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買朵絹花吧?」
這花雖是色彩鮮艷,姿態盎然,但是皺巴巴。這小街道上居然有平平凡凡的小販賣這真絲織的不平凡的絹花,甚是稀罕。
但見玄硯望著那皺巴巴的絹花,很是糾結了一下。
「不用。」我瞅了一眼,拿扇子點點他的胸脯,很是厚道的為他解圍,「這位公子不戴花。」
「哪個公子會戴花,這位爺真愛開玩笑。這是給您車上那位姑娘的。我今兒生意好,公子不買也沒關係,送你送你,給馬車內的姑娘捎去吧。」大嬸臉上洋溢著熱情的笑容,十分熱情的把花塞入玄硯的手。
瞧,又來了一個。
好像普天之下,東西都是送給那馬車內的姑娘的。
真是令人扼腕之餘又生出了許多羨慕。
我甚為憐巴巴地盯著那團不大好看的花,五臟六腑千撓百爪了一下。瞧著玄硯呆了一會兒,猶豫了好一陣子,轉身拎著劍柄用指敲了敲馬車,果真很老實地遞給了姑娘。一個白膚芊芊玉手接著。
簾子被人從裡面撩起來,kao車窗的薛凰寐在百綾湊來接花的時候,便不動神色地往一旁挪了挪,側身避開她,半合上眼,臉色不大好的樣子。
「子墨兄,你先躺一會兒,讓辛召照顧著。等到了客棧咱再找個舒適的地方。」我溜下馬車,牽著韁繩,一路沿街四處張望,逛逛。
沿街叫賣的嵩山派探子依舊是挑著擔子,千百年不變地賣著他們家的竹物。忙著財,想必又會忘了打探之事了。
唔,丐幫的伙食好像好多了,今日居然蹲在牆角吃的是肉包子,這次來的莫不是淨衣幫的長老。()
這看似平靜的街道一股子江湖味。
不難看出,這次小鎮上聚集而來了不少厲害人物。武林人士該到的都到了,不該到的差不多也都來了。宮歸艷也不曉得在何處逍遙快活,名聲漲成這樣委實不容易,他可知有這麼多人惦記他,不知他受不受得起這般禮遇。
說起這禮遇,我到想起了前幾日收到了一根玉簪子,也不知道是派下哪個徒子徒孫進貢的。
當時我還覺得徒兒的眼光挺好。
可今兒卻現,這路邊擺的簪子,倒比進貢的強,是又精緻又玲瓏。
「爺您喜歡麼,喜歡就挑一個。」
我拿起一個碧綠通透樣式簡單的,唔,十分對眼。二指夾著,只見襯著皮膚在光下閃著青輝,流光溢彩。
「多少錢?」
「十文。」
唔……
我正待掏錢囊。
「這簪子不錯。我若戴上定是不錯的,另外與師兄這身白衣衫碧腰帶也是很般配。」一句話幽幽地從馬車內飄出來,不是百綾還能是誰。
白少鷲眼彎彎,很是專注地望著我,嘴角微微揚起,曖昧非凡。只笑不語地盯著我看。瞧得我渾身不自在。這邊還未來得及把十文銅板給小販。小販他就已經把碧簪送上來了,而且是恭恭敬敬地雙手送的。
可給的不是我。
而是馬車內的……
我勃然大怒。
「欸,你這怎麼回事兒。」我揪起了小販的後衣領子。太過頭了哈,這一而再再而三的,街上的做買賣的都通了氣耍老子吶。這一路上什麼也沒能買到。
「爺若看上了這個,也……也沒辦法。還是讓給車內的姑娘吧。」
「說個理由先。」
「方前走過的紫色流蘇車上的人已經付過不少銀子了,說是打賞,讓我們好生注意從攸州過來的,又有刀疤臉的公子,他還拿劍叮囑我們要好生伺候車上的姑娘,倘若這位姑娘看上了並拿了某樣東西,他以後自會用十倍的銀子付給我們作酬謝呢。」
我瞇起了眼睛。
馬車內的百綾咦了一聲。
便沒了下文。
但見她拿絹子摀住嘴角七分,笑得又含蓄又妥當。
「巧了,這一路上到有人給我們拾掇好了,如若看到了那位紫色流蘇車內的主人,我定要當面好好答謝。」半驕半傲的百綾羞答答地1ou了半張臉,立馬將簾子掩了。
這大小姐,涉世不深。
正所謂,明騷易躲,暗賤難防。
世上哪有平白無故獻慇勤的。只怕那位主人……唔,圖色到不怕,就怕他圖的是別的,可就難辦了。
可眼下,這隻母孔雀雖開不了屏,抖毛抖得倒挺勤快,唔,又勤快又利索。令人分外愁。
托她的福,在她的欽點與授意下。
一會兒功夫,我與玄硯便拎了不少油包紙,都是叫不出名堂的吃食。
「姑奶奶。收起你那如花美貌。」白少鷲終於給了個不堪忍受的表情,朝著xian著簾子,向外張望的百綾道,「求你莫再xian了,縮回腦殼去。」
「師兄,你真壞。」
「可不是,她若不1ou面,怎換這些吃的喝的。」辛召陰測測地說了句,「怎麼都比我倒貼划算不是。」
我失笑,搖頭。
突然頓住了腳步,望著遠方。
只見二十步之外,有個僻靜小巷,小巷中停著一輛紫色流蘇車。已不見趕車人,馬兒很安靜,低頭啃著青石板。
唔……
這隻馬很有性格。
我不住多看了幾眼。
玄硯在我眼色下,慢悠悠地縱身躍上了身後的馬車,挺起脊樑,重新拎起了韁繩,準備若勢頭不對勁,便帶著馬車內的手無縛雞之力的三人撒馬蹄兒奔。
白少鷲很斯文的一個個低頭拆開油紙,掰來吃。
我與他並肩走著,眼巴巴瞅著手捧著的點心,看得我有些饞了,不知如何下嘴。於是從我心儀的涼糕上摳了點下來,遞到他唇邊,「你別只顧著動你手裡的,你先吃我這些。」
「有趣。」一道聲音響起,寧遠又安然,「怎麼,什麼都讓白靈峰的公子吃上一吃,就不怕這東西真有毒吃壞了白家公子麼?」
說話的是個男人。
是個從紫色流蘇車內出來個男人。
五官相貌平平,家奴打扮,看起來歲數不大。眼神卻很犀利,犀利中有帶著點趣味。
「這位小哥是……」我皺眉頭,接過白少鷲試玩毒後遞來的白眼,放心地咬了口涼糕,幸福地瞇起了眼睛。果然極是好吃。
男人好笑的看了我一眼,「我奉我家公子之命好好招待各位。」
聽完此句話,玄硯身後的車簾抖了抖,白綾似乎耐不住了。
我也甚為好奇地朝紫色流蘇車望了一眼。
「受了諸般照顧,不置可否請貴公子出來,受小女子一拜。」想來是受了辛召的指示,車內的白綾文雅之餘又不太矜持地扯出了這麼一句話。
白少鷲皺了皺眉。
「我家公子被俗世纏身,現已趕回了宅。不過他千叮萬囑讓我好生轉達。」說畢小哥笑了笑,轉身望著我,雙眸盯緊了,拱拱手,「不日便會攜禮親自來會姑娘。」
白少鷲這會兒眉頭皺得更緊了。
原以為一直在假寐的薛凰寐也咳出了聲,顯然是嗆得不輕。
「我想你定是認錯了。」我摸著今早長的喉結。
這一路上都有人管我叫爺了,他倒厚得了面皮,叫我姑娘。
「你家公子不知怎麼稱呼?」
「待他拜訪您的時候,您就自然知道了。」
這句話說得我涔得慌。
「你家公子可知我此番來意。」
「自然知道。無非就是鋤jian除惡,聲張正義。」小哥微微一笑,「我家公子對這邪門歪教也痛恨得緊。您這邊走。我瞧見您這一路走來,愛吃軟糯甜食,前邊的這座福頤樓已包了,他們家最拿手的就是這些點心了,您與馬車內的這幾位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一切花費由我家公子全付了。」
哦?
我莫不是碰上金主了。
原來這一路上雖開不了屏,抖毛抖得倒挺勤快卻是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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