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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六章 獨念君 文 / 輕風若水

    玉疏伝隨意一笑,在黑夜之下,依舊是那樣的溫柔風華。他眼裡的光亮灼灼生輝,讓宿離在這一刻移不開眼。他輕輕地將手撫在了宿離的臉頰之上,是柔軟溫暖的感覺,看來她比剛才是有些血色了。「宿兒沒看出來嗎?為夫這是在做該做的事情,不是麼?」

    宿離沉默,深深地看著他,忽地又想開口再說些什麼,卻被一片溫軟給堵了回去。她心下一驚,又是伸手想去推他,卻不料她的手被緊緊地抓住了,再難動得了一分。

    「你……」到口的話突然全數嚥了回去,因為她看到玉疏伝剛才被她撞到的胸口之處已是有一片深紅的液體在往外面不停地溢出來,幾乎很快便要染紅了他胸口之處的雪白內衫。

    玉疏伝無奈,眼眸裡還是平靜地感覺,只是額頭微微出現了一層薄汗,他邊歎息著打趣說:「宿兒啊……該說你是幫我的好呢,還是帶災而來的好呢?」邊說著,他慢慢地坐起了身。

    「這是,怎麼回事?」宿離訝異地望著他,她記得之前他應該在這裡沒有受過傷才對。

    玉疏雲沉默下來,眼眸裡是一片深幽,泛著詭異的光澤,讓宿離一瞬間有些看不明白。他的臉色在暗淡的月色之下依舊顯得蒼白,薄唇緊緊抿著,只是一直注視著宿離,沒有移開視線。

    半晌,他忽地勾起淺笑,「沒什麼,不過是你昏睡的幾天不小心遇到仇人了,你可別忘了這裡是尹澤國邊界的地方。」

    他沒有告訴她,沒有告訴她,她不過是忘記了那一日所發生的所有。

    那一日,她的眼裡只有悲傷,她的心裡只有仇恨。

    她說:「所有不願意救他的人,都得死。」

    她說:「不要……不要……阿容,不要這樣對我……」

    所以,她的背後到底還有什麼他所不知道的呢?那個她口中說想救的人,那個讓她可以為他悲傷到這個地步的人,究竟又是什麼樣的一個人呢?

    玉疏雲知道的只是,那個人叫君容,那個人與自己有著極大的相似,才能讓宿離在自己的身上找到對方的身影。而宿離的心,只會因為那個人而一次次地被左右。

    那時,趁著宿離的昏睡,玉疏雲靜靜地坐在她的身邊,細細地看著她的眉眼,最終自己的眼裡化為全然的深邃。

    他的身體裡,因為宿離的那一劍裡全部都是仙氣與魔氣的交融,讓他的內裡在頃刻間崩毀,甚至至今還有內裡在不停地流散著。這樣的身體,無疑是成為了一個累贅,而且是難以再次恢復。

    與宿離的約定,是在利用她。之事現在,反倒像是自己因為她而被動著。

    「你騙我。」宿離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止住了他想要下床的動作。緊緊地蹩著眉頭,她的神色裡覆上了一層陰影,「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愣了一下,接著卻莞爾一笑道:「就是這樣的,宿兒難道以為為夫會騙你嗎?」

    宿離的手一僵,眸中波瀾翻滾著,眉間是化不開的憂傷。但是很快,她便鬆開那只抓著他的手,口中只說:「真是不小心的……」可是,真的是不小心的嗎?

    玉疏伝看了她一會兒,一手擋在了胸口出血的地方,很快拿來了簡單包紮的東西,卻發現宿離依舊輕輕地倚在床頭,心不在焉的模樣。

    因為玉疏伝的解釋,從來都像一個真的離譜的假話,平靜的語氣敘述著,可是宿離根本不認為就是這樣的。是現在的他和過去幾乎沒有什麼區別的緣故嗎?還是她,一直以來在乎的人就只有他一個,所以才會瞭解,所以才會有更多的……愛。

    回過神來,才看見玉疏伝坐到了自己的身邊,嘴角漾著熟悉的笑。冷夜之下,男子的衣衫半敞著,他的肌膚雪白,墨發垂到前面來幾縷,更是美得致。唯有胸口那道觸目驚心的傷疤,是那樣的明顯突兀,彷彿是破壞了世上最美如畫的東西。

    「劍傷。」宿離突然怔了怔,一下子撥開了玉疏伝的手,觸碰在了那道還在溢著血的傷痕之上。她的手冰冰涼涼的,給玉疏伝帶來的只是一陣酥麻。過了一會兒,她的眼裡驀地流露出極其驚訝的神色,隨即與他的眸子撞上了,她啟唇想要開口,可說出來的話都有些斷續,「你明明告訴我是被別人傷的……可是,這不是啊……」

    她奮力地搖了搖頭,一手不可置信地覆在了自己的左半邊臉頰上,可是怎麼都遮不住她現在的神情。她怎麼會認不出來,這道傷痕是被劍所傷,更是一把自己再熟悉不過的劍。就算是如今沒有仙力,依舊可以一眼辨認出這種獨有的傷痕。因為,這把劍陪了自己太久了。

    「這麼會,是茗凰劍呢?」她呆愣著喃喃出聲。

    但茗凰劍是不可能落到別人手裡的,它已經完全地融在自己的身體裡了。她為什麼一點都不記得,不記得那日自己以宿蕭鸞的身份走入魔界後山之後所發生的所有。

    「宿兒,你的記憶是恢復了吧。」

    一句話從她的腦海之間閃過,是剛才玉疏伝以一種奇異的確認的語氣說出來的。

    宿離忽然覺得原來失去記憶其實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如果你一直這樣下去,如果你一直處於什麼都不知道的狀態,或許這才是最好的。只是現在,她覺得痛苦。

    一隻手搭在了她覆在臉頰上的手之上,帶著微微的暖意。宿離倏地抬眸,卻見那雙眸子依舊耐心地注視著她,然後帶著她的手慢慢地放下。他說:「宿兒,別想得太多。」

    他的動作將宿離帶回了他的懷裡,他只是簡單地把傷口的地方包了起來,衣衫也未來得及繫上。

    宿離只感覺自己的思緒在這一個瞬間全部消失,剩下的唯有這一張自己看了百年的臉。他現在是無情,是無心,還是又想再以以前的態度再對自己一次呢?

    他的眸中閃亮起來,直視著自己的眼睛,他閉眼,閃亮逐漸消失,又讓自己埋沒到深沉的黑暗之中。他俯下身,一吻落於唇上,宿離想,她可能又要再迷醉一次了。

    「記住,我叫玉疏伝,可別再忘了。」

    似夢非夢之間,宿離只覺得混沌中傳來了這麼悠遠的一句話。哦……是啊,原來他是——玉疏伝,不是那個她念了一生的君容……

    衣衫滑落,簾影輕舞,暗香浮動,眼角淚落,沿著臉頰向下滑著,最終也被眼前之人吞入了唇齒之中。她想,這一定是鹹澀的吧,帶著她一世不悔的眷戀。

    翌日,天剛亮,灑的屋子裡滿是陽光,感覺也是暖意沁人的。

    抬了抬手,便可觸到一片溫軟,只要靠近,淡香便會流入鼻息。玉疏伝幽幽地睜開了雙眼,入眼的就是床頂的木欄修飾。他慢慢轉過頭,便是一片烏髮如絲如縷,鋪散在大半的床鋪之上。女子還未清醒,她閉著雙眼,薄唇輕抿,眉間是化不開的愁色,估計也會只有現在這樣的她才會表露在外。

    目光一路下移,她的白皙脖頸上此刻是多了幾抹緋紅,而之下或許也有,只不過都沒到了錦被之中。

    玉疏伝的嘴邊莫名地露出一絲淡到極點的笑意,可能也含著些歎息吧,他還是用了這種方法想要去扣住她的心。

    明明還有很多辦法的,去困住一個……仙。

    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竟會生出這種可笑的念頭。什麼事情都不怪她,什麼事情都由著她來,他還真是可以一步步錯下去。而現在的他,卻想要重新將一切修正過來。

    長袍落在身上,修長的手指靈巧地將腰間的衣帶繫好,一襲白衣微涼,卻在他的身上沒有絲毫的違和感。突然聽到背後傳來一陣細小的響動聲,玉疏伝不回頭便輕笑道:「依你所言,我們今日返回。」話畢,他便推開房間的門,走了出去。

    獨獨留下宿離一人,她眼裡的寂靜幽深恐怕是玉疏伝不想看到的。

    「醉是相思時,獨不見君……」

    宿離想念的,分明還是以前的君容,他還是在透過玉疏伝看著另一個人,而玉疏伝卻要提醒宿離他不是他,也不喜歡她這樣睹人思人。

    本可一世沉醉,三生不醒,為何她就不能永遠地沉睡下去呢?

    「四哥,聽說父王就快擺國宴了,這次尹澤國的人也會來。本來以為可能是趕不及的,不過現在看來是剛好。」玉允笑著說。

    「你覺得來者可善?」玉疏伝聞言,神情淡然。

    玉允與玉疏伝坐於一輛馬車之中,而玉疏伝一臉輕鬆的神色,慵懶地依靠在一角。

    「現在還不能知道。不過奇怪的是,尹澤國與我們一向對立,這次又怎會派人來這裡?」玉允略一思索了一下說道。

    「就是因為對立,所以才會有人來這裡。」玉疏伝隨意地回答。

    「也罷,此事便到時再議。對了,四哥,那日出了天寒宗之後,可是遇到太子的人了?」

    玉疏伝眉頭一挑,「太子本是有意殺我,在此圍堵並不是沒有可能。」

    「可是魔尊……」他話未說完,卻是被玉疏伝所打斷了。

    只聽那聲色清幽,笑意裡有些縹緲之色,「我先休息一會兒,麻煩六弟你看著後面的車。」說著,他向後一靠,闔起了雙眸,掩住了所有的濃墨黝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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