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闆說到這裡,又添了一句:「不瞞你們說,我不光在鎮上開了酒樓,就是縣城裡,也開了兩家同名酒樓。嘿,聚興酒樓啊,這下子要一炮而紅哩!」
他非常懂得創新的道理。一家酒樓做的菜品再好吃,吃來吃去就是那些花樣,時間一久,人們也會吃厭的。
但菜品要創新,談何容易啊!
沒想到因為一壇豆腐乳,他竟從這個小女孩的嘴裡,探得了一系列新的菜品。
而且他有預感,這些新菜品,一定很好吃,也一定會受歡迎!
所以他高興地對蔣大栓說:「蔣兄弟放心,你我之間的合作,可以一直延續下去。我不會虧待你們的。」
又轉頭看向鳳來說:「只是,你可不能再把腐乳菜的製作方法,傳給別的酒樓啊!」
鳳來懂事地點頭:「陳老闆放心,除了你,我誰都不告訴。」
陳老闆怕記不全,便討要紙筆,說要記下來。
鳳來連忙去運來屋裡,把筆墨紙硯尋出來,親自幫陳老闆鋪紙磨墨。
陳老闆龍飛鳳舞地懸腕而書,直到把幾道菜的做法都記了下來,這才滿足地嗯了一聲。
陳老闆忽然對那個老婆婆感起了興趣:「真不知這位老婆婆是何方高人,竟然會做出豆腐乳這樣的妙物,又能發明這許多腐乳系列菜餚,真是不簡單啊!」
鳳來只得嘿嘿兩聲,胡亂編造道:「這老婆婆衣裳襤褸,倒像個討飯的老婆子。連我也不曉得,她是怎樣懂得這些事情的。」
又做出回憶的模樣說:「當日我打豬草時遇見她,她同我說了這麼些話,卻又神情呆滯,傻笑著揚長去了。讓人簡直摸不清到底是什麼來歷。」
陳老闆聽到此處,惋惜地道:「是麼?這老婆婆竟會如此?可惜,可惜。」
鳳來怕他還要問東問西,自己可就應付不來了,因此笑嘻嘻地問:「陳老闆今日準備帶幾壇豆腐乳過去呢?」
「你們家有多少貨?我猜想沒有做得太多吧?乾脆全給我好了。三家酒樓,一系列的腐乳菜品,怕是用量也不會少!」他很自信地道。
林氏走進來,接過話道:「家裡還有八壇未開封的豆腐乳哩!」
原本做了十罈子,一小罈子送給了陳老闆,還有一小壇開了封,且賣了一些出去,所以就剩了八小壇了。
陳老闆很爽快地一揮手:「我讓馬車伕都搬到車上去。」他是坐了馬車來的。
至於蔣二牛的田鼠干,陳老闆也表示:現在家裡有多少存貨,儘管都拿來。「
蔣二牛喜得心花怒放,連忙表示:」那有勞陳老闆等上一等,我這就去拿過來。「
說著,大步流星地出了屋,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鳳來和林氏相視一笑,她們不約而同地想著:看樣子,明天又要開始磨豆子做豆腐,然後要操心做豆腐乳的事情啦!
鳳來更高興地是,不但自家的豆腐乳推銷了出去,連帶二叔家的田鼠干也不愁銷路了。
嗯,有時候眼光放得長遠一些,也是有好處的。
比如她一開始送豆腐乳給陳老闆品嚐,真還沒有想到過同陳老闆做生意。這是後來才有的想法。
沒想到還真是心想事成啦!
陳老闆先喚馬車伕把一隻一隻裝豆腐乳的小罈子搬到馬車上去,等搬好了,蔣二牛也拿著田鼠干來了,手上還沒忘了帶上一桿稱。
陳老闆看了看貨,又撕了一小片嘗了嘗味道,覺得這五香肉乾的味道,確實是和自己先前嘗過的一模一樣,也就默認了。
至於另一種做菜的田鼠干,反正他做成菜品試吃過,也沒啥不放心的。
蔣二牛稱了稱重,共有二十八斤,零賣是四十五文一斤,給陳老闆的價格,議定是四十文一斤。
他一時算不出自己該多少錢,急得額頭上汗都冒出來了。
陳老闆默默心算了一遍,朗聲說:」我該給二牛兄弟一千一百一十二文銅錢。「
鳳來也已經算出來了,當下點點頭道:」陳老闆算得一點兒都沒錯。「
蔣二牛一聽,心裡激動得不得了,一千一百一十二文銅錢,就是一兩多銀子啊!他也能一口氣掙這麼些錢呢!
看著蔣二牛興奮的樣子,鳳來當然也很高興。
何況她的豆腐乳,價格也賣得不錯。
去鎮上零賣,鳳來給豆腐乳定價三文錢兩塊。每小罈子,都裝了六十塊進去。也就是說,一壇豆腐乳,可以換回九十文錢。但小罈子就花了五文錢一隻。
再加上做豆腐乳的配料,利潤並不高。
何況黃豆是家裡種的,沒算本錢,但磨成豆腐,花了多少人工和力氣啊!
而批發給陳老闆,比零售價還便宜了十文一小壇呢!
因此鳳來提出一個要求:那就是,豆腐乳用完了,得把小罈子歸還給她們家。
這樣的話,好歹能節約一些成本不是?
陳老闆也沒說什麼,很乾脆地答應了。反正他留著這些小罈子也沒啥用,既是鳳來要求,那就依著她就是了。
八八六十四,豆腐乳售出了六百四十文錢。
雖然比不上二叔家的田鼠干賺得多,但鳳來想到二叔製作田鼠干的辛苦,又要放竹籠捕捉,還要給田鼠去皮,洗淨,熏烤,這麼多環節,光是想一想,都起雞皮疙瘩。起碼她是搞不定的!
相形之下,還是自家的豆腐乳乾淨許多。
陳老闆早有準備,不便銀子帶了,銅錢也準備了許多,所以一文不差的,將豆腐乳和田鼠干的錢都付清了。
生意能成交,大家都很高興。蔣大栓趁機邀請陳老闆留下來吃夜飯,陳老闆連忙推辭道:」多謝蔣兄弟的好意,呵呵,還是下次吧!我急著把這些好東西送回酒樓去;順便也讓廚子把新菜品趕緊試做出來!「
見陳老闆也是說的心裡話,蔣大栓就不再挽留了。
倒是蔣二牛留了下來,讓林氏炒了幾個菜,兩兄弟同桌推杯換盞,喝了幾杯,敘了敘家事,又展望了一下未來。
反正話不多的兩個人,還是能看出來,都挺興奮。
蔣二牛從鳳來家回去,還堅持去地裡放了不少竹筒捉田鼠。
最近他可是多做了不少捉田鼠的竹筒出來,這樣的話,夾到的田鼠數量也增多了。
現在,他要把田鼠干當正經生意來做哩!
想到這裡,蔣二牛不禁嘿嘿笑了起來!
去鎮上只賣過柴火的自己,居然要做生意了!真是沒想到啊沒想到!
而且這生意還是從來沒人做過的。
誰又料得到,田地裡偷吃莊稼和糧食的醜惡田鼠,居然可以成為賺錢的吃食。
這麼好的賺錢法子,不是別人,正正是他蔣二牛想出來的,連他都有些佩服自己啦!
長久鬱悶、壓抑的心,此時忽然輕鬆歡快了起來,蔣二牛頭一次藉著酒勁哼了一句戲文:」樹上的鳥兒成雙對……「
聲音哼出來,連他自己也嚇了一跳,荒腔走板不說,今兒個怎麼唱起戲來了?
蔣二牛自嘲地搖搖頭,專心致志地幹活了。
而林氏呢,則饒有興致地把家裡的黃豆拿出來浸泡在水中,等泡得差不多了,就可以磨豆腐了。
蔣大栓心疼嬌妻,便道:」又要辛苦你了。唉,我這腿,不知幾時才能好全,到那時,這些活哪裡要你幹,我一個人全包了!「
林氏微微一笑說:」多幹些活也沒啥,能賺錢,我心裡高興著呢!「
鳳來在邊上插嘴道:」等家裡有了錢啊,咱家也買一頭牛養著。到時候就可以用牛拉磨了。「
福來則輕輕說:」爹,你不用犯愁,我也可以幫著娘一塊兒磨豆腐,肯定不讓娘累著。「
看著兩個懂事的女兒,蔣大栓和林氏笑得分外舒心。
林氏想了想,問運來道:」學堂裡幾時開始唸書吶?「
運來答道:」先生年前說過,明日就好去了。「
林氏哦了一聲:」那運來和勤來兩個都去念吧。勤來過了年都喊九歲了,再也耽擱不得。「
蔣大栓底氣不足地說:」那家裡的銀錢夠麼?「
林氏淡淡地道:」不夠也要想法子啊!我還有一隻壓箱底的銀鐲子,是我成親時我娘給我的陪嫁,先拿去當了吧!孩子們唸書要緊。「
蔣大栓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在想辦法。
但他卻並沒有想出什麼好辦法來,除了開口問人借,還真沒啥好辦法了!
林氏不許:」我不喜歡欠人錢。總覺得欠了錢,夜裡連覺都睡不安生似的。就拿鐲子去當了吧,反正這鐲子不帶,也不是啥大事!「
鳳來垂著頭,心裡說不出的難過:自己沒有多大的本事,不能給這個家賺更多的錢。
蔣大栓也是一臉的沉重。
運來不用說,心裡自是不好過的,只是他沒有表現出來。
見大家都這付樣子,林氏故作輕鬆地安慰道:」這有啥啊?等家裡錢運轉過來了,再把銀鐲子贖回來就是啦!我覺著啊,咱家的日子,必是一日好過一日的。你們瞧,剛才豆腐乳還一氣換了六百多文錢哩!「
她這麼一說,大家的心情似乎也好了起來,個個臉上放鬆了下來,帶著一點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