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怔,方立臉色有些微變,跟著田洱往屋裡去答得不像原先乾脆,「娘她……可不可以不要做那……什麼按摩?」每次看到田洱為阿娘做那種奇怪的治療時,他都會在一邊看得心驚膽戰,聽得撕心裂肺的難受。
他從來不曾見過阿娘那般痛不欲生的神色,他不忍。
瞥一眼方立的難色,田洱的初衷是不會改的,所以臉色顯得有些冷,「才做了幾次,不繼續下去,之前的苦就白受了。」她是學醫了,這些疼痛她儘管不能切身體會,卻非常清楚孰輕孰重。
「可是……」向來對田洱的話唯命是從的方立,這會兒猶還是面有難方。
二人說話間已進了院子,走進那間明亮的屋子。方母靠著床頭坐著,半邊臉被光線照著,顯得格外的容光煥發。
聽了腳步聲,方母急切抬首望了出來,隨後露了一臉的歡喜,「甜兒來了呀?」見著來人,似乎比見到自個的兒子還要高興,笑得也比平時要甜一些。
掛著甜甜的笑容,田洱輕步走了過去,很稔熟的坐到床邊,「伯母好,我過來跟方立談談事宜。事情談完了就來看看您,近來身可好些了?」
高興地點點頭,「沒事沒事,若忙的話不必來看我也沒關係。我啊,只要能從立兒那裡聽到你的消息,就很放心了。說起來,立兒這傻小子,近來話倒是多了,只是除了談你的事,別的一句都不提,這傻小子真是……」方母又怪又寵,笑得無奈搖首,雙眼裡滿滿的都是母愛,田洱看在眼裡,只有羨慕。
聽著自己母親那般數落著,方立原本沒太在意,靜靜立於一邊,可後面聽著有些著急了,忙著出聲:「娘!」他的阿娘,何時變得如此愛絮叨了?
瞧一眼立於一邊的傻兒子,知子莫若母,她自然清楚的,便給他翻個眼神就不說了,笑瞇瞇地轉回田洱,「雖然知道你們要做大事,可是……隔壁的豆腐可都放臭了,不丟掉真的可以嗎?」方母是個勤勞舊社會女性,關於這些東西還是略懂的,不說人情世故,就是若真弄出個事來,她的立兒往後該如何是好?
笑笑,「伯母放心好了,到時候就會變得很香了,我保證一定不會出什麼事無限修仙。」田洱何等聰明,自然也知道方母擔憂些什麼,一直以為都態度堅定地給出何證。「是了,也該給伯母按摩治療了,可受得住?」
仔細地觀察著,果然還是發現方母的神色微微地一變,雖然最後還是含著笑點首:「可以的,不怕。」儘管她一想到那所受的痛苦,便全身微微戰慄起來,可仍表現得很堅強完美,田洱很欣賞她這點。
笑著點頭,「如此甚好,放心好了,不會比先前的難受的。」方母的身體已經開始慢慢習慣那種按摩所帶去的痛楚,身體本身就是個很會記住東西的物體,習慣了的話,儘管一樣難受,也會習慣性地認為不再那麼痛苦了。
「甜兒……」沉默的方立,聽到這兒,心裡仍是擔憂的,立馬就出聲,總還是想阻止。卻讓方母給攔住:「立兒出去忙吧,有什麼事再喚你進來。」這是絕對的命令,輩位高者的不容置疑的命令口氣。方立無法,只得垂著頭一擔憂發出了房,執手將門反合上。
屋裡只剩二人,田洱也不拖沓,起身挽袖,話裡帶著安撫,「伯母只稍放輕鬆,什麼都莫想便是了。」
「好。」方母儘管眼中有淡淡的一絲對記憶的懼意,卻仍是很配合地趴回床上,雙手重疊背貼於臉,一臉隨時可以了的模樣,看了看田洱之後,方閉上眼。
田洱站在床邊,彎著腰,並未有馬上開始直接按揉,而是一雙拇指輕輕地在那帶著蒼桑的背上,先順著兩脊樑骨上下滑落;緊接著便仍是輕輕地用拇指由上而下:肩頸、肩外俞、心俞、肝俞、膽俞、脾俞、胃俞、腎俞、大腸俞、小腸俞、氣海俞、環跳……等穴,每一處都仔細且輕柔地按滑一下;完成之後又再一次由上面下地重複地按揉;等趴在床上的方母微微地從鼻孔裡發出舒服的呻吟,田洱方慢慢加重了力道,而穴位開始慢慢增多,並且反覆在重要的穴位上留戀不去似地按著。
田洱做得極用心,不多久額上便開始滲著細小的汗珠,慢慢變大,順著耳鬢滑下她也顧得不去拭……
一輪下來,田洱便有些精疲力竭了,有些氣喘地坐於一邊,臉上露著笑容:「下回,便可以使用艾灸了,伯母可信得過我?」她專攻的是內外和骨科,但未有著重研究中醫,對於針灸,她其實經驗只有兩次,雖說都是紮在人身上。
今日並未有前幾次那麼痛苦,甚至還有些舒服,方母此時的臉色容光煥發,氣色十佳。坐好起來,聽到田洱的話,便笑答道:「甜兒做的何事,伯母都信的。」
點頭,田洱笑笑,無力再說什麼。
方母心疼田洱那精疲力竭的模樣,便朝外頭喊:「立兒,立兒——」
平時只要喊一聲便能瞧見自己那傻兒子莽莽撞撞地衝進來,今兒個喊了幾聲不見人影,二人面面相覷。田洱站了起來,「那伯母你好好休息,我出去看看。」
忙不迭點頭:「快去吧,伯母沒事。」
田洱含首之後,出了屋子。她覺得自己得趕緊回去,好好地躺著睡一覺,最近操心之事多了,人也特別容易疲倦。望了望小院子的天空,田洱想,還未開張呢,現在怎能喊累?
「方立,剛才伯母喊你呢,你怎麼不應……」跨出前屋,田洱邊問邊往門口出來,一出門便有些怔住了,這是什麼情況?
方立站在門外好不容易支起的大蓬前,而大路外圍了十幾名漢子,都面目猙獰與方立對持著。田洱趕緊上前,與方立並肩而立,有些不明所以地尋問:「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