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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四章 鋪下大〔復仇沒商量〕 文 / 君淺陌

    「鸞兒。」虞非清大喝一聲,手中靈氣凝結成劍狀,狠狠地對著那帶毒的利刃劈了過去。

    這廂,郁錦鸞瞳孔驟然放大,想伸手擋住利刃,卻發現那利刃上泛著的藍光,心內暗叫糟糕。

    這利刃有毒不能用手擋,可是躲又來不及了。閉上眼,一狠心,她拔下頭上的簪子,對著利刃襲來的方向,狠狠地刺了過去。

    「砰。」

    像是什麼東西爆裂開來的聲音,郁錦鸞拿袖子擋住臉,仍覺得有刺骨的力道襲來。

    所幸虞非清已經撲到了她的身邊,一揮掌濃厚的靈氣湧出來,擋住利刃所有的碎片。

    「鸞兒,鸞兒。」虞非清不安的叫著懷裡一動不動的小女人,生恐方纔的碎片將她傷到了。

    伸出手想將她抱起來,卻意外的碰倒了她聳動的雙肩,虞非清不由得好奇看著她,「鸞兒,你怎麼了?」

    郁錦鸞幾乎呆滯在了那裡,她右手緊緊地握著一枚完好無損的簪子,從虞非清的懷裡站了起來,然後伸出右手攤開掌心,露出那枚簪子給他看。

    「這是?」虞非清疑惑的持起那根簪子,眉頭緊皺,似乎在努力回憶著什麼。

    「你這簪子是哪裡來的?」似乎確定了什麼,他神色有些霧濛濛的,連聲音也有些低沉,面色更有些微的不自然。

    仔細端詳著那瀲灩的紅寶石簪子,郁錦鸞也沒有想到,那羅姨娘送給她的簪子,竟然能抵擋利刃而不碎。

    聽到郁錦鸞的問話,她輕聲答道,「是羅姨娘當初求我辦事,送我的。據說是她的家傳之寶。」

    虞非清歎口氣,雙手仔細的摩挲著簪子,記憶似乎回到了遙遠的過去,那些驚險刺激卻又無比溫馨的時刻。而當他的眼光掠過眼前的小女人,那皺著的眉頭又逐漸舒展開來。

    不管以前有怎樣的過去,最起碼現在,包括以後,他都有這個小女人陪伴。

    這,便已經是最大的幸福了。

    伸手將她纖細的身子攬入懷中,他的下巴摩挲著她的嘴角,聽著外面刀劍槍戟的聲音,嘴角溢出一抹微笑,「鸞兒,你可知,我除了這七皇子,還有一個身份?」

    「另一個身份?」郁錦鸞疑惑道,然而她突然想起他常戴的面具,以及江湖上的傳說,不由得瞪大眼睛看著他,「傳說中的血蓮盟,和你什麼關係?」

    「哈哈,鸞兒還真是聰明。」輕輕地拍著她的腦袋,虞非清笑的寵溺,「我就是盟主啊。」

    「盟……盟主……」郁錦鸞嗔目結舌的看著虞非清那張俊美的不似凡人的臉蛋,雖然早就知道他身份肯定不俗,但是未料到他竟然是江湖最神秘最厲害最頂級的殺手集合地——血蓮盟的盟主。

    看著郁錦鸞吃驚的樣子,虞非清心中不但沒有喜悅,反而升起了淡淡的苦澀。

    除了這兩個身份,其實他還有另外一層身份,只是那身份太駭人聽聞,他怕她知道了會害怕,會不接受他,所以想等等再告訴她。

    歎了口氣,他抬起眼,看著眼前靈動的少女,心裡暗自念叨,「鸞兒,希望我將我最真實的身份告訴你的時候,你不要棄我而去。」

    「師……師父,原來您這麼厲害。」郁錦鸞長長的呼出一口氣,驀然,她想起什麼似得看著外面,急促道,「我們要快點將那些人捉住,別讓他們跑了。」

    「小丫頭,等你反應過來豈不是黃花菜都涼了,你看外面。」寵溺的拍拍她的頭,虞非清臉上掛著的笑容倘若被那些看慣他冷硬面容的人看到,一定會嚇得以為他被附身了。

    郁錦鸞聞言,掀開簾子往外看去,果真一個個身上刻畫著血蓮的身影,與一個個蒙著臉的黑衣服戰鬥著,不時的有人死掉,或者失去四肢。

    放下簾子,郁錦鸞摩挲著手裡的簪子,神情帶著幾分激動,「留幾個活口,再由師父您去順天府報案,我就不信二房還能繼續在安樂侯府生風作浪!」

    握了握她的手,虞非清沒有告訴她,事情其實沒有想得那麼樂觀。

    所幸,現在有了另一個好事,他微笑,仿若春風拂柳,「鸞兒你知道嗎,這個簪子,是一樣寶物。」

    「寶物?」郁錦鸞不解的瞪大眼睛,「確實是寶石做的沒錯哇,難道還有其他功用?」

    虞非清讚賞的點了點頭,輕聲道,「是的,這是一件可以存儲靈氣的器物,簡稱靈器。」

    「靈器?」郁錦鸞不解的翻來覆去看著簪子,「除了存儲靈氣,就沒有其他作用了嗎?」

    「當然還有。」虞非清見她因不滿而嘟起的小嘴,不由得好笑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尖,「還可以控制靈氣凝結成簪子形狀,然後悄無聲息的發動攻擊,也就是省下了我們凝結靈氣的時間。簪子本身有你灌入的靈氣的話,還可以被你操控著攻擊人。」

    聽了這話,郁錦鸞才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樣還算有幾分用處,可以出其不意的攻擊人,也可以避免靈氣積蓄的等待時間。」

    「是的,現在我教你怎樣把這個靈器變成可以隨心所欲控制的武器。」虞非清用乾淨清澈的淡淡的道。

    他拿起靈器,放在了郁錦鸞的掌心,而後割破了她的指尖,擠出一滴血,滴入了簪子寶石的中間。在鮮血慢慢的浸透寶石的時候,他低聲喝道,「快些運靈氣輸入,要保持勻速,時間大概會久點。」

    郁錦鸞聞言,雙手快速的集合靈氣,順著那血滴被吸入的地方,將大把大把的靈氣灌進了簪子裡。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外面的廝殺還在繼續,車廂內的兩個人卻皆是一動不動的看著那枚逐漸泛起七彩顏色的簪子。

    大約過了兩盞茶時間,郁錦鸞方有些虛弱的鬆開了僵硬的雙手,看了一眼一臉平靜的虞非清,抿嘴道,「方纔一直有東西吸靈氣,可是就剛剛沒有任何吸力了,我捉摸著應該是飽和了,就鬆開了。」

    滿意的點點頭,虞非清雙手微動,又將自己的靈氣蓄進去了一道。而後端詳了幾分鐘,親自動手將簪子別回她的髮髻,「是的,鸞兒很聰明,以後若是遇見了比較棘手的人,也可以將簪子炸開,能救命的。」

    「啊,炸開啊,我會不捨的,畢竟是靈器,炸了就沒有了。」郁錦鸞皺著眉頭,單手撫著髮髻。

    「傻丫頭,我送你的那個扳指還記得嗎?那是個比這個還要高級的靈器。」虞非清輕撫她的頭髮,神情溫柔。

    「真的嗎?」一聽到這話,郁錦鸞興奮的雙眼放光。

    這個簪子就已經很厲害了,如果那扳指比這個等級還要高,會厲害到什麼程度呢。

    嘴角興奮的揚著,郁錦鸞控制不住內心的興奮。

    虞非清無奈的看著這個財迷,忍不住出聲打擊她,「雖然那個級別比較高,但是對使用者的要求也很高,嗯,你目前的功力無法用喔。」

    「……」郁錦鸞目瞪口呆的看著虞非清,這個男人呢什麼時候也學會腹黑了……!

    「好了,不討論這個問題了,我們去看看外面的成果吧。」看著郁錦鸞呆滯的模樣,虞非清淺笑,以前總是繃得緊緊地嘴角,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他的大手緊緊地握著她的小手,往車廂外走去。

    才站到外面,郁錦鸞便皺起了眉頭。

    入目,是點點漆黑加片片血紅,還有那濃的化不開的血腥味,以及不斷奮力殺戮的人們,還有那如同頻臨死亡的獸類發出的嘶吼,還有那遍地的殘肢,腸子,等等,刺激的她眉頭微蹙。

    這時,那些衣服上帶著血蓮圖案的人見到虞非清,飛快的跑過來單膝跪下,「見過盟主,俘虜了十四人,其餘全部殺死。」

    「嗯,務必讓那些人活著,抽去身上所有藏著的毒藥。並且換衣服,送往順天府。」虞非清點頭,又是一臉肅靜漠然。

    「屬下遵命。」為首的男子雙手抱拳,低頭應道。

    而後他站起身,猛地撕扯開那繡著血蓮的袍子,露出裡面大內侍衛的衣服。其他黑衣人也紛紛扯爛外袍,露出銀白色的侍衛服。

    郁錦鸞瞪大眼睛呆愣的看著這一切,心內則暗暗讚歎,師父真厲害,竟然會這麼一招。

    「走吧,小丫頭。」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小腦袋,虞非清低頭微笑著看她,「該回去看好戲了。」

    郁錦鸞仰頭,嘴角同樣漾起甜美的微笑,「我很期待二叔一家的表情。」

    二人相視微笑,做上馬車,回了安樂侯府。

    ———

    安樂侯府,郁錦鸞依依不捨的給了虞非清臉頰一個吻,而後邁著沉穩的步伐,回到了安樂侯府。

    一路她故意優哉游哉的慢走,果不其然,在走到後花園的時候,郁錦雪匆匆趕來。

    「你,你怎麼回來了。」郁錦雪不敢置信的瞪大雙眼,看著這本應該成為屍體的人,在她的眼前晃悠。

    不會是詐屍了吧,她的脊背浮起一層冷汗。

    「二姐。」對面的女子笑的甜美柔和,那自己幾乎夜夜都咬牙切齒恨不得撕爛的絕美臉龐上帶著淡淡的梨渦,衝她笑的開心,「二姐,我不應該回來嗎?」

    「該……該……不,你根本不該回來。」郁錦雪崩潰的抱住頭顱,這郁錦鸞究竟是什麼做的,為什麼就是無法殺死她,為什麼!她就只是想殺死她而已啊!

    「二姐。」看著郁錦雪失控的尖叫,郁錦鸞試探性的往前走了一步,嘴裡輕輕道,「二姐你這是怎麼了,生病了嗎,要不要喊府醫來啊。」

    恍惚中,郁錦雪彷彿看到了惡鬼在她跟前晃悠,那股恐懼衝擊著心中的憤怒,混合在一起讓她的神智有些不清楚,「不,你走開,走開啊,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啊。」

    郁錦鸞冷笑著看著腳下抱頭尖叫的女子,不由得俯下身,湊在她的耳邊輕聲呢喃道,「二姐,你為什麼要害我,二姐,你知道我身上被砍多少刀嗎?二姐,你知道嗎,我已經死了,我特意回來找你的。我要帶著你一起走。」

    那被郁錦鸞故意裝成鬼氣森森的語氣,成功的激起了郁錦雪心底裡的恐懼,她的尖叫愈發淒厲,連身後的婢女都攔不住她,「不,不只我害你的,還有人害你啊,你不要找我,不要。」

    我知道還有別人,所以我會一一還回去的。

    郁錦鸞淺笑,看著崩潰的郁錦鸞,悠哉悠哉的離開。

    她還要看著郁博巖絕望的樣子呢,又怎能把時間浪費在一個瘋女人的身上。

    低頭,她笑的邪魅。

    ——

    芬香閣。

    一名瘦弱的小丫鬟匆匆的跑進來院子,對著還在憩息的羅姨娘輕聲嚷道,「羅姨娘,羅姨娘,六小姐回來了。」

    原本還在打盹的女人,一個激靈睜開雙眼,翻身從床上滾了下來,「活著回來了?」

    「嗯。」瘦弱的小丫頭拚命的點頭,「二小姐在花園和六小姐遇見了,說了幾句話,二小姐就崩潰的又哭又鬧,如今六小姐衝著西園過來了。」

    羅姨娘緊緊地握著手帕,神情激動,「我果然沒有跟錯人,六小姐是個好樣的,等她將正房那些賤人除乾淨,我和玥兒的好日子就來了。」

    這時候,門外一個清瘦的少女閃身進來,卻是原來那個莽撞的郁錦玥,此刻她一身月牙色白裙,神色淡然素雅,「姨娘,別想那麼多了,過好我們自己的日子就可以了。」

    「那怎麼行。」羅姨娘一把激動的拽著女子的手,「姨娘自己受了一輩子的苦,不能讓玥兒再受一輩子的苦,為了我的玥兒,姨娘什麼都能豁出去。」

    郁錦玥歎了口氣,低下頭,看著神情激動的姨娘,無奈的一笑。

    這麼久以來,她也看明白了。以前她仗著姨娘受寵,以為自己和嫡小姐沒兩樣,便學的張揚跋扈,惹是生非。

    可是一場意外讓她懂得了,自己那一點所謂的自得和榮耀有多麼可笑,當別人彈指間就能毀滅你的時候,所有的張揚都成為萬惡的根源。

    尤其是之後姨娘逐漸失寵,更讓她看清了男人那不可靠的心,曾經有一度想出家,卻被姨娘哭著拽住。

    到底還是捨不下姨娘,那既然如此,不如做個安靜乖巧的少女,雖然多少埋了些本性,可是活的卻也安安穩穩。

    這三年,郁錦玥經常去雲妙閣尋找自己的四妹,也就是那個幾乎沒有任何存在感的安樂侯府四小姐,兩個人皆比較淡然,是以相處的還算愉快。

    如今,才剛剛從雲妙閣回來,郁錦玥便聽到姨娘這番話,便不由得勸說她,希望她能放下那執念,不要再製衣追求榮華富貴,安安穩穩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姨娘,這麼久了,您還沒看破嗎。即使追求榮華富貴又如何,到頭來總是有人壓你一頭。你再大,大得了皇家嗎?大不了皇家,那就永遠都有人隨時可以毀掉你。既然如何,那追求了那些,又有什麼意義嗎?」

    郁錦玥聲音淡淡,眉目中亦皆是淡然。她低下頭,看著呆愣的姨娘,不由得抿嘴,微微淺笑。

    ——

    石巖院,郁博巖打開一罈酒,倒了滿滿兩杯高粱酒,興奮的聞了兩聞,而後端起酒杯,張嘴便飲了大大的一口,而後滿足的歎氣。

    「好酒,好菜,好氛圍,好心情。」他高興地整個臉上眉飛色舞,伸手將酒杯遞給郁嘉文一杯,大笑道,「兒子,來,陪老子喝一口,慶祝郁錦鸞這小賤人終於死掉了。」

    郁嘉文則相對顯得淡定多了,他舉起酒杯淺淺的抿了一口,陰沉道,「還沒見著屍體呢,我不放心。」

    「那有啥不放心的,這樣她都不死,我把頭擰給她玩。」郁博巖不在乎的大小,又滿滿的喝了一大口高粱酒,興奮的頭都有點暈熏熏的了。

    然而就在父子兩個喝的興奮的時候,一個有些冷清的女聲在耳邊響起。「二叔,把你的頭擰下來給我玩吧。」

    郁博巖剛湊近嘴邊的酒杯,就那麼直直的跌落在地,摔成無數個小瓣。

    他瞪大眼睛,像見鬼似得看著郁錦鸞,連話都說不利索,「你,你,你,你是人還是鬼。」

    郁錦鸞冷笑,果然不愧是父女,一樣的人渣氣味就算了,居然連問的話都一樣,她衝著郁博巖鬼魅一笑,聲音似有似無,「二……叔,你……猜我是人還是鬼。」

    她微笑,粉嫩的嘴角邪魅的上勾著,倒真有些邪惡的味道。

    郁博巖早就嚇得不行了,他直直的往後退了好幾步,梗著脖子說不出完整的話,「你,你,你不是死了麼,你本來就該死的啊,你該死的啊。」

    「我該死?二叔,我就那麼該死嗎?為什麼您不該死呢,這是為什麼呢?」冷笑著,郁錦鸞走一步,郁博巖後退一步,直到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冷喊涔涔的抬著頭,卻不敢動。

    「夠了。」驀然,她身邊出現一聲陰沉的冷喝。

    郁錦鸞回頭,卻看到一個逐漸放大的拳頭。她心中冷笑,掌心浮現一層淡淡的靈氣,而後伸出右掌心,狠狠地迎了上去。

    「彭。」

    有東西跌落門板上的聲音,郁錦鸞衝著右手掌吹了一口氣,而後輕佻的看著被她一掌打到門上的郁嘉文,笑的邪肆,「堂兄,怎麼了?你怎麼自己往門板上跑什麼啊?」

    郁嘉文扶著胸口,艱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驚恐的看著郁錦鸞。

    他自問自己也學了幾年工夫,不說是高手,最起碼絕對可以和一個大漢對上幾招。

    然而就是面前那個自己素來瞧不起的弱不禁風的堂妹,居然輕輕一掌就將自己打的五臟六腑都似受到重創,疼的連話都說不出來。

    郁嘉文瞳孔不斷放大,再放大。他驚恐的看著對面少女輕移蓮步,來到他面前,那明明是淡笑的樣子,卻讓他感覺到無限恐懼,「你,別,別過來。」

    本來還準備再恐嚇恐嚇他的郁錦鸞忽然停住腳步,她耳朵微微動了動,卻是聽到了侍衛整體而沉重的步伐,正衝著安樂侯府走來。

    郁錦鸞停住步伐雙手環胸,往後退了兩步,冷冷的看了一眼驚恐萬分的郁博巖和郁嘉文,不屑的冷笑一聲,而後轉身離開。

    你們的報應馬上就要來了,可要好好享受喔。

    這可是,鸞兒精心為你們準備的大禮呢。

    哦呵呵呵呵。

    ——

    再說虞非清和郁錦鸞分開後,便直直的去了順天府。

    來到順天府,府伊驚恐萬分的看著衍都的冷面皇子一動不動的站在他跟前,全身冷汗涔涔,連話都說不利索,「見,見過七皇子。」

    「平身吧。」男子聲音淡淡的,明明沒有任何起伏的情緒,卻讓順天府伊硬生生的打了一個哆嗦,更加謙卑的點頭哈腰。

    「七爺,敢問,七爺來順天府,有何事情要做嗎?」說完,似乎覺得有些不大妥,又忙不迭的補充,「七爺有事情吩咐,下官一定死而後已,絕對努力做到。」

    虞非清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這個老狐狸,說話總是那麼多水分,一句「努力做到」便給自己留了後路。

    「府伊,本皇子今天也沒什麼大事情,就是在五里亭,被人刺殺了而已。」他垂下眼瞼,聲音低沉淡雅,彷彿在說別人的事情。

    可就是這輕飄飄的語氣,卻讓順天府伊驚恐的直接跪倒在地。

    皇子被刺殺了?還沒有什麼大事情?這還不大?那什麼大?

    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順天府伊慌張的從地上爬起來,低頭哈腰,聲音氣憤,「七爺居然被人刺殺了,誰敢做這種事情,下官一定好好徹查,給七爺一個答覆。」

    言罷,他大氣也不敢出的等著虞非清的回答,生恐他責怪自己這個府伊做的不稱職,然後剝掉他的官帽。

    虞非清轉頭,俊美的面容上一片冷意,他低頭看著滿臉恭敬的府伊,神情嚴肅,「我抓到了人犯,你來審查下幕後使者好了。」

    「不不不。」順天府伊驚恐的搖著頭,「七爺一定查出了是誰把,您老告知下下官,下官這就去將他逮捕,請七爺放心。」

    虞非清皺著眉頭,看了好幾眼這個府伊,而後冷聲道,「你是府伊,自然一切審查逮捕都歸你,本皇子只是來報個案罷了,人我送到了,接下來就看府伊的了。」

    言罷,他一揮手,便有那侍衛將十幾個綁得結結實實的黑衣人送了過來。

    最後,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順天府伊,轉身離開。

    「七爺,七爺別走啊,您告訴下官,下官直接逮捕兇手啊。」順天府伊一看到虞非清離開的身影,頓時有些慌張的跑過去。乖乖,七皇子被刺殺了,這種事情要是有疑犯,都是先逮了再說了。

    以七皇子的能力肯定早就查出來是誰了,他不說反倒把這幾個兇手交給他,萬一兇手出現什麼事情,他自己都無法洗清自己了。

    虞非清不理會身後連連的呼喚,逕直離開。

    倒是有一個人故意落在了最後,有些同情的看著府醫,遺憾道,「七爺看得起您,府醫大人,好好審查吧,可千萬看好刺客,別揪不出幕後使者,還讓刺客死無對證。」

    順天府伊激靈靈的打了個寒戰,有些恐懼的看著這個落在最後的侍衛,央求道,「求大哥給透露一下,究竟是誰,讓下官好有個準備啊。」

    那侍衛看了一眼府醫,雙手無意似得搓了兩下,同時兩眼望天,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不愧是官場上混得,順天府伊一眼便明白了那侍衛的衣服,咬著牙從懷裡套出兩張一千兩的銀票,塞到侍衛的手裡,並急聲催促道,「侍衛大哥,快點告訴我吧。」

    侍衛連頭都沒有低,依舊是那副欠扁的拽樣子,看的順天府伊心裡咯登。

    這是什麼意思?這分明是看不起這點小錢!

    順天府伊苦著臉,又從袖子裡掏出了五千兩銀票,和方纔的兩千兩方才一起,雙手顫巍巍的遞了過去。

    侍衛冷哼一聲,這才低下頭,接過了銀票。

    他左手食指和中指夾著銀票,吐了一口唾沫在右手上,神情得意的查起銀票,左看右看,確定銀票是真的後,方將銀票塞進懷裡,而後對著府伊招了招手。

    府伊心中著急,便將耳朵湊近了侍衛的嘴邊。

    那侍衛附在府伊耳邊,輕聲說道,「是安樂侯府二老爺一家,注意啊,跟大爺沒關係,別說是我說的啊。」

    而後也不看府伊難堪的臉色,逕直跟上了已經走得看不見影子的隊伍。

    用了幾次輕功,侍衛才堪堪追上虞非清的步子,他湊近七皇子身邊,聲音收斂不了不少吊兒郎當,卻依舊顯得有些不正經,「七爺,辦到了。」

    虞非清眼瞼微垂,看了一眼他得意的神情,聲音平淡無起伏,「文之,又坑順天府尹的銀子了吧。」

    侍衛呵呵的笑,拿下了帽子,露出一張白嫩清秀的小臉,赫然是郁錦鸞第一次遇見虞非清的時候,他身邊站著的話嘮男子——文之。

    被虞非清道破了小心思,文之也不害羞,只裝傻憨笑,一副「我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虞非清無奈的搖了搖頭,卻沒有說什麼,只是心緒卻掠回了和郁錦鸞初次見面的時候。

    那時候,他被她明明害怕還要勇敢抵抗的樣子吸引,從而產生了心疼以及想呵護她的情緒,衝動之下,做了她的師父。

    當然,女子快捷的反應,極高的領悟性,以及那身絕佳的根骨,也是他收她為徒的原因。

    在接觸以後,他更大程度的發現了女子的堅強,聰明,以及極強的手腕。那些都是他所喜歡,所欣賞的。

    他不是普通的男子,不喜歡那種柔弱堪憐的女子,更不喜歡弱柳扶風的白蓮花。

    對他來講,那種有勇有謀有狠勁兒有手腕的女子,才是他欣賞的喜歡的喜愛的。

    如果初始只是對她的欣賞,那麼以後自己所看到的,所調查到的,那些每每想害她,卻反被她陷害的事情,以及那些惡毒的想弄死她,卻反過來被她整的人,就不僅僅是欣賞了。

    那是心疼!

    是的,他心疼她,心疼她一個小小的女孩子,要那樣頑強的掙扎在一堆污泥中。不僅要防備不時伸出來的黑手,還要保護弱不禁風的家人。

    她太苦了,太累了,所以他情不自禁的想替她負擔起一切,讓她露出真心的笑容。而不是那種虛偽做作的假笑。

    鸞兒,就像他黑暗的世界裡,掉落的一縷光明。他愛她,珍惜她,呵護她,寵她,為她做一切的一切,只因為,她是他的鸞兒。

    ——

    整齊而沉重的步伐聲停在了安樂侯府門前,順天府伊挺著大肚子,指揮著身旁的士兵敲門,在侯府門房驚訝的打開門後,逕直指揮著士兵們闖了進來。

    「你,你們做什麼。」門房驚詫的大叫。

    「抓人。」順天府伊冷冷的瞪了門房一眼,挺直了脊背,背著雙手,雄赳赳的看著門房,「你們二老爺在哪裡,快點帶我去。」

    門房掙扎了兩下,當他看見士兵手裡冷森森的刀劍後,識相的閉了嘴,乖乖的將順天府伊帶到了西園,「回府伊大人,石巖院就是我家二老爺的院子,大人進去,小的就不進去了啊。」

    順天府伊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卻沒有再管他,而是徑直往石巖院走去。

    院子裡,郁錦鸞剛出門,便看到了一對對的士兵走了過來,領頭的人身材矮小,肚子滾圓,神情倒是極為肅穆,背著手,邁著步伐往這裡走來。

    郁錦鸞雖然不認得這是誰,但並不妨礙她猜出來是誰。為了避免被誤抓,當下她甜笑著贏了上去,並且對著順天府伊深深地做了一個楫,而後甜甜的問道,「大人,來找臣女二叔嗎?」

    一句話,改變了原本想將她抓走的想法,順天府伊制止了手下的動作,衝著郁錦鸞笑道,「原來是六小姐,今兒有人來報案,說侯府的二老爺和一樁刺殺案子有關,所以本府伊便來請二老爺順天府一敘,還望六小姐不要介意。」

    這順天府伊能當那麼多年府伊,不僅不得罪世家,也沒有惹得皇上不快,的確是有幾分圓滑的能力的。

    此次說話,他便沒有將話說的太死,留了些緩和的餘地。

    而之前,明明直接說安樂侯府便可以,那侍衛偏偏說了安樂侯府二老爺,還強調了沒有大爺的事兒。憑著順天府伊的心智,怎麼聽不懂,七皇子這是要罩著大爺一家呢。

    如今,他又怎敢不對郁錦鸞尊敬。

    聽到順天府伊的話,儘管心裡已經樂呵的不行了,面上郁錦鸞卻依舊滿臉苦瓜色,「府伊大人,我二叔做了什麼了嗎?竟然要被押到順天府去。」

    這時候,外面的響動已經驚動了屋內的父子倆,郁博巖一走出來就看到這陣仗,心虛的他縮回腳,再不肯邁出屋子一步。甚至想躲起來,造成自己不在家的假象。

    可惜他剛才出現的瞬間,已經被順天府伊看見了。

    看著郁博巖縮回去的腦袋,順天府伊心中暗罵,面上卻依舊笑瞇瞇的道,「二爺,順天府走一趟吧。」

    「你,你不要過來,我,我不去。」梗著脖子,郁博巖害怕的往後瑟縮,生恐自己這些年做的壞事被發現了。

    倒是郁嘉文鎮定的多,他往前一步,站在順天府伊面前,恭敬的做了一個楫,「敢問府醫大人,家父做了什麼?要去順天府?」

    順天府伊面色不變,笑容依舊,「也沒什麼事,就是去順天府喝點茶,吃點點心。」

    旁邊的郁錦鸞差點笑出聲,這府醫太逗了,明明是緝拿歸案,還要說是請客吃飯。

    郁嘉文聽到這回答,不由得臉皮抽了抽,聲音低沉道,「多謝府伊大人抬愛,不如有空的時候由家父約大人去鴛鴦樓一聚,目前家父實在是沒空。」

    「怎麼?二爺,不給府醫我面子?」誰料聽完郁嘉文的話,方纔還一臉笑容的順天府伊,立馬變臉。

    「這,這,家父不敢。」郁嘉文低頭悶聲道,就是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得罪順天府伊啊。

    衍都順天府伊,這官聽著不大,但是實權很大。因為他掌管著大虞王朝的都城——衍都的安全。很多達官貴人,即使管職比他高很多,但真正的時候還是對他客客氣氣的。

    是以,雖然不情願,但郁博巖和郁嘉文還是垂頭喪氣的被架到了順天府伊。

    至於女眷,因為證據未確鑿,暫時不予以抓捕。

    被兩個士兵夾著胳膊,郁博簡哆嗦著,幾乎走不動步子。他一眼看到了旁邊的郁錦鸞,忙驚叫出聲,「鸞兒,鸞兒,我是你二叔,你要跟你爹說,救我啊。」

    「噗嗤」,郁錦鸞氣笑了,就沒見過這樣無恥的人,一邊費盡心機的算計著要殺了兄長一家人,出了事卻依舊期望著兄長來救他。

    他當所有人都是傻瓜嗎!

    惡狠狠地瞪著郁博巖,郁錦鸞的嘴角揚起,聲音邪惡,「二叔,我什麼都沒看見,怎麼辦。」

    「你,你,大哥一定不會不管我的。」郁博巖梗著脖子呢喃,聲音卻充滿了不確定,以及不安。

    郁錦鸞不接話,只看著他的背影冷笑。

    順天府伊帶著郁博巖和郁嘉文離開的時候,童氏跟郁錦雪哭的一塌糊塗,郁錦鸞則在旁邊冷冷的看著這一切。

    許是因為動靜太大,竟然連封水煙都驚了出來。

    「鸞兒。」看著女兒低著頭,眉目掩藏在暗影裡,封水煙總覺得心裡不安,像是女兒會化成蝴蝶飛走一般,便忍不住匆匆來到了她的身前。

    「娘親。」郁錦鸞一抬頭,便看到了娘親溫婉的側臉,不由得走過去,挽住她的手臂,「回房吧娘,這裡風大。」其實是怕被神志不清的瘋狗咬到。

    說完,她扯著封水煙便準備離開。

    可還未走上兩步,耳邊就響起童氏潑婦一般的聲音,「大嫂,二爺就這樣被抓走了,你就這樣看著不管是吧,你的心真狠毒啊,你不配當郁家的媳婦。」

    童氏這時候是真的害怕,女子以夫為天,往日裡她看不起郁博巖,責罵郁博巖,都是建立在他還活著的基礎上。

    如今,一入順天府,能不能活著還是未知數,童氏的內心是滿滿的恐懼,畢竟失去了丈夫的女人,什麼都不是啊!不僅她,包括她的孩子,都將任人宰割啊!如今一扭頭看到好欺負的封水煙,便忍不住罵罵,舒緩一下心中的鬱結。她甚至惡毒的想,為什麼被抓進去的不是郁博簡呢。

    「二嬸說什麼呢,順天府伊大人都說了,是請二叔喝茶去的,二嬸莫不是嫌沒能跟著一起去,所以生氣了啊。既然如此,鸞兒替您叫回來府伊大人,帶二嬸一起去順天府,好好的喝喝茶!」封水煙性格溫婉,雖然生氣這些話,卻不會反駁。只低沉著臉,暗自難過。可這不代表郁錦鸞會任由自己的娘親受到欺負。

    聽完童氏的話,她雙眸微瞇,扭過頭看著童氏,明明是輕輕地說出來的話語,卻將童氏嚇得不輕。

    「你,你,我,我才不去。」童氏狠狠地瞪了一眼郁錦鸞,梗著脖子,結巴的拒絕郁錦鸞的話。

    而後,許是因為吵架吵不過郁錦鸞,又沒人能讓她罵一頓,心裡鬱結的太不舒服,童氏竟然坐在了地上,大聲哭了起來。

    一邊哭,一邊叫罵,「你個死鬼啊,進了順天府,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回來。你要是沒了,我們娘幾個可怎麼辦啊。沒人疼的死鬼,兄長也不幫你,嫂子冷眼旁觀,活該咱們死啊。」

    郁錦鸞皺起眉頭,這童氏說的話著實令人厭惡,當下冷聲道,「二嬸別哭了吧,免得不知情的以為二嬸在給二叔哭喪。」

    最後兩個字,她咬的極重。看著童氏驟變的臉色,她心裡掠過一絲暢快。

    然而,這暢快沒持續兩分鐘,門外邊傳來了一個急促的聲音,「二弟他怎麼了?出什麼事情了?」

    郁錦鸞臉色猛地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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