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來才不操心這個事呢,她正在繪聲繪色的,把剛才發生的情景講給福來聽。{}
運來正好來找福來,聽見了,又讓鳳來從頭說起。
鳳來耐著性子,又說了一遍。講完了,還不忘叮囑他們倆個:這事兒千萬別告訴外人。不然的話,蔣家人糗就出大啦!
聽得福來和運來目瞪口呆,先是點頭如雞啄米,又壓低了聲音齊聲說:「沒想到,這事還真是奶奶做的!」
鳳來聳了聳肩,一攤手說:「她為啥就不會做這事?她很高尚嗎?她很偉大嗎?她一向就是個見錢眼開,愛佔便宜的人好不好?「」興許因為她是咱們的奶奶吧,沒辦法把她想得太壞。像爺爺,咱爹和二叔,都稱得上是個好人,咋奶奶就這個樣子呢?「運來也是大惑不解。
鳳來一撇嘴說:」我一聽這個事兒,就覺得她嫌疑不小。本姑娘略施小計,就讓她顯露了原形吧?「」哎,鳳來,你咋想得出這樣的法子呢?「福來眨巴著水靈靈的眼睛看著鳳來。
運來也跟前追問:「是哦,鳳來從哪裡學來,用這樣的法子才能捉到偷拿銀子的人啊?」
鳳來嘿嘿笑了兩聲,不好意思地拿摸了摸頭髮。
其實吧,這個法子,還真不是她自創的。不過是她前世看過一個小故事,用這種方法,揪出了真正的小偷而已。
她只是借用了一下,但不得不說,這個法子還是挺有效的!
鳳來面對兄姐的追問,只好含含糊糊地說:「是從書上看來的。不過,我也忘記是哪一本書了。」
當然了,揪出了小偷,也不是什麼值得自豪的事情。
因為,這個小偷,是她的奶奶。
不管是不是把蔣呂氏當奶奶,她仍然是鳳來名義上的奶奶。
這件事從這之後,就被蔣家人壓了下來,沒有向外洩露一絲半點。
但一慣抓尖要強的蔣呂氏,還是被壓垮了,她病在床上好幾天,足不出戶。
鳳來有些懷疑:她是不是不好意思見人,所以裝病呢?
不過蔣呂氏真的請了石郎中去給她看病,還很聽話地,熬了大碗大碗的苦藥汁灌下去。
等病好了,蔣呂氏似乎還瘦了些。
反正鳳來才懶得管她呢!
她倒是發現好些日子沒見到佟瑞成了。他也沒來尋過運來。
水塘溜冰之後,自己問他借過兩回書。最後一次借的書,都沒還他呢!
要說佟瑞成是因為他娘的反對,才疏遠了運來和自己,鳳來覺得不像。
她認為佟瑞成不是那樣的人。
難道是佟瑞成的娘阻攔著,所以他才會如此嗎?
鳳來跑去問運來。
當然不是直接了當地問,她只是借口書還沒還佟瑞成。
運來正在寫字,聽了鳳來的問話,抬起頭道:」佟瑞成啊,他搬去鎮上了。他娘說鎮上來了個十分有學問的私塾先生,為了佟瑞成的將來著想,於是就搬走了。反正他家鎮上也有屋子。「
鳳來也說不清為什麼,心裡竟然有著淡淡的失落。
她輕輕地說:」哦,他搬去鎮上了啊!我問他借的書,可怎麼還他呢?「
運來便道:」你先擱著吧。鎮上也不是很遠,指不定有機會碰見的。「
鳳來嗯了一聲,便不打攪運來寫字了。
她有些埋怨佟瑞成,沒搬家去鎮上之前,也可以來告別一下吧?難不成走得這樣匆忙?
自家生意上的事,如今已經由聚興酒樓的陳老闆派人上門來拿貨,所以減少了去鎮上的機會,不然的話,倒是有可能在鎮上遇見佟瑞成的。
當然了,鳳來肯定不會主動去尋佟瑞成。
她才不想讓佟瑞成的娘覺得,自己是在攀高枝似的。
這個時候,天氣越來越熱,眼看著,就到了雙搶的時候了。
所謂雙搶,就是早稻成熟收割後,得立即耕田插秧,務必及時將晚稻秧苗插下。
因水稻插下得六十天才能成熟,如果晚了季節,收成將大減,甚至絕收。
所以,這一個月工夫,又得收割,又得犁田,還要插秧,十二分的忙累,人們管這個叫雙搶。
鳳來家稻田並不多,也就三畝的樣子,但同樣讓蔣大栓和林氏辛苦得像脫了一層皮。
栽秧割谷兩頭忙的景象,是沒有經歷過的鳳來無法想像的。
早上天還黑著,蔣大栓和林氏就起來扯秧,等天亮了,還要挑糞到已收割的田里;然後才回屋裡吃早飯。
飯後插秧,午飯由福來做好了,送到地頭。
一家子再插秧至太陽快落山,割谷挑草頭到天黑,吃晚飯;飯後趁著月光扯秧至子時。
之所以這樣安排,是因為扯秧挑草頭是不要光的,於是早晚摸黑搞;割的谷要曬,插秧摸黑看不見劃的線,只能白天搞。
而長時間弓著腰割谷子,直立起來時,腰簡直像要斷了一樣;成熟的稻葉是會割人的,割在手臂上,像尖刀劃過的傷痕,**辣的刺痛;連緊握鐮刀的手掌,也會磨出厚厚的繭子來。
運來的學堂裡,蔣老秀才放了農忙假,運來自然回家幫著割稻子。
中午的日頭最是毒辣,暑氣烤在運來身上,他覺得自己要被點燃了似的。
這時如果有一陣風吹過,或是在一片陰涼處坐上片刻,那就是莫大的享受了;再喝上幾口清涼的水,真不亞於瓊漿玉液哩!
運來運氣是不差,割著割著,突然看見稻穀上面出現個鳥窩,撥開一看,裡頭是一窩的鳥蛋!可把他給高興壞了,一數,足足有十多個呢!
他用衣服包好,拿回家裡;福來也眉開眼笑的,又加了幾個雞蛋一併炒了,放些辣椒,新鮮死了。
蔣家人嘗過之後,個個都說,比自家雞蛋的味道,不曉得要可口多少倍,從來沒吃過那麼美味的蛋。
見家人吃得這樣開心,運來巴不得再找些鳥蛋來才好。
第二日運來又去割稻子,好事再次出現。
他又發現稻穀上纏織著一隻鳥窩,喜得嘴角直往上翹。趕緊放下手中的鐮刀,雙手小心翼翼地想把鳥窩托起,剛一低頭,一個黑物向上一彈,迅速向他撲來。
運來嚇得往後一退,一屁股坐在田里,這才看見一條黑蛇,正從鳥窩中迅速的爬走。
那蛇估摸著足有三尺多長,蔣大栓聽得動靜,再去追那蛇時,早已沒了蹤跡……
原來,這蛇霸佔了鳥巢,早把鳥蛋都給吃了。
如果說運來遇見的事情,還只能算是一個插曲,那林氏遇見的,就更凶險啦!
鳳來記得很清楚,家裡就剩一小片田的稻子沒有收割,林氏的意思是,這點稻子由她來割完,別的人則去打穀子。
林氏彎著腰,手腳麻利地割著稻穀。
帶來的水喝完了,鳳來特意回了趟家,重新送了水來。
鳳來看見招財在林氏旁邊撲青娃蟲子玩,有時候玩累了,就趴在田梗上歇一會兒。
很突然的,招財像有了什麼重大發現似的,閃電般竄進林氏準備割的稻苗裡,跟什麼物事激烈打鬥起來。
鳳來近前才發現,是一條五彩斑斕的毒蛇,離林氏居然只有半步之遙。
她嚇得大聲驚叫起來,手上提著的水罐子呯地一聲落了地。
靠田埂處的草,長得又深又密,林氏怕是只記著收稻子,根本就不曾留意。
此時,這條毒蛇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招財的鼻頭右邊,狠狠咬下兩個深深的牙印。
莊戶人家很多都曉得,毒蛇咬第一口時,會把它所有的毒素釋放出來;第二口時,一般毒性就小了很多,而且蛇很少會咬第二口的。
如果不是招財發現,並衝上去替林氏擋了這第一口。恐怕受難的就是林氏啦!
蔣大栓和運來聞聲而來,爺兒倆拿著鋤頭,齊心協力把毒蛇給打死並挑走。
勤來這個貪吃鬼,以為又可以開肉葷了,卻被蔣大栓教訓了一頓。
毒蛇嘛,萬一吃出點事兒來,那可咋辦?所以寧願不吃!
勤來有些怏怏的,卻也沒有說什麼。
鳳來也不知為啥,田里地裡,經常都有蛇的蹤跡,真是令人防不勝防啊!
招財一聲不吭地趴在稻草堆上,很痛苦的樣子。
它的嘴都張不開,疼痛讓它難受得嗚嗚咽咽地哭。
鳳來一直陪在它身邊,聽著它忍不住的嗚咽聲;再看它的整個鼻嘴,已經差不多腫得比頭還要大了。
村鄰們都說,被這麼厲害的毒蛇咬了,怕是沒救了。
林氏雖然也很心疼招財,畢竟招財是為了她,才變成這付模樣的,可她不敢讓鳳來去碰它。
因為它中了蛇毒,是不可以隨便碰的。
招財的嘴腫到喝水都困難,似乎舌頭也麻痺了。蔣家人把它弄回到家以後,便躺在角落裡一個勁的哼哼。
飯盆擺在招財跟前,可就算它很想吃飯,嘴卻腫得張不開,只能勉強伸出舌尖,舔點兒湯。
鳳來沒辦法老是陪著招財,畢竟她不忍心看著家人辛苦,總想方設法幹些力所能及的活計。
她一邊幹著活,一邊為招財擔心,想起招財的好,她甚至忍不住掉下了眼淚。
石郎中不在村裡,他不曉得去哪裡幫人看病了,所以指望不上。
也許石郎中在的話,會有辦法救招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