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很好的哥哥。」
許淺直視著半空中依舊面容幼嫩的少女,手指不知不覺間緊緊的攥在了一起,壓低了聲音:
「所以啊,我從來沒有考慮過她的感受……」
「怎麼啦?對我說這些也沒用,她已經死了。」
半空中黑髮紅瞳的少女微微瞇上了眼睛,神情不同於剛才輕鬆的調侃,顯得有些莫名的惱怒:
「事到臨頭才來說這些事情,你可真是好、哥、哥呀。」
「即便是如此……」
太刀被緊握著的手指、無法宣洩的心情,帶著火焰一般燃燒的感情,向著她舉起:
「即便是如此啊,我也從來不、從來不認為,那樣的傢伙……會死!!」
陡然間,鬼丸被極速奔跑的許淺別在腰間,他的面容扭曲著,帶著憤怒、也有著高昂到讓人驚悸的感情怒吼出聲:
「一定會啊,一定會在某個地方,或許是路邊的水果攤、或許是某所中學的校門口、或許是電影院裡吃著爆米花的鄰座、或許是……在一望無際的晴朗天台!」
如同驚電一般迅捷的刀光在瞬間閃過,劃破了空氣、劃破了時間,刀刃擦過身體帶來的寒氣彷彿刺入人的脊髓。
「等著我——」
許淺猙獰的面孔和半空中毫無動靜的少女平靜的臉頰擦肩而過。
「找到她!然後聽到那一聲大大咧咧的「歐尼醬」,不管是在天台、在電影院、在書店、還是在水果攤……」
對立著彷彿西部即將一槍決定勝負的牛仔般站立的兩人都默不作聲,鬼丸的刀尖粘著鮮血、一滴滴的滾落在地面。
「總會找到她!」
總會……找到那個望著天空、一臉出神的小女孩!
隨著這一聲咬緊著牙、彷彿低吟般的語句落地,從半空落到地面的少女突然笑了起來、先是輕笑,然後捂著嘴、樂不可支的笑彎了腰:
「你、哈哈…真是,哈哈哈、居然可以……哈哈哈…可以這麼、唔噗噗……簡直笑死人了…」
在最關鍵的時刻、鬼丸向下斜了三十度,從原來的頸處大動脈變成了無關大礙的腰部。
傷口看上去被拉的很猙獰,事實上只是會出一點血的皮外傷。
「說著不相信會死,其實啊,內心是不是還是不肯傷害我這個即使是偽劣的「妹妹」啊?」
少女似乎笑夠了,她輕描淡寫的擦掉腰部的血,在許淺冷冷的眼神下,嘴角勾起輕蔑的笑容:
「我動都沒動,可屠城獵人閣下還是砍歪了呀!真是好眼色,我可以明確告訴你,現在的我是「黑騎士」荊棘,怎樣?還是下不了手嗎?」
「我……不喜歡對女人動手。」
「拙劣的借口,你不下殺手,但不代表我——」
朝著自己一步一步走過來的少女,別著刀,眼神冷漠到讓人心驚。
許淺有些失神的看著她,甚至沒有進行反抗。
「拔刀斬——」
在穿身而過的一瞬間,如同一閃而逝的驚雷閃電般、那樣絢爛美麗的的光芒一閃而過。
和曾經意氣風發、心比天高的自己一樣乾脆利落的姿勢。
「刀,就是殺人用的。」
這是許淺曾經冷酷的信念,如今被拋棄的曾經,卻被持刀的少女靜靜的說出。
「一點也……不痛啊,說什麼殺人呢,笨蛋!」
許淺喃喃著,怔在原地一動都沒動,他茫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腰間,乾燥的沒有絲毫血跡。
「抱歉……我的刀尖。」
背身而站的少女輕緩的收刀,身子微微有些顫抖:
「……並沒有向下三十度。」
是真正的,對著脖頸處……斬殺而至!
在冷漠的聲音下,一滴晶瑩的淚珠突然不受控制的滾落,有些驚慌的少女努力朝天空露出一絲微笑,看也不看身後悄然無聲的倒下去的那個傢伙。
為什麼要哭呢?你可是荊棘,不是那個笨蛋呀。
「可是……還是忍不住。」
大滴大滴的眼淚卻不受控制的落下,如同雨幕般。
一點都……忍不住。
持著刀的少女甚至一聲招呼也不打、就如同塵影般在原地消失,只留下小草上宛若滾落露珠般的晶瑩。
那些燦爛的晶瑩當中,卻蘊含了少女整個世界的悲傷。
哥哥……
……
修德南一個人對陣瑪瓊琳是沒有問題,但是貝露佩歐露並不是司職戰鬥的,攔著炎發灼眼的殺手和萬條巧手並不算十分輕鬆。
「話說——我們的那個援軍?」
對於黑騎士的戰鬥力,即使是修德南也感覺到一陣驚歎,那是不在紅世魔神之下,除了沒凝聚出神格,幾乎就是被創造出來的神一般的恐怖存在。
她和銀一樣,但只聽命於祭禮之蛇和丹塔利歐,丹塔利歐為了最新的實驗已經完全交出了她的控制權,所以現在黑騎士為化妝舞會所用,是目前最大的戰力。
「不見了,連同屠城獵人!」
貝露佩歐露敏捷的觀察力讓她很快發現了兩人失蹤的情況,這讓修德南有些抓狂:
「那傢伙可真夠任性的啊,明明叫她快點料理掉屠城獵人!」
「不能這麼想,有她擋住身為最強者之一的屠城獵人已經是萬幸,我們只要搶奪到零時迷子就夠了。」
修德南逼開了又接近他想進行近身肉搏的瑪瓊琳,眼睛一掃到站在旁邊戰戰兢兢的看著他們的悠二。
龐然大物一般的巨獸突然消失,接著化為人形的修德南在悠二身邊出現:
「你好,密斯提斯先生,和我們去喝個下午茶如何?」
禮貌的詢問嚇了悠二一跳,他連忙後退、哆嗦著回答:
「可現在已經是晚上——」
「那就在我們那裡睡到下午,我會叫醒密斯提斯先生的。」
「但還是不需要—!呃啊啊啊啊啊——!!」
「呼啦——」
重新化為巨獸的修德南不理悠二驚恐的慘叫,用爪子抓著他向著星黎殿火速飛去。
「啊——你這個耍賴的討厭鬼,我可真的忍不住想要把你的頭塞進馬桶啊!」
「就是就是,就這樣灰溜溜的跑了、還帶著個密斯提斯,沒想到英勇善戰的將軍也落魄到拐賣未成年兒童了啊哈哈哈——」
被修德南拋下的瑪瓊琳的火焰外衣托卡重新出現在他眼前,帶著被看輕的惱怒噴出一口火焰彈。
「閃開,我可沒時間陪著你們兩個暴力狂玩。」
「有沒有時間可不是你說了算——」
「嘿喲,看來要讓你好好認識一下暴力才行!」
就在修德南煩惱的看著重新糾纏住自己的悼文吟誦人時,一個淡薄的影子突然出現——
那是……黑騎士,被譽為神之下第一人的傢伙,讓修德南眼瞳不禁一縮。
突然出現的、持著羊頭骷髏巨劍的黑髮紅瞳的少女帶著勢不可擋的味道攔住了瑪瓊琳。
「修德南,你自己回去。」
緊接著、冷淡卻清脆好聽的聲音從頭也不回的黑騎士嘴裡發出。
哎,還真是可惜,這麼可愛,若不是太冷淡的話……或許我會喜歡上這傢伙也說不定。
腦袋裡迴響過這樣的念頭,修德南對著有些面癱的黑騎士歎了口氣:
「那麼,這裡拜託你了啊!」
「滾。」
「還真是直接呀,三眼老太婆那邊呢?」
「已經解決。」
地面上的萬條巧手已經負傷、炎發灼眼的右臂更加嚴重,不休養根本無法再繼續舞動那把大刀了。
「停手——」
少女對著瑪瓊琳冷喝。
修德南已經頭也不回的飛回了星黎殿,但忌憚的站在一邊的瑪瓊琳卻愕然的發現……
即使沒有說話,但少女的眼中,卻仍然透露著無盡的悲傷。
「請停手——我不想、再動手了。」
她持著劍的手,不停的發抖,大滴大滴的眼淚,默不作聲的從眼角滑落,泫然欲泣的模樣讓人心碎。
……
紫水晶般晶瑩剔透的空間,許淺呆呆的看著天空。
一睜開眼就發現自己到了這裡、但是許淺並沒有疑問,他只是呆呆的看著,極為的出神。
為什麼、她會哭呢?
不是一點也……一點點也沒有了嗎,身為黑騎士的魔王,不可能會哭!
「哎呀哎呀,思考別人哭比自己死掉了還重要嗎?」
一個不滿的聲音在這個紫水晶一樣的空間內響起。
「我……死掉了嗎?」
「看來還沒意思到呢!平常教導你的小心可真是白費了,果然我不在你就得讓人頭疼欲裂。」
那個抓狂的聲音顯然和自己非常熟悉。
可是……這樣軟軟的、好像棉花糖一樣甜膩的女孩聲音,貌似自己根本不認識啊?
「你是……誰?」
「我靠,居然連本大爺都不認識了嗎!!」
氣急敗壞的罵聲下來之時,一團藍色的霧氣在紫水晶內突然出現、接著彷彿蛻變一般,一個精靈般秀美可愛的女孩閉著眼睛從裡面出現。
紫色到肩的雙馬尾、水晶一樣晶瑩剔透的瞳孔,即使是不高興的擰著臉,也讓人感覺異常漂亮而可愛的美少女。
大概是十六歲的年齡,處在人生最美好的時段。
「本大爺,就是穆斯林呀!」
出現在許淺面前的美少女,在接下來不到三秒就無比霸氣的說出了這樣一句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