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璧愈發著急,「都什麼時候了,人命、人命關天,自然是救人為上。」
說完,又是幾個響亮的噴嚏。冷水浸了身子,連腦袋都暈得厲害。整個人開始一冷一熱的體溫交替,安璧有些神情恍惚。
「但是……」蘭姬躊躇著,依舊不敢傳太醫。
「你!……」安璧正要開口,不料腳下一軟,險些跌倒在地。所幸秀兒眼疾手快,忙將她攙住。
「安姐姐?」蘭姬一驚,急忙上前握住她的手,「你的手好冷,面色也難看極了。既然人已經救了,是死是活全憑天意,咱也不要管了。安姐姐如今身子不爽,還是快些回宮吧。荷池的水凍人得很,切莫被一介宮奴連累,凍出病來。」
安璧無力的睜著疲憊的眼眸,身子更是顫得厲害,「傳……傳太醫!」
「安姐姐,你我如何擔得起這個責任。還是別逞強了!」蘭姬看著安璧虛弱的模樣,越發著急。
「若是來日皇上追究,全由我、我……」安璧氣息奄奄,視線始終落在面無血色的若傾城身上。
若傾城渾身濕漉漉的,昏迷中戰戰發抖,面色發青唇色發紫。再拖下去,別說若傾城,即便是正常的男子,怕也熬不過這淒寒的天氣。
「如有追究,本宮一力承當!」話音剛落,四下登時一片死寂。人群不由自主的分開一條道,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敬畏二字。
安璧最後睜了一下眼,耳邊是太監高呼之音,「貴妃娘娘駕到!」
下一刻,安璧無力的將頭垂在秀兒懷中。
「娘娘?娘娘?」秀兒急的直掉眼淚。
來的,正是華貴而不失優雅的蕭丹青,蕭貴妃!大步流星走到若傾城跟前,望一眼昏迷的安璧,蕭丹青面露讚許,「來人,送安貴人回宮。」言罷,急忙俯身去看若傾城。
還好,還活著。
起身沖身旁的瑞香道,「將若傾城帶回徽雨宮,去請太醫過來。」語畢,掃一眼四下圍著的人群,面色陡然一沉,「都散了!」
話音剛落,人群頓作鳥獸散。
長袖一揮,蕭丹青傲然回宮。
徽雨宮。
瑞香與宮婢一起換下若傾城的濕衣服,取來熱水,將若傾城週身擦遍,速速燃起室內的炭盆想讓若傾城的體溫回溫。然,若傾城深度昏迷,整個人止不住的顫抖,面色更是難看到極點。
見狀,瑞香心頭暗暗焦灼。
撇過頭去看端坐在不遠處暖榻上的蕭丹青,臉上雖是一貫的從容淡定,但她的視線死死定在若傾城身上。手中端著的茶亦不曾飲下分毫,想來也是心頭焦急。不然,又豈會親自盯著宮婢們做事。
太醫匆匆來至。
「下官參見貴妃娘娘。」劉太醫手提藥箱,衝著蕭丹青施禮。
「起來吧我想劫個色!」蕭丹青如釋重負般鬆了口氣。
「不知娘娘哪裡不舒服?」劉太醫將藥箱放在圓桌上,「待下官與您把脈……」
「不必了,本宮沒有不舒服。」蕭丹青淡然,「去看看她吧!」
順著蕭丹青的視線,劉太醫看見不遠處床榻上的若傾城,不覺眉頭一簇。躬身向蕭丹青施禮,轉身走向若傾城。
取下絲巾覆在若傾城的腕部,劉太醫坐在床頭凳上,細細為若傾城把脈。然,把得越久,眉頭蹙得越緊,到了最後幾乎要堆成兩座山。彷彿受了驚嚇,劉太醫的手陡然從若傾城的腕部彈開,面色鐵青。只取出幾支銀針,紮在若傾城的頭上的幾個穴位上,穩住若傾城的生命特徵。奇怪的是,沒有一絲一毫後續的舉動。
蕭丹青起身走過去,心底隱隱覺得有事發生,不禁問道,「怎麼?還能救嗎?」
莫非若傾城命絕於此?
劉太醫抬眼看著蕭貴妃,起身拱手,「貴妃娘娘放心,能救,能救。只是……只是甚為棘手,下官不敢下藥!」
嬌眉微蹙,蕭丹青狐疑的望著言語模糊的劉太醫。這太醫一邊說能救,一邊卻又不敢下藥,到底是何緣故?是因為若傾城命懸一線,所以下藥需猛,太醫怕治死了若傾城獲罪?還是……另有他因?
頓了頓,瑞香道,「劉太醫說話怎如此不著頭腦,娘娘面前也不怕失了禮數?能救便是能救,不能救便是不能救,何來的能救而不敢下藥之說?」
聞言,劉太醫的面色愈發難看,整個人處於焦慮狀態。
見狀,蕭丹青沖瑞香使個眼色,瑞香會意的屏退所有奴婢。
蕭丹青面色微凝,「劉太醫直言無妨,本宮保證不會有第四個人知道。」
重重吐出一口氣,劉太醫彷彿下了好大的決心,終於吐出幾個字,「公主有孕。」
四個字,簡短的四個字,足以撼動人心。豈止是撼動,幾乎可以炸開毓朝的一道口子,讓所有人都不知所措。
「你說什麼?」蕭丹青倒吸一口冷氣。
「下官絕不會看錯,公主確實身懷有孕,大約一月有餘。」劉太醫言辭清晰,斬釘截鐵。
彷彿是震天雷,蕭丹青瞬間沒了原先的從容淡定。前朝公主一朝有孕,此事可大可小。於皇帝而言,不過是自己的女人懷孕,倒也沒什麼大不了。如果放在前朝,若傾城的性命必會……
世人有言: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若傾城的孩子,無疑也是前朝餘孽。若是誕下女兒便也罷了,若是誕下麟兒,來日大興復仇之舉,豈非危險?
種種厲害關係在蕭丹青的腦海裡悉數過了一遍,整個人立刻惶惶不安起來。驀地,她站住,驟然昂起頭,沖劉太醫道,「你先保住她的性命,記得,要母子平安。剩下的,便由天決定吧!」
劉太醫頷首,轉身對若傾城施針。
眸色微轉,蕭丹青忽然對瑞香低語一番,瑞香急急出門。
緩緩坐在椅子上,蕭丹青的面色從未如此難看過,整個人都有些神情恍惚。她這是給自己找了個雷,現在騎虎難下。
但是見死不救,非她的做派。
也罷也罷,是福是禍,靜觀其變。好歹,先把若傾城的命救回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