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霾的清晨,迷迷濛濛,九月末的微風輕吟著蕭瑟,隨風飄落的枯葉述說著淡淡憂傷。
慢慢走在石板鋪築的街道上,閉上眼睛,呼吸著冷的空氣,從天而降的水滴飄落在臉上,滑進了嘴角,有點酸有點苦又有點鹹,這是秋風的淚嗎?
劉荊山睜開眼抬頭一看,媽的!誰家剛洗的內褲在滴水?
走到早餐店買了十個大肉包子,順便買了一份報紙,劉荊山一邊吃一邊往家裡走,今天法治版的頭條是一則關於大盜銀狐被槍決的新聞,稿子深刻闡釋了啥叫多行不義必自斃。
劉荊山鄙夷的哼了一聲,一個涉案金額超過三十億歐元的國際大盜,居然在贓物沒有追回來的情況下就槍斃了?這年頭死刑又不是推到午門砍腦袋,誰知道人死沒死?
一輛小貨車呼嘯而過,咚的一聲,掉下一個紙箱,埋頭看報太專心的劉荊山嚇了一跳,剛想豎起中指問候一下人家母親,抬頭卻發現路邊有一個包裝完好的大紙箱。
咦!傻逼東西掉了。
早上的路人不多,不過也不少,十幾雙綠幽幽的目光全都盯著貨車剛掉下來的紙箱,劉荊山眼中閃過一道精光,閃電般蹦躂到紙箱旁邊,果斷掏出手機瞎按幾下,大聲嚷嚷起來……
「哥,你開車太不小心了吧?貨掉了都不知道,幸好我撞見了,不然你的損失就大了。」
假裝掛斷電話後,劉荊山大大方方撿起紙箱,然後在十幾雙惋惜的目光中大搖大擺的走了,回到店裡,他便迫不及待的拆開了紙箱,發現箱子裝的全是女性內衣。
做為一個曾經在天橋上買過奶罩的小販,劉荊山一眼就能看出箱子裡裝的全都是劣質內衣,不過勝在數量多,胸罩內褲加起來幾百件,零售至少能賣兩三千。
一大早烏雲罩頂,還讓別人的內褲水滴到了頭上,原以為是一個凶兆,沒想到居然在路上白撿了一箱胸罩,這應該是吉星高照的節奏,劉荊山喜不自禁。
難道內褲是自己的吉祥物?洗內褲的水可以給自己帶來好運?劉荊山摸了摸脖子(木有下巴),晚點去找小刀要一桶洗內褲的水?早晚喝它二兩?
不過話說回來,洗內褲的水肯定比婦炎潔毒多了,不會喝死人吧?劉荊山擦了一下汗,先不想那麼多了,當務之急的把這些內衣處理掉。
轉身走進裡屋,很快,劉荊山便搗鼓出一個擴音喇叭,趁著早上沒什麼生意,他打算重操舊業,紙箱往門口那麼一放,小凳子那麼一擺,劉荊山拿著擴音喇叭吆喝起來:「各位大媽大嫂姐姐妹妹,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新鮮出廠的內褲奶罩,每件只要九塊八,真的只要九塊八……」
「內褲挑得好,老公回家早,內褲挑得爛,老公回家慢……」劉荊山看到一個小媳婦兒路過,急忙招呼:「小嫂子,買一條奶罩不?布料比情趣內衣還少哦,絕對凶殘。」
小媳婦兒紅著臉落荒而逃,劉荊山撇撇嘴,跑什麼跑?沒見過男人買奶罩嗎?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不脫則已,一脫就要脫到底,不脫到光腚算什麼果奔,男子漢大丈夫,不能因為一時挫折而氣餒。
男人賣奶罩本身就需要勇氣,一定要拿出氣勢來才行,劉荊山虎軀一震,擼起袖子,擠出更燦爛的笑容,玩命兒吆喝起來,大有要把奶罩賣到新馬泰的架勢……
不知道是因為廣告打得漂亮,還是因為人品爆發,劉荊山一早上都沒接到算命的生意,倒是成功賣出去幾十套內衣,絕大部分都是附近貪便宜的大媽大嬸買的。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賣胸罩的小行家……」劉荊山哼著小歌搬回紙箱,正準備出去吃午飯,看見熟人擼斷腸慢悠悠地蹬著三輪車路過,他笑著調侃道:「瘦子,這麼晚才出來擺攤,你還養得起你的五姑娘嗎?」
「養什麼五姑娘?」瘦子很快就反應過來,笑罵道:「滾犢子,我養你妹。」
劉荊山眼珠子骨碌一轉,偷偷從箱子裡拿了一件內褲,小聲叫道:「瘦子,你等一下,我有好貨,你要買麼?」
「什麼好貨?」
劉荊山湊到瘦子車旁邊,亮出了小內褲,神秘兮兮的道:「看看這是什麼?」
「女人內褲?」瘦子皺起眉頭,鄙夷道:「這有啥好稀罕的?」
「這可是我隔壁蜜桃西施穿過的喲……」劉荊山擠眉弄眼道:「怎麼樣?二十塊錢就賣給你,要嗎?」
「真的是她穿過的?」瘦子一臉狐疑:「沒騙我?」
「我劉荊山什麼時候騙過人?」
瘦子翻白眼道:「山哥,您就是靠這個吃飯的好吧?」
劉荊山嘿嘿乾笑兩聲,道:「要不要一句話,痛快點。」
「我就信您一回。」
「呦西!」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銀貨兩訖,一拍兩散,劉荊山關上拉閘門後就溜了,瘦子如獲至寶的捧著內褲,還沒來得急細細品味,突然發現褲頭處還貼著標籤……
「靠!山哥您坑人,快還我錢。」
…………
…………
吃完午飯,劉荊山叼著煙回來到店裡,剛開門坐下,隔壁人稱蜜桃西施的小嫂子就過來了,她進門後就一直低著頭,一副欲語還休的樣子,反正跟平時不太一樣。
有姦情!
劉荊山雙眼微瞇,皮笑肉不笑的道:「嫂子,你有什麼事找我嗎?」
小嫂子捏著衣角,猶豫了一下,囁嚅道:「我……我懷孕了。」
「這是好事呀……」劉荊山以為有商機,眉飛色舞道:「你是想給孩子取個名?還是算個命?」
「不是,我是想把這個孩子打掉。」
「打掉,你瘋啦?」劉荊山大吃一驚,叫道:「大哥一直叨叨著想要個孩子,你居然想把孩子打掉,他知道這事嗎?」
小嫂子低下頭,聲如蚊吟道:「孩子不是你大哥的。」
「不是他的?」劉荊山嘴角抽抽兩下,問道:「那是誰的?」
「我也不知道是誰的……」小嫂子說了一句信息量頗大的話,然後抬起頭,幽怨的瞥了劉荊山一眼,欲言又止……
「你看我幹嘛?」劉荊山像個球一樣彈起來,鬼叫道:「我就偷看你洗過兩次澡,連一根毛都沒碰過,你不要賴到我身上。」
「一_一!」
心急一不小心就不打自招了,劉荊山面紅耳赤的解釋道:「不是,我是說……」
「你別說了,壞蛋……」小嫂子一臉羞憤,接著瞪了劉荊山一眼,嗔道:「我又沒說孩子是你的,你急什麼?」
劉荊山一邊賠笑,一邊小心翼翼的問道:「那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我想找你陪我去打掉孩子。」
「幹嘛找我陪?你不能自己去嗎?」
「我怕。」
「我也怕好吧?」劉荊山沒好氣的道:「要是讓大哥知道,他不殺了我才怪。」
小嫂子露出一抹嫵媚的笑容,嬌聲軟語道:「你放心,他今天到鄉下的大棚收瓜菜了,說要很晚才能回來,你就陪我去一趟好麼?」
劉荊山推脫道:「還是不行,如果讓熟人撞見怎麼辦?」
「不會的,我不是在這裡做,我聯繫的是新林鎮的衛生院……」小嫂子使出殺手鑭,「只要你肯陪我去,以後有機會嫂子給你留門。」
人一生中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遺憾,劉荊山最不想留下的遺憾就是:曾經有一份美好的姦情擺在我的面前,我沒有好好珍惜,等失去以後才後悔莫及……
十分鐘後,劉荊山開著助力車搭上隔壁家的漂亮小嫂子出了縣城,開往二十公里外的小鎮。
開車不快,東方不敗,身為龍川縣著名的馬路殺手,劉荊山總是喜歡挑戰極限,不過片刻,他們就來到了小鎮上,劉荊山開著助力車停在了衛生院門口,兩人下車一起走進了衛生院。
辦完手續,交完錢,主掏醫師拿著一份表格走到劉荊山面前,語重心長的道:「小伙子,真的考慮好不要這個孩子了嗎?」
劉荊山看了身旁的小嫂子一眼,滿不在乎的道:「孩子又不我的,我當然不想要。」
主掏醫師愣了一下,然後報以一抹同情的目光,尷尬的道:「既然這樣,那就簽字吧?」
既不是親夫,也不是姦夫,劉荊山在小嫂子祈求的目光中,硬著頭皮簽了字,帶一個不屬於自己的女人來打掉一個不屬於自己的孩子,這感覺確實是詭異萬分。
簽完字,小嫂子跟著醫生進了簡陋的手術室,劉荊山坐在外面的長椅上發呆……
不知道過了多久,醫生才攙扶著略顯虛弱的小嫂子走出手術室,劉荊山急忙上前攙住她,關心的道:「你沒事吧?你這樣子能回去嗎?」
「不要緊,我能回去。」
劉荊山扶著小嫂子走出衛生院,誰知道剛出門迎面就撞上了一個黝黑壯實的男人,男人還坐在摩托車上,兩個大掛籃子裡裝滿了蔬菜青瓜。
「老公……」
「我看到阿山的車,你們怎麼會……」
就在這時,動手術的醫生正巧從衛生院裡出來了,她笑著交代道:「對了,打胎也像坐月子一樣,回去不要太勞累哦。」
醫生交代完後,拍拍屁股走了,劉荊山暗叫一聲完蛋,果然,隔壁家的大哥炸毛了……
「你個混蛋!」
「大哥,你聽我解釋。」
「還解釋個屁,我要殺了你。」
然後,一場別開生面的追逐展開了,只見一個黝黑壯男拿著一根青瓜,喊打喊殺的追著一個胖子,看到的人全都忍俊不禁,如果是男人拿著一根青瓜追女人,還可以告一個企圖用條狀物襲擊婦女的罪名,男人拿一根青瓜追男人,這怎麼定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