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隨意地瞟了瞟蕭城,目光一頓,眉頭輕輕一皺,說道:「你受傷了?」蕭城愕然,還是點點頭說道:「嗯。」
旁邊的楚穆沒有說話,倒是青牛饒有興致地看著小男孩,問道:「娃娃,你是怎麼知道他受傷的?」
小男孩眼神帶著不屑,瞟了一眼青牛,說道:「大爺我說你啥眼神啊?印堂暗黑,神態看上去飽滿實則是虛的,呼吸帶著一絲紊亂,腳步堅實,是由於他的意志力所控制,體內罡氣不受控制,這分明是中了邪功。」
這些話一出,除了蕭白澤,其他三人全是大驚,這孩童眼光怎麼這般毒辣,楚穆扭頭看了看蕭城,仔細端詳,靜靜感受,方才覺得這小孩的話竟然說的分毫不差。
蕭白澤哈哈一笑,爽朗地說道:「常聽逐鹿先生說他的徒弟聰慧可人,能力非凡,今日一見實在是大開眼界。」
小男孩眼神中閃過一絲和他年齡並不相符的異色,從石磨上下來,對著蕭白澤恭恭敬敬地行禮,說道:「孫般若見過家主。」
孫逐鹿現在是為蕭家在做事,自然腦袋上是貼了「蕭家」的標籤的,孫般若雖然沒有見過蕭白澤,但是他幾乎略一思索就大概能夠猜出蕭白澤的身份。
蕭白澤聽到這孩童稚嫩的話語,笑著說道:「免禮,你叫孫般若?好名字。般若,你告訴我,逐鹿先生哪去了?」
孫般若聞言直起身子,搖搖頭,說道:「老烏龜大概在後院吧,我領你們去吧。」
蕭白澤看著孫般若,眼神中閃出奇異的光芒,此子大才。
說是後院,實際上就是石屋的背面,也是和前院差不多的佈置,同樣的籬笆,還有一座用竹子編成的鴿籠,看上去極為精緻,功夫到位,剩下的便是七八口大缸。
五人還沒有走到後院,便聽見一個震天動地的鼾聲傳過來。
蕭白澤帶著微笑,然後說道:「這老酒鬼,怕是昨天又是宿醉了。」
楚穆走近一看,一個人正一個標準酒醉姿勢趴在院子的台階上憨憨入睡,鼾聲也是他發出來的,旁邊的一張石桌上,一個酒葫蘆歪著倒在石桌上,想來已空。
那人青衫布衣,披頭散髮,縱是趴在地上,也可以看出這個人年紀不小,但這樣一副姿態,卻是活脫脫的街邊醉鬼。
這樣的人能做啥?楚穆和蕭城都是第一次見到孫逐鹿,實在不相信在蕭家地位不低的這種人物會以這樣一個出場方式在他們面前閃亮登場。
蕭白澤看了看孫逐鹿,嘴角有一絲笑意,然後看了看孫般若,他知道,這小男孩一定有方法讓孫逐鹿醒過來。
孫般若看了一眼蕭白澤,感受到他的意思,歎了一口氣,又一臉嫌惡的看著孫逐鹿,半晌過後,逕直走到孫逐鹿旁邊,用腳蹬了蹬孫逐鹿的身子,感受到孫逐鹿絲毫沒有清醒的意思,便即走到一口大缸面前站定。
楚穆看見後院的大缸正有點好奇,還未走到,心裡便是釋然,這麼多大缸竟然全是酒缸,飄香的酒味如同春風一般刮過四人的鼻子,一聞其味便知是佳釀。
孫般若踮起腳,顯得有些吃力的拿起酒缸裡的瓜瓢,然後舀了一瓢酒,轉過身來,看著趴在地上還是一動不動的孫逐鹿,表情古怪。
蕭白澤幾人都面色好奇,不知道孫般若到底要做什麼。
孫般若一瓢酒就潑在地上,然後瀟灑地把瓜瓢扔進酒缸,意態閒適的拍拍手,然後好整以暇地看著地上的孫逐鹿。
但是地上的孫逐鹿好像沒有絲毫動靜,蕭城和楚穆對視一眼,均是從對方眼中看出了疑惑,倒是青牛和蕭白澤,一直神態輕鬆,好像沒有絲毫擔憂。
半晌,就感覺震天動地的鼾聲戛然而止,地上的孫逐鹿鼻子一嗅,然後趴在地上保持姿勢直接破口大罵:「小王八羔子,你又把老子的酒給灑了,你信不信老子把你打死?」
孫般若無奈地向蕭白澤聳聳肩,沒有說話。孫逐鹿沒有聽到孫般若平時一般的叫囂聲音,當即一個咕嚕翻身起來,卻是看見了幾個人影都在面前晃,微微一皺眉,卻是沒有說話,心裡不知道在盤算什麼。
楚穆這才看清孫逐鹿,這人面若冠玉,容貌俊,氣質不凡,保養的極其到位,聽蕭白澤談起這孫逐鹿的年齡只怕不小,但是這人似乎完全沒有被歲月所侵蝕。
只是些許花白的頭髮讓他看上去有點年齡了,但是面向完全不像。
而宿醉的孫逐鹿披頭散髮,灰頭土臉,除了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只是可能都以為是落魄書生,殊不知這醉鬼也是懷大才之輩。蕭白澤看著孫逐鹿,似乎早已經習慣他這個樣子,並沒有過多表情,彬彬有禮地說道:「逐鹿先生。」
孫逐鹿似乎精神還沒有完全好起來,但聽到蕭白澤這麼一喊,當即起身,隨意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說道:「是你小子啊。」
青牛和楚穆沒啥反應,青牛是心裡知道這個男人在蕭家所受的超然地位,哪怕蕭白澤,恐怕就是當今皇帝或者皇子他都這副樣子,而楚穆對於世俗禮儀通常都不是很在意,快意逍遙為好。
而蕭城而是頗為詫異,看著蕭白澤毫無反應依舊帶著微笑的表情,心裡複雜。
孫逐鹿隨意地攏攏頭髮,一屁股就坐在石階上,也沒有一點兒所謂高人風範。他看了一眼被孫般若灑在地上的酒,嘴角一陣抽搐,眼神裡有萬分捨不得,這小兔崽子,待會兒非活剮了他不可。
蕭白澤站在原地說道:「有人受傷了,我帶他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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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說完指了指蕭城,蕭城也上前一步,對著孫逐鹿微微躬身行禮。
孫逐鹿斜眼看了一下蕭城,又將目光移到蕭白澤身上,嘿嘿一笑,然後說道:「還是你小子懂我脾氣,無事不登三寶殿,就你小子現在這身份,總不可能是來找我喝酒的吧?前幾次蕭家來人都是縐縐的,直接讓我一頓亂揍趕走了事。」蕭白澤臉上依舊表情不變,看著侃侃而談的孫逐鹿。
孫逐鹿說道:「但是今天這小王八羔子把我就撒了,我不想治。」
蕭城一聽這話,心裡有點急,這個時候,孫般若就跳著腳大吼道:「老烏龜你信不信今天晚上我不給你做飯?」
孫逐鹿看了一眼暴跳如雷的孫般若,一副「老子懶得理你」的表情,繼而說道:「好了,你們走吧,等我什麼時候想治了,我來蕭家。」
蕭城一急,正欲開口,就看見蕭白澤一抬手示意他不要說話,然後說道:「兩壇三十年女兒紅。」
孫逐鹿一聽這話,表情略一猶豫,但還是搖搖頭,說道:「我不信你,你這小子上次就給我拿了一壇十六年的花彫,喝了沒幾天都沒有了,這次我懶得費那個功夫,不治,說不治就不治。」
說完這話竟然像個地痞**一樣直接躺在地上,雙手枕頭。
蕭白澤面露難色,沒想到這次孫逐鹿竟是連他的面子都不給,藝在他身上,又是有求於他,自然是不能逼迫孫逐鹿給蕭城治療,但是孫般若能一眼看出蕭城的病症,那麼作為孫般若的師傅的孫逐鹿,自然是能夠醫治的。
蕭白澤幾人面面相覷,場面一時之間陷入僵局。
孫般若在旁邊一副看好戲的樣子,他自然知道孫逐鹿的脾氣,這老小子是真的軟硬不吃,古怪的緊,這樣的人又有大才,怎麼不傲氣一點。
蕭白澤低頭思考半晌,然後拱手說道:「既然這樣,白澤想問一句,逐鹿先生想要什麼?」
孫逐鹿躺在地上依然不動彈半分,卻是聲音傳了過來:「不想要什麼。」蕭白澤抿抿嘴唇,心裡卻在飛速盤算。
孫逐鹿停頓半晌,悠悠開口說道:「這小子一看就知道中了血毒掌,這種小毛病也要來找我?」
此言一出,眾人大驚。
最激動的恐怕就是蕭城了,這話在蕭城聽來不異於如聞仙樂,他這麼說,自然能夠治療好自己的傷勢。
蕭白澤說道:「我們找了不少醫生,都沒轍,不然怎麼會來打擾先生?」孫逐鹿說道:「他這傷勢最多也就兩天,你這小子又說瞎話。」
蕭白澤絲毫沒有被戳破謊言的愧疚,說道:「是啊,先生好眼力,但蕭城是我蕭家一大人才,自然希望先生出手。」
蕭城聽到這話,心裡激動面上卻毫不改色,雖然蕭白澤這話有收買人心的嫌疑,但是就蕭城看來,需要蕭白澤來收攬人心的資格,也不是一般人有的。
楚穆則是一直看著孫逐鹿,心裡沉思,青牛則是一副不關我事的樣子,在青牛看來,只要蕭白澤沒事,他才不會去管其他人呢。
一隻鴿子落在鴿籠,咕咕的叫著,只不過現在只有孫般若一個人在看鴿子,其他的人都看著孫逐鹿,面上帶著或緊張或猶豫的複雜表情。
各懷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