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侍已經按住若傾城,不由分說的將她綁縛在木架上,長長的鞭子觸目驚心。
「慢著!」花未眠忽然開口。
弄涼一怔,心中大喜。
花未眠抬眼去看倔強的若傾城,眼底微光流轉,眸色迷離,聲音輕慢嬌柔,「不如在鞭子上沾點鹽水,想必公主會更喜歡。」
若傾城深深閉上眼眸,心如刀割,鮮血淋漓。腦海裡是慕容元策離去時絕冷的表情,多年恩愛一朝散,而今方知萬般空。那張冷峻的面孔之上,無溫的唇瓣,恩愛是假,密語也虛。
鞭子沾了鹽水,沒命的往若傾城背上抽打。若傾城紅唇緊咬,幾乎滲出血來。背上衣衫碎裂,一道道血紅色的鞭痕令人不忍目視。鹽水彷彿嗜血的惡魔,順著鞭痕迅速鑽入她的身體。刺辣辣的痛楚蔓延全身,逐漸吞沒她的理智。若傾城羽睫微顫,她覺得自己快要死了。無力的抬頭望著湛藍色的天空,那一刻,她看見父皇母后帶著熟悉的笑容衝她招手。
父皇……母后……你們是在等皇兒嗎?
眼簾重重合上,若傾城的頭無力垂下,已然昏死過去。
「小姐!」弄涼哭著喊著,卻被侍衛們死死按住,直到三十鞭後。
顫抖的手幾乎不敢觸碰被解下木架,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若傾城。弄涼淚流滿面,泣不成聲傻王的傾世丑妃。這樣的傷害該如何承受?這樣一身鮮血又該拿什麼撫去?
侍衛們毫無憐憫,拖起毫無知覺的若傾城便往暴室走去。弄涼哭著追趕,一路上跌跌撞撞。已經跟著慕容元策走出甚遠的李滄木,聽到這樣的哭喊聲,不由的握緊手中之劍,心中微恙。
暴室。
黑暗的世界,沒有一絲光亮,冰冷的感覺寒徹骨隨。若傾城趴在地面,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眼前漆黑一片。背上的痛楚如潮湧來,動輒宛若千刀萬剮般,難以忍耐。唇,全部乾裂出血,額頭滾燙。
依稀間,她聽到門外弄涼跪求守衛的沙啞哭聲。
無力的張了張嘴,若傾城發出微弱的聲音,「弄……弄涼……」
意識又開始模糊,她何其清楚,只要閉上眼睛,她就會徹底結束這無邊無盡的痛苦。若是那樣,她便能看見深愛的父皇母后,在遙遠的天際一家團聚。
「進去吧!」李滄木面無表情的出現在弄涼跟前。
光線重新回到若傾城的眼底,不由的蹙了蹙眉。耳邊傳來弄涼悲愴而壓抑的哭聲,一股清涼的液體滑入喉間,一瞬間,若傾城覺得自己又可以活下去了。眼淚,沿著眼角無聲滑落,是喜是悲,獨若傾城自己知曉。
整整七天,若傾城臥於床榻,一直處於半睡半醒的狀態。弄涼包攬了若傾城所有的髒活累活,而自己分內之事也不敢耽擱分毫。七天,本就消瘦的弄涼終於熬成了皮包骨頭。兩頰突出,眼珠凹陷,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每當若傾城清醒時,弄涼消瘦如枯槁的手總會遞過溫熱的饅頭,綻開憔悴不堪的笑顏。待轉身,背後的若傾城早已淚流滿面。
若傾城終於明白,何為小不忍則亂大謀;終於體會,何為生死一線之間。
那一刻,她多麼渴望自己還是那個可以呼風喚雨的赫敏公主,手握生殺大權。
可是現在,她是個無力還擊的懦夫。
亡國覆轍不可重蹈,如今的若傾城,只願清平了殘生。
弄涼,若有朝一日可以遠離這個是非之地,你可願隨我而去?
城頭。
佇立城頭,慕容元策眺望如血殘陽,眼底被染出無邊的血色。背後的李滄木無聲站著,臉上淡淡的漠然。
「滄木,你可知罪?」慕容元策沒有轉身看他,只是背著雙手,聲音低沉無溫。
李滄木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皇上息怒,是微臣擅作主張,放了赫敏公主。」
「違背聖意,罪可致死。」慕容元策的眼底流淌殘陽之色。
「微臣領罪。」李滄木將頭垂下。
終於,慕容元策轉身看他,眼底一掠而過異樣的色彩,「為何要這麼做?」
挺直身子,李滄木許久才抬頭直視慕容元策嗜血的眸子,「微臣不願見皇上將來後悔。」
「放肆!」慕容元策大怒。
面色微白,李滄木深吸一口氣,「皇上恕罪。」
「此事就此作罷,若有下次定斬不饒。」慕容元策甩袖而去。
李滄木回眸去看如血殘陽,心,微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