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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章 一見鍾情為哪般 文 / 也顧偕

    我向來自認為有著極為敏銳的察覺力。

    殊不知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說起這元啟曾是因為偷了化蝶的玉珮而被拐入這勾欄的。當時我委實不能相信那個穿著華服,渾身蕩著一股富家子弟才有的氣質的小少年居然會做這種不入流的事兒。

    而眼下這傢伙正擠在人群堆裡,雙手揣在袖口裡,臉上看似漫不經心,那眼神卻賊溜溜地。在眾多人之間擠上擠下,穿梭來穿梭去。

    一波又一波的叫好聲響起,前排有位客人喊得尤為響亮,甚至激動得站起身,銀子才拋往台上,囊袋繫好了正往懷裡揣去,便讓後面的元啟順手給撈了。

    ……真真是無形手。

    據我的觀察,元啟這小子還挺有品位的,專挑那五官良好,長得人模人樣的下手。

    「這孩子,身手不錯。」不知何時化蝶已立在我身旁,他大笑著,目光灼灼地望著樓下。

    「他做這個有多久了?」我頗憂心。

    「比偷我的時候技術熟稔多了,想必也練了不少人。」

    「你也不管管?」

    「我可管不來。只要他不是接客。什麼都好說……」化蝶一臉事不關已地摸樣。邁步回屋。卻與匆匆上樓地趙管事撞在了一起。他斜一眼。也沒說什麼便走了。

    我沉默了。

    撫額側頭。無語之。

    「蝶公子今兒個脾氣勁兒又犯了?」趙管事揉了揉被裝疼地手臂。好奇地打量著我。「呦。您地氣色也不太好。」

    「我覺得這勾欄裡地人啥都好。就是一個賽一個八卦。這點委實得改一改。」

    趙管事怔愣。方規規矩矩道:「您說地是。」

    我垂下眼皮,嘴微微動了動,「我見著勾欄裡最近人亂得很,似乎不止一些江湖人士。樓裡的公子們這幾日接的都是些什麼客人啊?」

    「自命清高的的文人雅士,也有商人和前來應酬的官大夫。」

    如此看來樂此不疲,流連忘返的是些大富大貴之人。

    ……想必也不缺那點銀子。

    我瞅了一眼,混跡在人堆裡玩得正起勁,額上汗涔涔的元啟,不免胃疼得緊兒。

    倘若他被抓到了,再賠禮道歉也不遲。

    這麼想著,我也就心安了。

    這一廂,趙管事瞟了我一眼,悠悠地補一句,「當然在那些人之中也不乏一些地位比較高的婦人和富貴人家的女人們。不過最近江湖人士多了些,所以她們也來得少了。」

    「如今女人們光顧勾欄,與這些容貌俊俏的男子打情罵俏,飲酒作樂,賞畫吟詩,不是一件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果真是世道變了。」話剛落,我便愣住了,呆呆地望著樓下。

    有一人立於燈火下,那一處全然沒有俗人酒席上的吆三喝六,狂呼亂叫,或許有……我也聽不到了,這片刻間滿目都是一人,光是看著他便覺得凡塵往事全被拋於身後,那種感覺似乎是一片荒蕪的黃土地上,突然出現了一株樹枝,枝上有嫩芽,而那嫩芽正在倏地綻放,翠綠惹人,清新宜人。

    我竟沒想到我這顆猶如老樹般的心臟也能嫩得芽似的。

    趙管事現在好沒眼力的,插了句話,「老寶為何突然問起了勾欄的客人?」

    我手撐著下巴,凝思,瞅著樓下,慢悠悠地說:「因為我在想,這個人是該屬於文人,儒商還是官大夫……」

    樓下十步之遙,

    人聲鼎沸間立了個白衫男子。

    他神色略微疲乏,眉宇間有著淡淡的寧靜與美好。

    和週遭的人比起來,他穿得有些寒磣,布料不是江南產的布料,邊角處被黃泥染得有些污漬,總之有一股落魄書生的模樣。

    文文弱弱,俊眼修眉。

    我自問素來也不見得有多愛讀書人,起碼勾欄裡面那個時不時拿著扇子佯裝風流或捏著一冊孔子孟子四書五經,偶爾吟詩譜個淫曲的辛召絲毫引不起我的興趣。

    可一見樓下的這個人,我的心裡就一個勁兒地怦怦跳個沒停。

    眼神都管不住,直膠在他身上,恨不能纏纏綿綿誓死方休。

    真夠邪乎的,

    我忍不住又偷瞄了一眼,

    果不其然,心跳得更厲害了。

    ……此人身上有股特別的氣質,令人側目。

    他周圍坐著的人,酌酒間,卻也都頓住了,一個個啞了喉嚨似的,眼神都若有似無地飄忽著盯向了他。

    可那書生卻沒怎麼在意,隔著遠遠地望著戲台。

    「很明顯。這位客人不屬於文人也不是官大夫更不可能是儒商。」趙管事依著我的眼神看向他,嘴唇有個隱晦的笑意,「他身上有一種江湖的味道。」

    「趙管事,你莫不是最近接待江湖人士給接傻了?這麼文質彬彬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怎麼可能是闖江湖的人?」我滿腹疑慮。

    「正所謂『桃花影落飛神劍,碧海潮生按玉簫。』說的就是這種人。」趙管事負手,很認真地盯著樓下的人看。

    趙管事這會兒一點兒也沒有平日裡和我結算賬簿的時候那股子正經樣,反倒有一種高人的態度。

    我這時也不免得怔了一怔。

    抱著一絲疑慮二分虔誠地看向了那人……文質彬彬的表情,謙和的笑意,他抬手從懷裡掏出了幾貫銅板一起拋向了戲台上。

    只見那手纖細修長,指骨有力,怎麼看都是個拿筆桿子的。興許吹個蕭還成,但不像是能拿得起啥神劍的。

    我再一次望向了趙管事,生生否定了他的判斷。

    不得不說,趙管事有時候高深起來……還真能唬住人。

    我悠悠地問了一句,「老趙啊,二樓**閣裡頭結了帳麼?」

    「瞧我這記性。」趙管事明顯一抖,拍了拍腦袋,「竟把這事兒給忘了,我這就去……」他忙收起高人變幻莫測的臉,灰土灰腦地一溜煙兒地跑了。

    我笑了,強迫自己將眼神從書生身上移到了喧鬧的樓下的一角落裡,只見那小傢伙銀票是撈了一大把,賊小得只留了一道眼縫,想必收穫頗豐。

    而這會兒的戲也唱得告一段落了,人也散了一半,等會兒就是輪到說書的上了。

    那書生扔完了銅板,也無味了,視線隨著人來人往也挪開了,眼睛盯著桌子上的酒肉。

    他看得很是仔細,也不知道在思量著什麼,連元啟那小子從他身旁躥過去都不知情。一蹭,一撈之下,我覺得頭皮一陣發麻,著實有些看不下去了。

    趙管事還吹噓著說這書生是高人……

    哪有高人被小毛賊順走了錢囊還不知情的。

    元啟也是,平日裡偷偷富家子弟也就算了,怎麼連這個一個清貧書生也不放過。

    我徑直下了樓梯,朝俊秀書生走去。

    只覺得越走近他,心裡卻緊張得慌,暗暗告誡自己沒什麼大不了的,我這也不是男兒裝扮麼,堂而皇之地「上」他便成了!

    他突然像是也察覺到了我不太含蓄的目光,一雙修目朝我瞥來。

    我怔了怔,只覺得光是被他看著就有些沐浴春風,在我被沐浴的同時,一個沒眼力的人拎著酒壺就撞向了我,於是我真的酒給沐浴了,一時間腳浮得很,沒姿勢大大咧咧地仰摔在了地上。

    旁人沒一個能預見我會行此大禮,皆有些愣。在那些怔愣的眼神裡,有一個人的眼睛格外的有氣度。

    我咧嘴,爬了幾爬,還想擺個好姿勢。

    一旁那書生就蹲下,使力氣攙扶我,用那有氣度的眼神打量了一番,「這位公子,可有大礙?」

    「無妨無妨。」只是我這腰被破酒壺砸得疼得緊,他若能給我揉上一揉是最好不過了。

    他捏著手袖,體貼地給我擦了擦胸前的濕料,擦了一會兒便很認真地盯著我前襟看。

    我興許是被酒味沖得有點暈,臉也熱了,按住了他的手,忙不迭地說:「多謝,我自個兒來。」

    他抿起的嘴舒展,唇蕩起一條線。

    原本以為他會說,衣衫濕,莫著涼了。

    結果他說的是:「可惜了這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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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孽緣啊孽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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