繼續給我講故事啊。」
小二搶著撿起銀子,眉開眼笑地道:「夠了夠了,謝謝大爺。這位小公子,您請進,請這邊坐,這五兩銀子夠一桌上等酒席了,小的這就給您上菜。」
少年一把奪過銀子,道:「我不想在這吃,銀子是給我的,還我。」大踏步走到三人這一桌旁,偏著頭望著歐陽恪。
歐陽恪壓根沒注意,只顧著對付面前的菜,還是善解人意、樂於助人的燕無痕開口道:「四海之內皆兄弟也,這位小兄弟也喜歡聽故事嗎?請坐。聽完了,你也得講一個故事哦。小二,加份碗筷。」
小二失了銀子,正懊惱呢,聽得燕無痕最後一句話,高興地應聲去了。
那少年不屑地道:「不就是講故事嘛,誰不會啊。」說著坐下,正對著燕無痕。
燕無痕笑道:「在下飛燕門燕無痕,這是舍弟歐陽恪,這位是江南七俠門下的郭靖。請教小兄弟貴姓?」
少年道:「我叫黃蓉。你繼續講啊。」
燕無痕和歐陽恪對視一眼,兩人眼裡儘是驚懼:小王爺怎麼知道我們在張家口會遇到扮成乞丐的東邪之女黃蓉?真神了。這可不是能通過分析情報得出來的,小王爺入的全真教是丹鼎派吧,應該不擅長算命預言的呀。
燕無痕打疊精神,繪聲繪色地講起江湖故事「洪七公大展神威,奼女門倉皇北遁」。
話音剛落,黃蓉便搶著道:「接下來我講。我要說的故事,叫『不食嗟來之食』。」
歐陽恪聞言,趕緊嚥下菜,接口道:「喂,小子,要不是你吵著我,我管你死活。不食嗟來之食?嘿,這桌菜是我們叫的,你怎麼每樣都嘗了?還故意跟我搶薑醋金銀蹄子。」
黃蓉嘴朝前一努,「燕兄請我來的,這叫恭敬不如從命。」
歐陽恪被他堵得說不出話,轉頭道:「哥,這小子就比你還會狡辯,難怪你承認自己口才一般呢。」
燕無痕笑道:「黃小弟,你穿成這樣,就該有乞兒的樣子,不要太傲,否則,就白委屈自己弄得一身髒兮兮的了。」
黃蓉奇道:「你能看出來嗎?我明明扮得很像啊。」
歐陽恪誇張地道:「像?你居然以為你扮得像?你會武功,穿著乞丐裝,卻沒背麻袋,不是丐幫的,你這種無門無派的人就叫孤魂野鬼,正是綠林盜下手的對象。」
黃蓉恍然道:「哦,原來如此,我是見過乞丐背麻袋,那就是丐幫的標誌嗎?我以後也背只好了。」
燕無痕拿筷子敲敲他手旁的桌子,笑道:「十指纖纖,分明是富家子,入丐幫也是在淨衣派,應該衣著光鮮,只是在不起眼的地方打個小小的補丁。嘿,你怎麼裝都不像的,一個人在外飄泊是得小心,依在下之見,你還是扮個遊學的文弱書生吧。眉毛描粗點,嘴唇塗厚點,再點些麻子,就比較安全了。哦,還有耳洞,得掩了。」
黃蓉道:「你看出來了?」
燕無痕點頭道:「有點江湖經驗的都能看出來。聽你是江南口音,能從家裡平平安安地來到這裡,你的武功和運氣還真是不錯,你一定一路遊玩,在哪都沒多待吧?有些江湖敗類會用迷香等下九流手段,防不勝防,未必沒人注意到你,只是你很快就離開了,他們來不及動手。黃小弟玩夠了就回家吧,別讓家人擔心。」
黃蓉眼圈一紅,「我不回家,我爹爹都不要我了,我怎麼能回去?」
燕無痕道:「那你媽媽呢?」
黃蓉道:「早死啦,我從小就沒媽。」
歐陽恪黯然道:「原來你也沒有媽媽。」
燕無痕一手搭上弟弟的肩膀,難過地道:「恪弟,對不起,要不是因為我,你媽媽是不會有事的。」
歐陽恪傷感地道:「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我媽媽都死了十幾年了,屍骨都爛光了,如今,我連她的樣子都想不起來了。」
郭靖想起自己也沒見過父親,也不知道他的模樣,感同身受,三人各自沉入思緒,一時沉默。
黃蓉看看他們,小心地道:「喂,你們沒事吧?是怎麼回事,能說說嗎?有不高興的事情,說出來就會好受些。」
燕無痕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多謝好意,我沒事。說來也平常得緊,恪弟的母親和郭靖的父親都是被人害死的,仇家是同一個人。」
黃蓉道:「你說的這麼簡單,我哪裡明白呢?郭兄,你告訴我,好不好?」
郭靖當然恨不得告訴每個人他父親郭嘯天是大英雄大豪傑,是被小人段天德害死的,遂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牛家村慘劇,順便說了下前幾天和燕無痕相識,聽他自述的故事。
黃蓉托著腮道:「聽你這麼說,要找那段天德其實不難啊,他是宋將,兵部肯定有他的履歷……」
郭靖驚訝地道:「你也這麼想?」
黃蓉奇怪地道:「這是最簡單的方法,也是最容易想到的方法啊,難道還有人不這麼想嗎?」
郭靖沉默了會,方道:「我就想不到,燕兄一聽說段天德其實是宋將就這麼說,你們都是聰明人。」
燕無痕隨意道:「郭靖你久在蒙古,壓根兒不瞭解中原王朝的體制,這才想不到。你天性淳厚,俠義為懷,哪裡傻了?當今武林,刀硬的有理,到處都有恃強凌弱、仗勢欺人,正需要你這樣的熱血少年來重振俠風、重鑄俠魂。」
江南七怪可不是蠻夷,這番話的言下之意,就是妙手書生用心險惡了。郭靖現在還聽不懂,但他日後見識多了,就會疑惑了——十二年啊,為什麼師父們待在蒙古部,而不是帶自己母子回家鄉呢?他們,不思念親人的嗎?
黃蓉笑吟吟地問道:「以燕兄之見,何為俠?」
燕無痕淡淡地道:「俠之大者,為國為民。」
看到郭靖、黃蓉都為這句話陷入沉思,不由得人不佩服小王爺:小王爺太厲害了,居然想了這麼句話出來蠱惑自許正道的江湖人。他也說這根本就是騙人的鬼話,國家的建立維持穩定發展進步都是倚仗國法,法律禁止人民傷害別人,也保障人民不被別人傷害,為國為民就要遵紀守法。現行的法律是有不足,那也只能通過三省六部來修正法律,而不是任意破壞踐踏,反是那人人稱道的俠行義舉,莫不違法亂紀,打架鬥毆殺人放火不說,隨便給人銀子也是破壞社會的公平性啊。不勞而獲只會引發人的惰性,要是一副可憐像就能得大量施捨,絕大部分人都會拋棄尊嚴,不幹活了,裝可憐等大俠賜助,沒人種田織布,所有人吃什麼穿什麼?總之江湖人幹的所有事都是敗壞社會風氣。至於那些魚肉鄉里的強梁惡霸,若是貫徹法律,官府應該制裁他們,何需江湖人多事?若是官府收了百姓的賦稅,卻不能保障百姓的權益,那麼就該是這個王朝被推翻,用血與火洗滌罪惡,而不是亂法。法,唯有法,將永恆存在。所以,真想為國為民的大俠客大義士,不如犯點事再自己投案自首,讓官府正法,用性命來維護法之尊嚴。江湖人都死光,民間就安定了,天下就太平了。嘿,江湖人倚仗武功,習慣了高人一等、目無王法,卻偏偏自以為很善良,做了許多善事,怎麼不學學魏勝呢?他本來可是老老實實的,是個良民,宋國隆興北伐,他就拉了點人跑去打下了金國的一個城,轉戰山東,牽制金國十幾萬兵力。國家有難之時,盡力挽救,國家平安之時,則為社稷之順民,這才是所有人效仿的榜樣,不分職業。那些不肯為國家效力、冥頑不靈的傢伙,不利用他們、不讓他們去送死才是對不起百姓對不起國家呢,他們既然好名,給他們身後名就是,死者為大啊。
黃蓉想了會,問道:「燕兄,你會這麼做嗎?」
燕無痕只是笑,「我只是個商人,不想當大俠。你若是問我的理想,那就是陶朱公了。」
黃蓉奇道:「商人?你不是說你是飛燕門的嗎?那是江湖門派吧。」
燕無痕點頭道:「是啊,如今世道不太平,我這個小商人怕遭劫,才拜師習武防身。」
郭靖想了半天,正色道:「燕兄,我明白了,金國總是侵犯我大宋,小弟此生,都將與金國為……」
他還沒說完,歐陽恪已經眼神冷厲,手腕一翻就想動手,被燕無痕攔住才罷。周圍聽到這謀逆之言的客人個個變色,也不付錢了,趕緊離開是非之地,很快,攔不住那些人的掌櫃帶著幾個小二怒氣沖沖而來。
燕無痕急道:「郭靖,說不如做,你真的這麼想的話,就盡快趕去宋國,從軍報國。但是在金國境內不要說出這種話來,否則只會給自己惹麻煩。這些人不會武功,跟他們動手是欺負人,我們還是避避吧。」留下一錠金子走人。
出了長慶樓,先去取馬。鬧市縱馬是極囂張的紈褲弟子才會幹的事,這幾人自然是牽著馬步行出城。
城外空曠了,寂靜了,可以騎馬了。黃蓉騎了燕無痕的備用馬,那也是匹大宛良駒,當然不及汗血寶馬了。黃蓉很興奮,和郭靖跑到了前面,歐陽恪卻落後一點,跟在燕無痕身後,忐忑不安地輕聲問道:「我之前太衝動了,小王爺,會怪我壞了他的計劃嗎?」
燕無痕低低一笑,「當然會,他一定會罰你讀書三天不許練劍。無敵,小王爺唯一不能容忍的就是叛國,若是你看到有人辱罵你的祖國卻無動於衷,麻木不仁,那才是死定了。」雙腿一緊馬腹,催坐騎快跑趕上去。
汗血寶馬特徵明顯,郭靖的小紅馬興奮地跑出老遠再跑回來,在比它稍次的白鶴面前炫耀下,再跑出老遠,結果出了不少紅色汗液。黃蓉認了出來,嘖嘖稱奇,笑瞇瞇地道:「郭大哥,我想向你討樣寶貝,你肯嗎?」郭靖道:「哪有不肯之理?」黃蓉道:「我就是喜歡你這匹汗血寶馬。」郭靖毫不遲疑地道:「好,我送給兄弟就是。」
黃蓉本是隨口開個玩笑,心想郭靖對這匹千載難逢的寶馬愛若性命,自己與他不過萍水相逢,存心是要瞧瞧這老實人如何出口拒絕,哪知他答應得豪爽之至,實是大出意外,不禁愕然,心中感激,難以自已。眼淚還沒流出來,卻聽歐陽恪憤怒的指責,「郭靖你重色輕友!你明知道我哥需要好馬卻不肯送他,反而給這麼個小丫頭片子?她哪裡用得著?你就知道投其所好騙傻丫頭!」
郭靖漲紅了臉,結結巴巴地解釋:「我沒騙黃賢弟,媽媽說對客人要禮貌,我,我……燕兄想要的話我也可以送他的。」
歐陽恪怒氣更甚,「馬是有靈性的,是人的朋友,戰場上的第二生命!你居然就當禮物送人?天性涼薄。」
黃蓉笑道:「歐陽恪,郭大哥若是把這寶馬送給了燕兄,你還會這麼說嗎?」
歐陽恪乾脆地回答:「會。這馬之前跟了郭靖真是瞎了眼,往後,我和哥哥會對它很好很好,撫慰它受傷的心靈。」
為了一匹馬,歐陽恪黃蓉翻臉,燕無痕也無法。和赤誠君子的郭靖、交友遍天下的燕無痕同行,黃蓉自然是恢復女裝,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跟燕無痕、郭靖說說笑笑,尤其是燕無痕,總之就是要讓討厭鬼歐陽恪孤零零的。
平平靜靜地進入金國中都大興府地界。離通玄門還有數里,四人停下飲馬,正巧來了十多個金兵,他們見到明艷照人的黃蓉,再看看四下無人,污言穢語不絕,色迷迷地圍了上來。
郭靖氣得哆嗦。黃蓉卻是笑嘻嘻地朝金兵勾手指:這幾天心情不好,正好有人送上門來戲耍,一定要玩個盡興。貓還在想怎麼戲弄老鼠,只聽燕無痕冷冷吐出一個「殺」字,一直獨自生悶氣的歐陽恪飛身而起,人在空中就拔劍出鞘,旋了一圈,留下一地屍體。落地後,歐陽恪他人凝立不動,雪亮的劍尖卻已指向了黃蓉郭靖,鮮血聚成珠,沿著劍身,滾滾滴落,一股冰冷濃重的殺氣,瀰散開來。
想不到歐陽恪的武功如此高強,黃蓉嚇得直往燕無痕身後躲。
燕無痕卻站到歐陽恪身邊道:「在下是生意人,在中都接了貨就要南下,再不得閒。阿靖,你反正沒事,就護送黃姑娘回家吧。二位,後會有期。」
依然是柔和得微笑,柔和得說話,這回黃蓉、郭靖看在眼裡、聽在耳中卻有一股寒意。黃蓉強笑回答「後會有期」,就再也無話可說。
帶了自己的三匹馬離開。看看夠遠了,不會被郭黃聽見了,歐陽恪忍不住問道:「我們就這麼走了?小王爺……」
燕無痕冷哼道:「難道你願意娶那丫頭?」
歐陽恪笑著搖頭:「人家看不上我啊,都不理我。可是你呢?你不是要當陶朱公的,你是要當武林盟主的,東邪的獨生女兒,還很漂亮,挺合適你的,你怎麼敢違抗小王爺?」
燕無痕淡淡掃了歐陽恪一眼,道:「這次是意外。我們作為小王爺的心腹下屬,見到亂兵自然是要維護軍紀的,黃蓉一個小女孩見到,就認為我們殘忍,就躲著我們,我們再跟她一路也不會有機可乘,所以,早點回去向小王爺覆命,接受下一步的指示。」
「黃蓉根本沒有……」歐陽恪古怪地道,「輕易拋卻青雲之途,無痕,你不會真想當陶朱公吧?天下首富算什麼,錢夠花就行了,你有點出息好不好。」
燕無痕怔忪半晌,悵然歎息:「天下首富何足羨,羨其能長伴西子耳。」
歐陽恪立刻拉停他的馬,轉到他對面,盯著他的眼睛看,「你已經愛上誰了嗎?是誰?」
燕無痕冷笑道:「與你無關。哼,王爺吉人天相,小王爺派你跟去草原,是要你趁機刺殺鐵木真的,當鐵木真被桑昆困住時,身邊不過千騎,黃河四鬼那麼差的身手都敢去刺殺他,你那時在幹什麼?你就在王爺身邊,大軍重圍最安全的地方,一動不動。小王爺的侍讀多,鬼谷的徒眾更多,我們只是有一項出類拔萃,就成為正式弟子,無數人在等著候補呢。歐陽恪,我清楚小王爺的喜憎,你若不想讓小王爺知道你是秦舞陽,不堪大用的話,就照我說的做。」
歐陽恪變色道:「我不敢上戰場又怎樣?小王爺只會讓我對付單獨一個人。何況小王爺的命令裡說的很清楚,殺不了鐵木真沒關係,一定要保護好王爺。燕無痕你不用嚇唬我,我和你們一樣受過小王爺指點,這麼多年了,我雖然只想練好武功,卻也不是一點不懂權術。我們這些人若是愛上了誰,小王爺千方百計也會成全,好往我們脖子上再套個枷鎖。你看上了誰竟然不敢讓小王爺知道?難道是對頭?你別連累我。」
燕無痕沉默了會,方道:「不是對頭,你就當我愛得太深,不願那人受累好了。唉,你我同是為小王爺效力,豈可內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