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凰寐臉上沒有太多驚訝。
他整個人很放鬆,一手環在車內,右手撐著下巴,腦袋側望,睫毛很長,或許是因為面具的緣故,銀色光華下,他的表情更加的諱莫如深。
狐綏十八式的現世,想來他早就知道了?
或者說他早就猜到了。
「客官您慢走。」
車內傳來一陣輕晃,將我拉回了思緒,只覺左肩一痛,身子歪擠便將辛召擠做了一團。
「嗯哼,尊上……」
我臉一黑,被辛召這聲柔膩的輕喘浪.聲,弄得我險些抽不過氣兒來。
「您是花了幾成內力來壓我。」辛召單手握在胸口處,他一臉受得起的笑,將我攙扶穩,「心窩窩都要被你攢出來了。」
我斜目看他,厚著老臉承推了他一把,抖了抖雞皮疙瘩,「玄兒,這怎麼回事?」撩開車簾詢問之。
「尊上,咱們到了古剎鎮。不過有人擋住了去路。」
一股熱氣撲面而來。
街道上人聲喧鬧,車馬來往不絕,四處響起小販的吆喝聲,一派繁華熱鬧的景象。
前方不遠處一輛檀木紫色流蘇車,籠著輕紗,極盡奢華,十分的招搖地緩緩而行,過往來人都自覺得讓出了一條道,對它很是敬畏。
「看來是位了不得的大人物,場面夠氣派的。咱緩一緩,等這車過去了,我們再走。」我蹲在馬車上,笑瞇瞇地望著玄硯,「出門在外別喚我尊上,叫我寶公子便好。」
「是。」
「把簾子放下來吧,一股什麼味兒飄進來了。」白綾嬌滴滴的聲音從馬車內飄了出來。
我仰起臉,半闔眼,突然用力吸一口,「好香啊。」
「客官,您慢走。」
「來一碗油茶。」
「好咧。」
臨街處有一個茶攤,這股誘人的香味便是從這兒傳來的。一面相忠厚老實的小哥正拎著勺子利索地撇去沸水裡的浮泡,將糯米粉攪入水中,煨成油茶糊。
茶攤被食客圍了起來,生意看起來十分的好。
小哥的手法很是熟稔,一會兒的功夫便把好的面拉成細如麻繩,捲曲入油鍋炸成油茶散子,沸油濺開,滋啦啦作響,頓時浮出便炸成金色。
我蹲在馬車上瞧著,頓覺食指大動,捅了玄硯一肘子,「那玩意叫什麼,看起來挺不錯的。」
「油茶。正宗的油茶。」那老闆像是聽到了我說的話,抬起頭笑呵呵的,算是招呼了,拿汗巾胡亂擦了擦汗。讓夥計守住火。
只見他一勺下來,將煨熟的油茶糊,淋上椒油、紅油薑末蔥花,放入捏碎的撒子,親手端了過來。
食客裡頓時騷動了起來,有幾位年輕人站了起來,「唉,老闆,你這是……」
「我說老闆,哥兒幾個候了這麼久了,還做不做生意了。」
老實的小哥只是不理,小心翼翼地捧著碗,逕直走到我們馬車旁,一邊走還一邊不住抬頭朝玄硯臉上瞅。
玄硯身子僵硬,不悅地抿嘴,手往馬車內放劍的地方摸去,神態警惕。
我按住了他的手。
「我一早便被人吩咐候在這兒等,就盼著貴客來。各位爺是從攸州來的吧?」
「沒錯。」我笑呵呵的。
老闆伸著著腦袋,像是想透過被簾子遮得密實的車內,瞅人似的,「這是給車內的姑娘嘗的。」
哦?
這大白天的,居然還有思慕白綾姑娘的郎躥出來,有趣。
我斂眉,臉上綻出笑意,「多謝。多少銀子?」
「不敢收錢。」老闆老實地撓頭說,「早就有人付過了。」
「師妹,你怎又招惹了一些不該惹的。」白少鷲撩開布簾,也出來了。
「你瞎說。」百綾在車內哼哼,「師兄,我不愛吃這個味兒,讓他拿開些。」
老闆十分的尷尬。
我忙從這老實人手裡接來,油茶端入手。青瓷碗燙得慌,手指熱乎乎的,辛辣的味道直撲入鼻,碗沿光滑,十分乾淨,一看這青瓷就是嶄新的,倒不像是茶攤上該用的。
「嘗嘗。」老闆眼裡重燃了光芒,熱絡地推薦。
「慢著,這一路上茶水都未曾喝一口,讓我嘗個先。」白少鷲看了我一眼,端過低頭垂著眼,就著碗沿飲了。
「怎麼樣?」我熱切地看著他。
毒死了沒?
白少鷲瞪了我,砸吧口,「味道確實不錯。不愧是油茶百年老店的席師傅,您再來給車裡的人盛幾碗成麼?」
「公子好眼力。」老闆拍了拍他的肩膀,「尋常人想喝都喝不到這麼正宗的。」笑呵呵地走了,「您等著,我這就去做來。」
「你認識他。」我皺起眉頭。
「不曾。」白少鷲眼珠轉轉,望著老闆忙碌的身影,沉吟道,「但這味道我是熟悉的。在京城最大的雲福客棧,這一碗油茶要十五兩白銀,並不是尋常人能喝得起的。也不知道百綾這傢伙招惹了什麼人,這一路上莫給我們添麻煩才好。」
「老闆,我們這一桌也來兩碗。」食客裡也有人拿竹箸敲起了桌,招呼了起來。
「小哥,等我做完那邊幾位爺的,我就該收攤了。」
我與玄硯默默相視。
怪哉怪哉。
可怪事,卻不只這一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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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卡文~扭動~
噗。還是恢復龜更吧。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