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乘涼讓張行知從後院去司徒塵飛家裡找張大壯回來,自己則去開了大門。這時為首的官兵朝車內說了句什麼,隨後沒多久,一身著暗紅色錦袍的人便從馬車上躍了下來。葉乘涼這一瞅,卻不是榮王又是誰?可這張臉明明還是以前的面貌,氣質卻大為不同了。都說相由心生,這人如今滿面陰沉,只不知心裡想的是什麼。
官兵突然大喝一聲:「大膽刁民!見了王爺還不下跪?!」說著唰啦一下就把手裡的刀從鞘裡抽出一半,露出明晃晃的寒光來。
榮王冷冷地勾起唇角,負手而立看著葉乘涼,似乎就在等他一跪。
葉乘涼憐憫地看了榮王一眼,便屈膝行了一禮。入鄉隨俗麼,誰讓眼前的人生在帝王家。而且情商低本就夠可憐,又兼所愛不得,拜他一拜讓他心裡舒坦點就當積德了。
榮王卻看出了葉乘涼的不恭,因而冷笑一聲說:「誰准許你起身?繼續給本王跪著。」
葉乘涼維持著一個將將站直的姿勢沒動,旁邊的官兵便猛地用刀背狠狠砸在了他的腿上!
「啪!」的一聲,葉乘涼向前一聳,緊接著便聽到大呆憤怒的咆哮聲從院子裡衝了出來,震得人耳膜生疼,「嗷唔∼」
「大呆!」葉乘涼見有一隊官兵持弓搭箭,揚聲便喊:「不許出來!!!」
大呆在院子裡急得團團轉,卻也聽到了葉乘涼的聲音。它煩躁地攔下了要往外衝的一家子,時而兇惡地瞪著外面的陌生人,張開的嘴裡利齒頓現,凶狠至極。
榮王看著大呆的目光略有貪婪,半晌對葉乘涼說:「雪熊?這身皮毛可不錯。」
葉乘涼暗暗握了握拳,壓下心中怒火,「王爺的興致也不錯。帶著這麼多人來我們紅沙村是想看看這村裡的風景?如果是,那可真是太遺憾了,想必您最想看的風景已然不在此處。」
榮王雙眼微瞇,向司徒塵飛家看了過去,片刻後收回目光,通身散發著寒氣,「他究竟去哪兒了?」
這個他問的是誰自然不言而喻。不過葉乘涼倒是真沒想到堂堂一個王爺居然連個人都找不著,雖說這村裡確實沒幾人知道司徒塵飛去了孫傑那裡——因為司徒塵飛走的時候告訴的海青,海青向來不太與生人說話,所以根本不可能告訴村裡人司徒塵飛的去向,頂多說是出門給人看診去了,但是齊成可是一個王爺啊,當真找不到一個司徒塵飛嗎?!
葉乘涼想到種種可能,覺得搞不好根本就是司徒塵飛自己躲起來了,又或者有人存心跟榮王作對把人給藏了起來,不然能找不著麼?而有可能做這些的人,兩根指頭就數得過來,因而他笑笑說:「王爺您真是愛說笑,葉乘涼不過是一介平民,連王爺您都找不到的人,我哪裡能得知人家的行蹤?而且大夫不在家,那就是去看診了唄。」
榮王看著葉乘涼臉上毫無畏懼的神色,再聽葉乘涼說的話,心下更是不快起來,只陰暗地瞅著葉乘涼說:「哦?那不如他什麼時候回來,你便跪到什麼時候吧。」說罷,迎視著不遠處一身煞氣趕來的張大壯,緩緩撫了撫左手上的玉板指。
張大壯見葉乘涼跪在地上,一向溫厚老實的臉上罕見地漫過一層寒霜。孩子來找的時候告訴他家裡來了許多人,還有大馬車,他就猜有可能是榮王,卻不曾想這人不光來了居然還為難起葉乘涼來,真當他是以前那個張大壯麼?
葉乘涼察覺周圍氣憤冷凝,轉頭一看就見張大壯跟榮王對上了。不過兩人都沒說話,直到張大壯到了他近前之後一把把他扶起來,周圍才又有了新的聲音,卻是官兵把手壓在張大壯肩上,大喝一聲說:「放肆!竟敢違逆王爺?」
張大壯頂著那人的握力依舊把人穩穩扶起,彷彿那人只是輕輕把手搭在他肩上,而不是壓著他,又沒聽到官兵的任何聲音,他只是兀自問葉乘涼,「腿疼不疼?」
葉乘涼搖搖頭,「沒事。」
榮王看著這兩人在他眼前毫無顧及地關心彼此,眼裡是滿得幾乎要溢出來的情誼,頓覺燒得他眼珠子生疼,因而看向張大壯時便更沒了好臉色。當年要不是他,張大壯焉能有今日?如今竟敢對他如此不敬!想起原本被自己一手控制的冥府勢力如今全都歸了他皇兄,他心裡便嫉恨不已,連帶著得不到司徒塵飛的怨恨一起,一時全都轉嫁到了張大壯跟葉乘涼身上,於是他一氣急,便下令:「給我把這二人抓起來!」
「是!/誰敢!」兩道不同的聲音,一方來自榮王帶來的官兵,一方卻是連葉乘涼跟張大壯都沒有見過的人。那人神秘得緊,只發出了聲音卻並沒有現身。眾人紛紛四下望去,卻連個影子都沒瞧見,只是在官兵想要去綁張大壯跟葉乘涼的時候,一支粗-長的箭飛速穿過那名官兵的頭頂,咻一聲插-進了榮王的馬車上,竟穿透了馬車框架,只露出半支箭身在外,發出嗡嗡的震顫聲,可見射箭之人是何等功力。
「什麼人?!」榮王被震得不輕,一張臉黑得能滴出墨汁來。
「你認識?」葉乘涼小聲問張大壯,心裡著實驚得不輕。高手啊!!!
「哼∼」張大壯輕輕發出一道氣音,有點不屑。媳婦兒居然對別人生出欽佩之心,這也太叫人傷了自尊!這等小伎倆就值得佩服?待它日尋了時機定然要帶媳婦兒進山打獵,讓他看看什麼叫真正的百步穿楊!
榮王見半天沒人吱聲,氣怒之餘又朝首領遞了個眼色,而這次官兵們卻有些猶豫,縱依然去執行但動作上多少有些遲滯。
張大壯一把拉過葉乘涼,就與他站在原地,再不動半步地看著榮王,「王爺,何故如此?」
榮王已然連遮掩都省了,直言說:「什麼時候司徒塵飛去找本王,什麼時候放你們回來。」
葉乘涼就呵呵了,霹靂啪啦放鞭炮似的說:「王爺,司徒大夫是個活生生的人又不是誰家養的畜生他有自己的想法自是想去哪裡便去哪裡,我們這上有老下有小的您把我們捉走了家裡的老小怎麼辦?您給養活嗎?就算您給養活那我家裡的孩子跟不跟你們還不一定呢而且我家的地還要拾掇是不是你們都幫忙幹活?還有我這一院子的熊只聽我跟大壯的你們看著被咬了我們可不負責看病花錢以及!」轉身看大壯,「大壯,我口渴。」說完再看回臉頰直抽的榮王,「以及不是我說您,是,您身份尊貴無比長得無懈可擊回眸一笑方圓萬里的姑娘小伙全都恨不得拜倒在地但是!原諒您一生放蕩不羈奈何情商太低,換我是司徒大夫也早就跑……」
「夠了!」榮王沒好眼瞪葉乘涼,卻又忍不住為自己辯解:「若真有情傷,本王只怕早已傷得體無完膚!」
「這……」葉乘涼搖頭,「此商非彼傷,小人說的是商人的商,情商。」
榮王:「何為情商?」
葉乘涼:「……」
官兵們:「……」
張赫知端了水過來,憋笑說:「義父,您先解解渴。」
葉乘涼咕嘟咕嘟全喝了,再一抬眼,就發現周圍人越來越多!顯然,跑去裡正家看熱鬧的人這會兒全都跑來看他們這場熱鬧來了。村民們遠遠站著不敢靠近,但一雙雙眼睛卻跟探照燈似的打在了他們這裡。
榮王顯然也失了耐心,一揚袍上了馬車,便把葉乘涼叫了進去。張大壯厚著臉皮也湊了上去,榮王瞪他一眼,繼續問葉乘涼:「何為情商?」
葉乘涼心裡給孫傑作了個揖才說:「所謂情商便是感情以及情緒上的智慧。」
榮王一聽臉更黑,「你的意思是本王在感情方面愚鈍?」
葉乘涼不客氣地說:「連喜歡的人都追不來,說愚鈍愚鈍都要哭了。」
榮王磨牙,「劉德勝,回府!」
張大壯「啪!」一腳蹬開車門,抱著葉乘涼便說:「王爺,您再不下令停下我便帶著阿涼下車了。」。
「你!」榮王怒極,正要訓斥兩句,誰知話不及出口,卻見遠遠的走來的一雙人,堵得他啞口無言。
那兩人肩抵著肩,顯得十分親密,卻不知又為何突然鬧了情緒,其中一個推了另一個一下,打頭快走了幾步。後面被推那人於是趕緊跟上,緊緊抓住了前方的人,把人圈在懷裡不讓動彈分毫,讓人看著覺得那人有些無賴的同時,卻又忍不住覺得此二人是如此和諧,就像新婚夫妻,連小打小罵都是情-趣。
榮王看得眼都紅了,因為那其中一個他看得分明,正是他日日想著要得到的司徒塵飛!
葉乘涼這時涼涼地說:「王爺,有時喜歡一個人需要有破釜沉舟的勇氣,但顯然,您沒有。」說罷拍拍張大壯的手,「走吧,大呆急了。」
張大壯麻溜帶著媳婦兒跳下馬車,這時大呆沒忍住,直接推開門便朝著葉乘涼衝出來了,它嗷唔一聲咆哮,嚇得榮王的馬沒命地奔起來,直接把尚在迷惑中的榮王弄得一趔趄,臉直接啃上了車!門!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