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晚上,古悅悅蜷縮在被子裡,雖然沒有輾轉反側,眼睛卻睜得大大的,看著窗外黑幕一樣的天空,難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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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明白,明明日子過得好好的,怎麼就要結婚了呢?
想到爺爺從小到大對她的教誨,她要怎麼開口跟爺爺說她要結婚了?而且對像還是她的主子?她要怎麼說,其實她跟主子早就不清不白地混了好幾年?
爺爺知道後會不會被她氣死呢!還有一向疼愛她的老太爺,知道這事後會不會大發雷霆?他老人家這兩年的身體已經越來越差了,再被她氣到的話……
「睡不著嗎?」以為早已睡著的男人卻忽然出聲:「看來精神還不錯嘛,年輕果然有年輕的好處。」
她渾身一僵,咬著唇不敢出聲,耳朵卻豎了起來想聽聽他下面的意思。
「如果實在睡不著,那倒不如做點什麼。」
「不要……」她把臉悶在被子裡弱弱地出聲。下午已經夠累了!
「有什麼事擔心得睡不著?」慕容硯伸手把她蒙在頭上的被子拉開讓她的小臉露了出來。
「明天……一定要嗎?」
「當然。」她以為結婚是隨便說說的嗎?
「能不能……」讓她再考慮考慮?古悅悅糾結著要怎麼跟他商量才好,但他卻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她。
「不能。」什麼事都可以商量,唯獨這件事沒得商量。
「那爺爺……」
「放心吧,他們那邊我自會處理。別想了,睡覺,明天早點起來。」
聽聽,好像什麼事在他眼中都再是輕鬆不過一般。
「可是……」
「沒有可是,再不睡,我們就做點別的。」
他的話一向很有效果的,古悅悅不敢再有任何回音,眼睛閉得緊緊的,大氣都不敢出。
看來自己的奴性真的是太強了!
這些年,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不許吃冰,裙子不許高過膝上五公分,內衣不許穿五顏六色的,在學校不許跟男同學說太多話,晚上九點之前一定要回到家,週末去哪裡一定要跟他報告……
好吧,這些她都能忍了!雖然有時候,她也會悄悄地想著,下課了可以跟同學一樣去逛逛街看看電影什麼的,但不做這些也沒有什麼了。
只是,結婚……
第二天,古悅悅在某個男人強烈的『授意』之下,趁爺爺在老太爺房間裡的時候把戶口登記本拿了出來,與他去『辦事』。
站在婚姻登記處大樓前,古悅悅看著那幾個莊嚴的大字,心裡呯呯亂跳,思緒萬千。
慕容硯不在身邊,正在地下停車場停車,而現在這裡根本沒人認識她,如果她逃走的話……
這個念頭剛湧上腦海,兩腿就不由自主地聽令行事,她轉過身朝著車水馬龍的街道拔腿就跑,很快嬌小的身影淹沒在洶湧的人潮車流中。
慕容硯從停車場走出來,發現被命令站在原地等候的小丫頭居然不見了,擔心驚愕及一股許久不見的的焦慮氣息瞬間襲捲了他……
古悅悅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從登記處逃跑後,她茫茫然地隨著人潮坐上了地鐵,然後又隨著人潮下車。
一個人茫然地走在大街上,背包裡的手機響了一遍又一遍她卻不敢去接……
她忽然覺得好害怕!好害怕!
「悅悅,你在這裡幹嘛?」就在她茫然不知所措的時候,身後一個女孩溫柔的嗓音傳入她耳中,順著聲音來源回頭,古悅悅看到來人是她大學同班同學溫雪真。
古悅悅是通勤生,在某人的高壓管制之下很少參加集體活動,所以跟班上的同學感情沒有特別好的。
但長相漂亮,性格溫柔的溫雪真卻對她特別好,因為住校,上課她叫是比她去的早,每次上課總是先幫她佔最好的位置,還把筆記借給她抄。
所以她算得上是古悅悅這二十年來交的第一個好朋友。最初,她興沖沖地拉著溫雪真到校門口介紹給來接她放學的慕容硯時,他卻只是露出個不冷不熱的表情說了聲:「你好。」
在回家的路上,更是淡淡地提醒她,不要跟她有太深的來往。她問他為什麼,他卻連眼皮都不抬就只說一句,「你知道什麼叫好人壞人嗎?」
什麼叫她不知道什麼是好人壞人?雪真長得漂亮又溫柔,怎麼在他眼中就成了不像好人的了?她不理他,在學校的時候依然跟雪真親密地來往。
這算是她唯一背著他做的事情了,但是可憐她古悅悅也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女生,有時候還是需要同齡女生的友誼。
「雪真,是你啊?」古悅悅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
「發生什麼事了?臉色這麼難看?」溫雪真看著古悅悅難看的表情關心地問道。
「我、我……」沒人理會的時候,古悅悅覺得一個人忍著也什麼,一但有人以關懷的名義碰觸到那些隱忍許久的情緒時,就會忍不住地傾洩而出。
古悅悅的眼眶一下就紅了。
「悅悅,你別哭啊!有什麼事說出來我們一起想辦法,好不好?」溫雪真看到她要哭,張開雙臂摟著她的肩安撫著,「我們到對面的咖啡館坐坐,好嗎?」
當兩人坐到寧靜舒適的咖啡館裡時,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在溫雪真的話語引導之下,古悅悅就已經把這幾年發生的事情說了大概,其中還包括了今天要跟他去登記結婚還有她逃跑的事情。
「悅悅,你為什麼不想跟他結婚?」溫雪真看著一臉苦惱的古悅悅,一隻手放在桌上,一隻手不停地輕攪著面前的咖啡。
「不知道,就是怕。我們之間差好多……」古悅悅雙手撐著下巴,望著窗外的車來人往,想到他找不到她該是有多生氣,心裡有些驚慌,又有些內疚。
「愛情裡只有喜歡不喜歡而已,哪來那麼多問題啊。如果你不想跟他結婚,只能說明你不夠喜歡他。悅悅,你到底是喜歡他才跟他在一起還是他逼你啊?」
從上大學認識古悅悅開始,溫雪真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堂堂慕容家的二少爺會看上古悅悅這麼個從鄉下來的膽小又軟弱的女孩子?
如果只是貪圖新鮮,玩玩也就算了,現在竟然還要結婚?他是瞎了嗎?看不到外面的世界有那麼多比古悅悅好上千倍萬倍的女孩子?
更可氣的是,每次他來學校接古悅悅,看到她總是一副淡漠的表情,眼神裡從來不會多看一眼站在古悅悅身邊的她一眼。
古悅悅也不過是仗著自己住在慕容家,佔了天時地利罷了。如果她也跟她一樣住在慕容家,她就不信他不會看她這樣美麗的女孩兒一眼。
「啊?」古悅悅有些遲鈍的看著溫雪真,好像有些不明白她話裡的意思。
「意思是你到底有沒有喜歡他這個人,還是看上他的財勢地位?」
「才不是。」古悅悅馬上反駁道。她可從來沒有這樣想過,但是,是因為喜歡他嗎?這個問題她也從來沒想過。
以前他說喜歡吻她,她明確地說不想做他的情婦的,但是他偏要,然後就懵懵懂懂地在一起了。
「那就是喜歡了?」溫雪真握著勺子的手緊了緊。
古悅悅這個遲鈍又沒膽子的女人。
「我不知道。」古悅悅的聲音低了下來,不敢否認,卻也不敢承認。
她太膽小也太軟弱,不管談不談喜歡這個詞,但跟他結婚,對於她來說,壓力真的不是一般的小。
他是權勢一方的世家公子,出類拔萃,人中極品,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足夠的勇氣去承受外人的眼光與指責。
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怎麼會不知道?溫雪真心裡的不滿意更是到了極點,但她沒有表現出來,她露出溫柔的笑,「那他呢,一定很喜歡你吧?要不然怎麼想到結婚?」
「我也不知道。」古悅悅其實也有些迷茫,他到底是有多喜歡她呢?
有時候他對她感覺就像是一隻小寵物一般,逗弄她,對她好,但同時也喜歡控制她的一切,管這管那,管得比她爺爺還嚴。
又是不知道!真不是一般的遲鈍,溫雪真在心裡頭把不知好歹的古悅悅罵了個透,如果一個男人不是真心喜歡她,會有事沒事去接她放學,遲一點不出來就打電話猛烈追擊?管得比親生老爸還嚴,更別提她吃的穿的用的哪一點像是一個寄人籬下的丫頭?
「他沒有跟你說過他喜歡你嗎?」溫雪真看似漫不經心地追問著。
「好像……」古悅悅想了想,他好像只說過喜歡吻她,但這個就不必說了吧,最後她回道:「沒有。」
男人的愛不光是嘴上說說而已的。不過,溫雪真可不打算點醒她,反正她這麼蠢也配不上慕容硯的。
「難怪。」溫雪真放下手中的勺子喝了一口香醇的咖啡後才慢悠悠道,「他沒表明說過喜歡你,你才不敢結婚,對吧?」
「不是的,他對我很好。雖然他喜歡管我。」古悅悅下意識的為他說話,「我不想結婚,只是,沒有做好心理準備。我怕……」
「悅悅,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畢竟慕容家不是普通的人家,你在那裡長大,應該也知道豪門生活的不易,會害怕是正常的。更何況,現在的男人哪怕當時是真心喜愛你娶回家,但是說不定哪天就會厭倦也說不準。當然,我不是說慕容硯是那樣的人。」
「雪真,謝謝你。我心裡舒服多了。」雖然她說的未必全對,但古悅悅仍舊心存感激的。而把隱忍在心裡的話說出來後,心情確實也好不了少。
「我們是好朋友,不必這麼客氣的。」溫雪真伸手握住她的手,「以後有什麼煩心的事情你可以打電話給我,我們多聊一聊。」
「嗯,好。」
「對了,你爺爺如果知道你們之間的事情,他應該不會反對吧?」溫雪真想到剛才古悅悅一直沒有說到她爺爺的意見。
「爺爺有可能會打斷我的腿。」古悅悅有氣沒力道。
「那慕容家的長輩們呢?」真要結婚,長輩這一關肯定要過的啊。
「我也不知道耶。」他說他會處理,不用擔心。可她怎麼可能不擔心?慕容家的長輩一向對她不薄的,特別是老太爺。
「悅悅,有句真心話我想跟你說。」溫雪真的表情溫柔,眼神也很真誠。
「你說。」
「我覺得關於結婚這件事,你還是先認真考慮一下,畢竟不是你們兩個人的事情。而且你還年輕嘛,真的要結的話也可以等到大學畢業啊。」萬一古悅悅一個想通了又跑去結婚,那她豈不是半點機會也沒有了?
「嗯,我知道。」古悅悅點點頭。她一直想不透,又違抗不了他的命令,可心中又害怕所以今天才逃,幸好碰上了雪真。
要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要找誰訴苦了。
「知道就好。吃點東西,不要再苦著一張臉了。」溫雪真放開她的手,把面前那碟甜點推到面前。
「謝謝你,雪真。」古悅悅再一次道謝。
「好了,不要再謝,不如說說看,這個假期你都去哪裡玩了?」溫雪真提起了另一個話題。
「我去兼職了啊。」心情好了一點,古悅悅也有心情吃東西了。不過,想到昨天下午曠職,今天又請假,估計明天去公司的時候肯定挨罵了。
「你還兼職啊?做什麼?」平時在學校的時候,古悅悅雖然跟她來往,但她離開學校之後的事情說得很少。溫雪真倒是真的想知道古悅悅還能做什麼兼職。
「在阿硯的公司上班啊。」古悅悅沒心機地回道。
「你到慕容集團兼職?」溫雪真似乎不信地瞪大了眼睛。
「對啊,本來我是想去甜點屋兼職的,但是他不給,所以我只好跟著他去公司。」
「看來,他管你管得挺嚴的嘛?」溫雪真輕聲笑著。
「還好啦。其實我去公司也學得到東西。雖然我不想做白領。」
「那你想做什麼?」哪怕給你去也是白領錢的,溫雪真在心裡惡毒的想。
「我就喜歡做甜點啊。阿硯說等我大學畢業讓我去法國。可我英文這麼差,還不會法文,去到那裡被人賣了還不知道。」
不知不覺中,又提到了他。古悅悅其實無意識,只聽在溫雪真耳裡卻像是在炫耀一般。口口聲聲說不知道喜不喜歡人家,其實心裡早就放不開了才對。
最好賣掉不要再回來了!溫雪真臉色有些異動,為了不讓古悅悅發現,她別開臉望到窗外,卻在不經意間看到正從對面馬路走過來的男人時,臉上又換上了溫柔的笑。
「悅悅……」她轉過頭正低頭吃甜點的悅悅輕聲道。
「嗯?」
「慕容硯,好像來找你了!」
溫雪真的話音剛落,古悅悅手上的勺子也隨之落地。
不出兩分鐘的時間,逃離了三個小時的古悅悅已經被慕容硯拎上車了。
她不安地縮在副駕駛室裡,從後視鏡裡偷偷他看著開車的男人。
從他把她從咖啡館裡拎出來,她就知道自己這次死定了……越想越怕,眼淚也開始吧答吧答掉往下掉。
「不許哭。」一向冷靜無比的慕容硯這次也被這小丫頭氣得不輕,狠狠地瞪著她一眼。
臉色鐵青的慕容硯把車子停到了安靜的地方,才轉過臉睨著她,明明做錯事情的是她,她還有臉哭得那麼可憐?
他是打她還是罵她了?
她知不知道當他從地下停車場出來找不到她的人打她電話又不接時,他有多緊張?
甚至動用了家中的關係從她消失的地點開始地毯式搜索,花了近三個小時的時間才找到她,她還有臉哭給他看?
「為什麼要跑?」
「我……我……」她張口,結結巴巴地要說又不知道怎麼說,滿是淚痕的小臉看起來慘兮兮的。
慕容硯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她,這丫頭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上一秒能把他急死,下一秒又能讓他哭笑不得,哪怕再生氣,只要一看見那張小臉,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一大半怒火就會不翼而飛。
「我什麼,說啊。」
古悅悅咬著唇看著臉色緩下來的男人,知道今天不給他一個好的解釋休想讓他罷休,張了張嘴,她還是沒膽騙他:「我,我還不、不想結婚。」
慕容硯的眼神瞇了瞇。很好,小丫頭翅膀長硬了,不僅以實際行動、更以語言來挑釁他。
她不想結婚?他猜得出來了,要不然不會逃跑,但是,原因呢?
「理由。」他問。
理由?古悅悅有一瞬間怔住了!她敢把剛才與雪真聊天時的那些理由告訴他嗎?這樣,算不算是可以說服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