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烏衣巷,三國東吳時的禁軍駐地,因東吳禁軍身著黑色軍服,故得此名,又因唐代劉禹錫的這首詩而流芳百世。
東晉王導,謝安運籌帷幄於此,決勝於千里之外的淝水。淝水之戰,十萬東晉北府兵以少勝多,擊潰苻秦百萬大軍,留下「投鞭斷流」,「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等著名典故。真可謂是書生用兵,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此時已是冬日黃昏,朱雀橋邊的野草花早已枯萎;華燈初上之際,亦看不到那夕陽的斜輝。往事隨風而散,卻擋不住如今秦淮河邊的熱鬧與繁華。
緊鄰秦淮河,一處古樸的院子,外面看上去毫不起眼。
門口一副對聯「一巷月朦朧,欲問烏衣何處去;萬家春旖旎,且看紫燕此間來」。此處正乃烏衣巷的入口,也正是王謝故居所在。
臨河而居的百姓,今日突然發現一向冷冷清清的烏衣巷,竟然來了一群全身鎧甲,腰跨長刀,氣勢洶洶的軍隊。從他們的穿著來看,似乎還從未見過。不過,僅僅從門口站著的那幾名守衛的氣勢來看,這絕對是一群精銳之士。
小道消息還是從所謂靈通人士的口中傳了出來,今日烏衣巷來了一位趙宋高官,正是此次趙宋派來南唐的使者,淮南節度使韓旭。對於使節不住鴻臚寺,偏偏住在這秦淮河邊的烏衣巷內,金陵城的百姓自是頗絕怪異。
所以,今日的秦淮河邊,往來的人群特別的多,不時朝著烏衣巷口指指點點,對這位趙宋的使者,表現出了非一般的好氣。
烏衣巷內,謝安故居,正廳在韓旭的眼中並不算大,但無論是佈局還是格調,都顯得典雅而別緻。當然,此院並非完全的謝安故居,要知道經過數百年的變遷,故居早已是破敗不堪。作為李從善的別院,自然經過了一番徹底的整修,廳內最顯眼的就是那草書「魏晉遺風」四個大字的牌匾。
牌匾的下面,韓旭正端著小泥壺,悠閒的品著「綠楊春」,微瞇的雙眼不時轉向門外的夜色中。
「旭哥兒,來了。」劉三笑呵呵的跑了進來,身後還跟著裴忠和秦雨山。
韓旭從軟榻上一躍而起,趕緊迎了過去。
秦雨山上前,二話不說,張口就問:「旭哥兒,人呢?」
面色疲憊,語帶焦急,但眼中的興奮,期待之色不言而喻。當裴忠今日晌午趕到蜀崗山,說出李婉兒之事後,可想而知秦雨山當時的激動。大唐皇家遺族的出現,意味著什麼?
那他娘的意味著護龍山的傳說是真的,而且通過李婉兒,他們甚至能找到神秘的護龍山,找到大唐凌煙閣二十四功臣的後人。
「……」
「怎麼回事?」秦雨山見韓旭不說話,心中不禁咯登一下,連忙問道。
韓旭搖了搖頭,低歎道:「走了。」說罷,將李婉兒消失之事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廳內寂靜無聲,秦雨山一屁股坐到凳子上,面色呆滯,半天沒有說話,失望之情溢於言表。緊趕慢趕,還是晚了一步。
……
「李婉兒能自行離開,這倒是我的疏忽。本以為她受了那麼重的內傷,能醒過來都算不錯,看來護龍山果然神秘莫測。」裴忠平靜的說道:「既然她能離開,身體應該沒大礙。當務之急,應聯繫丐幫的江南分舵盡快查找,說不定她現在還在這金陵城之內。」
「秦大哥,裴忠說得不錯,既然這麼多年都找過來了,也不在乎多找這十天半個月。現在看來,至少說明護龍山是真的存在,而丐幫的努力也沒有白費。」韓旭見秦雨山依舊面露哀色,不由大聲說道。
「就是,找個人而已,大不了,讓旭哥兒找那李景老兒下令找人。」說著,劉三一拍腦袋,似乎對自己的這個提議很是滿意,嘿嘿笑道:「對,沒錯,就是這樣。」
「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你這腦袋裡一半的水,一半的面,不動則已一動就全成了漿糊。」韓旭沒好氣的說道。讓李景下令找人,你當李景是你什麼人?若在大宋還行,可這是南唐之地,下個通緝令還差不多。
雖說劉三的話行不通,可卻點醒了面如死灰的秦雨山。
秦雨山微微抬起了頭,看著三人擔憂的神色,笑道:「行了,剛剛只是一時沒想開,現在想想倒是我的不是了。別擔心,秦大哥頂得住。既然人在,就一定能找到。」恢復了自信灑脫的秦雨山,想了想,又道:「丐幫江南分舵的事已經迫在眉睫,當初匆匆建立的江南分舵,也不知現在什麼情況,這幾天正好去看看。」
這話說得輕鬆,但韓旭依舊還是從秦雨山的眼中看出了一絲抹不去的遺憾。大唐皇族之事,護龍山的秘密,對秦雨山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甚至可以說是秦雨山活下去的精神支柱。關心則亂這句話,放之四海皆准。
「聽裴忠說,你的『絕情散』之毒已經解了?」秦雨山接過劉三遞來的茶水,笑呵呵的問道。
韓旭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臍下三分處的紅線是越來越淡了,僅僅一天時間,幾乎已經看不輕痕跡了。
「楊月蟬能給你解藥,倒是讓我有點想不明白。她是摩尼教的人,從她和李婉兒的決戰來看,摩尼教今後將是我丐幫的最大對手。原本我對江南分舵的要求是查探摩尼教的消息,而盡量避免和摩尼教的衝突,現在看來得換個方式來對付摩尼教。」秦雨山喃喃道:「摩尼教的實力強悍,最重要的是我們到現在還不知他們在什麼地方。丐幫的江南分舵剛剛建立沒多久,實力上離摩尼教差太遠。我剛想過,將江北分舵的人調過來大部分,揚州是你的地盤,那裡問題不大。另外我想將吳師道從洛陽叫過來,雖說你小子腦子靈活,但江湖經驗和朝堂經驗可以說是一竅不通,在大宋還有趙匡胤護著你,但在南唐就難說了。別忘了在揚州之時,你就差點死在李重進的手裡。」
聽了秦雨山的話,韓旭略一沉吟,想想確實是這個道理。自己的身邊還真的差個師爺之類的角色,往往在關鍵時刻,由於自己的衝動差點丟了小命,如楊園的那次逃亡之旅。而吳師道目光開闊,詭計多端,更重要的是不拘於淤泥,是師爺這個角色的不二人選。
可這吳師道一來的話,那洛陽由誰來坐鎮?難道靠尉遲雄這傢伙?打打殺殺尉遲雄絕不含糊,但說到計謀,全盤謀劃之類的話,他離吳師道就差遠了,甚至還不如劉三。
似乎看出了韓旭的疑惑,秦雨山呵呵一笑道:「放心吧,長安和洛陽的關中分舵目前已經很穩定,而且有位高手坐鎮,不會有任何的差池。」
「高手?」韓旭疑惑道。
秦雨山點了點頭,笑道:「此人絕非等閒之輩,連我都想不到吳老道竟然能找到他,這人以後你自會見過。」秦雨山越是不說,韓旭就越是心癢,能被秦雨山稱為高手的人,顯然不簡單。不過,求了秦雨山半天,而他總是笑而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