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便是寒食節,宮內不動煙火,尚食局送來的都是冷食,那寒食麵讓付明悅想起在現代時跟秦穆一起吃過的朝鮮冷面,於是多吃了一碗。
鞦韆宴設在午後,雖然妃嬪不多,但也佈置得很是熱鬧。格桑娜特地向太后請旨,讓被禁足的卓可欣也來參加。
付明悅出門比較晚,之前秦牧說過陪她去參加鞦韆宴的,雖然明知昨日惹惱了他,今日他多半不會過來,但還是等到快遲到,這才帶著立夏和小凱子匆匆出門。
鞦韆宴的地點是梅園,此時已是農曆四月,自然沒有梅花,但花樹上掛著各式各樣的剪紙,樹下擺著許多食物和水果,看起來也很有宴會的感覺。
因為鞦韆宴是特意為幾位妃嬪所設,大家難得能如此熱鬧,太后下旨可以不必太過拘束,加上宴會的負責人格桑娜也不是嚴肅的人,因此現場的氣氛很是輕鬆。
付明悅剛到,就見周小媛迎了上來:「姐姐怎地現在才來?剛才我與孟姐姐比賽蕩鞦韆,孟姐姐可厲害了,姐姐你要是見到,肯定也甘拜下風。」
孟順儀笑罵:「這話咱們姐妹說說便罷,若是被有心人聽到,還以為你在挑撥我與晨妹妹呢。」
周小媛吐了吐舌頭,模樣十分俏皮。付明悅第一次見她就對她印象很好,後來得知她有可能是害自己的人,再見時心裡便總有個疙瘩。不過表面上自然不會露出來,拉著她的手親熱的說道:「周妹妹單純善良,若是有人要趁機挑事,我與孟姐姐定會護著你。」
周小媛笑道:「多謝兩位姐姐。」
孟順儀努了努嘴,說道:「那位也來了,晨妹妹可要當心。」
付明悅略一偏頭,便見到卓可欣正坐在鞦韆上,由宮女推著,蕩得很高,一頭秀髮在風中飛揚,襯著碧綠的衣裙,精緻的妝容,竟生生蕩出了萬種風情。
付明悅輕蔑一笑:「論風情,有誰及得上靈修容?卓才人這是自討苦吃。」
今日宴會的主持人是格桑娜,卓可欣偏要跟她一較長短,真是愚蠢至極。別說格桑娜,如今另四位妃嬪都比她份位高,她行事再不知收斂的話,有的是苦頭吃。就算秦牧一直護著她,但在後宮中並不是皇帝願意護著你就能平安無事的。
何況,秦牧在她那裡受過的傷不少,如今對她恐怕也沒了兩年前的深情,否則又怎會不真的寵幸她?更不會連份位也沒為她升上一升。
如此一想,付明悅突然發覺,其實現在的六位妃嬪中,秦牧最寵的竟然是自己。
這個想法讓她有點小興奮,雖然她不久前才得罪了他,但既然他待她不同,她便有機會挽回。等今天的宴會一結束,她就問問有沒有追男寶典之類的東西。
「人家如今巴結著漫羅宮的那位,是有靠山的人,自然比咱們有底氣。」周小媛語帶不屑,「她一個從六品的才人,見到晨姐姐來了,也不過來行禮,也就是晨姐姐忍得了她。」
付明悅淡淡道:「我巴不得她不要來呢,來了還得應付她,浪費口水罷了。」
孟順儀道:「好了不提她了,我們過去吃點東西吧,等兩位娘娘一到,就沒有這麼自在了。」
「也好。」
三人往擺放食物的樹下走去。
周小媛似乎永遠都有那麼多有趣的事要講,付明悅慢慢吃著水果,假作被她的笑話吸引,暗地裡卻讓查探周圍的一切是否有異常。
「我只是二級系統,別當我是超人,你的要求超出了我的能力範圍,要檢測的話可以讓嘎肥油去做。」
「嘎肥油雖有偽裝功能,但此時是大白天,萬一被人發現了怎麼辦?」
「為什麼要偽裝?你大可正大光明帶著它來。」
也是,宮裡又沒規定說不許帶寵物參加宴會,付明悅抽了個空吩咐小凱子去將嘎肥油抱來。
三人說了一會兒話,格桑娜和鈺容華一起來到,三人上前見禮,卓可欣也從鞦韆上走了下來,她畢竟不敢在格桑娜面前無禮。
格桑娜道:「太后吩咐本宮不許拘束了眾位妹妹,依本宮的意思,大家就各自玩樂吧,只小心別傷著就行。」
周小媛拍手道:「好啊,嬪妾正想看孟姐姐和晨姐姐比賽蕩鞦韆呢。」
格桑娜笑道:「去吧。」
周小媛一手一個將付明悅和孟順儀拉到了鞦韆架前。兩人無奈搖頭,周小媛已經吩咐宮人推動兩人。
「別蕩得太高,小心毀容。」提醒。
付明悅心中一凌,這些鞦韆架都是新搭的,若是有人暗中使壞,倒是極易出事。想到周小媛極力慫恿兩人比賽,不由得起了疑心,目光假作不經意劃過周小媛的臉龐,卻見她仍是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子。
若她真是裝出來的,這做戲的功夫可著實可怕,比曾經的肖淑妃還要厲害。
「兩位姐姐都不肯蕩得太高,真是掃興,妹妹我也不看你們了,自己蕩去。」周小媛似乎對兩人的表現很不滿意,氣呼呼的走到另一架鞦韆前,吩咐宮人大力推她。
付明悅和孟順儀對望一眼,都有些哭笑不得。
周小媛膽子很大,越蕩越高,比卓可欣更豪放了許多。付明悅看著她淺藍色的身影蕩來蕩去,不知怎地心頭竟掠過一絲不安,正要提醒她小心,就見她從鞦韆上直飛出去,狠狠摔到了地上。
因為怕妃嬪受傷,尚工局的宮人特地在周圍鋪了兩層薄墊,但周小媛從高處摔下,仍是傷得不輕。付明悅和孟順儀過去查看的時候,地上已經流了一攤血,紅艷艷的十分刺目,周圍的宮人嚇得全部跪倒在地。
「都愣著做什麼?」付明悅隨手指了兩個宮人,「你,立刻去太醫院請太醫,你,去長青宮稟報皇上。」
見到這邊出事,格桑娜和鈺容華、卓可欣趕緊走了過來。
這邊孟順儀正要去扶周小媛,付明悅立刻制止了她。孟順儀一點急救知識都不懂,周小媛摔得這麼厲害,腿應該是斷了,這個時候只能等太醫到場,若是擅自移動,只會讓她傷得更重。
匆匆對孟順儀解釋了兩句,她轉頭向格桑娜告罪道:「事發突然,嬪妾擅作主張,還請修容娘娘恕罪。」
格桑娜道:「妹妹處理得很好,本宮怎會怪你?」一邊俯身安慰周小媛,「別怕,太醫很快就來了。」
周小媛疼得一張小臉鐵青,卻又不願在眾人面前失態,極力忍耐的樣子讓人心生憐憫。太醫院離此地比較遠,眾人只能幹等著,個個都是一臉焦急,至於心裡是真的擔心周小媛還是幸災樂禍,就不得而知了。
「皇上駕到!」
一個明黃色的身影快步走了過來,眾人趕緊跪下:「叩見皇上。」
秦牧一揮手:「平身。」見周小媛想起身行禮,一邊道:「你別動。」一邊走到她身旁,俯身輕輕按了按她的傷腿,周小媛疼得眼淚都快流出來,秦牧皺眉問道:「太醫怎麼還沒到?」
剛剛趕到的宋醫女聽皇帝的聲音不善,嚇得跪倒:「微臣來遲,請皇上恕罪。」
秦牧不耐煩的說道:「還不快替周小媛診治!」
「是。」宋醫女上前查看了周小媛的傷勢,說道,「皇上,小媛主子傷得很重,微臣先替她簡單包紮,將流血止住,等到了主子宮中,再重新上藥。」
「趙德福,你帶幾個人送周小媛回宮。」秦牧轉頭對周小媛道,「朕待會兒就過去看你。」
付明悅聽他語氣十分溫柔,心裡便有些不舒服,又說不出來是為什麼著惱,一股悶氣憋在了胸口。
在宋醫女的指揮下,周小媛被抬了回去,她的宮人則一直跪著沒敢起來,眼看著要受重罰了,個個都嚇得發抖。
這位熙元皇帝雖然年紀不大,可是渾身的氣魄完全不輸於太上皇,登基三個月,在前朝已經很有威信,給人一種說一不二的感覺。雖則其中也有太上皇為他鋪好後路的緣故,但若他昏庸無能,那些老臣必然不會臣服。如今朝廷官員各司其職,並沒有因為新帝登基而引起大的動盪,充分說明了他的治理能力。
這樣一位不怒自威的皇帝,也難怪宮人會懼怕。
只聽秦牧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鸞袖殿的宮人一律杖責三十,大宮女和大太監杖責五十,若再有不盡心的,直接杖斃。」
宮人全都低頭謝罰,秦牧的目光轉到了付明悅身上,淡淡一掃,付明悅還沒看出其中有何深意,他已經看向了格桑娜。
此次鞦韆宴的負責人是格桑娜,出了事她難辭其咎,見秦牧看她,立刻跪下請罪:「臣妾沒能護小媛妹妹周全,請皇上責罰。」
「今日之事,雖則是因你缺乏經驗所致,但畢竟是你的疏忽,就罰俸三月,以示警戒。」
付明悅心中冷笑,罰俸三月,秦牧對這表妹還真是護得緊,如此輕巧便將此事揭過了。
「主人,周小媛剛才坐的鞦韆有問題,鞦韆架的頂端有個彎曲的扣子,只要蕩到一定高度,繩子碰到這個扣子,就會被勾住,鞦韆會跟著震盪,將人甩出去,周小媛就是這樣摔傷的。」嘎肥油的聲音突然從腦中傳來。
付明悅往鞦韆處望了望,只見嘎肥油黃色的身影正趴在鞦韆架上,趕緊讓它下來。如今是誰害周小媛的還不知道,那人或許也並不是想害她,而是要害其他人,只不過周小媛碰巧坐上去了而已。如果此時被嘎肥油引出鞦韆的問題,那使壞之人必定會記恨她,她可不願意又多出一個暗中的敵人。
這件事還是私下裡查探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