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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三章 大漠風沙 文 / 我生待明日

    一直一直,沒有神仙,也沒有鬼差來找我,難道我料錯了,某人的鬼魂已經灰飛煙滅了?我真得代替某人倒霉倒霉再倒霉嗎?不想那麼多了,有備無患,有空怨天尤人,還不如多學點東西。我要做好兩手準備,否則,要是等到十八歲時我還是回不了現代,就只有挨宰的份了。死有輕於鴻毛,我絕對不做傻子郭靖成為「大俠」的踏腳石。

    我從前學英語吃盡苦頭,所以,這輩子我一歲多就連說帶比地要趙王教我女真話,還讓找個傳譯來教我蒙古話(此時金、宋尚稱蒙古為韃靼,為了敘述方便,本書中都就用蒙古),到我六歲時,聽說蒙古部助大金擊敗塔塔兒部,殺族長蔑兀真笑裡徒,金國要封鐵木真為「扎兀惕忽裡」。這樣宣揚天朝上國威儀的冊封,趙王、榮王兩位皇子都想去,結果,兩個都是欽使,一起去蒙古。我已經能說漢、女真、蒙古三門語言了,也鬧著跟去了。我只是想見見鐵木真及其兒子和手下大將們,一點沒惹事。看宋人的筆記,北宋末年蒙古族就很強盛了,還打敗過宗弼(金太祖第四子,本名兀朮,意思是頭,即宋人演義中的金兀朮)率領的精兵,嚇死我了,金國若亡了,難道我真得流落江湖?不親眼看到蒙古人現在還像《射鵰英雄傳》上寫的那麼弱小,我實在不放心。

    大金兩位皇子並轡而至,鐵木真和眾子諸將都站在道旁迎接大金欽使,身後是黑壓壓的蒙古兵,約有五萬人。

    完顏洪熙真是個傻瓜,他見許多蒙古小孩站在遠處,睜大了小眼,目不轉瞬的瞧著,居然哈哈大笑,探手入懷,抓了一把金錢,用力往小孩群中擲去,還笑道:「賞給你們!」蒙古諸將士卒無不相顧愕然,他還沒反應過來,又用勁擲出一把金幣,叫道:「大家搶啊,他媽的小鬼!」蒙古眾人雖然不懂他說的女真話,見其情態,還是憤然變色。

    我靠在趙王懷裡,感到他摟著我的右手上不自覺地用力,勒得我腰疼,我知道趙王在焦慮,在想如何補救,遂懶洋洋地道:「三伯反應好快啊,找不到鮮花鋪地就用金錢代替,東晉武帝時,石崇與王愷比富,也不過以織錦絲緞為步障,設圍五十餘里,三伯此舉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一定要載入史冊,大書特書。這也就是我們大金國的國號起得好,夠富,你一個王爺就能有如此盛舉,商紂王以奢侈殘暴被罵了兩千多年,其實他那個天下共主只是弄了個酒池肉林而已,跟漢高祖、漢武帝比都是小巫見大巫。傳譯,跟蒙古人解釋一下,這些錢就留在地上,做個紀念,讓他們不要收起。」

    那麼多錢,我看著都心痛死了,金國可是一直北疆不寧,連年戰爭,國庫空虛,這些錢將來都是我的嘛。

    我說的是漢話,鐵木真聽了翻譯後,大聲叫了幾句,蒙古兵喜形於色,舉起馬刀,齊聲歡呼。

    榮王見此威勢,狠狠瞪了我一眼,嘟囔了幾句,我衝他扮個鬼臉,洋洋得意。趙王左手執韁,右手摟著我,放鬆下來,又微微一緊,是誇獎,我回頭與他相視一笑。

    鐵木真帶著諸子眾將迎了上來,接我們入帳幕,獻上馬乳酒、牛羊馬肉等食物。

    鐵木真介紹時我仔細打量了,鐵木真和其長子術赤、三子窩闊台都是紅臉大漢,典型的蒙古人,但是其次子察合台卻是膚色白皙、眉清目秀,拖雷才九歲,很活潑,臉蛋紅撲撲的。據說鐵木真的妻子蒲兒帖在新婚之夜就被篾兒乞惕人抓去,次年,鐵木真去找了義父王罕和義弟札木合,三方合兵,滅了篾兒乞惕部,這才救出人來,蒲兒帖已有了一個孩子,就是術赤了,此子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的確確、實實在在是篾兒乞惕人,可是,為什麼察合台比之更不像鐵木真呢?

    這個術赤的身世明明和我一樣,為什麼沒人逼他為生父報仇呢?篾兒乞惕全族被滅,這是多大的仇恨啊,可見,在這個時代,「生親不如養親」是普遍為世人所接受的。我記得歷史上鐵木真死後,術赤、察合台爭位,勢均力敵,拖雷便支持其三哥窩闊台繼位,窩闊台對誰都和氣友善,這才皆大歡喜。郭靖不是一心忠於宋國、不憚於刺殺結義兄弟拖雷嗎?黃蓉不是號稱天下第一聰明人嗎?怎麼沒見到黃蓉教郭靖去鼓動術赤鳩佔鵲巢,或者鼓動察合台斬草除根?如果蒙古內亂,那麼後來那個趙葵兄弟搞出的北伐——端平入洛,宋國很可能取勝,按照蝴蝶效應,這就是宋國中興的機會,至少,它不會在金亡的四十多年後就也滅亡了(此處敘述有錯誤,這是因為我的小人不是歷史系的,對宋國的歷史一知半解,就想當然了)。但是,郭靖、黃蓉什麼也沒做,說明什麼?他們也認為術赤就應該自認為只是養父鐵木真的兒子,忘了生父。為什麼郭靖就盯著我,不但非要我改姓楊,還逼我弒父呢?這對宋國有什麼好處嗎?沒有,什麼也沒有。他逼我,不是因為別的,而是,他嫉妒我——嫉妒我比他聰明,比他博學,比他能幹,比他堅強,比他果決,比他英俊……於是,這個心理極度不平衡的傢伙,就只能抓住我的身世不放,比母親,他的母親堅貞,而我的母親三心二意,這樣他才能得到一點心理安慰。

    在我惡毒地推測郭靖的心理時,鐵木真繼續介紹站在他身後的四個屬下,第一個相貌溫雅、臉色白淨的是木華黎,我在趙王書房裡偷看到的情報上說他善於用兵,第二個身材魁梧、目光如鷹的是博爾術,他和鐵木真是自幼相交,第三個短小精悍、腳步矯捷的是博爾忽,第四個,滿臉滿手的刀疤,面紅似血,是曾經救過鐵木真性命的赤老溫。

    榮王為兄,他親自宣讀了金帝敕令,冊封鐵木真為大金國北疆招討使,子孫世襲,永為大金國北方屏藩。鐵木真跪下謝恩,收了金帝的敕書和金帶。

    當晚,蒙古人大張筵席,款待上國天使。

    飲酒半酣,榮王道:「明日我兄弟要去冊封王罕,請招討使跟我們同去。」鐵木真聽了甚喜,連聲答應,又道:「我們這裡還有一位人物,就是小將的義弟札木合。他為人仁義,善能用兵,小將求三王爺、六王爺也封他一個官職。」榮王醉醺醺地道:「草原上人這麼多,個個都封官,我們大金國哪有這許多官兒?」鐵木真怫然不悅,道:「那麼把小將的官職讓了給他,也沒打緊。」榮王一拍大腿,厲聲道:「你是小覷大金的官職嗎?」鐵木真瞪起雙眼,便欲拍案而起,終於強忍怒氣,不再言語,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趙王笑道:「招討使誤會了,所謂無功不受祿,令義弟既然是位人物,豈會接受你代他討來的官職?他必要憑自己的本事立下大功,方受封賞,這才是有志氣的好男兒。我大金國有功必賞,不會漏了他的。現在說這些有的沒的幹什麼?來,喝酒。」

    這個鐵木真,一直在挖札木合的牆角,不斷派人去誘惑其部下,要他們投靠過來,說他這裡打仗時奪來的財物都是自有,不必按照傳統分攤給老弱,倒也捨得金國這個虛銜來用所謂的兄弟情義迷惑札木合。誰說蒙古人純樸了?上位者沒有不陰險狡詐的,渾渾噩噩的是傀儡,天真善良者絕對會暴斃。就像東漢的孝質帝劉纘,在朝見大臣時當面說了扶立他登上皇位的外戚梁冀一句「此跋扈將軍也!」,即被梁冀毒殺,年僅九歲。如果劉纘即位時年紀大一些,懂事一些,隱忍一些,也就不會是那樣的下場了吧。

    第二日一早,太陽剛從草原遠處天地交界線升起,金國的一萬老爺兵還在帳幕中酣睡未醒,鐵木真的五個千人隊早已整整齊齊的排列在草原之上。我看著鐵木真和他的愛將木華黎放聲大笑,是在談脫離甚至推翻金國的光輝前景吧,我沒有一點惱怒的感覺,弱肉強食,天經地義,我不也在回憶穿越前看過的,拚命想怎麼才能中興大金、殲滅蒙古嗎?

    一個半時辰後,金軍終於列好隊,出發了。

    鐵木真還多帶了一個小孩子,我好奇地道:「招討使,他也是你的兒子嗎?他叫什麼?昨天你怎麼沒介紹?」

    鐵木真忍住笑,道:「小王爺誤會了,他叫郭靖,是我兒子拖雷新認的結拜兄弟。」

    這就是郭靖——我的命中剋星?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孩子。我點點頭,衝他友好地笑笑,道:「你要和我們一起去王罕大汗那裡嗎?」

    郭靖也傻乎乎地笑起來,道:「是啊,大汗帶我去……」

    我興奮地叫道:「你會說漢話?!太好了,你到我身邊來,我們說話兒,跟他們說句話都要傳譯,煩死了,你過來陪我說話,我有好多點心的,很好吃的,你要不要?」

    郭靖望向鐵木真,見他含笑點頭,這才撥轉□的小馬,跟在趙王的坐騎邊上。

    我羨慕地看看他們,回頭道:「父王,他,還有那個拖雷,他們也是小孩,可他們都自己騎馬,我也要自己騎馬。」

    趙王哄道:「你太小了,你看,他們都比你大的,是不是?等你再長大一點,父王就教你騎馬,好不好?」

    我氣呼呼地道:「他們哪裡比我大了?我都,嗯,我八歲了,喂,郭靖,你多大了?」

    郭靖道:「我六歲,不過,拖雷已經九歲了。」

    我頭仰得高高地道:「你聽錯了,我已經十歲了,我比你們都大。」

    郭靖疑惑地道:「十歲?你看著好小啊。」

    趙王含笑道:「你別聽他吹,他其實還沒到六歲。你叫郭靖?你比康兒大,要多讓著他,知道嗎?」

    「嗯,我會的。」郭靖開心地拍手笑道,「原來你是吹牛啊,真不害臊。」

    「可是,可是我懂得比你多啊。」我皺著眉頭道,「父王,你不要總是拆穿我嘛,我想比他們大。」

    趙王道:「就算我不說,他們也不會信你的啊,看你多瘦,說你才四歲都有人信。你呀,不要總是吃點心,要多吃肉,就能長高了,就能快點長大啦。等你有父王一半高的時候,父王就教你騎馬,好不好?」

    我愁眉苦臉地道:「好吧,我會多吃一點的。」我並不是多瘦,我吸收的營養都拿去長個子了,趙王怎麼能把我當成玻璃做的呢?我不愛吃菜,那是因為:一,御廚做的點心好吃;二,廚房做菜是照包氏的口味,很淡。我愛吃鹹的,包氏每天無所事事地沒關係,我這樣總是玩得滿頭大汗的人卻需要補充鹽份。我跟趙王提過幾次了,他卻說鹽吃多了不好。呃,古人知道攝鹽過量容易高血壓嗎?那只是一種說法,我只知道缺鹽會全身無力長白毛,就像白毛女。我現在厭食,顯然就是缺鹽的前期症狀,可惜太醫不支持我自己下的這個結論。他們只注意到我身上總是冰涼冰涼的,我知道是這具身體的排異反應,畢竟我不是原主,但我不敢說,只能由著那些不明所以的太醫們說我是早產兒,先天不足,要慢慢補,以至於活蹦亂跳的我每天都要喝苦苦的、黑黑的藥……道家傳說中能元嬰離體、奪舍重生,耐心等丘處機來教我道家內功心法吧,磨合磨合精神和**,以後我的體質應該能好起來。

    大隊向北而行,走了六日,王罕派了兒子桑昆和義子札木合先來迎接。鐵木真得報札木合到了,忙搶上前去,兩人下馬擁抱。鐵木真的諸子也都過來拜見叔父。

    札木合身材高瘦,上唇稀稀的幾莖黃須,雙目炯炯有神,顯得十分的精明強悍。桑昆卻肥肥白白,竟不像是在大漠中長大之人,且神態傲慢,對鐵木真愛理不理的,渾不似札木合那麼親熱。

    又行了一日,離王罕的住處已經不遠,鐵木真部下的兩名前哨忽然急奔回來,報道:「前面有乃蠻部攔路,約有三萬人。」榮王聽了傳譯的言語,大吃一驚,忙問:「他們要幹甚麼?」哨兵道:「好像是要和咱們打仗。」榮王道:「他……他們人數……當真有三萬?豈不是多過咱們的……這……這……」鐵木真向木華黎道:「你去問問。」木華黎帶了十名親兵,向前馳去,大隊停了下來。

    我靠在趙王懷裡,舒服地都要睡著了,迷迷糊糊地覺得氣氛不對,醒了過來,向趙王問清是怎麼回事,興致勃勃地等著看戲。

    過了一會,木華黎回來稟報:「乃蠻人聽說大金國皇子來封大汗官職,他們也要討封。若是不封,他們說就要把兩位皇子留下來抵押,待大金國封了他們官職之後才放還。那些乃蠻人又說,他們的官職一定要大過鐵木真大汗的。」榮王聽了翻譯,臉上變色,說道:「官職豈有強討的?這……這可不是要造反了嗎?那怎麼辦?」趙王即命統兵的將軍布開隊伍,以備不測。

    我突然道:「招討使,我們是來冊封你和王罕大汗的,可不是要來剿滅你們的,所以,三伯和我父王特地選了這些好看而無用的儀仗隊,他們就是擺樣子的,不是用來打仗的。聽說,你鐵木真汗的部下是草原上最好戰的勇士,能以一當百,你們五千人還會對付不了三萬乃蠻人嗎?就交給你了,讓那些乃蠻人看清楚,什麼樣的人物才能當我大金國的招討使!」金兵都面色煞白,一看就知道靠不住,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認,好把蒙古人推到前面去打頭陣。

    鐵木真聽了翻譯,含笑點頭,眼瞧四下地形,道:「蒙小王爺誇獎,今日就請大金國兩位王爺瞧一瞧咱們蒙古人的手段!」提氣一聲長嘯,高舉馬鞭,在空中虛擊兩鞭。拍拍兩下響過,五千名蒙古兵突然「呵,呵,呵」的齊聲大叫起來。

    蒙古兵分進合擊,這一役,殺死乃蠻人一千餘,俘獲二千餘,自身只傷亡了一百餘名。鐵木真下令剝下乃蠻兵的衣甲,將二千餘名降兵連人帶馬分成四份,給我們一份,王罕一份,札木合一份,自己要了一份。凡是戰死的蒙古士兵,每家撫恤五匹馬、五名俘虜作為奴隸。

    榮王驚魂甫定,興高采烈的不住議論剛才的戰鬥,笑道:「他們要討官職,六弟,咱們封他一個『敗北逃命招討使』便了。」說著捧腹狂笑。趙王則笑而不答。

    我早跳下馬了,拉著郭靖,興奮地在戰利品裡翻撿。

    鐵木真帶著傳譯過來道:「小王爺,你剛才說你們帶的這一萬人是什麼儀仗隊?為什麼?大金國的精兵呢?」

    我頭也不抬,隨口道:「精兵當然是駐守軍事重鎮了,最精銳的軍隊是尖刀啊,拿來做致命一擊的,最關鍵的時刻才會突然冒出來,我也不知道他們平時都躲在哪,這叫『邦之利器,不可以示人』。至於冊封,當然是帶儀仗隊了。你沒注意到嗎?他們的個頭都差不多,虎背熊腰,衣甲光鮮,多有大國氣派。」神神秘秘地道,「喂,告訴你一個秘密,三伯是故意的,我偷聽到的,他跟我父王說想看看誰聽話誰有野心……」

    這時趙王也過來了,遠遠地就笑道:「康兒,你們在說什麼?」

    我嚇得頭垂在胸口,不敢答話。

    鐵木真見趙王看向其子的眼神柔和中隱含責備,不禁驚懼戒備:照這個金國小孩所說,金國還很強大啊,這兩個皇子一再示弱,竟是布下了餌,金國,真是個大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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