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翻身坐了起來,邊問道,「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奴婢也不是很清楚,青楊剛讓小丫頭過來傳的話。」豆蔻一邊把搭在一旁的衣服舀過來,一邊說道。
「嗯。」**輕嗯了一聲,心裡明白豆蔻知道的是不多的,也就不再多問,忙把鞋子與衣服穿戴好了。
「郡主別急上了火,這六殿下身體好著呢,沒事的。」豆蔻利索地給**梳頭,一邊說道,心裡卻是有些埋怨,這宮裡頭太醫多了去,偏得受了傷害跑來這裡,讓郡主也不得安寧,大半夜的還得勞累,豆蔻心裡雖是有些埋怨,可心裡是明白這規矩的,嘴裡一絲埋怨的意思都沒有透出來。
「梳個簡單的髮髻就好了,不用太繁複。」**說道,這發燒可是可大可小,這徐習遠受了傷,來的時候又是奔波還吹了風,她就擔心著晚上他會發燒,果不其然,真的發燒了。
「嗯。」豆蔻點了下頭,手指翻飛給**挽了個簡單的螺髻,**也沒讓她別什麼釵環,只是挑了一根湖藍色的髮帶,讓豆蔻綁著就好了。
穿戴好了,**起身取了幾瓶藥,把金針也帶上了往門口走去,伸手打開了門。
一股夾帶著涼意的夜風迎面就吹了過來。
**沒有片刻的停頓,抬腳就跨了出去。
剛跨出門,隔壁夏姝的房門一下就打開了開來,睡眼朦朧的夏姝揉著眼睛,問道,「姐姐,發生什麼事了?」
顯然是聽到了聲響,剛從睡夢中爬起來。
「沒事,我過去看看六殿下。」**笑著走了過去,揉了揉她的腦袋。
夏姝聽得**的話,迷迷糊糊問道,「嚴重嗎?」
「不嚴重,你好生休息。」**說道。
「哦。」夏姝點頭。
**看向站在夏姝身後的丫頭香草說道,「快伺候小姐去睡,風寒露重,可別讓小姐著了涼。」
「是,郡主。」香草就忙扶了夏姝轉身回去睡。
「走吧。」**朝豆蔻說了一聲,往徐習遠住的房間走去。
豆蔻與冰片兩人忙提了燈籠跟了上去。
時值下半夜了,彎月早已不見了蹤影,灰茫茫的夜空中只剩閃爍的星星,徐徐的夜風中夾著院子裡綻放的花香,暗香浮動,沁人心脾,遠處傳來悠遠蟲哇鳥鳴的聲音在夜色裡格外的清晰。
**主僕三人走到了徐習遠的門口,豆蔻伸手在門上叩了兩下。
門吱嘎一聲打了開來,青楊見著**,著急的臉色有了緩和,說道,「郡主,您來了。」
「嗯,殿下什麼時候開始發燒的?」**走了進去,一邊問道。
「不到兩刻鐘,小的一發現就照遣了人去稟告郡主,小的也按郡主所交代的用涼水給殿下降溫。」青楊跟著往裡走,一邊回道。
「退燒的藥,吩咐人去熬了沒?」**繼續問道,開始她就怕徐習遠會發燒,所以晚上來的時候已經按退燒的方子讓青楊先準備一副在房裡以便不時之需。
「嗯。已經讓人去熬了。」青楊點頭。
厚重,極其紊亂的呼吸聲。
**目光看向床上的徐習遠。
因是趴著,徐習遠臉往外側著,眉頭緊皺著,露著的半邊臉,臉色很蒼白,嘴唇卻是紅紅的,呼吸一下一下的很重,似是很痛苦。
**忙走了過去,伸手搭在他的腕間。
入手一片滾燙,**皺了眉頭,忙斂神診脈,**皺了眉,放下他的手,伸手探向他的額頭。
滾燙的觸覺,那一呼一吸呼出來的氣息,**坐在床邊似都能感覺到那熱度。
「郡主,藥來了。」一個小丫頭端著一碗藥走了進來,說道。
「給我。」**伸手接了碗,試了下溫度,然後目光看向趴在床上已然燒得昏睡的徐習遠。
這是要怎麼讓他喝下去?這人昏睡著還趴著。
**想了下,讓青楊幫忙把徐習遠給扶了起來,輕輕喚道,「六殿下,六殿下,起來喝藥了。」
先試試,如果不行那就只能灌藥。
「六殿下,喝藥了。」**用勺子喂到了他的嘴邊,說道。
徐習遠昏睡中似乎是有意識的,聽得**的話,眼睛沒有睜開,但是卻就著那小勺子一口一口把藥給喝完了。
見他這般配合喝藥,**也鬆了一口氣,這若是不配合,要灌藥,那可又得折騰。
一碗藥見了底,**也不敢放心,讓青楊去打了涼水來,主僕三人與青楊一起把徐習遠的手,腳,臉,脖子都用涼水打濕的帕子給擦拭了一番。
忙乎了一番下來,**伸手探了探徐習遠的額頭,熱度沒有退,似乎是比剛才燒得還要厲害了,**忙執起他的手腕,把了下脈。
「郡主,怎樣?」青楊問道。
**蹙眉。
這擦了一番,又是灌了退燒的藥,這燒卻是愈發的洶湧了。
**想了下,起身讓豆蔻磨墨,提筆重新換了一個方子,放下筆,舀起紙把墨汁吹乾,然後遞與豆蔻說道,「快去,按照這個方子重新熬一碗藥來,記得六碗水熬成一碗。」
好在安陽公主是來莊子上調養身體的,所以莊子上藥材比較齊全,不然這個時候去哪尋藥。
豆蔻接了方子,提了一個燈籠快步走了出去。
**轉身,目光看向越來越嚴重的徐習遠。
得快些讓這燒給退下來。
青楊見得**的神情,緊張得心頭提到了嗓子眼,但他又不懂歧黃之術,這真是束手無策,只好眼巴巴地看向**,「郡主,殿下是不是很嚴重?」
**蹙著眉頭沒有回答他的話。
青楊見如此,也只好不再追問,但是這心裡可是清楚的,郡主這個表情,恐怕自家主子是病得不輕。
**舀過冰片手裡打濕的帕子,說道,「冰片,你帶青楊去後面的窖裡去搬幾罈子酒來,記得每一樣都搬一壇。」
那窖其實是菜窖,時值春天,春光好,花開得好,**見著百花開得好,前陣子就釀了幾樣酒放在那菜窖裡。
徐習遠這麼個燒法,如果不趕快把燒給退下去,會出大事的。
**用帕子,擦著徐習遠的手。
手指修長,骨節分明。
「活該。受傷了也不安寧。」**瞪了一眼睡著的徐習遠,伸出手忍不住他腦後勺敲去。
輕歎了一聲,輕輕撫了撫他的發。
青楊與冰片都是練家子的,很快就抱了幾罈子酒回來。
**讓兩人把酒放在了桌子。
自己走了過去,開了封,濃郁的酒香頓時充滿了整個房間。
讓冰片把臉盆裡的涼水給倒了,然後倒了一罈子酒進去。
「郡主,這個有用嗎?」青楊是明白了,這是要用酒代替涼水給六殿下擦身體。
「先試試。」**說道,這徐習遠身上有傷,不能用冰,而且這莊子上也沒有冰。
「肯定有用的。」青楊說道,語氣含著緊張,擔憂,堅定與希冀。
「嗯。」**輕點了下頭。
把帕子放到酒裡浸濕了,三人就開始擦拭著徐習遠的手,腳,臉,脖子。
**不停地擦拭著徐習遠的臉與脖頸,異常小心地避著他背上的傷。
擦了一遍,就探一下他額頭的溫度。
「郡主,藥。」豆蔻端了藥進門。
**給了青楊一個眼色,青楊扶了徐習遠起來。
「來,喝藥了。」**說道。
照著先前一般,用勺子餵了藥給徐習遠喝了。
然後四人又一起用酒擦拭了一番。
**把帕子放到了盆裡,在他額頭探了下,然後診脈。
**放下了徐習遠的手,抬頭帶著一絲笑,對三人說道,「總算是退了些,比剛才有所好轉。」
青楊長呼了一口氣,朝**作揖行了一禮,「謝謝郡主。」
「起來吧。」**朝青楊說了一句,然後朝三人說道,「只有所好轉,但是燒還沒有完全退,既然這酒有效,就繼續給他擦吧。」
「郡主,您回房休息,這裡有小的照顧就夠了。」青楊忙說道。
**搖頭,「不了,等他燒退了,我才放心。」
「郡主,剛熬藥的時候,奴婢順便熬了粥,煨在火邊。」豆蔻看向**說道,「奴婢去端些過來。」
「嗯,去端些過來。」**點頭,燒退不下來他們可能是要忙一晚了,吃點東西總是好的。
豆蔻很快把粥給端了來,**沒什麼胃口,只吃了兩口就沒吃了,放下碗,**讓他們三人都吃了些。
「豆蔻,你去廚房熬些白粥,用火煨著,等六殿下醒來的時候吃。」**吩咐說道。
「是,郡主。」豆蔻應了一聲,收拾了碗筷去了廚房。
**剛鬆了口氣,徐習遠的燒又突突的往上升的趨勢。
**給他紮了一次針,然後與冰片,青楊,繼續用酒給他降溫。
到了天濛濛亮的時候,徐習遠這才穩定了下來,燒也退了,呼吸也均勻了,**恐他又反覆,就守在床邊沒有離開回房去休息。
……
清晨的第一縷晨光從窗欞中灑進房間的時候,徐習遠緩緩睜開了雙眼。
徐習遠一張開眼眸,趴在床邊已然睡著了的**躍入了眼簾。
背上的傷隱隱作痛,房間裡瀰散著一股濃郁的酒味,徐習遠看了眼一旁的臉盆,臉盆上搭著幾塊白色的帕子,然後目光落在了**的身上。
徐習遠抬起無力的手,朝**的臉撫去。
剛觸及到**的髮絲。
睡得很驚醒的**突的就抬起了頭,見著醒來的徐習遠,愣了下,問道,「你醒了?」
「嗯。」徐習遠柔聲嗯了一聲。
「手。」
「殿下,醒了?」聽得聲響,趴在桌上睡的豆蔻,冰片與青楊醒了,齊齊都站了起來走了過去。
徐習遠乖乖地伸出了手,給她診脈,望著**一臉的疲憊,說道,「讓你擔心了。」
**收回了手,瞥了他一眼,說道,「看你以後還這樣帶著傷亂跑不?」若非他帶著傷這樣騎馬奔,昨晚哪會發那麼高的燒?
徐習遠眼裡漾著柔柔的笑,輕聲說道,「我餓了。」
**看了他一眼,說道,「豆蔻,去把粥盛來。」
「是,郡主。」
「殿下,您可是醒了。」青楊苦著一張臉看向徐習遠,說道,「昨晚您突然就發了高燒,小的都要被您給嚇死了,這燒得跟炭火似的,好在有郡主在,給你換了方子,又用酒給你擦身體,降溫。」
用酒!徐習遠瞭然,難怪房間裡這麼濃郁的酒香呢,徐習遠看向**問道,「沒有驚動姑祖母吧?」
**搖了搖頭,「沒,不過這會起來了,肯定知道了。」
兩人正說著,豆蔻帶著一個丫頭端著粥走了進來。
「陪我一起吃。」徐習遠讓豆蔻給**盛了一碗,說道。
**點了點頭。
兩人剛放下了碗筷,聞聲趕過來的安陽公主就進了門,問道,「小遠,好些了沒?」
「好了,讓姑祖母擔憂了。」徐習遠回道。
「你這孩子,以後可不許這般魯莽了,你若是出了什麼事,這讓我怎麼跟你父皇交代?。」安陽公主說道。
「謹記姑祖母的教誨。」徐習遠點頭。
安陽公主目光看向**,瞧著她一臉的倦意,說道,「你累了一晚上了,快回房休息去,我讓珍珠與珊瑚在這裡照顧著。」
「這裡有人照顧著,不會出什麼事的。」徐習遠看向**說道。
「嗯。」**點頭,把徐習遠要吃的藥囑咐了珍珠與珊瑚一番才告辭回房。
安陽公主留下了珍珠與珊瑚照顧徐習遠,囑咐了徐習遠幾句,這才帶著曾嬤嬤與翡翠回房,回了房,安陽公主長歎了一聲,「唉。」
「公主,郡主是個有主意的,自有分寸不會出什麼事的。」曾嬤嬤輕聲勸說道。
「兩個孩子都是好的。」安陽公主歎道,「這些年來,小遠那孩子也算是對**有心了,**那孩子,我希望她將來能順暢些。」
「公主不用太擔心,兒孫自有兒孫福,有公主與國公爺,二老爺護著郡主,郡主將來必是順順當當的。」曾嬤嬤說道。
安陽公主點頭,吩咐曾嬤嬤說道,「你讓人去把姝兒叫來,別讓她吵著了**,那孩子昨晚累了一晚上,讓她好好休息。」
「老奴這就讓人去。」曾嬤嬤笑著起身應道。
……
聽得昨日受罰的徐習遠回府沒多久,就帶著傷騎馬直接去了溫泉莊子上,宣文帝一下就丟下了手裡的硃筆,說道,「看來是朕慣壞了他,帶著傷就敢那樣冒冒失失地往外跑。」
何成聽得了宣文帝語氣裡擔憂,於是說道,「陛下,要不奴才派人去看看六殿下?這莊子有郡主在,可那邊到底是偏遠了些。」
有精通醫術的郡主在,但是莊子到底是在郊區離城遠,張太醫昨天可是說過六殿下晚上可能會發燒的,何成話裡的意思很明顯,是擔心莊子上藥會不齊全。
聽了何成的話,宣文帝眼眸的怒火緩了緩,說道,「你派人走一趟,順便稍些藥過去。」
「是,奴才這就去安排。」何成低頭應了,忙退出去安排。
聽得徐習徽說了徐習遠的事,賢妃撫著指甲套,驚歎了一聲,「哦,你六弟去了溫泉莊子?」
「可不是,昨天回府沒多久就直接騎馬出城了。」徐習徽說道。
「難得皇家還出了這麼一個專情的人。」賢妃嗤笑了一聲說道,這徐習遠帶著傷眼巴巴地跑去莊子上,當然不是去探望公主的,這徐習遠的心思昭然若揭。
「母妃,這明擺著他就是故意去博取郡主的同情的。」徐習徽對徐習遠這次所做的事嗤之以鼻,「幼稚。」
這麼幼稚的事也能做出來,徐習徽眼眸卻是閃過一絲嫉妒與陰狠,原他還不理解為何**郡主獨獨與徐習遠關係那麼近,在去年**狀告生父的時候,把事情說開了,徐習徽這才明白,原來在**進京的途中就認識了,還救了他一命。
「明兒,你明兒得空去探望一下公主,你六弟的傷也不輕,該莊子上探望探望。」賢妃微笑著說道。
「是,母妃。」徐習徽勾唇。以往安陽公主要靜養,但是這回這徐習遠可是帶著傷跑過去的,他去探病,也就無可厚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