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費嬌嬌睜開眼,守在床邊的柳氏驚喜道:「嬌嬌。你醒了!」
「娘,我這是……」費嬌嬌現,這是自己的繡樓。
「嬌嬌,你這一睡就是三天,嚇死為娘了。」
「我睡了三天?怪不得頭暈腦脹的。」
費嬌嬌掙扎著坐起來,鳳蝶扶住她,「小姐,還是先躺著吧,這要是走在街上,都不敢跟您相認了,又高又瘦的像個哥兒。」
她這一說,柳氏收起了眼淚,費嬌嬌笑道:「鳳蝶,三年沒見,你倒變得越來越牙尖嘴利了。」
柳氏吩咐道:「鳳蝶,快去跟老爺說,小姐醒了。」
「娘……」費嬌嬌雙手抱住柳氏,躺在她的懷裡。
柳氏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哽咽道:「我兒,你受苦了。娘還以為再見不到你了,若不是你大哥悄悄告訴我們。你並沒有死,娘親這雙眼都要哭瞎了。」
「娘,我想你……想爹……」
「娘也是想你想斷腸,我的女兒,何時受過這種苦,如果娘知道你嫁到王府逢上這樣的遭遇,就是拚死也不會讓你嫁過去。」
費嬌嬌往柳氏的懷裡鑽了鑽,撒著嬌又喚了幾聲娘,柳氏的眼淚一直都沒有斷過。
樓梯響。
費文仲和費家兄弟衝了進來。
費家兄弟扶著跌跌撞撞的費文仲來到費嬌嬌床前,費文仲一把拉過費嬌嬌,放聲大哭,「女兒,我的嬌嬌,苦了你了……」
費嬌嬌從未見過爹爹這樣不顧形象的哭過,鼻子一酸,在費文仲懷裡放聲大哭,幾年來鬱結在心中的苦楚,此刻全都釋放出來。
費家兄弟只好兩頭勸。
良久,費嬌嬌才止住眼淚,讓鳳蝶給自己擦了臉。
「東海,你過來,讓我看看。」
費東海走過來笑道:「姐姐,我已經沒事了,我的身體比你好。」
費嬌嬌上上下下,仔細的打量著費東海,生怕有所錯漏,確定費東海真的沒事。費嬌嬌破涕為笑。
「爹爹,你們出去,我要換衣服起來。」
「不行,你躺著,過幾天再起來,看看你現在全身都沒有二兩肉,這十幾年攢起來的肉,全都沒有了,爹讓廚房做好吃的,給你補回來。」
費嬌嬌瞪大了眼睛,爹爹的意思,還想讓自己恢復從前的體重?
費家兄弟哈哈大笑,原來爹爹還有這麼好笑的時候。
費嬌嬌最終也沒能走出房間,費文仲讓幾個丫鬟看住費嬌嬌,不准她出房間。
費東海留在房中陪她,費東海還有很多事情要忙。
「東海,翹楚呢?」
一說到雲翹楚,費東海傷心的低下頭,「姐姐,你要幫我,爹爹不同意我和翹楚在一起。」
「因為段家?」肯定的疑問句。
「嗯。爹說我們不能忘了段家的情誼,段家和雲家是對手,我和翹楚在一起,就等於讓外祖母難堪。」
費嬌嬌微微頷,爹爹不知悉內情,反對是正常的。
「姐姐,二哥住在我們家了,可是翹楚住在外邊,歐陽和笛生住在上京城的漕幫分舵,歐陽說,如果你醒了,就派人告訴他一聲。」
費嬌嬌沉默,她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歐陽。
她叉開了話題,「秦良志呢?」
「秦良志關在大理寺了。」
「現在的皇上是誰?」
「皇上現在病重,不能理政,朝中事宜一切都是新太子主持。」
「楚容已經封為太子,那就證明朝局已經穩定了。」
「也不是,秦家這些年根深蒂固,朝堂中依然有很多勢力屬於秦家,現在秦家的人隱在暗處,更可怕,沒有三五年,楚容是不可能坐穩朝堂的。」
費嬌嬌一直在看著費東海,良久,她才緩緩開口道:「東海,你想去做官?」
「姐姐,這兩年不行,過幾年吧,我們費家太惹眼了。哥哥現在已經是兵部尚書,爹爹也很快會有新的職位,我若再進去,會遭人記恨。」
費嬌嬌讚賞的看著費東海,欣慰道:「東海,我還真怕你會去做官,現在的確不是時候。」
「姐姐,我知道那件事還沒有完,所以,我決定和你一起做生意,這幾年,無論公私,我都不會考慮。」
費嬌嬌歎了一口氣,費東海的失落和傷心,全都寫在了臉上,還說公私都不會考慮。
「東海,你放心,這件事有姐姐來給你解決。」
費東海苦笑道:「姐姐還是先解決自己的事情吧,長公主和侯爺很快就要到了,他們可能要接你回去,看看,你的面子多大,公公婆婆親自上門來接你。」
費嬌嬌一怔。急忙問道:「他們何時來?」
「估計現在已經在路上了,長公主派了人過來,一直守在樓下,進城以後,是姐夫一直抱著你來著,是他自己抱你到我們費家的,姐姐,以後,或許你只能呆在王府了。」
費嬌嬌摸了摸自己的臉,問道:「我的面具有沒有掉?」
「沒有,大哥跟爹爹說了。暫時不讓你去下面具,現在上京城,並不是表面上那樣太平。」費東海起身來到窗前,靠在窗戶上說道:「姐姐,就算是你不能出府,有我在,依然可以掌控全局,還有二哥,笛生,翹楚,歐陽,他們全都不會走。」
突然想起一件事,費東海笑了。
看著他莫名其妙的笑,費嬌嬌狐疑道:「東海,你在笑什麼?」
「不能告訴姐姐。」費東海紅了臉,扭過頭繼續笑個不停。
費嬌嬌走到他的身後,用力一掐他的腰部,費東海疼的叫起來。
「告訴我,你剛才笑得太壞了!」
「我是想,有沒有一個世界,事事由女人說了算,那樣姐姐就可以把他們全都收在身邊,也來個三妻四妾的。」
費嬌嬌瞪了他一眼,搖頭道:「即便是有,我也不會那樣做,一個人,一顆心,沒有能力愛上那麼多人,既然不愛,就不該把人留在身邊。」
「姐姐,這麼多優秀的男子,你真的都沒有動心嗎?」
費嬌嬌淒然一笑,低下頭,露出優美白皙的頸。
約有盞茶時間,費嬌嬌抬起頭,臉上柔情四溢,「東海。如果姐姐說,我曾經愛過,深愛過一個人,但是,我永遠都沒有可能與他在一起了,你會相信嗎?」
費東海點點頭,問道:「姐姐說的是danie1?他到底是誰?」
「他是……永遠存在我心裡,抹不掉的人,人是最奇怪的,總是去想一些根本不存在,或者永遠抓不住的東西,其實,我很自私,我很……」
「小姐,長公主駕臨,快換衣服……」
鳳蝶氣喘吁吁的上樓,打斷了費嬌嬌的話。
費嬌嬌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還是男裝。
繡樓裡的衣服都是以前的,根本不能穿了,現在這身男裝,還是鳳溪連夜趕製的,哪裡有衣服可換,這幾天,大家都在焦急等待費嬌嬌醒來,誰還有心思想這些。
費嬌嬌笑道:「就這樣吧,婆婆不會怪我的。」
費嬌嬌還沒有來得及下樓,長公主已經上樓來。
費嬌嬌趕緊上前見禮。
長公主愣了一會兒,方才抱住費嬌嬌,費嬌嬌身體有些僵的抱住長公主,長公主比她要矮一頭,兩個人這樣抱在一起,位置好像顛倒了。
長公主哭了一會兒,終於止住了眼淚。
費嬌嬌這才有時間打量長公主,三年的時間,讓一個優雅高貴的長公主,變成了一個滿頭銀霜的婦人,費嬌嬌有些心酸,她知道,長公主在上京城,比任何人都要忍受煎熬。
「娘,坐下說。」費嬌嬌拉著她的手,兩人坐在了榻上。
「嬌嬌,謝謝你,長錦帶的很好,比我自己這個當娘的帶的還要好,這些年,真是委屈你了。」
「娘,我沒事,長錦呢?」費嬌嬌害怕她提到燕長卿,趕緊找話題。
長公主笑道:「長錦跟我一起來的,他在樓下看到你那個新認的二哥,兩人正說話呢。」
「娘,那我們到樓下去說說話吧。」
「去什麼樓下,娘已經把轎子停在了樓下,收拾一下,我們回家。」
費嬌嬌笑道:「娘,我想在住幾天行嗎?」
「你們的事情,娘都知道了,嬌嬌,你是汾陽王妃,不是百姓家的小女兒,有些事,你我一樣,不能隨心所欲,長卿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大楚江山,你們都是為了大楚江山做出犧牲,現在一切都已經歸於原位,你們夫妻自然應該消除誤會,好好過日子,娘還想明年抱個孫子。」
「娘,初晴和初陽……」
長公主笑道:「我現在已經知道了,嬌嬌,現在還不是時候,還要委屈你一段時間,等到真正太平的時候,再說出真相。」
費嬌焦點點頭,的確如此,上京城還不穩定,被人知道後,難免會利用此事大做文章,待到楚容坐穩江山再讓兩個孩子回到皇宮也不遲。
費東海在一旁輕聲說道:「姐姐,不要擔心初晴,大嫂他們已經在路上,很快就到了。」
長公主親自過來,其實已經證明此事沒有轉圜的餘地,費嬌嬌只好跟著長公主下樓。
慕容天楓和長錦在樓下看到費嬌嬌,一同站了起來。
鳳蝶扶著費嬌嬌,或許是面具的關係,費嬌嬌的臉色白中帶著灰,沒有一絲血色,走起路來,如風擺楊柳,裊裊婷婷,只可惜太瘦了,似乎一陣風就能把她吹倒。
費嬌嬌現在是長公主家的兒媳婦,是地位顯赫,身份高貴的汾陽王妃,自然不能長期住在家裡,燕長卿能想她所想,把她帶到費家養病,已經是破了先例。
「二哥……」
「二哥現在很好。」慕容天楓明白費嬌嬌心裡想說什麼。
費東海插話道:「姐姐怕是不知道吧,二哥現在比我還要受寵,爹娘對他比對我好多了,爹爹還把珍藏的玉珮給了他。」
燕長錦走過來,站在費嬌嬌的另一側,拽著她的衣襟,「嫂嫂,我來接你回家,高興嗎?」
費嬌焦點點頭,心中甘苦自知。
轎子就停在門口,費嬌嬌沒有半分反抗的機會,長公主是絕對不可能讓燕長卿寫休書給費嬌嬌的。
費嬌嬌悲哀的想,只要坐上這頂轎子,她的人生,從此就會被束縛在向這頂轎子一樣狹小的空間裡了。
上了轎子,費嬌嬌閉上了眼睛,一聲歎息,從心裡長長的湧了出來,臉上浮現一個不只是哭還是笑的表情,即使沒有鏡子,費嬌嬌也能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麼可怖。
轎子很平穩,一路上,幾乎沒有感覺到晃動。
掀開轎簾,費嬌嬌才現,這裡不是他們原來住的院子,是正正經經的汾陽王府。
下轎後,鳳蝶扶著她跟著長公主往裡走。
「嬌嬌,這座府邸我還以為你們再也住不上了,娘已經把府邸收拾乾淨,你們院子裡的東西,都搬到了這裡,只有那張床沒有動,我已經命人給你們打造了一張更好的。」
汾陽王府要比長公主府的規模小了很多,府內佈局分為三路,中路主要建築又分前庭、後寢兩部分,佈局均衡對稱。正院西側是由幾個四合院組成的生活居住區,東側屬府庫、廚廄及執事侍從房舍。後面是花園,無非就是池塘假山,遊廊小橋之類的。
汾陽王府和長公主府只有一街之隔,中間隔著的巷子,是不允許普通百姓穿行的,所以,說是一家,也不為過。
長公主帶著費嬌嬌來到前廳坐下,早有王府總管上前拜見長公主和王妃。
長公主威嚴道:「燕翅,王妃剛剛生了一場大病,不宜勞累,你們要細心照顧王妃的飲食起居,本宮會每天過來詢問,如有怠慢,定不饒恕!」
費嬌嬌一直淡淡的笑著,長公主派了燕家人,與其說是照顧她,還不如說是監視她吧,長錦畢竟是小孩子,這些年的事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長公主一問,哪有不說出來的道理,所以,長公主才會不顧她的身體,強行讓她回到汾陽王府,這座雕樑畫棟的大宅,是不是永遠的困住她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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