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無一人,連個鬼影都不見。
……莫不是錯覺。
「就算你是尊上。也不能仗勢傷人。」九華派走出了個弟子打抱不平。
「原來仗勢欺人這一事,鳴劍派的尊上不能做,九華派的副掌門卻是可以。好在本尊看著副掌門身子骨實在不是很好,一時惻然不忍,手下留情。」我徐徐將手從袖子裡伸出,食指拇指戳著做了個揉粉的動作,嫣然一笑,「不然,如若把李前輩送來的那份大禮,再原封不動退還回去,只怕你們正在過奈何橋向鬼差抱怨了。李前輩,你說是麼?」
人群中一陣嘩然。
李前輩自然是沒空搭理我。
他臉灰白,手搭在桌上,身子撐了幾次,都沒能站起來。
我看著他這副喪氣模樣,心裡騰起了一股異樣快感,緊接著眉頭微微蹙。學武之人與生俱來的直覺,讓我察覺到,有人在暗處正注視著這一切,而且盯在的我背上的那道視線愈灼熱了。
……讓人,十分的不舒服。
一隻手按上了我的肩膀。我拿扇柄撥開,正對上白少鷲的眼,他嘴邊掛起笑意,「尊上的脾氣總這麼差可不好。少鷲明兒一早可就得啟程了,這一路上不能陪伴於你身邊了,怎能叫我放心。」
「你是怕我被人欺負了,還是怎麼著。」
「非也非也,我擔心的自然不是這個。」白少鷲立馬表示了他的關懷,爪子也握上了我的,「我是怕你一個亢奮,把別人給傷了,害得人連帶子子孫孫也孵不出了。」說完便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蹲捂著胯下的李前輩,而後嘴一撇,像是想到了什麼遺憾的事兒似地歎了歎氣,移開了眼。
我這才覺白兄長著一張聖人的臉,實則很毒舌。
客棧眾圍觀的俠士自從知曉我的身份後,皆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能有多遠便離我多遠,那道長更是拍拍屁股走得沒影了。
「尊上雄偉,乃真男人。」辛召囂張完了,溜回桌拍馬屁。
我嘴角抽了抽。
薛凰寐眼彎彎,低頭,吹了吹粥。
「我左思右想還是不得其解。」白少鷲湊在我耳邊,壓低聲音輕問,眼橫向薛凰寐,「方纔子墨躲得甚好,這箸也撿得甚好。只不過這行徑有些眼熟。」薛凰寐掃也沒掃我一眼,逕自夾了塊醃蘿蔔,細嚼慢咽。這位「子墨」兄台的臉上沒有絲毫不安,姿容沉穩有餘,舉手投足倒也大度,就連喝粥也也喝出了股非凡氣質,對於一個將將從鬼門關上走了一遭的人,他顯得過於淡定,難怪白少鷲會起疑。
我看著他那得瑟勁兒,就覺頭疼得緊。
正待我苦於無法解釋時,手卻被人捏了一把,觸感溫軟極了。白少鷲像是不滿我的分神,蹙眉,「他究竟是誰?」
「你就別問了。」我板著臉。
白少鷲舒展,聲音突然輕軟,柔化了不少,「你若不想說,我就不問了。」
說完,趁勢握住便不鬆了,一隻手也撫摸上了我的臉,眼彎彎。表情像是浸泡在mi罐子裡樣,「幸好你沒事。」
週遭異常安靜了起來。
本尊借助青紙高的易容術,扮起男人來沒有十分像也有**分。如今兩個大老爺們摟摟抱抱,委實曖昧了些。
在眾人眼中,白靈峰上百家天師那醫術絕頂的關門弟子,可是他人能玷污的。只怕尋常女兒家都配不上他,何況此番與他並肩的是只男人。
我在江湖上的名聲不大好。白少鷲這麼一捉,柔情mi意的看著我,更讓我把這名聲給做牢了。
唉,本尊真正是惆悵。
「喝粥喝粥,再不喝可就得涼了。」我岔開話題。
而另一廂,還坐了只更惆悵的百綾,扭頭憤怒地望著我臉頰上他師兄的手,再望了一眼被眾弟子攙扶著,身子撐在桌子旁臉色鐵青的副掌門,繼而眉耷拉,陷入深思,一時半會兒想必也不敢招惹我。
正當那盤饅頭被她戳得千瘡百孔,我都不忍看下去,正琢磨著要不要換一盤時。
掌櫃的立馬放下賬本,跑了過來,「小的昨日有眼不識泰山。」想說什麼又忍住了,一張臉彆扭無比,擠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剛給您騰出了幾間上好的房,各位爺不用再擠了。」
「方纔打壞的東西我賠。」我誠心地說。
掌櫃的一邊拿袖子擼汗,「別說賠字,這幾個破桌爛椅壽終就寢之前能受下您這麼一掌。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我點頭,從袖子裡掏銀子的手也順勢收了。
「今兒幾位吃住包在我頭上。算是小的孝敬您幾位爺。」掌櫃的瞅了一眼我的臉色,說完直起身子,拍拍手,擊掌。
一個模樣很好的十三歲少年撩開簾子,羞答答地走了過來,他手提銅壺開水,穿著碧衫開襟袍。這身衣袍風騷勁兒不減,用的料面比掌櫃的要好很多。
我皺眉,有些詫異,「這孩子長得倒是不錯。」
掌櫃笑呵呵,「來,給這幾位貴客上茶。」
少年低眉順眼,扭啊扭地走了過來,手一抬,一道水直瀉而下,對準茶碗連沖三次,滴水不漏。好個「鳳凰三點頭」。
「賞你的。」我眼角都是笑意,掏出銀子就要給他。
可這少年郎又一個勁兒地往後躲,不敢接。
我順勢拉住他,摟住,一抱,他跌坐在我懷內。溫軟入懷,抱了個穩當。
白少鷲不贊成地望了我一眼。
少年在我懷內扭動,又怯又怕不敢用蠻力,一邊看著我的眼色,邊忍不住往樓上看。
「既然來了,不如現個身吧。」我嘴角揚起,執起杯子,朝樓上示意,放在鼻下聞了會兒,轉了轉玉杯,一飲而盡。
笑聲響起。從樓上傳來,悠遠而安寧,穩穩的落入我耳中。
只聽空中響起細微的聲響,鈴鐺聲如天上梵樂,世間難尋,清風拂面,紫紗一閃而過,一團身影如霧似幻,就在我一晃神的功夫,階梯上便倚睡了個人形。
「什麼人。」客棧內頓時出現了不少拔刀拔劍的聲音。
「男人。」柔膩的聲音響起,說話的紫衫人嘴唇揚起嘲笑的弧度,白皙如玉的腿從紫袍裡微微屈起,1ou了修長的腳。他腰上繫著一串叮噹,被紫紗牽繞著,細碎作響,姿勢撩人。此時手執在額頭,半撐起身子,慵懶地說了句,「你們問得倒是有趣。一個個不遠千里地結伴來尋我,卻又問我是何人,我總歸不會是死人吧。」
如墨的長,
慵懶的眼,手撐著腦袋,一臉安逸,桃花眼微瞇。
真正是人面風流男兒郎。
「是魔頭。」
「宮歸艷,是宮歸艷。」
我身後的武林俠士嘩然了,一個個又雞血又亢奮。
但見這只風流魔頭眼睛轉轉,望向我瞇得更細長了。
本尊清晰地感受到原本軟軟趴懷內的少年身子一震,頓時黑線不已,不安了起來。
這個……
這個,這個。
為毛突然覺得沒好事。
「我的東西,你倒抱得挺歡。」宮歸艷笑得挺歡暢的,眼裡閃過一絲狠戾。
在我懷內的少年,嚇得臉色蒼白躥了出去,遠離我十步之遠。
「宮歸艷你來的正是時候。我們南華洞怪協同蒼桐十二山今兒個要替天行道。」自稱是洞怪的人還真是洞怪,尖嘴猴腮。一邊有氣勢地說著替天行道,一邊肩膀頂著。把蒼桐山莊的人給擠了出來。蒼桐山莊的人很無奈。
「許久不見,尚安好?」宮歸艷卻全然沒看他們,一雙眼望向我。
我硬著頭皮說,「過得還成。」
「為何看不上我為你安排的。福頤樓不好麼。你愛吃的我都給你備著了。」宮歸艷一臉惆悵地拿著桌上擺著的饅頭一捏,表情很是難以理解。
我一手扶桌,擦汗不已,「如今我卻想換個口味,吃吃粗茶淡飯。」
宮歸艷揚眉,微微一笑,「是麼?」說完掃了一眼桌旁端坐的幾個仁兄,眼底滿是瞭然的意味,舒展眉頭,「昨夜我枯坐了一晚,等不到你,我便來了。」
本尊活了這麼大歲數,從未被這麼多武林正義人士關注過。如今算是托了魔頭的福。
未等宮歸艷再進一步話家常,武林豪傑中吼出一道聲音,「宮歸艷你目中無人,欺壓凌弱。犯下諸多滔天大罪不說,還將武林至寶,佔為己有。」
宮歸艷皺皺眉頭。「你們想要?東西就在暗宮內。若打得過我,我自然不會攔你們。我常告誡弟子們要熱情好客,如若各位入了暗宮後能耐活著出來,想拿什麼便儘管去拿。」
汗。
小艷艷,你這是不對的。
誰不知道暗宮內機關重重,若真那麼暢通無阻,武林俠士也不會齊聚商議商議。
正當我暗忖他的陰險之時。
宮歸艷轉眸望著我,目光灼灼,細長眼流轉生輝,一股驚艷之意撲面而來,我心鼓驀然大擂,他走近了幾步。
南華洞怪與眾人被逼得一直往後退。
「其實,入暗宮也不是難事。你們應我一件事,與我交換就成。」
人群裡竊竊私語起來。
「你個邪主,你到底想怎樣,有屁就快放。」有人壯著膽兒吼了一句。
「交出笛匕。」
他薄唇微翹,彎起好看的弧度,「我只求與她歡.好。」
噗。
一直安靜喝粥的薛凰寐,被嗆得噴了水,垂眼咳了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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