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巷,笙歌艷舞。
才一炷香的功夫。
我便不慎摔破了兩盅茶,砸了三個碗……渾身上下慘被喝醉酒的客人揩油了不說,就連**、大腿等多處重點部位都被偷擰了無數下。
待我見縫插針地跑完堂,苦著臉擠出人群,也成了半殘。
「爺,生意還好麼?」默采忙站起來,吐了瓜子殼,搖著蒲扇給我扇涼風。
「唉,別提了。這群逛勾欄的娘兒們真兇悍啊。」
我跨坐在凳上,搶了蒲扇直搖,忽而有幾個女客唰唰地望我這邊看,一時不慎被逮了個正著。我扭身放低姿態,忙不迭地悶頭捧杯喝水,咳咳地嗆了幾聲,慫樣盡顯。
默采斜了我一眼,「壓壓驚,慢些喝。」
「反正你也是女娃娃,幫我去招呼那邊的女客可好?」
默采一震,歪著脖子朝女客們瞅了一眼,再望向怯意頓生的我時,臉上寫滿了與我一樣的不情願,她突然啊了聲,像是恍然記起了什麼事似的,「蝶公子那邊少了人手,讓我去幫他來著,我先上去了。」默采拍了拍**便躥了,一雙眼睛滴溜溜轉,真是賊精賊精。
「欸……別走啊。」我忙呼。
話音剛落。哪兒還見人影兒。
放眼望去堂上裡只有俊俏醉人地公子和你推我抱地纏綿羞人地情景。耳旁傳來綿綿不絕地笑聲和女客地調戲聲。
我縮了縮脖子。撈起袖子。繼續執了杯水壯膽。只是這茶水味道……怪怪地……
「梨花釀地酒。雖是清香醉人。可後勁也很足。切莫貪杯。」修長地手指抵在瓷杯上。將其挪走。白衣書生模樣地公子傾身而坐。陡然抖了下衣袍。翹起二郎腿。斜眼笑望著我。
此人舉止間別有一股欲罷不能之感。真真是風情款款。
「你是這樓裡地?」
「老寶好差的記性。」他身子徐徐貼了過來,湊過頭來在我耳側,氣若吐蘭,「我當初還是被你撿來這勾欄的呢,怎能把我給忘了。」
我一驚……
我撿他來的?這可不見得是件好事。
他並不以為意,起身端著茶壺給我淺淺倒了小杯水,玉指執起晃了晃杯子,潑完後,重新斟滿了一杯茶。
「來,簌簌口。你不是個能飲酒的人。」
「多謝。」
「我們二人還說些個客套話,恁地沒意思。」
我又一驚。
他只笑瞇瞇地望著我。
我埋頭心下暗忖,難不成我和他很熟?
……沒道理啊,沒道理。熟的話,總歸有個印象。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勾欄裡的公子我認識幾個,又能記得幾個?眼前這個摸樣兒雖不及頭牌與紅牌,不過卻也是賞心悅目,眉目之間別有一番風味。
見他只是望著我笑,並沒有打算和我敘舊的意思。我這才放寬了心,捧著杯子只顧著悶頭喝。
「初來乍到,老寶似乎不太習慣做這事兒?」他盯著我,低低地說了聲,「趙管事也真是,您既是老闆的兒子,管著收錢便成了,還讓您跑啥堂。」
我默然。
他手搭在桌上,身子挪了過來,「被她們摸,你是不是感到渾身彆扭不自在?」
「還好還好。」
「也是。」他望著我,忽而笑了,「正像你以前勸服我所說的那些話,我也說一遍再還於你。長長久久做下來,總有一日會習慣的。如今我習以為常了,你倒不習慣了。」
我一驚。
此人不是敘舊莫不是來找茬。
「有人來尋你了。」公子視線躍過我的肩頭,盯著身後,只是目光有些幸災樂禍。
我端著杯子,悲慼戚地斜眼,扭身回望。
「老闆啊,為何在這兒閒坐著?」趙管事站在廳堂中央,遠遠地見了我,眼前一亮,忙朝我走來,「那邊來了幾個金主指名兒要你招呼。」
噴……
我嗆得咳了幾聲,慌不迭地扯袖子抹嘴,「又是女客?」
「可不是。」
「不去,不去。」
我蜷縮在凳子上,裝蝸牛。低頭抹臉,從心底裡反抗那些個如虎似狼的女人。
「這可怎麼是好,那些金主都得罪不得。」
「女人?我去應付便成了。」一道天籟之音傳來,似是有人站了起來。
我喜得情難自禁,忙拱手垂目道,「多謝公子。」
被我「撿」來的白衣書生徐徐站了起來,撐著桌子,一雙修目望著我,復補了一句,「下次喚我名兒,喚本公子叫辛召。」
他說完混跡於女人之中,如魚兒得水般。此人是個人才啊……
單一人便能應付這麼多條母狼,不易不易。
「趙管事,我與他很熟麼?」
「不是很熟。」
「咦……那他方才……」
「您不熟不打緊兒。」趙管事看了我一眼,眉毛一抖,正兒八經地回道,「辛公子與樓裡上上下下都能很熟。況且您現在是老闆,他又是清倌,想必以後您二人會更熟。」
這趙管事……
嘴裡沒個正經話。
人家清倌又怎麼著……這逼良為娼的事兒,我可做不來。
不過,這公子哥兒犯得著我逼麼,在這女人堆裡似乎很是怡然自樂啊。瞧瞧,自個兒的腰被人摸了,他還笑得這般有風度。
哎呀,那女人的賊手探入他衣衫裡就算了,這會兒往哪兒摸吶……笑得可真夠愉悅的,真真是不守婦道!
「這群恩客真是色膽包天,色膽包天啊。」我歎為觀止。
趙管事橫我一眼。
「真乃不拘小節,放蕩不羈啊,女中俠士豪傑。」我遠目,悠悠改口。
「那是龐員外府上的大女兒,雖由妾室所生,但龐員外疼她得緊。這孩子出閣了三次,兩次剋夫一次被休,承受不來打擊,所以時不時地帶著人遊歷於風月場,往後你在這勾欄還能常見到她。」
心下一抖,想必方才待我還算是客氣的了,不由自主地摸向了胸,臉色一變。
趙管事見我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終於良心發現,發話了,「可能是勾欄第一次換老闆,而新一任老闆又是如此的年輕,所以客人待您未免熱情了一點。」
我只能尷尬的笑。
他和善地望我一眼,輕聲細語說了句,「您若不習慣,不如回屋裡歇一歇,剩下的換我來便成了,不會出亂子的。」
一聽此話,我便如脫韁的野狗直奔樓上,砰地關門,還不忘雙手捧了捧胸口,一派劫後重生死裡逃生的模樣。
kao,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那群女人,差點把我的纏胸條都給摸沒了。
……再多呆一會兒,只怕露餡了。
——————————————
右眼充血了……
也寶這會兒像一隻獨眼兔子。悲憤地躺在床上假死狀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