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發落了周小媛的宮人,處罰了格桑娜,沒有再說什麼,逕直去了鸞袖殿看望周小媛。
接下來的三日,他每日除了上朝和批折子,其餘時間都陪著周小媛。三日以後,周小媛晉正五品嬪位,與付明悅同一級別,不過付明悅有封號而她沒有,因此付明悅地位仍比她高一些。
「,我怎麼覺得這場事故是周嬪自己搞出來的呢?」付明悅思考了三日,得出這麼一個結論。
「有可能,我早就警告過你,此人很有心機手段,你一定要小心。」
「怎麼小心啊?她這麼豁得出去,難道讓我拿命跟她搏?」
「笨死了,你可以將鞦韆架的事告訴秦牧,讓他去查,將尚工局的人一個個審過,還怕審不出來嗎?」
付明悅撫摸著嘎肥油,心中糾結,那天秦牧憤而離去,兩人到現在都沒有再說過話。他是皇帝,她是妃嬪,想來也只能由她妥協。再說本來那件事就是她不對,她並非自尊心爆棚的人,根本沒打算和秦牧賭氣到底,只是一想到他最近日日都在周嬪宮中,心裡便十分不舒服。
「說了又怎樣?如果是周嬪做的,我跟她就成了明面上的敵人。若不是她做的,害她的人肯定會恨死我。這樣做除了多個敵人,還有什麼好處?」
「那你就打算一直跟秦牧冷戰下去?連一個周嬪都鬥不過,我真鄙視你。你是現代人,比她多了幾千年的文化底蘊,又比她年紀大很多。她有她的張良計,你有你的過牆梯,怕什麼?」激她。
付明悅怒道:「我才十七歲好嗎?也就比她大那麼一兩歲而已。」
嘲笑:「得了吧,你來這個時空前就已經二十八了,再大幾歲都可以做她的娘了。」
付明悅很鬱悶。
接著道:「秦牧也不會天天去陪周嬪,你趕緊準備準備,等他們淡一點,你就趁虛而入,去秦牧面前刷好感。」
「怎麼刷?」
「為他做一些對你來說很困難,需要很用心才能做到的事情。」
*
第四天的時候,秦牧終於沒有再去鸞袖殿。付明悅在尚食局搗鼓了半天,提了食盒去長青宮內書房求見。
妃嬪求見皇帝是很平常的事,御前的人與付明悅又有同事之誼——雖則她在御前沒呆幾天就被貶到尚服局去了,但畢竟混了個臉熟,值守的宮人便給她行了個方便,進去為她通報。
秦牧本來在看折子,聽說她求見,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隨即正色道:「不見。」
宮人道:「晨嬪主子說,親手為皇上做了些糕點,不知皇上是否能賞面一試……」
「真是她親手做的?」秦牧覺得奇怪,登基前有一次他曾要求她做吃的,她說怕他見了她做的東西後就不想再見她了,可見廚藝不是一般的差,難道這幾個月她一直在偷偷苦練?
「回皇上,晨嬪主子是這麼說的。」
「去把糕點給朕拿進來。」
「那主子她……」
「讓她回去。」
付明悅一早料到秦牧可能不會見她,這才讓宮人提一提她做的糕點,果然,宮人很快出來說皇帝讓她回去,要她將糕點留下。
付明悅謝了那宮人,逃也似的走掉了。
秦牧盯著案上的「糕點」,恨不得立刻將她抓回來,當著他的面把這些所謂的糕點全部吃掉!
這都是些什麼玩意兒?!看形狀像是丸子,可是做的人明顯手藝太差,搓得圓不圓扁不扁的,有兩個甚至開了口,露出裡面看不出是什麼東西的餡料。表面是撒了糖的,但是極不均勻,有些地方密密麻麻都是,有些地方一粒也見不到。
這種東西,也敢拿到他面前來獻醜,且份量還如此之多,足足有四五十個!
那送糕點進來的宮人見皇帝臉色不善,嚇得雙腿發抖,直怪自己不該幫那作死的晨嬪。
「將這些糕點裝好,擺駕清璃宮。」秦牧咬牙切齒的說道,「糕點」兩個字幾乎是從他牙縫裡蹦出來的。
意料之中的「皇上駕到」響起的時候,付明悅正坐在梳妝台前讓立夏為她綰頭髮,聞聲淡定的站起來出門迎駕。
「嬪妾叩見皇上。」
秦牧走到她面前,既不說話,也不叫她起身。
這女人竟敢跟他賭氣,今日也不知是來妥協還是氣他的,他非得把她的氣焰壓下去不可!
付明悅本來信心滿滿,但見他似乎很生氣的樣子,不由得有些擔心,又有些想不通。那些糰子她早就嘗過,雖然賣相實在不佳,但味道也勉強能夠入口,怎會讓他氣成這副樣子,難道是吃多了撐得慌?
偷偷抬頭看了他一眼,誰知他也正盯著她,兩人的目光一碰,她便像蝸牛一樣縮了回去。
這個樣子莫名取悅了秦牧,終於開恩道:「平身吧。」
「謝皇上。」付明悅站起身,摸了摸有些發麻的膝蓋,偷偷扁了扁嘴。
秦牧指著趙德福手中的食盒問道:「聽說這東西是愛嬪你親手做的?」
「愛嬪」兩個字讓付明悅一陣惡寒,他從來沒這麼叫過她,看來今天要慘了。
臉上堆起一個迷人的笑容,討好的說道:「嬪妾手藝不佳,污了皇上的眼。等嬪妾學好廚藝,再做給皇上吃。」
秦牧盯著她看了半晌,突然笑了:「愛嬪做得很好,不過這麼好的東西,若給朕這種不懂得欣賞的人吃了,未免有些暴殄天物。」
他吩咐站在付明悅身後的立夏:「為你家主子準備碗筷,朕要看著她將這些糕點全部吃下去。」
「皇上,您……」
您真夠狠,我的胃得多大,才能將五十個糯米糰子全部吃完?
「怎麼,愛嬪想抗旨?」秦牧拉下臉。
「嬪妾不敢,嬪妾……吃……」付明悅視死如歸的說道。
在秦牧嚴厲目光的注視下,付明悅拿起筷子,夾了一個糰子放入口中。這些糰子雖然並不是太難吃,但糯米做的東西本就容易膩,何況一共有五十個之多?付明悅勉強吃了十個,便覺有些受不了了,可憐兮兮的望著秦牧:「皇上,嬪妾知錯了,皇上饒了嬪妾這一次吧,實在是吃不下了。」
秦牧只回了她三個字:「繼續吃。」
付明悅沒有辦法,只好繼續往嘴裡硬塞,每吃一口都抬頭望望秦牧,希望他能開恩不讓她吃了,但秦牧今日顯然是鐵了心要整治她,根本不為所動。
又勉強吃了七八個,她已經一口也吃不下去了,秦牧卻仍然神色冷淡。她扔下筷子,走到他面前,突然跪下抱住了他的大腿:「皇上,嬪妾知道自己罪該萬死,但是撐死未免太難看了,求皇上開恩,給嬪妾一個痛快的吧。」
她曾以這招征服了太上皇,如今也一定可以征服太上皇的兒子!
「起來!你身為妃嬪,難道不知此舉失儀嗎?是想朕讓尚儀局再教導你一番禮儀?」
付明悅死豬不怕開水燙:「嬪妾都要死了,還管什麼失儀不失儀……」
「你……」秦牧神色無奈。
「皇上開恩。」付明悅緊緊抱住他的大腿,讓他動彈一下也難。
這副「你不赦免我我就跟你槓上了」的態度不知怎地竟讓秦牧心中一暖,何曾有過妃嬪敢在皇帝面前如此無賴?換句話說,她心裡是願意跟他親近的,並非只將他當做高高在上的君王。
比起在太上皇身邊服侍的那兩年,他明顯更喜歡現在的她,雖然有些沒心沒肺,有些無賴,但肯在他面前敞開心扉。
突然很想看看她能無賴到什麼地步。
「哼,你得罪了朕,若朕就這樣算了,以後人人都敢在朕面前放肆了。」他仍然緊繃著臉。
付明悅扁著嘴巴看了他兩眼,見他臉上一絲笑意也無,突然伏在他大腿上痛哭起來。
秦牧:「……」
在屋裡服侍的立夏早在付明悅撲過去抱秦牧大腿的時候,就嚇得拚命低頭。而一旁的趙德福則看出秦牧並沒有真的生氣,此時見到晨嬪如此不怕死的行徑,讓皇帝想妥協又覺得憋屈,想懲治又不狠不下心,一時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趙德福!」秦牧一字一句道,「想死的話朕成全你。」
趙德福趕緊跪下:「皇上,奴才什麼也沒看到。」
立夏跟著跪下:「奴婢也沒見到。」
秦牧咬牙:「都給朕滾出去,有多遠滾多遠!」
兩人一刻也沒有耽誤,立刻滾蛋了。
付明悅偷偷抬起頭來,秦牧恨恨的說道:「付明悅,你做戲的本事越來越厲害了。」
偏偏他還真就拿她沒有辦法。
「皇上,嬪妾膝蓋疼……」她委屈的說道。
「繼續給朕跪著,疼死活該!」
付明悅鬆開手,膝行幾步到離他三尺來遠的地方,低頭恭敬的跪著,一副認打認罰的乖巧模樣。
秦牧歎口氣,走過去將她扶起。付明悅趁機一福:「謝皇上恕罪。」
「朕何時說過恕你的罪了?」
「皇……皇上……」
「朕告訴你,這件事不會這麼輕易就完了。」
付明悅氣得咬牙切齒,自己跟這兒這賣力的表演,合著人家就當猴戲看啊。
秦牧你大爺!你比你爹腹黑多了!
「那皇上要怎樣才肯原諒嬪妾?」
秦牧詭異的一笑:「勾.引朕。」
「啊?!」
「如果你能成功勾.引朕,朕就不計較你之前犯的錯了。」
付明悅:「……皇上,惑主是大罪……」
「那就由愛嬪你自己權衡利弊吧。」秦牧笑得很歡暢,隨即對門外叫道,「趙德福!」
趙德福就在殿外不遠處侯著,雖然皇帝讓他有多遠滾多遠,但他又豈敢真的走太遠?若是皇帝有什麼吩咐,又找不到他的人,那他就別想繼續混了。
不過他也沒立即答應,等到秦牧第二次叫,這才假裝剛聽到,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以此顯示自己剛才的確是「滾」了很遠。
「這半月若愛嬪求見,不用通報了,直接讓她進來。」
「是。」
秦牧笑看著付明悅:「愛嬪,你有半個月的時間,若你失敗,便降為最末等的更衣。」
從五品到從八品……什麼是伴君如伴虎,付明悅總算是真正明白了。
她面對的還是一隻白額吊睛大猛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