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罷,段蒼臉不紅氣不喘,仍是一派淡然清雅,「母親喜歡丰韻的姑娘做兒媳,你這般,她心中必定是覺得你清瘦的,未說出來我也知曉。」
「那你就找個丰韻的啊,最好巨型的,那種走一走搖三下的有上有上,有下有下的。別來找我,反正我就是一竹竿,吃再多也養不胖,吃多了也浪費食物,怎樣?」田洱一句能頂回去十句。
聽著這活力的話,段蒼不怒反笑著,比起白天,她的冷眼相待好多了,於是,他又給夾了菜,「還是多吃些吧,我讓人專為你配合你口味做的。」多麼體貼溺愛的話,聽得旁人都傻直了眼了。
段蒼這些,其實都出自真心的,看她的確清瘦了許多,本就是對她不住,這樣下去,他總該是要心疼的。
看著碗裡堆得滿滿的菜,田洱努努嘴,咕噥了一句:「……都成山了。」儘管這般,話到嘴邊她卻沒有發難,只是繼續埋首在吃。
段氏母看在眼裡,心思卻各不相同。
一頓飯過,段夫人要留二人似乎有話要談,卻見田洱一副困得不行的模樣,最終還是讓他們先回去歇息,有話日後再談。一出了睿仁堂,田洱就跟變臉似的,一改先前那困得搖搖欲墜的模樣,生龍活虎地在那兒伸伸手,擺擺腰,一副被關了許久的模樣。段蒼一直看著,看得溫和的臉上都盡得無語了。
瞥他一眼,田洱口氣並不是十分友善,「你別這樣看我,我沒有發飆已經不錯了。」翻個白眼,她是個禮數有加的人,儘管再惱這個男人用手段欺騙陷害自己,但在未查到真相以前,她總不會做得太多過。畢竟,還得留在段家好長一陣子。
知道田洱心中有氣,段蒼也無法,只道:「你若心中不高興,想鬧也是可以的,我不會干涉於你。」他說得淡然,好似鬧的不是他母親,不是他親妹子似的。淡然中帶著一些田洱不明的東西,「總還是,我先對不住你。」
努努嘴,田洱心說:你既然都知道對不住我,為什麼還要這麼做可最後,她並沒有嗆這麼一句,換了個問題,「我搞不懂你,明明知道這是種吃力不討好之事,為什麼還非要做呢?即便我能將你們家搞得烏煙瘴氣雞犬不寧你也非要娶我,是怎樣的天大的理由值得你這麼犧牲?」
她是想不通啊,都想了這麼久了,她仍一點頭緒都沒有球王養成器最新章節。她是個外來人,不可能有值得他利用的地步,圖財圖色都不可能,那還能在她身上圖些什麼?
知道她遲早會問,段蒼也不詫異,只是田洱表現得更理智,多少讓他有些意外,不鹹不淡回了一句:「只是單純想娶你,你可以不必想那麼多。」
怎麼可能不想!
瞪著眼前一臉溫和的男人,這人就像和團棉花,不管自己怎麼暴發,都軟綿綿的,一點用處都沒有。堵氣又一瞪,「行吧,我就當你是愛我愛得無法自拔,愛到瘋狂的地步。」因為,這本就是很瘋狂的行為。
這樣想,多少心情好受些。
田洱自我催眠。
見狀,段蒼不但不表現羞惱,反而揚眉一笑,翩翩風度,伸手摸摸矮他一截的田洱的頭,就像頭初那樣,帶著寵愛,就像親妹子一樣,親暱,「田洱只要知道,我不會傷害你就行了。」其他的,他一個人承受。
有些奇怪地盯著男人看,田洱以前覺得這男人像個深水池,像個深淵,深不見底就算了,卻又如千層塔,無法攀登。他身上,偶爾會流露著淡淡的憂傷,會使她情不自禁地心疼。
斂了眸,「蒼,我曾經當你是我的良師益友,在這裡,你給了我許多,也給了我第一份信任與在乎。算來,也是我最在意的人了。」在這個世上,可是,「你已經背叛過我一次,我知道會有第二次、第三次……我只是想知道,這是為了什麼,難道我連知道的權力都沒有嗎?」
頭一次,田洱說話,帶著哀求,帶著悲傷。
心一揪,段蒼盯著如此的田洱,收回了手,卻什麼都沒有答。田洱失望了,她真的失望了,眼裡盡寫滿著對這個人的失望。因為有著期待,所以才會如此失望。
最後,段蒼還是仍不為所動,道了一句:「你不知道,比知道的好。」知道了,比現在更傷,何必?
一怔,田洱木然地看著段蒼眼裡那並不掩飾的憂傷,卻得不到他再多的解釋,他只是默默地將她送回了別苑,道了晚安之後,便離開了。留了那仙姿一身的背影,卻帶著濃濃的哀意,激盪著田洱並不強壯的身心。
她想,這個男人,一定有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而這個故事,也許需要自己的一點兒點綴,完了之後,她便會成為可有可無的那一筆罷了。抬首,望了望天,田洱想起了,在穿越前一天,司徒木很鄭重地告訴她:你此次前去,遇到的第一個人,便是你命中的災難劫數,那人對你來說是致命的威脅。記住,一定不能靠近,一定要離得遠遠的,越遠越好。如果沒辦法,一定要狠下心來消滅,記住了嗎?
「司徒木……我沒記住你的話,如今……」反而越靠越近了,真能逃得掉嗎?真要毀滅,才可以解命數嗎?這,真的是她的命格了嗎?
如今,段家表面,最多也只是富商巨賈,私底下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另一面嗎?也許,自己從被一次見面就已經被捲進去,無法抽身了。
斂了眸,田洱收回了視線,除了哀傷,沒有精光。
即便到這一刻,她仍不願算計什麼。
回到屋裡,掩上房門,靠坐在軟塌上,她合著眼,不知是睡著了,還只是閉目養神。
「……千里路過的山和水,什麼時候可以無懼也無畏;萬丈紅塵能有誰做陪,即使心碎也想譜完離歌……」
屋裡,慢慢悠悠地傳來,低低的吟說。屋外的頂上,站著個黛紫的身影,負手而立,靜靜地聽著,深深地體會著她的……意冷,心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