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說起來,你若是再找一家地兒幫工,加上我大哥家貼補你的,那錢就不少了呀!」蔣三貴來了興趣。
胡氏瞅了他一眼:「可不是嘛!還省了家裡的嚼用。」
「問題是,你上哪兒幫工去呀?」
胡氏便道:「明兒我再去鎮上找找。」
蔣三貴兩隻眼睛滴溜溜轉著,出主意道:「大哥大嫂不願意你去米豆腐店幫忙,不如你去二哥家開的那個土特產店裡做呀!」
胡氏曉得,蔣三貴在鎮上開的鋪子裡,不光賣田鼠干,還有蔣大栓家的豆腐乳和春不老菜;此外,還收購些蔣家村的毛栗子啊,酸刺棗啊,山柿子啊,紅薯製成的粉絲啊來賣,品種挺多,生意也不錯!
蔣二牛自個兒要製作田鼠干,自然沒功夫天天守在鋪子裡;張氏癱瘓在床,啥也幹不了;新討的小妾寶兒,屋裡的事還忙不過來哩,所以也沒那麼多精力管鋪子裡的事情。
所以,蔣二牛肯定要討幫工,聽說鋪子裡原先已經有兩個幫工了,也是包吃包住外帶工錢。
胡氏聞言,一拍巴掌:「我咋就把這個碴給忘了呢?去你二哥鋪子幫工好,有人來買東西就招應一下,沒人時就可以歇著,這活兒輕省。」
胡氏仔細回想了一下,關於偷學田鼠干的技術,並外洩賺錢的事,她確實是得罪過蔣二牛,可除了這一件,她似乎同老二家的矛盾並不多,不曉得蔣二牛能不能收留她?
胡氏便推蔣三貴:「不如你去向你二哥求個情,讓他准許我去他家鋪子裡幫工啊。」
蔣三貴知道胡氏是不好意思開口,畢竟先前得罪過他二哥。
他也有些難為情,不過為了能多撈幾個錢,蔣三貴還是準備這麼幹。
所以第二日見著蔣二牛時,蔣三貴便期期艾艾地開了口中:「二哥,求你個事兒!」
蔣二牛看他這模樣,還以為他想開口借銀子呢,便道:「什麼求不求的,你說就是。」
蔣三貴吭吭兩聲,這才說:「阿春嫌成天侍弄那幾畝田地,又苦又累又不掙錢,所以,想去鎮上你那鋪子裡幫工。」
蔣二牛沒想到他居然提起這事,愣了一下說:「我鋪子裡已經有兩個幫工了呀!」
蔣三貴拉著蔣二牛掏心掏肺地說:「二哥,看在咱們一奶同胞的份上,求你拉我一把吧!我同阿春常常為了錢啊,活計啊,一些瑣事啊,吵吵鬧鬧,打打殺殺的,說實話,對這樣的日子我厭煩透了。」
他歎了一口氣,幾乎沒掉下淚來:「我想著,把我那五畝地租出去,淨等著收租子;我幫你製作田鼠干;阿春幫你看鋪子,得了工錢,好生精打細算地過,日子也能慢慢好起來。不然,熬到啥時候是個頭哇?」
蔣三貴看著自家這個弟弟,心情很是複雜。
蔣三貴並不是個壞人,只是他脾氣暴燥些,自私些罷了!
因為家裡幫著大哥和自己娶老婆,差不多掏空了家底子,輪到三貴時,已經沒有那個能力幫他娶一個了。
再加上三貴小時候娘沒照管好,失手把他掉到火盆裡,把臉燒了個疤,所以一般的姑娘也相不中他。
後來還是用葉子換親,才給他換來了胡氏當老婆。
可這個胡氏,不守婦道不說,還把與人苟合的野種給生了下來,瞞住了蔣三貴,也瞞住了大傢伙兒。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到底還是敗露了。
這一敗露不要緊,胡氏固然被人指指點點,說三道四;可憐這個弟弟,也是遭人諷刺、嘲笑。
後來聽說他勾了個媳婦子,不曉得怎麼還被人拿剪子給捅了,差點把命都搭上了。
唉,反正一句話:這個弟弟雖然不至於連喝涼水都塞牙,但總的來說,還是挺倒霉的。
像自己,老婆不幸殘廢了,他還能有個好手好腳,善良賢惠的妾;以前日子是苦,可如今也富裕起來了!
因此,自己還是比這個倒霉弟弟強多了!
可自己過得好了,真就甩手不管這個弟弟啦?蔣二牛覺得若是這樣,良心過意不去。
不管咋說,他還是希望弟弟一家能和和美美地過。
蔣三貴說著話,勾起了自己的傷心事,那眼睛裡真的還就含上了淚。
他看出這個二哥有些心軟了,於是趁熱打鐵地道:「二哥,你就忍心看著弟弟我,一輩子這麼窩窩囊囊地過下去?弟弟求你的,也不是啥難事吧?反正都是幫工,工錢也不用你多出;這家裡頭人,肯定比外頭人強些不是?」
蔣二牛咬了咬牙,就應承下來說:「那好吧,等我回去,辭掉一個幫工的,再讓三弟妹去我那兒干。」
雖然胡阿春這人有些難纏,但看在弟弟的份上,也就忍讓忍讓算了。
不過他還是有言在先:「若是三弟妹不好好幹活,偷奸耍滑,沒事找事的,那可對不住,我不能老是留著她給自己添堵!」
蔣三貴聽得蔣二牛鬆了口,高興得幾乎沒跳起來。心道:我還準備用個苦肉計呢!沒想到我二哥這麼快就應允了。
他那苦肉計,說穿了也不過是哭幾聲,再念叼幾句:這日子過不下去了,我真打算剃了頭髮當和尚啊!二哥你別攔著我,我心裡那個苦哇,真比黃蓮還要苦!
蔣三貴既然答應了收留胡氏當幫工,蔣三貴的目的也就達到了;所以他也不說廢話,直接點頭如雞啄米道:「成成成。好二哥,兄弟這裡先謝謝你啦!等下我就告訴阿春,去了二哥的鋪子,一要不怕苦,二要不怕累,眼睛裡頭有活;心要細,腦子要靈光;見了顧客勤招呼,笑臉相迎……」
他算是悟出來了,嘴巴會說,其實是很重要的!再說了,不過是說幾句動聽的話,又不費力氣,也不花錢,充其量就是上嘴唇碰下嘴唇而已嘛!
蔣二牛聽他講得頭頭是道,也點頭說:「嗯,這個話你告訴三弟妹吧。把她在家的性子改改,不管同誰,都要和氣。和氣生財嘛!」
「對對對,和氣生財,和氣生財!」蔣三貴搓著雙手,心裡是如釋重負。
等見著了胡氏,蔣三貴才不是這麼交待的,他瞪起眼睛看著胡氏道:「老子可是三求四告,好不容易才把二哥說通了,准許你去鋪子裡幫工的!你給老子記牢嘍,到了鎮上,一不許勾三搭四,同那些臭男人鬼混;第二個,得了工錢,大部分要交到我手裡。不然誰曉得你又要起什麼花樣。第三……」
「你還有完沒完吶?什麼一、二、三、四的,聽得人頭暈腦漲。」胡氏不耐煩地回道。
「你若不依著我,我就不放你去鎮上。你要敢擅自離開,瞧我不敲斷你的腿!」蔣三貴蠻橫地說著。
胡氏這才軟了下來:「好了好了,依你就是。如今我都豆腐渣了,哪個男人還想勾搭我呀?工錢麼,我有時候總歸要買些東西,你得讓我留兩個。」
蔣三貴仔細瞅了瞅胡氏,發現她雖然三十挨邊,也不算老;長長的臉兒,配著那雙三角吊梢眼,也有幾分勾人的地方。
他這一向同胡氏鬧翻,連話也沒說幾句,更不用說上床那檔子事了。因此看著看著,心裡突然就起了一陣火燒火撩的感覺,站起身,一下子就把胡氏往懷里拉,然後雙膀用力,猛地把胡氏抱了起來,就往床邊走。
胡氏當然曉得他要做什麼,卻還是故意用拳頭擂著他的胸膛,嗔道:「你個饞嘴兒貓,又來煩老娘幹啥?」
蔣三貴嘿嘿兩聲:「我干我老婆,你有意見啊?」
胡氏用力擰了他一把:「你曉得我是你老婆啊?怎麼打起人來,倒像我是你積了幾世的仇人一般!」
說得蔣三貴啞口無言,應答不上來。
好在倆人已經到了床邊,蔣三貴放下胡氏,一個餓虎撲食就壓了上去,再用嘴堵住胡氏的嘴,省得她老是說些廢話。
胡氏用力推開蔣三貴說:「瞧你那死皮賴臉的樣兒,哪只眼睛也看不上你的!你倒是先把門閂上呀,呆會兒多好闖了進來看見!」
蔣三貴沒奈何,只得起身閂門。
夫妻倆個都曠了好些日子,因此也就急吼吼纏作了一堆。
好不容易完事了,歇過勁來,這才繼續探討去鎮上這個話題。
胡氏就教蔣三貴:「你若是沒事,就帶著多好來鎮上看我。二牛家吃飯,總不好不給你吃;夜了,你就歇下,他肯定也不好趕你走。你走得勤些,時間長久了,他們也就習慣成了自然。咱們便可以慢慢在鎮上安定下來。」
蔣三貴哪裡用著胡氏教,他另外還有盤算呢:「在鎮上呆得久了,咱們也可以問大哥、二哥借些本錢來,自家做些小生意。再積攢起銀子,買個屋,當鎮上人。」
胡氏趁機說:「等在鎮上落了腳,多寶還是要接回來的。」
蔣三貴臉色登時一沉:「這臭小子,越來越喜歡跟我頂啦!」
胡氏趕緊道:「日後我會約束多寶些,你也不要動不動打罵多寶。想想你在外面的種,就算為他積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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