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兵臨城下3
費嬌嬌左右為難。燕長卿父子,為了楚國,臥薪嘗膽十餘年,方有今日之成就,若是為了他一家人的安危,棄天下人於不顧,費家擔當不起這個罪名。
就算燕長卿來救,爹娘也不會同意,以爹爹的脾性,定會以死成全燕長卿。
費嬌嬌握著筆,猶豫再三,寫下辛棄疾的《太常引》:
一輪秋影轉金波,飛鏡又重磨。
把酒問姮娥:被白、欺人奈何?
乘風好去,長空萬里,直下看山河。
斫去桂婆娑,人道是清光更多。
她曾經寫過這詞,燕長卿看過之後,問她何意,她說,月中桂枝,比喻秦家。奸臣當道,就如月中桂枝,擋住了明亮,如果砍去桂枝,月兒就會更明亮。
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子,當不起誤國的罵名,所以,一切,都交給上天安排,她既然能夠穿越到這裡打破宿命,也能安然無恙的活下來。
只要活著,忍受一些屈辱算得了什麼?只要她能活下來,秦良志她會百倍的償還給他今天的一切。
費嬌嬌剛勁有力的字體,有著壯士斷腕的氣魄,一撇一捺,就像一把鋒利的鋼刀,直刺入秦良志的眼眸。
「這是何意?」
「我當然是按照你的意思寫了,秦良志,弄不明白的話,可以找個有學問的去問問,你把這封信交給燕長卿,他自然會做出正確的決定。」
費嬌嬌直接坐在了几案上,唇邊一抹清淺的笑,「秦良志,我按照你說的寫了,至於燕長卿會不會聽,我不敢保證。好了,我要休息了,最好不要再來打擾我。」
秦良志一怔,寫完這封信,費嬌嬌便判若兩人,怎麼一回事?
秦良志拿著信回到中軍帳,將幾名心腹招過來,看看費嬌嬌這封信,到底有什麼古怪。()
費嬌嬌躺在柔軟的毯子上,心中默默的想著吊在旗桿上的弟弟,一串珠淚流淌下來,她喃喃自語道:「東海,對不起,如果是你,也會這樣選擇,對不對?」
等待,無疑是煎熬的。
一直到天黑,也不見有人進來,費嬌嬌不知道秦良志到底有沒有送信過去,一切,只能靠運氣。她在跟老天賭運氣。
肚子不爭氣的咕嚕嚕叫起來,費嬌嬌兩手相握,這才覺到自己已經瘦的脫了形,以前費盡心思減肥,也不見得有多少成效,如今,不想減肥了,卻連肉都不長了。
她凝神靜氣,做了一會兒瑜伽,感覺心情好了很多。
聽著外邊的梆子聲,費嬌嬌終於歎了一口氣,二更了。
突然,外邊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聲音,費嬌嬌一震,那是槍聲,槍聲!
接著,就是震耳欲聾的廝殺聲,腳步聲!
終於有救了,她最害怕讓燕長卿做出兩難的事情,如今,這個擔憂再也沒有了,毋庸置疑,來救他們的人,是歐陽。
費嬌嬌興奮的在軍帳裡走來走去,當初她讓哥哥打造的槍支,根本不能用,那天,只是在歐陽面前說大話而已。
她想像著,如果歐陽進來。她一定要一把槍,她要一槍打爆秦良志的頭!
門簾掀開,一盞燈籠先送進了光亮,秦良志走了進來。
費嬌嬌笑道:「秦良志,怎麼樣?信送出去了嗎?」
「費嬌嬌,你這個醜女人到底有什麼好!居然會有這麼多人來救你,你還真是好本事!」秦良志閃電般的出手,點了費嬌嬌的穴道,用胳膊夾著她走了出來。
費嬌嬌這才現,整個軍營已經火光沖天。
費嬌嬌口不能言,任由秦良志夾著,進了中軍大帳。
秦良志獰笑道:「費嬌嬌,你不是想見你爹娘嗎?看看,他們是不是你的爹娘?」
費嬌嬌不能動,只能用眼睛來與爹娘交流,果然不出她所料,費文仲沉聲說道:「女兒,不要哭,若能以我費家四口人,換得大楚江山百年太平,死得其所!」
費嬌嬌拚命地眨著眼睛,柳氏衝過來,抱住費嬌嬌師生慟哭:「我的女兒……」
不斷有人進入中軍大帳回報外面的情況。
秦良志恨恨的一拳砸在桌子上。」費嬌嬌,我就不信,外面的人能敵得住我這十萬大軍!」
夫妻二人護住女兒,不讓秦良志靠近。
「將軍,大事不好,旗桿上的費東海,已經被人救走!」
「是何人救走了!」秦良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旗桿下面,埋伏了五百精兵,只要有人靠近,他們就會放箭。
今天這五百精兵。已經擊退了燕長卿派出來的上百人馬。
「是一男一女……」
費嬌嬌把頭貼在柳氏的懷裡,不一刻,柳氏的前襟被費嬌嬌的淚水浸濕。
一男一女,應該是翹楚吧?
秦良志對身邊的副將說道:「看住他們,只要他們在,我們就不會輸。」
秦良志大踏步出了中軍帳,夜間作戰,對雙方都不利。
雲翹楚和慕容天楓救下費東海以後,雲翹楚作掩護,慕容天楓扛著費東海跑到安全地帶。
費東海早就人事不知,任雲翹楚怎麼喊,他都沒有回應。
雲翹楚突然站起來,提著劍說道:「師兄,你看著他,我要去殺了他們,把他們全都殺光!……」
「翹楚,我們應該趕緊把他送回上京城才是真的,那邊自有笛生和歐陽他們,不會有事。」
慕容天楓背上費東海飛奔去上京城方向。
對面遙遙看到一支隊伍,燕長卿帶的人就到了。
燕長卿和費東河下馬,費東河一眼就看到了慕容天楓背上的費東海,抱過費東海,連著喚了幾聲,也不見他回應。
燕長卿說道:「東河,你快點騎馬回去,找御醫診治。」
費東河猶豫片刻,對方的軍營裡,還有他的爹娘,他的妹妹。
「放心,有我在!」燕長卿鄭重誓。
「翹楚,你跟著大哥回去,我和王爺去救嬌嬌。」
雲翹楚點點頭,咬著牙恨恨道:「師兄,要留下秦良志,我要親自殺他!」
一名副將把自己的坐騎讓給雲翹楚,費東河抱著費東海上了馬,趕回城裡。
趕到對方軍營門口的時候。費家三口,已經被綁在營門口,他們身後,立著秦良志等人。
燕長卿勒住了韁繩,厲聲斷喝:「秦良志,你放了他們,本王就留你個全屍,否則……」
「否則怎樣?燕長卿,成王敗寇,今日就算是我輸了,也不是輸在你的手裡,而且,我秦家不會就此認輸!你若想保全他們三人的性命,就趕緊撤出上京城,放出太子!」
慕容天楓哪有心思聽他們你來我往的扯什麼國仇家恨,他只想救出費家三口。
四下環顧,終於看到漕幫的人,今天漕幫的人,每人都在左胳膊上綁了一條黃綢帶,非常好辨認。
慕容天楓飛過去,落在那人面前問道:「你們幫助何在?」
「幫主早就進了軍營。」
慕容天楓聽著遠遠近近的廝殺聲,心中萬分焦急,手摸到了腰間的軟劍,卻又不能動手,因為三人的脖子上都架著鋼刀,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
剛剛問過燕長卿,秦良志的武功,與他在伯仲之間,這樣算來,還是秦良志的勝算大一些。
只能等歐陽和笛生過來。
時間不容耽擱,慕容天楓運起十成功力,出一聲長嘯,這嘯聲,清越激昂,若猛虎下山,聲傳百里,震破九霄。
笛生和歐陽在軍營中聽的清清楚楚。
本來歐陽已經問出費嬌嬌的下落,正往大營門口方向趕來,聽到嘯聲,他立即斷定,是慕容天楓,身形一動,飛過一頂頂大帳,以最快的度趕了過來。
笛生的輕功,天下間鮮有敵手,他到來的度,反比歐陽更快一些。
秦良志大駭,此人武功,已臻化境,在這亂箭之中,竟然如入無人之境,真是強敵,幸好他只是一個人。
笛生手裡的刀是搶來的,雖然只是一把普通的刀,但是,到了笛生的手裡,這把刀就變成吹毛利刃的好刀。
笛生一路廝殺,很快就落在了秦良志面前,寒聲道:「讓你的人放開!」
秦良志肆意的狂笑聲響起,「你是何人!竟敢跑到這裡撒野,燕長卿都不敢過來,你……」
「笛生,留下他的人頭!」費嬌嬌大喊出聲。
歐陽隨後也趕到了。
三人雖然身處包圍圈之中,沒有絲毫懼意,慕容天楓和歐陽,笛生同時看向對方,使個眼色,彼此都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笛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躍上馬,抓住秦良志,將刀橫在他的脖子上,厲聲斷喝:「放了他們!」
就算不說,費家三口脖子上的刀也已經易主,兩人的動作,出奇的一致。
費嬌嬌落在歐陽的懷裡,慕容天楓護住費氏夫妻,彼時,燕長卿帶著人已經衝了進來,漕幫與他們裡應外合,殺聲震天。
費嬌嬌只說了一句,「歐陽,我要自己殺秦良志……」便暈了過去。
沒有了主帥,這場戰役,勝負已見分曉。十萬大軍,很快潰如洪水,燕長卿下令,圍城的官兵如果投降,既往不咎。
四邊的秦家軍聽說主帥已經被擒,大多數選擇了投降,至天明的時候,燕家軍已經開始清理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