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從那一次的琴簫合奏開始,江山和王位於他只是一種責任的象徵,錦袍玉帶加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優越,都不及在一間簡陋的屋子裡為她畫眉,那讓他傾心的只是與她靜靜的凝望。
即便百折千傷,驀然回首之間他仍會在燈火闌珊處默默等她,為了那讓人嚮往的幸福,失掉一切都無關。是癡?是傻?
不,不癡也不傻,他是真的只願與她執手看山看海,鸞凰一曲到白頭。
蕭逝之的簫聲依舊那麼打動人心,也有悠揚,也有頓挫,也有滑澀,在空氣中幽幽地透出來,有烘雲托月之妙。那種深沉的音色隨著感情變化,時而哀怨無助,時而呼天搶地,動人心弦。
曲終的時候,簫聲依然在風中躑躅,飄飄浮浮,放下了國君的身份,其實,蕭逝之只是個沒有得到愛情的普通男人。
眼神依舊不由自主地看她,但是她卻是唯一一個低頭用膳的人,難道他通過簫聲傳達的意思,她沒有領會嗎?
他方才吹的是《鳳求凰》,簫聲裡講述的是司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
司馬相如和卓文君,一個是被臨邛縣令奉為上賓的才子,一個是孀居在家的佳人。他們的故事,是從司馬相如作客卓家,在卓家大堂上彈唱那首著名的《鳳求凰》開始的:「鳳兮鳳兮歸故鄉,游遨四海求其凰,有一艷女在此堂,室邇人遐毒我腸,何由交接為鴛鴦。」
這種直率、大膽、熱烈的措辭,自然使得在簾後傾聽的卓文君怦然心動,並且在與司馬相如會面之後一見傾心,雙雙約定私奔。當夜,卓文君收拾細軟走出家門,與早已等在門外的司馬相如會合,從而完成了兩人生命中最輝煌的事件。
他便是用這一曲《鳳求凰》告訴猗房,讓她今夜在熵王府側門等候,一切都已經準備好,只等待她的出現,從此,他會霸道地將她留在身邊,給她溺水三千隻取一瓢飲的寵愛。
「啪—啪—啪。」
「蕭王的簫聲果真是百聞不如一見,本王佩服,只是這曲子名喚《鳳求凰》,不知蕭王求的是哪位美人呢。」
曲畢之後,段世軒拍手稱讚,只是不知他面具後的臉在說口中的話時,是何種表情。
「熵王見笑了,這一曲原本是吹奏給本王最愛的女子聽的,可惜……可惜她已經不在了。」
「原來如此,難怪絲絲扣人心弦,黃鸝,給蕭王敬酒。」
黃鸝依言將手中的酒杯端起,臉上帶著嫻靜恬淡的微笑——
「蕭王今日前來,乃是我南城中人的榮幸,我有孕在身,就以茶代酒,敬蕭王一杯。」
「夫人客氣了……」
「小姐……怎麼了?」清樂見猗房手中的湯匙抖動了一下,湯全都灑了出來,忙上前擦乾淨了,這公主自從進了宴會大廳就給她一種失魂落魄的感覺。
「無礙,清樂,宴會進行的差不多了,不如咱們走吧。」
清樂看了看正在與蕭王聊天的熵王,說道:
「好,熵王此刻也沒有注意我們呢,他和黃鸝夫人正與蕭王交談呢,我們走吧。」
清樂將猗房扶起,掠過眾人的視線朝外走去。
「你過來,也敬蕭王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