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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七章 定親事件 文 / 君淺陌

    天氣逐漸轉涼,人們都逐漸的加了厚的衣服。郁錦鸞原是非常懼冷的,冬天都窩在傾鸞苑捧著火爐,能不出內室就不出內室。可是自從有了靈氣,對冷氣的免疫能力越來越高,如今即使是冰凍三尺的時刻,她穿著單衣行走跳躍也是無妨。

    只是這終究是不能讓人知道的,萬一將她當成了怪物怎麼辦。是以她不得不穿上了略顯臃腫的裌襖,以及厚厚的裙子,就連那髮髻,都要往厚了梳幾分。

    這天,查看完了賬本,又適逢肚子有些餓,郁錦鸞便帶了冬卉和聽雙,披了個兔毛的斗篷,往簡煙閣去。

    一路上走過,看著滿園盛開的菊花,她輕輕歎氣,「時間一晃那麼就過去了,二叔他們也快該斬首了吧。」

    「回小姐,算算時間,應該快了。不知道二小姐有沒有準備好棺材和白布。」旁邊的冬卉一本正經的掐掐手指,而後故作嚴肅的道。

    郁錦鸞聽完有些感慨的輕笑,用了那麼久的時間終於收拾了那個惡毒的郁博巖,還成功的揪出了那個背後的人,但是到最後,卻漏了郁錦雪這個惡毒的女子。

    當初白遠生大搖大擺的進順天府伊要求放人,之後很快傳出消息,白遠生認錯了人,要放的是他一個因為調戲良家少女而被抓進去的遠房表弟。

    雖然這個消息有些欲蓋彌彰的效果,但是對那些不知情的人,還是起了一層掩飾作用。

    當時郁錦鸞還在想,假如那人真的執意要放了郁博巖,自己又該怎麼辦呢。

    或許應該是跟大皇子死磕到底吧,有阿清在,其實她不怕的。

    大不了直接殺掉,雖然那樣會遺憾少了報仇的快感,因為對那種人渣來說,一刀給個痛快,簡直就是賜予他們的幸福!

    幸好,他們為了自保,而放棄了那枚小小的棋子。

    因為那背後之人對郁博巖的放棄,所以很快順天府伊便對他們判了刑,只是不知怎的,到了重要關口,童氏和郁博巖一力認下所有罪狀,硬是將郁錦雪和郁嘉文身上的罪給攬了過去。

    順天府伊再厲害,也無法從兩個死心塌地認罪的人嘴裡套出郁錦雪郁嘉文的犯罪證據,無奈便判了郁錦雪兄妹無罪釋放,至於郁博巖和童氏,則是秋後處斬。

    如今時光匆匆而過,郁錦鸞也是十四歲的大姑娘了,再有接近一年,她便及笄了。

    最重要的是,他可以娶她了。

    想到這裡,郁錦鸞忽然記起,虞非清曾經說過,先下了小定,待及笄之後便成親。當日他含含糊糊,沒有將具體下定時間,但是算算,應該是這幾天吧。

    這麼想著,她愈發美麗的臉上湧起一層淡淡的粉紅,腳步也愈發匆匆。

    然而才走到簡煙閣旁的路上,她便發現,路上到處是那腳步匆匆的小廝來回路過,像是在為什麼忙碌。且每個人給她請安的時候,都帶著莫名的洋洋喜氣,和羨慕。

    郁錦鸞耳力驚人。她屏住呼吸,避卻嘈雜,竟聽到了前院的聲音。

    前院,文之吩咐著穿著大紅色綢緞的小小廝們,聲音高興的甚為誇張,「你,你,將那個放哪兒。你,將這個放那一邊。哎哎哎,說你呢,往哪兒弄呢,往後放一點。」

    看著東西放的整齊了,復又笑瞇瞇的轉過頭看著面上驚奇匆匆而來的封水煙,恭敬的做了一個楫,脆聲道,「見過夫人。」

    「您是?」封水煙不解的看著那遍地的紅色綢緞紮裹的紅木箱子,以及下面整齊有秩序的小廝,還有面前這個雖然嘻嘻哈哈,但是氣度明顯不凡的男子,輕聲問道。

    好歹是過來人,她是知道那箱子是用來下定或者聘禮的,只是侯府裡,沒聽說哪個姑娘要成親了啊?

    「回夫人的話。」文之笑嘻嘻的回答了她,「在下是七皇子的侍從文之,這是七皇子對貴府六姑娘下定的東西,現在七皇子還在皇宮裡請旨,等旨意下來,便親自來侯府見過夫人。」

    「六……六姑娘?」封水煙踉蹌著退了兩步,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六姑娘,豈不是她的女兒郁錦鸞。可是這七皇子,是怎麼認識錦鸞的?竟然還要娶錦鸞……這,這是怎麼回事。

    「文侍從,這,這是不是搞錯了,鸞兒她,何曾見過七皇子,又如何能高攀得了皇子啊。」封水煙有些驚恐的不停的眨著眼睛,皇家是非多,她只想女兒平安快樂的過一生。

    文之聽見封水煙這麼說,眼珠子咕嚕一轉,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這位夫人起來柔柔弱弱的,想必一時也是很難接受這個消息的吧。早先他都說了,先來拜訪一下再談定親,可是那位冷冰冰的爺,非要這樣不可,說是要給他家未來女主子驚喜。這下好了,嚇著未來丈母娘了。還真夠驚的,就是沒喜。

    可是畢竟是自己主子的事情,辦不好自己還要跟著倒霉,文之眼珠子一轉,鬼點子就出來了。

    他先是假裝憨厚的傻笑一番,而後衝著封水煙誠懇道,「夫人,我家皇子是真的喜歡六小姐,並且願意娶六小姐為正妃。猛然間抬著定禮過來,是我家主子唐突了,但是皇他真的很喜歡六小姐,並允諾一定會對六小姐好,還望夫人成全。」

    封水煙吶吶的不知所言,她本就是柔弱的性格,即使別人對她惡言相向,她都無法同樣還擊。更何況文之講的那麼誠懇,那麼真誠,那麼可憐巴巴,更是讓她失措的不知說什麼好。左右思量一番,只得輕輕地道,「這個,要等我家老爺回來。」

    事關寶貝女兒的終身幸福,她不敢輕易許諾下什麼。

    文之歎口氣,面上做出失落的樣子,其實心裡已經很滿意這個答案了。

    最起碼沒被直接趕出去,當然,也沒人敢將七皇子的東西趕走。

    東西繼續錯落有致的放在院子裡,後續還有很多東西不要錢似得抬進來,封水煙勉強掛著落落大方的微笑,無奈的看著比別人家聘禮還多的小定禮。

    只是所有人都沒有看到,在前院的一個角落裡,一對絞著手帕的姐妹。

    「姐,那個小賤人運氣真好,竟然要當七皇子的正妃,做皇家的媳婦。」一個面容有些尖刻的少女不甘心的攥著手中的手帕,神情惡狠狠地,雙眼中更是不時的閃過嫉妒等等神色,卻是郁家五小姐,郁錦冉。

    她旁邊的一個身材高挑面容端莊,神情卻陰沉的極為可怕的女子,正是那素來心思詭譎心機重重的郁錦雪。

    「姐,你倒是說話啊,郁錦鸞那個賤人竟然得了這麼好的事情,怎麼什麼好事都攤她身上啊。」郁錦冉回頭,看著沉默不語的姐姐,不滿的叫嚷。

    「夠了。」惡狠狠地瞪了郁錦冉一眼,郁錦雪微微垂嚇得眼瞼中,掠過一絲瘋狂的光芒。

    郁錦鸞,那七皇子妃的位置,只能是我,只能是我郁錦雪的。至於你,就給我去死吧!我會讓你永世不得翻身!

    旁邊,郁錦冉還在不情不願的嘟囔著,郁錦雪微微抬起眼簾,從眼角瞥了一眼這個無腦的妹妹,一個計劃,在其腦海中逐漸形成。

    「妹妹。」驀然,她溫婉一笑,轉身勾起郁錦冉的手臂,聲音溫和,「別想那麼多了,六妹妹命好啊,咱們這即將沒爹沒娘的孩子,下輩子也企及不上啊。」

    郁錦冉不滿的揮舞著手臂,聲音略帶哭腔,「憑啥我們爹娘都在牢裡等死,她卻依然是風光的侯府嫡女,如今又即將嫁給七皇子,成為尊貴的皇子妃。而我們,如今怕是連嫁都嫁不出去。」

    說完,她低頭哭泣了起來。

    郁錦雪聽完這些話,揚起的嘴角僵硬了幾下,神情更是無法維持那輕鬆甜笑的樣子,露出一絲深沉。

    沒錯,她過的那麼淒慘,那麼可憐,那麼窮酸。她怎麼能不憤恨,怎麼能安然的看著別人幸福安康。

    都是郁錦鸞那個賤人,如果她能被刺殺而死,如果她不屢次破壞爹爹的計劃,如果她不害的自己計劃失敗,那麼現在風光嫁給七皇子的將是她郁錦雪。而不是那個賤人郁錦鸞。

    看看她的風光,看看自己的落魄,郁錦雪便不禁憤恨的起來。

    母親不在,父親不在,後院再也無人庇佑她。任她心機通天,沒有任何權勢的情況下,也只能是處處吃虧,處處忍讓。

    想著郁錦玥那淡然的雙目,羅姨娘那囂張的笑容,以及每次吃虧卻不得不隱忍的時候,郁錦雪就恨不得吃了郁錦鸞的肉,扒了郁錦鸞的筋,喝了郁錦鸞的血。

    想成為皇子妃?要飛上枝頭變鳳凰?好啊,那我就讓你摔下來,連麻雀也做不成,讓你摔成爛泥!

    惡毒的笑著,郁錦雪攬住了親妹妹的胳膊,在她耳邊低聲細語,「我看那郁錦鸞還不如妹妹你呢,那七皇子一定是瞎了眼睛才看上她的。姐姐認為啊,只要妹妹出現在七皇子面前,一定會迷死七皇子,然後做上那七皇子妃的位置,到時候別忘了姐姐。」

    「真的嗎?」郁錦冉眼前一臉,其實她也覺得自己比郁錦鸞漂亮多了,那七皇子娶了她還不如娶了自己呢。

    「真的。」郁錦雪扯著溫柔的笑意,聲音淺淺的,像春風拂過,「妹妹你最漂亮了,簡直和七皇子是完美的一對啊,可惜,七皇子要娶六妹妹了……」

    說完,她似極度惋惜般歎了口氣,神情憐憫。

    這一聲歎氣,將郁錦冉的暴脾氣又激了出來,她甩開郁錦雪攀著她手臂的胳膊,雙手叉腰,神情不屑,「那郁錦鸞哪裡比得上我,不行,我一定要讓七皇子喜歡上我,然後娶了我,我要當七皇子妃。」

    郁錦雪低頭淺笑,聲音有些憐憫,「我的傻妹妹啊,七皇子哪能想見到就見到的啊。」

    一句話,將叉著腰的郁錦冉說的洩了氣,她鬆開掐腰的雙手,神情沮喪,「是啊,我們本就是罪臣之女的身份,又如何能見到高高在上的七皇子。」

    看著親妹妹如此這般的神色,郁錦雪眼裡掠過一道光彩,她故意低吟,「其實,其實也不是沒可能……」

    「什麼?姐姐你說有可能?是什麼方法?什麼方法?」郁錦冉激動的蹦了起來,雙手緊緊的握著郁錦雪的手,不敢置信的連連問道。

    「是,但是,這個太危險了,我不能讓妹妹你置於危險之中……」輕輕地掙脫掉郁錦冉的手,郁錦雪很難過的扭過頭,用手帕微微擦拭著眼角的淚水,一副於心不忍的樣子。

    但郁錦冉怎能放棄這唯一的方法,她緊緊地攀著郁錦雪的肩膀,聲音中是滿滿的哀求,「姐姐你就告訴我把,你是我親姐姐,難道你不希望看到我好嗎。我好了也會帶著你好的啊,姐姐。」

    「不,不行。」再次掙脫掉肩膀的手,郁錦雪捂著臉,聲音中是滿滿的內疚,「姐姐不能置親妹妹的安全於不顧,姐姐於心不忍,這方法實在是太冒險,真的不可以。姐姐甚至都後悔告訴了你有這個可能。」

    「姐姐,你是我的好姐姐,告訴妹妹好嗎,讓妹妹去做。」郁錦冉不停的央求著郁錦雪,卻始終看不到對方有願意吐口的樣子,終於忍不住發火,「你是我親姐姐麼,為什麼就不願意看到我好。你不告訴我是吧,那行,以後你就不是我姐姐。」

    言罷,氣憤的掉頭就走。

    「妹妹。」似乎感覺到了郁錦冉的怒氣,郁錦雪匆忙的轉身扣住她的手,不讓她走,「妹妹,你是我唯一的親妹妹了,哥哥畢竟是男子,無法和我們交心。如今爹娘不在了,就只剩我們姐妹相依為命,我又怎麼能不想你好呢。」

    言罷,她的臉上,有淚簌簌落下。

    「好啊,你是我親姐姐,你為我好,那你就把那方法告訴我,我好了,自然不會忘記你這個姐姐。」轉過身,郁錦冉盛氣凌人的看著她,似乎下一秒,她便能變成七皇子妃。

    「好,好,我告訴你。」匆忙的擦掉眼淚,似乎再怕妹妹甩手而去,郁錦雪斷斷續續的,將那所謂方法,講給了郁錦冉聽。

    「這,這樣好嗎。」郁錦冉張大嘴,不敢置信的看著郁錦雪,眼裡有濃濃的懷疑,「你不會是想害我吧。」

    聽到這句話,郁錦雪抿嘴,沒有為自己辯駁,只是轉過頭,淚又大滴大滴的落下。她輕聲的說道,「妹妹,這方法不安全,姐姐早就說過了的。如今你覺得不好,這是最好的了,若是你真的去做了,姐姐還要擔心你的安慰呢。」

    郁錦冉一想還真是這樣,若是她想害自己,應該上趕著告訴自己,而不是被自己先央求後發火給逼的,不得不說出來。

    這法子雖然危險,但若是成功了,可保自己一生榮華富貴啊。

    至於現在這樣沒銀子花沒人奉承的日子,她郁錦冉已經過夠了,再也不想過了!

    想通了所有關節,郁錦冉轉身,握著郁錦雪的手,神情認真,「姐姐,你幫我,幫我做到,等我日後成了七皇子妃,我一定不會忘了姐姐的。」

    郁錦雪哀戚的看了她一眼,似乎依舊心存不忍,她點了點頭,勉強似得道,「姐姐定會祝你一臂之力,只要你以後過得好,姐姐心裡就放心了。」

    郁錦冉低下頭,笑的嬌羞,似乎心願即將達成一般。只是她沒看見,旁邊低沉著臉色的郁錦雪,雙眼中詭譎的神色。

    二姐妹手拉手一路走回西園,神情親密無間,偶爾說個笑話,更是笑的嬌羞異常。

    但是兩個人沒注意到,她們方才站立的位置,一個人,正雙眼冷冷的看著她們,神色莫名。

    ——

    安樂侯府熱火朝天的搬著小定禮,皇宮內,也同樣喜慶連連。

    此刻,坤婉殿,皇后娘娘貴氣十足的坐在鳳椅上,面上泛著慈愛之色,看著底下站著的兩個男子。

    站在左邊的男子面容俊朗,神情溫和,右手執一扇,微微扇動,自有一股風流暖意。

    站在右邊的男子面容絕美,神情冷峻,雙手背在身後,薄唇緊抿,渾身不停的散發著冷氣。

    沒錯,這正是皇后娘娘的兩個親生兒子,四皇子虞非軒,以及七皇子虞非清。

    此刻,兩兄弟對望一眼,由虞非清上前一步,對著皇后娘娘恭敬的做了一個楫,而後朗聲道,「回稟母后,兒臣要娶妻。」

    「娶妻?」慕容席婉微笑著的面龐微微一愣,看著長至二十連通房都沒有一個的,素來十分潔身自好潔癖深重的兒子,眼眸中是濃濃的不可置信,「清兒,你要娶妻?你確定是你要娶妻?不是你哥納妾?」

    男子低頭回答,聲音鏗鏘有力,「是的,母后,是兒臣要娶妻。」

    「噗通。」慕容席婉手中捏著的一個瓷杯,掉在地上,多虧了兔毛的地毯,並沒有破裂。

    「你居然要娶妻?好吧,娶哪家的女兒?」平復了下心情,慕容席婉對著滿臉嚴肅的小兒子微笑道。

    娶妻好啊,曾經她以為她兒子喜歡男人呢,嚇得她不安了好久,如今兒子自己終於說要娶妻了,不論哪家的姑娘,她都給他娶來!

    「回母后,是安樂侯家的嫡女。」虞非清低下頭,聲音依舊是冰冷平板,沒有任何起伏,只是那話的內容,將慕容席婉驚了一跳。

    「安樂侯家的嫡女?」她低聲呢喃,記憶浮現,那個讓她極為讚賞的女孩一舉一動被掠過腦海,「那個很有心機的小女孩?」

    這形容讓虞非清很是不滿,他低頭,聲音看似依舊冰冷,只有熟悉的人能聽出一份不滿,「鸞兒她那叫聰明。」

    這話,噎的慕容席婉猛地對著虞非清瞪眼,有心機就有心機,還說什麼聰明。明明就是一個心機深沉的女子,還想裝白蓮花啊。

    「那郁錦鸞,分明就是心機深沉,很有手腕。不過——我喜歡,我很喜歡她那種有心機的樣子,以及算計別人時候的胸有成竹。」說完,慕容席婉自己哈哈大笑,引得站立的兩個兒子無奈的低頭。

    「那母后就是同意了?」旁邊的虞非軒淺笑著問道,聲音溫暖。

    慕容席婉沒好氣的瞪了大兒子一眼,「這不是明知故問麼,好了,清兒怕是來要懿旨的吧,給母后笑一個,就給你。」

    旁邊的虞非清目瞪口呆的看著壞笑的母親,腦後出現一個大大的汗滴。母后在人前總是一副正經嚴肅的模樣,背地裡卻總是這麼幼稚……

    頗為無奈的撕扯一個很勉為其難的弧度,看的慕容席婉極度不滿,「不就是一個笑嘛,至於那麼難麼。」

    言罷,不滿的瞪了虞非清一眼,心底暗自念叨,這兒子養的,從小就板著一張臉,連自己娘都不對著笑,煩人。

    可即使再不滿,慕容席婉仍舊吩咐了貼身的嬤嬤去拿來黃色的繡了鳳凰的步,在上面揮揮灑灑,一道賜婚懿旨便寫好了。

    蓋上鳳印,將懿旨沒好氣的扔給小兒子,慕容席婉剛欲離開,卻被大兒子叫住了。

    「母后。」虞非軒永遠都是一副笑瞇瞇的模樣,好似這世間不會有讓他變了臉色的事情,「母后,這安樂侯尚不知道此事,為了彰顯皇家榮寵,不如由母后親自去告訴他如何?兒臣觀天,再過盞茶時間便是退朝之時,正好攔著安樂侯,告知此事。」

    一番話說下來,講的是有理有據,甚至連時間都掐好了,可是卻讓慕容席婉聽得極為無奈。

    「感情你們兄弟倆是算計好了,這一串排了下來的,連時間都捏好了?」她柳眉倒豎,出聲喝道,屬於皇后的威儀剎那間席捲整個坤婉殿。

    「兒臣不敢。」虞非清與虞非軒雙雙低頭做了一個楫。

    「不敢?你們倆還有不敢的?」狠狠地瞪了兩個兒子一眼,慕容席婉一撩袍子,氣勢恢宏的看著虞非清,「走,去正和殿。」

    為了小兒媳婦,親自上陣又如何。

    轉身,一路氣勢浩蕩。慕容席婉在前,虞非清虞非軒在後,身後則是一溜宮娥嬤嬤,氣勢極為恢弘。

    拐過彎,即將到達正和殿,卻遇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見過皇后娘娘。」對面的女子臻首娥眉,杏眼紅唇,整個人嬌俏美麗中夾雜著幾絲柔弱,仿若惹人憐愛的桃花,看的人想拼盡全力呵護她。

    「竟是貴妃妹妹。」慕容席婉笑的端莊,伸手將女子虛扶了起來,「未料竟在此地遇見妹妹,不知妹妹打算去哪裡啊。」

    貴妃低頭抿嘴笑,她原是景文帝的淑妃,後又被晉為四妃之首的貴妃,整個後宮,除了皇后之外她最大,最近幾年受盡寵愛,夜夜隆恩浩蕩,整個後宮誰都不如她沾的雨露多,甚至皇后都比不得她。

    但是雖如此,她仍舊是個妾,見了皇后,她依舊得下跪請安。

    儘管心裡百般滋味,但面上貴妃依舊笑的謙卑溫婉,「回姐姐,妾身只是閒逛至此,這就回敏心殿。」

    閒逛能逛到皇帝上朝的正和殿?慕容席婉可不信。不過不信也不能說出來不是,當下她微笑道,「那妹妹就先回去吧,姐姐有點要事,先行離去了。」

    言罷,轉身帶著虞非清等人浩浩蕩蕩的離開,徒留貴妃低著頭,站在那裡。

    有那對慕容席婉看不過眼的宮娥上前一步,附在貴妃的耳邊輕聲道,「這皇后娘娘真傲氣,就這樣把貴妃娘娘給扔在了這裡,真是好過分啊。」

    貴妃娘娘手緊緊地握著,眼神略有些陰鷙的盯著慕容席婉離去的背影,冷哼一聲,「她以為她這大虞王朝最尊貴的女人位置能做多久?」

    旁邊的心腹立馬連連點頭,「是的,等我們二皇子奪了這……娘娘您才是最尊貴的人,她,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哼,哦呵呵呵呵。慕容席婉,你不會永遠壓我一頭的,等我兒得到了這天下,就是你的死期。」冷笑著,貴妃轉過頭吩咐身後的心腹,「皇上最近身體愈發不好了,告訴二爺,準備好,快該行事了。」

    看著慕容席婉的身影隱沒在正和殿前,她陰鷙的笑,而後轉身離去。

    再說慕容席婉來到正和殿,恰巧群臣退下,往正和殿外走。看到慕容席婉,便紛紛做楫請安,「參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慕容席婉笑的落落大方,又呼了「眾卿平身」,才命身後的心腹宮娥去單獨將安樂侯叫到了正和殿後殿,她則先進了後殿。

    「皇上。」一眼看到那正欲離開的身影,慕容席婉叫道。

    景文帝一回頭,看到是皇后,即便是再想去看他寵愛的貴妃,也得給皇后的面子,當下頓了一下腳步,轉回身子,「皇后什麼事情?」

    這語氣,分明就是敷衍。

    慕容席婉忍住胸口的心酸,拚命告訴自己,今天是為了兒媳婦來的。

    可是那股難過,依舊源源不斷的衝進胸腔。

    三年前,他們還是恩愛的帝后,可是不知怎麼的,他突然開始寵愛起淑妃,也就是現在的貴妃。而後開始慢慢冷落她,慢慢的不見她,慢慢的疏離她。

    但是不管內心多難過,該做的表面她還是要做的。

    慕容席婉客氣的笑著,聲音溫婉,「我將安樂侯宣來了,是有件事情想徵求一下他的意見,也徵求一下皇上您的意見。」

    「哦,這樣啊,那宣安樂侯進來。」景文帝點點頭,有些虛弱的咳嗽了兩聲,面色有些不正常的潮紅。

    「父皇,您沒事吧?」虞非軒上前一步,擔心的看著景文帝。

    「沒事,沒事。」景文帝連連擺手,而後後退兩步,做到了公案後。

    虞非軒見狀,也只能歎口氣,回到了慕容席婉身後。

    父皇已經不是以前的父皇了,曾經那麼疼愛他們,如今可以幾個月甚至幾年不管他們的死活,不曾過問功課,以及生活。

    沒多久,郁博簡懷揣著疑惑走了進來。

    剛退朝便被叫到了正和殿後殿,他總是感覺心口有點不安,生怕是出了什麼事情,是以走的很匆忙。

    進到後殿,看到皇帝皇后和皇子,忙不迭的做了一個楫,並大聲道,「微臣參見皇上皇后娘娘四皇子七皇子,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四皇子七皇子身體安康。」

    「愛卿平身。」這裡景文帝最大,他便淺笑著叫了郁博簡起身。

    郁博簡依言起身,卻覺得有些忐忑。帝后還有皇子齊聚,找他啥事兒。

    倒是慕容席婉當先笑了起來,打破了郁博簡的忐忑,「安樂侯,本宮要在這裡通知你一個喜訊啊。」

    「喜訊?」郁博簡不解的皺起眉頭,「敢問皇后娘娘,是何喜訊?」

    「本宮要給你女兒賜婚。」慕容席婉是存了捉弄的心思的,她先不說賜給誰婚,只講賜婚,看郁博簡如何反應。

    果不其然,下一秒,郁博簡驚得跪在了地上,雙眼不敢置信的瞪大,「賜婚?娘娘要賜給誰?」

    雖然女兒已經十四歲了,但是在郁博簡的心裡,她始終是那個十歲左右的小奶娃,一笑露出缺了一顆的牙齒。

    可是如今皇后突然告訴他,要為女兒賜婚。郁博簡的心裡泛起巨大的波浪。

    我的女兒,竟然到了成親的年齡,竟然……要屬於另外一個男人。

    寵愛了這麼多年的寶貝,居然要屬於別人了……

    這一刻,郁博簡的心,就像吃了沒有成熟的柿子一般,又苦又澀,說不出來的難受。

    但是皇后的賜婚又不能拒絕,郁博簡只能硬著頭皮問道。

    看著郁博簡的神情,慕容席婉突然想起自己嫁大女兒時候的場景,不由的歎了一口氣,她也沒了捉弄郁博簡的心思,直接便道,「七皇子虞非清。」

    「七,七皇子。」若說先前是苦澀,那麼現在就是驚駭。他不過一介侯爺,雖說低門娶媳高門嫁女,可是這門檻,有點太高了吧。做皇家的媳婦,是非多呢。

    想到這裡,郁博簡就壯著膽子道,「微臣素來寵愛女兒,曾早年許諾,親事必須她同意,如今……」

    話未說完,畢竟這是一國之母,若是真的拒絕了,安樂侯府就有好果子吃了。

    聽到郁博簡的半婉拒語言,慕容席婉還沒說什麼,景文帝先不開心了,他看著郁博簡,聲音有些陰鷙,「我兒子還配不上你女兒麼?」

    一句輕飄飄的話,嚇得郁博簡渾身出冷汗。

    此刻他有些暗恨自己方才婉拒,竟置一家人的性命於不顧,可是又想到假如能避免女兒過得一輩子不開心,即使要了自己這條命又如何,當下低頭沉聲道,「求皇上皇后娘娘恕罪,微臣擔心錦鸞配不上七皇子,反倒給皇家抹黑啊。」

    「你說來說去就是要拒絕皇后的賜婚了是麼?」景文帝耷拉著頭,雙眼呈一種詭異的角度看著郁博簡,讓他心裡猛一咯登。

    這時候,慕容席婉說話了。她先是柔聲勸慰了景文帝,而後又輕聲對郁博簡道,「侯爺不用擔心,若是郁小姐不滿意這樁婚事,本宮便做主撤掉這懿旨。不過到底同不同意,還是要問過郁小姐才知道啊。」

    皇后都已經這樣說了,再拒絕就真的是腦子出問題了,郁博簡只能磕頭謝恩,「謝皇上,謝皇后娘娘。」

    遣走了郁博簡,慕容席婉起身,想跟景文帝說幾句話。那知還未走到他跟前,便看到景文帝匆忙起身,道了一聲「我去找貴妃」便轉身逃亡似得離開。

    獨留她哀戚的站在公案前,暗自傷神。

    虞非軒走到她身邊,輕輕攬住她的肩膀,輕聲道,「母后,別難過了,也許父皇是有急事呢。」

    慕容席婉搖搖頭,不想兒子看見自己淚盈滿眶的樣子。

    突然,虞非清說了一句話,讓兩人大為震動。

    「父皇身體有恙,神情不對勁,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

    ——

    坐在馬車上,郁博簡心裡火燒一般急躁,恨不得馬上到侯府。

    煎熬了足足有兩盞茶時間,他一下馬車,卻愣在了當場,「這,這是……」

    這滿院子的綁紅綢帶的紅木箱子是做什麼的?

    懷揣著不解,他走進了前廳,看到了怔怔做著的封水煙,便上前問道嗎「娘子,這是怎麼了?」

    「夫君。」等了那麼久,家裡的主心骨終於來到了,封水煙激動的跑了過來,握住郁博簡的手,「夫君,七皇子來下小定了。」

    「七皇子?宮裡才通知了我,這就下了小定?莫不是篤定了鸞兒會同意?」想到這,郁博簡不由得有些氣憤,雖然那壯觀的小定禮告訴了他,七皇子對他女兒的重視。可是那種寶貝得到偷窺的感覺,還是讓他感覺不舒服。

    轉過身,他看著身後的小廝,「將小姐喊來前廳。」

    小廝奉命離去。

    這時,門外又響起了一聲驚叫,「出什麼事了?」

    郁博簡起身,封水煙跟隨其後,兩個人走出前廳,看到了站在門口滿臉呆滯的郁嘉瀾和花月舞。

    「月舞。」看到自家兒子和瞄中的兒媳婦在一起,封水煙不由得往前走了兩步,有些疑惑的在兩人身上掃視了一圈,「嘉瀾,你們?」

    郁嘉瀾往右扭頭掃了一眼,恰逢花月舞也往左掃了一眼。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往外側了一步,讓自己距離對方更遠一些,而後異口同聲道,「我不是和他(她)一起的。」

    說完後,又互相鄙視的看了一眼,又各自往一邊挪了挪身體。

    「夫人,我是來探望鸞兒的。」不理會郁嘉瀾,花月舞往前一步,靠近封水煙,而後自然的挽起她的胳膊,親暱的道,「我給你買了些鴛鴦樓特產的胭脂,可稀少呢,很多人都買不到呢。」

    「真的啊。」封水煙低頭淺笑,女子天性,愛美愛胭脂,更何況晚輩孝心送來了好東西,這人又是自己瞄上的兒媳婦,故此她便和花月舞親暱的聊了起來。

    這邊兩個女子聊的氣氛極佳,兩個男人卻有些氣氛冷硬了。

    「怎麼回事。」郁博簡眼角微看花月舞,對郁嘉瀾示意的問道。

    「不小心碰到了。」低下頭,郁嘉瀾似乎不願意多說什麼,只是那微微泛起粉紅色的脖頸,證明了兩個人也許可能大概真的發生了什麼不同尋常的事情。

    但是相比起這些,郁嘉瀾更關係的是這滿院子的類似聘禮的東西,「爹,是哪個堂妹要成親了嗎?」

    「不。」郁博簡沉重的搖頭,「是鸞兒的小定禮。」

    「哦,鸞兒的啊。」郁嘉瀾點頭,驀然,他猛地抬頭瞪大眼睛,聲音充滿不敢置信,「什麼?鸞兒的?鸞兒還那麼小,怎麼能嫁人的。」

    聽著這和自己心理活動一模一樣的話語,郁博簡抬起胳膊拍了拍兒子的肩膀,神情沉痛,「皇后娘娘親自賜婚,為父已經拒絕了一次,可是娘娘已經將話講到了那種程度,為父也不得不應下啊。」

    言罷,歎了口氣,將方纔的對話告訴了郁嘉瀾。

    「不,如果妹妹不喜歡,即使拼了全府人的命,也不同意。」攥著拳頭,郁嘉瀾額頭青筋暴露,在心底已經暗自做了最壞的打算。

    「是的,如果鸞兒不願意,即便是抗旨,為父也一定不會同意。」郁博簡也斬釘截鐵道,神情是從未有過的堅毅。

    恰巧,有小廝來報,「六小姐到。」

    爺倆一起回頭,便看到了一直當做心肝寶貝寵愛的女兒(妹妹),不由得齊齊喚了一聲,「鸞兒。」

    看著父兄一樣的表情,郁錦鸞眨巴眨巴眼睛,好奇的問道,「爹,哥哥,怎麼了?」

    郁博簡和郁嘉瀾有些尷尬的扭過頭,乾咳了一聲,爺倆對視一眼,決定由郁博簡開口。

    「咳咳,鸞兒,為父,想問你一個問題。」郁博簡右手握拳放在嘴前,不停的乾咳。

    「爹,您說。」郁錦鸞睜大小鹿般純情無辜的雙眼,脆聲道。

    那樣的眼神真讓人有壓力,郁博簡頂著內心的罪惡感,沉聲道,「你願意嫁給七皇子嗎?」

    ------題外話------

    都說女兒是爹爹上輩子的情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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