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犴切開裝著密函的蠟球,看完便折好,放在燭火中,火舌立刻把那密函吞噬,什麼也沒剩下,看著那張薄薄的紙片變成灰飛,陛犴伸伸懶腰說:「來人啊。」
立刻,一群宮女魚貫而入,先是捧著酒菜就宮女有序的把他最喜愛的菜放在案前,然後為他斟滿一杯上好佳釀,只是聞一聞便令人沉醉。
陛犴悠哉的端起那杯酒,輕嗅著,看著殿門,等著別人精心為他準備的好戲。
終於,一切都準備妥當,一個身材曼妙的女子吹著簫舞進了大殿,是漣漪公主在太子赤瀲大婚時所舞的《滴水成珠》舞蹈。
陛犴的興致被提起,他放下酒杯,目光灼灼的看著台下翩翩起舞的女子。
女子衣著暴露,不似漣漪當初那般保守,她上身只著紅色勾邊金色絲綢束胸,背部和腹部凝脂一般的肌膚展露無疑,玉臂上繫著半截鏤空的米白琵琶袖,下身是及踝的赤蓮花紋淡金長裙,卻是裸足,腳踝上繫著一條紅色的綢帶,搭上女子頭頂用來束起全部頭髮的紅綢。
女子吹出的曲子雖說不怎麼樣,但是那舞姿卻是足夠妖嬈,陛犴輕輕鼓起掌來。
女子見陛犴為她鼓掌,吹出的曲子發出了幾絲顫音,復又平靜,宮女也立刻拋出綢帶,女子一個迴旋,舞於其上。
陛犴站起來,走至台下,等著女子把簫遞給他,女子見陛犴走近,不僅是舞姿妖嬈,眉眼都帶逗弄之色,愈發的媚眼如絲,讓在場的宮女自歎弗如。
女子驟然折腰,把簫拋給走近的陛犴,舞動的速度和幅度都變大,陛犴的演奏也及時的追上了女子的舞蹈,契合的天衣無縫。
終於,一曲舞罷,女子氣喘吁吁的拜倒在地,嬌羞道:「完顏獻醜了。」
「不錯。」陛犴倒沒想到完顏跳的和漣漪不相上下,這媚態卻是漣漪沒有的,若只評價舞蹈不評價曲子,完顏更勝一籌。
完顏見陛犴對她態度好了許多,卻沒有要她起來的意思,便微微抬起來頭,用眼角偷偷窺視陛犴,卻見陛犴把玩著那把簫,似是陷入了沉思。
「王上?」完顏試探的叫了陛犴一聲。
陛犴舉手示意完顏站起來,然後坐回了王位,對完顏說:「知道我喜歡漣漪公主?」
「嗯。」完顏知道陛犴不會猜不出她的打算,也沒有想過要隱瞞什麼,「知曉王上喜歡那漣漪公主,完顏便想要學漣漪公主的舞蹈以此取悅王上。」
陛犴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給完顏倒了一杯酒,說:「想取悅我?」
完顏羞紅了臉,低頭嬌羞的輕輕喃了一聲嗯,露出後頸雪白的肌膚和裸露的背部。
陛犴細細抿了一口酒,眼睛微微瞇起,一把摟住完顏,牙齒輕輕摩挲著完顏的耳垂,含糊的說:「說吧,想怎麼樣?」
完顏身體抖了抖,雙手環住了陛犴的腰,輕聲說:「王上開心了,完顏才能過的舒坦,不是嗎?」
「放心,你父親在陳國,我想對他做什麼一時半會兒也做不了了。」陛犴用力咬了完顏的耳垂一下,完顏痛呼,然後問:「果真?」似是不相信陛犴是那種人。
「你父親留著對我獫狁國有用,我承認我睚眥必報,但他也沒有生過要我性命的想法,我為何要他性命?」陛犴粗糙的手開始在完顏的背部摩挲,引的完顏微微戰慄,陛犴輕笑,「但是我想要他生不如死。」
完顏瞳孔收縮,立刻跪下,說:「王上,求你饒了我的父親吧,不管你想要完顏怎麼樣都行,即使……即使是我的身體!」
完顏貝齒咬著紅唇,大大的眼眶也裝不下奔湧而出的淚水,滴落一地,把地上的皮毛都給打濕了,明明是讓人憐惜的美景,陛犴卻嫌棄的說:「我對你的身體並不感興趣,而且,你弄髒了我最好的虎皮。」
完顏震驚的向後倒去,再也不顧什麼儀態,哭的抽抽噎噎,倒像是一個不懂人事的小女孩。
這個樣子的完顏,反倒讓陛犴生了一絲憐惜,他無奈的把一塊帕子丟在完顏身上,說:「逗你的,只要你們九部不再生異心,為我所用,便再不會對你們如何了。」
完顏卻不理陛犴,依舊是哭的抽噎,陛犴見完顏不搭理他,便拿起酒壺給自己斟酒,一杯接著一杯,看戲一般看著她哭。
完顏終於哭累了,靠在椅子上抹著眼淚,漸漸明瞭自己在陛犴心中的地位就如小丑,根本就無所謂她是死是活,是好是壞,沒事便耍她兩下,也由著她放肆,把她當作跳樑小丑,看戲般看著她蹦躂。
「不哭了?」陛犴笑道,「這酒挺好喝,每日給我上點。」
完顏渾身顫抖,也只能憋屈的應到:「是。」
「挺乖。」陛犴見完顏終於消停了,棒子給完了,決定給她一顆糖,說,「你父親無事,剛剛還給我送來漣漪公主出宮的消息呢。」
完顏沒有反應,怕陛犴等會兒又說出什麼不好的。
「你下去吧。」見陛犴說這句話,完顏抬頭,愣愣的看著他,陛犴卻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她,直接進了內殿。
「漣漪公主……出宮了?」完顏皺皺眉,腦中忽然靈機一動,立馬站了起來,向殿外奔去。
六月的雨時有時無,趕路的十幾日幾乎有一般都是陰雨天氣,一路上都是難走的泥濘路,隨從們都蔫蔫的挪著步子。
綿綿細雨落下,漸漸有變大的趨勢,漣漪卻依舊沒有發話入城休息,回想連日,即使是大雨瓢潑,漣漪也不曾放緩行程。
容璧環顧四周,附近是稀稀拉拉的參天大樹,而大部分的隨從都非常疲憊了,容璧又抬頭看見天空出現積亂雲,只怕馬上便要下雨了。
「加快速度。」容璧舉手示意,大家蔫蔫的回答,容璧又說:「傳達下去,不遠處便有城池,進了城,休整半個月。」
「表哥。」馬車的簾子被掀開,露出漣漪妖艷的眉眼,她的臉上還蓋著面紗,但是容璧卻能夠想像面紗下絕世的容顏。
容璧沒有回頭看漣漪,而是一邊指揮著眾人向不遠處的城池走去,一邊說:「我看著氣象,只怕不久就是暴雨,我們已經連續奔波幾日了,再不休整,大家便要累垮了。」
這十幾日的奔波,容璧也有些疲乏,陳國的治安算是不錯,但是還是以小心為上,確保漣漪無事。
「嗯。」沉思良久,漣漪終於微微點頭,放下車簾,隔住了周圍癡迷的視線。
容璧皺眉,眼神威壓眾人,眾人這才轉移視線,快速的向城門行去。
雨愈發的大了,在不能看清百米之外的景色。
突然,一箭刺破空氣,直直紮在漣漪馬車的馬背上,那馬立刻狂奔了起來,眾人驚呼「公主!」
容璧立刻縱馬疾馳,追上了馬車,他抽出佩劍,向馬和車之間的連接處砍去,但是因為是皇家馬車,非常牢固,容璧一時砍不斷。
周圍猛地出現很多黑衣人,後面的護衛被黑衣人團團圍住,黑衣人不多,堪堪可以阻止護衛去救漣漪他們。
馬車越奔越遠,護衛一時也難突破重圍,容璧心驚,他們的目的是抓住漣漪。
「漣漪,他們的目標在你,等會兒你出來,含英躲在車內,不要出來。」
馬車奔向空曠的地方,百米外有一個長髯大漢,正拉弓橫箭對著他們,身後是三個帶著大刀的壯漢。
容璧立刻一刀砍向馬頭,那狂奔的馬踏了幾步便倒落地下,漣漪和含英因慣性翻出馬車,向地上落去,容璧一把撈起漣漪,對跌落在地的含英說:「躲進馬車。」
大雨依舊瓢潑,壯漢們看到漣漪一襲紅妝被容璧抱在懷中向護衛們奔去,便立刻追趕。
漣漪還未反應過來,僵直在容璧懷中,大雨打在她臉上,洗去了她臉上厚厚的胭脂,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容璧月白的衣襟上全是血跡,大雨把血跡蔓延到容璧全身。
漣漪猛地抬頭,頭上的金簪卻在容璧羊脂玉一般的臉上刮出一道血痕,漣漪驚呼:「表哥,你……」
「那是馬的血,我倒是被你傷著了。」容璧竟還有心思調笑,他臉上的血痕從臉頰到眼角,長長一條,攙和著雨水,潺潺不斷的流出鮮紅的血。
隔著雨幕,終於能夠隱約看到護衛和黑衣人糾纏打鬥,護衛們已經處於上風,黑衣人節節敗退。
「我要是毀容了,你可要負責。」容璧低頭對懷中的漣漪笑謔,漣漪剛想回答,卻見一抹銀光擦過容璧的臉頰,在原本劃破的地方再添上一筆,形成十字狀。
身後又是幾隻飛箭,漣漪慌亂大呼小心,容璧立刻閃避,把韁繩給漣漪,瞬間卻被刺中了後背,他咬住唇,忍住呼聲和滿口血腥。
容璧打開玉骨扇,打落刺向馬的飛箭,他們又打算讓馬失去控制。
黑衣人終於再也招架不住,向四面八方散去,護衛們立刻為容璧打掉箭矢。
漣漪停下馬,剛回頭想要看看容璧怎麼樣了,卻看見容璧直直墜落在地,背後一隻銀箭插入胸膛。
「容璧!」漣漪驚呼。
容璧笑了笑,算是回應了她,原本緊閉的唇裡淌出猩紅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