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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飛聽得老臉一紅,也沒生氣,嘿嘿乾笑兩聲,立即摸出手機下達了最新指令。(。純文字)
王小珍不認識劉睿,見他不是警察,卻也出現在這個案子裡,且其人年輕俊朗、器宇軒昂,顯然不是普通人,忍不住問道:「小伙子,你倒是挺聰明的,你是幹嗎的呀?」劉睿打心眼裡不願意搭理這個傲慢刁鑽的女人,卻也不願意顯得自己不懂禮貌,想了想,決定趁機表現出市裡對這件事的重視,這樣就算兩個記者真的出了什麼事,市裡該做的都已經做到了,其它的就是兩個記者咎由自取,央視就也別怪到市委頭上,便道:「我是雲州市委辦公廳的人,受市委書記白旭光的囑托,來黑窯溝煤礦密切關注兩名記者失蹤的事。」
王小珍笑著讚道:「怪不得!我說瞧著你跟這兒的普通幹部大不一樣,原來是市委的人。這麼說,你們市委書記也挺關心這事兒的?」劉睿見她笑呵呵的瞧著自己,兩隻不大的眼睛裡射出道道彩光,像是對自己挺有好感似的,心中納悶,道:「對,不只是我們書記,整個雲州領導班子都十分關心這件事。為了這事,市委領導們還專門召開了臨時常委會,全面部署搜找救援兩名記者的緊急行動……」說到這,心頭一動,何不趁機給紀飛他們說說好話,續道:「王主任,我們是昨天下午得知這個消息的,昨天傍晚市委領導就召開了緊急臨時常委會,昨天晚上我們公安武警連夜趕到這裡,紀局長等人立即展開各項行動。很多人都忙碌到大半夜,部分幹警甚至一通宵都沒合眼,我這不是訴苦,只是想告訴您,這件事我們真的已經在努力了……」
王小珍笑道:「好說,好說。呵呵,看來我錯怪你們了,原來你們昨晚上才趕到這兒啊。」說著轉過身對紀飛道:「紀局長,剛才我脾氣有點不好,說話也有點沖,您可千萬別放心上,我這不也是著急嗎……」紀飛見她剛才還是一個態度惡劣的臭娘們,跟劉睿聊了幾句後卻變得春風和氣,主動給自己道起歉來,頗有些受寵若驚,忙道:「沒事沒事,也是我們工作做得不夠好,沒有留意到細節……請你放心,接下來我們一定更細緻更全面的調查搜找,爭取盡快把兩名優秀的記者找到。」
王小珍歎了口氣,道:「我還真得拜託你們再加把勁兒,尤其是、你們無論如何都要找到小莊。」紀飛聽她重點提到莊海霞,就知道這個女記者是有來頭的人,問道:「你說的小莊就是失蹤的採訪記者莊海霞吧?她……她很重要?」王小珍道:「我也不怕告訴你們,小莊的外公是國家某部委領導,她失蹤這件事,她外公和她的家人還暫時不知道。你們可以想像一下,一旦被她外公知道,不僅僅是我們台裡要承擔重大責任,你們雲州這邊也好不了。要是小莊再出了什麼事情,我……我簡直不敢想像會發生什麼。」
紀飛聽得呆住了,看了劉睿一眼,只覺肩頭上的擔子更重了。
劉睿也是暗裡歎了口長氣,本來,只是尋找兩名所謂的「央視」記者,就已經足夠令人擔驚受怕的了,市縣兩級黨委政府都已經陷入尷尬被動的境地,可如今,失蹤記者之一的莊海霞又忽然多出一個國家部委領導的外公,豈不更是雪上加霜?
紀飛點頭道:「看來我們對這件事的重視程度還遠遠不夠,我要去找劉縣長再談一談。」劉睿說:「我也去。」
兩人請沈元珠招呼王小珍坐下用茶,二人自去尋隰縣縣長劉和平。
劉和平就在院子裡躲著,事實上,他聽說央視領導下來了,第一念頭就是對方問責來了,所以趁著上廁所的空溜出去,之後就再也沒進屋。
紀飛與劉睿在院子牆角的一棵石榴樹下找到了他,石榴樹上掛滿了紅粉不白的碩大石榴,一個個裂開了嘴,露出了裡麵粉白色的果粒,如同牙齒一般,好像正在取笑幾人找不到失蹤的記者。
紀飛將最新情況跟劉和平一說,把他嚇得打了個寒戰。
國家部委領導,那可是省部級幹部,等於是國家大員了,真要是得罪了這樣的大人物,會有什麼樣的下場,想都不用想。
紀飛道:「劉縣長,情況到底有多嚴重,也不用我說廢話了。咱們商量商量,下一步該怎麼辦吧?」
劉和平卻全沒聽到他的話,表情呆滯,心裡正在想,最近幾年,可是有不少官員領導的子孫惹出了大禍,中原某省某市某區一個公安局長的公子在校園裡開車撞死了人,京城某個將軍的公子跟小夥伴一起輪流跟某個女子發生了性關係,一時間成為民間網絡爭議的焦點,可就算兩位公子犯錯在先,他們那身為領導官員的父母還不是一力給他們說好話、營救他們?一批與他們同等階級的磚家叫獸也都站出來為他們搖旗吶喊。這還是那些紈褲公子害人在先,如果是他們反被傷害了,那將會招致他們父母何等猛烈瘋狂的報復?這恐怕用腳趾頭想想也都能想得出啊。如果姓莊的女記者真在自己轄區內出了事,她那省部級領導的外公遷怒過來,捻死自己不就跟捻死只虱子似的?自己頭上的官帽子被摘了去還是小事,就怕連命都難以保存啊。
紀飛見他出神,叫道:「劉縣長?劉縣長?」
「啊……」,劉和平驚呼一聲,從遐想中回過神來,道:「不行,不行,這件事關乎重大,我必須馬上跟我們書記匯報一下,請他為此事做主。」說完摸出了手機。
劉睿忍不住暗暗好笑,看來,這位劉和平相比市長孫金山,還是差得遠啊,孫金山接到這只燙手山芋的第一時間內,就通知了秘書長與自己老闆,又申請召開市委常委會,把這個大大的黑鍋平攤到了所有常委頭上,他自己成功脫困,雖然還有可能因此受難,卻已經可以忽略不計了,法還不責眾呢。眼前這位縣長卻是傻得可愛,一開始就全權負責這件事,直到現在才想到請縣委書記過來主持此事,可他不覺得現在去請已經晚了嗎?那個縣委書記稍微有點小聰明,聽到失蹤記者之一是皇親國戚的時候,也不會攙和進來,多半會遠遠的躲開吧。
果然,劉和平打過電話之後,臉色有些悻悻的,見劉睿一直瞧著自己,便道:「我們書記正在接待一批港商,脫不開身啊。」
劉睿心中冷笑,他要是抽得出身才算怪了呢。
紀飛也在官場摸爬滾打了幾十年,也知道這裡面的彎彎繞,道:「事到如今,不要指望你們縣委書記了,指望他也沒多少用處,還是要靠咱們自己群策群力。劉縣長,你馬上派人把莊海霞的身份知會給你們當地領導,同時通知煤礦方面的負責人,讓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女記者萬萬傷害不得。我想,這兩個人,不是被你們政府的有關部門抓了,就是被煤礦方面抓了,他們只是不承認而已。你告訴他們這件事,也讓他們投鼠忌器,不敢傷害兩人。」
劉和平吃驚地說:「什麼?你說被我們政府的有關部門抓了?你……你有什麼證據?」紀飛道:「好吧,我看你是個實在人,也就不瞞你了。兩個記者為什麼不遠千里從京城跑到你們縣裡來,還不就是為了調查當年那個礦難事故?如果說,他們兩人掌握的情況是假的,是網民虛構造謠的,那他們就不會被抓。他們之所以被抓,反而證明那個礦難的網帖是真實的。也就是說,煤礦老闆隱瞞礦難死亡人數,並向你們縣裡有關監管部門行賄,眾人聯手,把那次礦難事故給壓下去了。現在,兩個記者過來調查此事,要揭開那次事故的蓋子,你說最著急最害怕的會是什麼人?」
劉和平怔了下,道:「一個是煤礦方面,一個就是……如果你說的全是真的話,就是收受賄賂的有關監管部門。」紀飛淡淡的說:「所以,我那麼說有問題嗎?」劉和平呆呆的說:「有關監管部門不就是安監局?再就是當地派出所甚至可能是縣公安局?他們……他們敢出手抓人嗎?」紀飛說:「發生了那麼大的礦難事件,村裡鎮裡肯定也都是知情的,不排除鎮政府部門也會出手。」劉和平道:「好,我馬上叫辦公室主任挨個打電話通知。」紀飛道:「昨天晚上你那兩個正副安監局長,是如何推諉你的,你現在是不是能明白點什麼?」劉和平怒道:「太可惡了,原來他們跟煤礦是一夥兒的。」紀飛搖頭道:「沒有證據,還是不敢亂說。只是,劉縣長啊,以後有些事有些話就不要當著他們的面說了。」
趁著劉和平找辦公室主任副主任的時候,劉睿也給白旭光打去了電話,匯報莊海霞的身份問題。
白旭光聽後也有點上火,問道:「現場搜找還是沒有什麼發現嗎?」劉睿說:「暫時沒有,紀局長已經派人在兩名記者居住的房間裡尋找指紋,希望能發現一些有價值的線索。」白旭光說:「要不要市裡派出支援?」劉睿說:「暫時不用吧,這裡情況有些複雜,真是應了您那句話,敵我不明,人多了估計也沒用。」白旭光歎道:「唉……這樣吧,今天白天你們再全力搜找一天,如果還是沒有什麼發現,我叫立雪過去一趟。」
劉睿心想,就算秘書長過來了,怕也束手無策呢。
下午三點鐘的時候,前去煤礦賓館兩個失蹤記者房間內搜找指紋的市局幹警傳來消息,在莊海霞房間內門把手下邊門上,發現了半枚與房間內莊海霞所留指紋不同的指紋,已經採集下來,準備在公安系統內部犯罪分子身份信息庫裡查找比對這枚指紋的來源,希望可以找到些什麼。
劉睿聽到這消息以後精神很振奮,問道:「紀局長,能找到的概率有多大?」紀飛皺眉道:「很難說。你知道,咱們只找到了半枚指紋,這個很難充分反映出指紋特點來。再說了,誰能保證,去兩個記者房間內取包的人就一定犯過罪、錄入過指紋信息呢?不怕你失望,我可以說,這半枚指紋發現的意義不大。」劉睿一聽就蔫了。
旁邊的沈元珠忍不住發牢騷道:「你說這倆記者也真是的,在北京那種花花世界老實呆著多舒服啊,幹嗎要跑到咱們這山溝溝裡調查這麼危險的事故?這要是出了事,還要連累咱們市裡,真可惡。」
紀飛苦笑道:「沈主任,這時候就不要說這種話啦。」
劉睿深思半響,道:「紀局長,我在指揮部裡呆著也沒什麼事,想出去走走,也順便看看黑窯溝村的狀況,說不定,能有什麼發現呢。」紀飛點點頭,看著沈元珠道:「沈主任,你陪著劉處長一起去吧。」
沈元珠道:「那是當然,呵呵,局長可是給我下了死命令了,跟劉處長寸步不離,一定要保證他的安全。」劉睿哭笑不得,道:「怎麼說得我好像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一樣呢?」
紀飛跟沈元珠同時說道:「你不就是一個書生?」
三人對視笑起來。
劉睿便在沈元珠的陪同下,往村裡轉起來。臨行前怕沈元珠的警服礙事,特意讓她脫了下去。
黑窯溝村實在很大,南北東西各有三五條街道,跟一座小型縣城也差不多。兩人徒步而行,想要轉遍整個村落,估計要一兩個鐘頭。
在路上走的時候,劉睿注意到,電線桿上已經貼了懸賞啟事,上面貼了兩個記者的工作照,想不到,那個叫莊海霞的女記者竟然是個美人。啟事下面說明了失蹤情況,最後一句是「如有知其下落者,重賞兩萬元!」
逛完了幾條主要街道,兩人就來到了黑窯溝煤礦高大的圍牆外。
劉睿說:「沈主任,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去吧,我想繞著煤礦走一圈。」沈元珠道:「我不累,我陪你。你繞著走一圈幹什麼?」劉睿說:「我想著把自己代入兩個記者的身份,看看自己在他們的情況下,會做出什麼舉動。」沈元珠笑道:「你還真要往偵探方面發展啦?以後咱倆要做同事嗎?」劉睿笑道:「有你這麼好的同事,我可是求之不得。」沈元珠道:「不對,我說錯了,我可跟你做不了同事。你真來公安局的話,可是我的領導呢,呵呵。」
兩人說笑幾句,劉睿便繞著煤礦外牆轉起來。
這座大型煤礦佔據了十幾座山頭,方圓十數平方公里,外邊用三米多高的圍牆圈住,上面還有四層密密麻麻的電網,乍一看,如同監獄也似。可實際上,煤礦與監獄還是有很大差別的。不說別的,從煤礦外面路上那厚厚的黑色泥土就能看出幾分端倪。圍牆外面參天的白楊樹也都黑了葉子,昂頭望去,葉子綠油油黑糊糊的,在陽光的照射下很有幾分詭異。
走在這裡,如同走在通往黑山老妖巢穴的路上,頗有些陰森恐怖。
由於此地地處山區,因此路也是高低不平的,時而上山,時而下山,走得很是辛苦。
走了不到五里路,沈元珠就已經頭上見汗,雙腿發軟,高跟鞋磨得腳疼。劉睿見她步伐慢了下來,道:「沈主任,要不然你坐旁邊石頭上歇會兒吧,我往前走走就回來。我看是不可能發現什麼了。」沈元珠倒也不勉強,道:「行,那我歇會兒,你也別走太遠。」
劉睿對她一笑,繼續往前行去,心裡琢磨,兩個記者失蹤前,是要秘密採訪礦上的工人,可她們怎樣才能找到礦工呢?
昨晚上沈元珠說得很有道理,兩人不敢堂而皇之以記者身份進煤礦找人,但可以裝作路人、做煤炭生意的老闆進去。可問題是,礦上所有的工人都在忙碌,誰有空跟他們說話?就算說話閒聊,怎麼可能在礦裡說起當年礦難的事情?再說了,礦上有那麼多凶神惡煞的保安,他倆就算能夠混進去,也必被人監視,怎麼敢扯談不利於自身的事情?
想到這,他停下來,望著高高的圍牆搖了搖頭,看來,兩個記者絕對沒有混入煤礦,也就是說,他倆不是在煤礦裡被抓的。
正在此時,前方山坡上忽然冒出一個半大小子,十四五歲年紀,平頭,穿著一身髒兮兮的衣服,肩頭背著一個烏漆墨黑的口袋,鬼鬼祟祟的往山下跑來。
劉睿招手道:「小兄弟……」那小子正要往他這邊跑來,見他招手,反而停住不敢前行了。劉睿陪笑道:「小兄弟,我跟你打聽個事兒。」那小子用一口濃郁的山區口音說道:「你要打聽啥呀?」劉睿笑道:「這煤礦你熟悉嗎?」那小子得意的說:「熟悉,當然熟了,我家就在山下邊,我能不熟嗎?」劉睿問道:「那我問問你,這幾天,你在煤礦這邊玩了沒有?」那小子點點頭。劉睿說:「那你有沒有見過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年紀跟我差不多,女的要年輕點,梳著辮子,長得很漂亮……」
不等他說完,那小子就連連點頭,道:「見過見過,那個姐姐是挺漂亮的,還給我巧克力吃來著呢。」
劉睿原本只是隨口一問,並沒有抱任何希望,打算得到否定的回答後就打道回府,哪知道這小子竟然真的見過兩人,真是大喜過望,快步跑過去。那小子嚇壞了,轉身要跑,可是肩頭的麻袋很沉,他怎麼都跑不快。劉睿邊追邊道:「小兄弟,你別跑,我只是有事問你,沒別的意思。你回答我的問題,我給你錢買巧克力,你想買多少就買多少。」那小子聞言大喜,轉過身來停住,將麻袋往地上一摔,道:「真的假的?你可別騙我。」
那麻袋摔在地上後,袋口敞開,裡面露出了一塊塊的煤塊。
劉睿看了一眼,笑道:「好啊小兄弟,你這是從煤礦裡偷煤?」那小子大喇喇的說:「是啊,怎麼啦,我們這的人都這麼幹。我爸說,這叫靠山吃山,靠煤吃煤。」劉睿笑了笑,摸出錢包,從裡面拿出一張百元大鈔,遞過去道:「小兄弟,只要你好好回答我的問題,這就是我給你的獎勵。」那小子見錢眼開,伸舌頭舔了舔嘴巴,嘿嘿笑著接過來,仔細看了看,還迎著陽光看了看水印,小心翼翼把它疊起來塞到褲兜裡,道:「大哥,你問吧,想知道什麼我就告訴你什麼。」
劉睿心情暢快之極,笑著問道:「你叫什麼?」那小子道:「孫曉光,你叫我曉光就行了。」劉睿點頭道:「好,曉光,咱倆就說那個美女姐姐的事情。你在哪看到她的?什麼時候?」孫曉光撓撓頭皮,仔細回想,道:「幾天前吧,到底禮拜幾我就不記得了。那時也是後晌,他倆跟你一樣,也是在煤礦牆外路上走,我也是剛偷煤出來,他倆就把我叫住了。」劉睿喜道:「然後呢,他倆叫住你都問什麼了?」孫曉光說:「問我啊……問我知不知道去年發生的礦難,我說我不知道。他們又問我知不知道死人了,我說不知道,就知道有一回地裡忽然多了好多墳頭,但是那幾天沒見發喪人,我挺鬱悶的。」
劉睿忍俊不禁,笑道:「你個半大小子鬱悶什麼?」孫曉光嘿笑道:「要是發喪人,家裡辦喪事,我就能跟著吃流水席啦。」劉睿哭笑不得,道:「繼續說,他們還跟你說什麼了。」孫曉光想了想,道:「還問我認識不認識附近的礦工。我說認識啊,光我偷煤的時候就認識了不少。那個姐姐就讓我幫她找幾個認識認識,我哪敢啊,好傢伙,我認識他們是認識,可要是被他們逮著我,就得往死裡揍我,我才不冒傻氣呢。」
劉睿哈哈笑道:「然後呢?」孫曉光說:「然後那個姐姐就問我煤是怎麼偷出來的,還給了我巧克力,我就告訴他們是從狗洞裡鑽進去的。那姐姐就讓我帶著他們過去,我就帶著他們過去看了看。然後我就走了,從那兒就再也沒見過他們。」劉睿心頭驚疑不定,難道說,兩個記者眼看沒法從煤礦正門混進去,就另闢蹊徑,學著孫曉光的樣從狗洞裡鑽進礦區了?他們可真是好大的膽子,道:「好曉光,你也帶哥哥過去瞧瞧,行不行?」孫曉光爽快的道:「行,怎麼不行,嘿嘿。走吧。」
孫曉光帶劉睿爬上山坡,又從另一面下去,始終走在圍牆的外圍,走了百十米,來到一塊山地交接的高坎上。
孫曉光停下道:「就是這兒了。」劉睿定睛看去,見前面圍牆下面有個洗衣盆大小的土洞,蹲到那土洞洞口,見裡面很深很廣,看走勢是穿過高牆通到礦區裡面的,驚訝的問道:「這能鑽進去?」孫曉光道:「你看著小,可是裡面大著呢,鑽進去沒問題,不信你試試。」
劉睿沒言語,仔細觀察洞口旁邊,見四下腳印頗為駁雜,其中一雙旅遊鞋的鞋印,用自己的鞋子試試,比自己的還要大,是不是就是那個男記者呂海留下的呢?另外又看到一個秀氣的鞋印,應該就是那個女記者留下的吧。
「這倆人太膽大了,換成是我,可是絕對不敢鑽進去的。」
劉睿暗歎一聲,問孫曉光道:「曉光,這裡面進去通著哪啊?」孫曉光說:「通著煤堆,嘿嘿,沒人看管,進去就能偷,隨便拿。」劉睿奇道:「你總是進來出去的偷煤,又被人發現過,怎麼沒人把這狗洞堵死呢?」孫曉光得意的笑道:「怎麼沒人堵,老有人用土埋上呢,是我們幾個夥伴每次都給他挖開。」
劉睿點了下頭,暗罵兩個記者糊塗,這種自投羅網的舉動,怎麼能兩個人一起鑽進去呢,至少得有一個人留在外面放哨吧,就算出了事,也有個迴旋的餘地,唉,這記者當的可是真沒經驗啊。忽的,餘光瞥見,在牆根裡有張巧克力的包裝紙,忙走過去撿起來,道:「這是你吃的?」孫曉光搖頭道:「沒,我是在家裡吃的,不過這個跟我那個一樣。」劉睿便明白了,這是莊海霞吃過的。
「嗨……你幹嗎呢?」不遠處忽然響起沈元珠的喊聲。
劉睿循聲望去,見沈元珠出現在與自己方位水平相對的路上,隔著幾十米遠,就對她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招呼她過來,又讓孫曉光離開。
沈元珠好奇的瞥了孫曉光一眼,來到劉睿跟前,道:「你在搞什麼?」劉睿低聲道:「說話小聲點,我發現了重大線索,哈哈,哈哈哈。」沈元珠見他高興得跟撿了五百萬似的,忍不住笑,道:「發現什麼了?」劉睿指著洞口道:「兩個失蹤記者來過這裡,我估計,兩人是鑽進煤礦後不小心被抓住的。」沈元珠又驚又喜,看著狗洞問道:「是真的嗎?」劉睿說:「嗯,極有可能。剛才那個小子當日見過兩個記者,莊海霞聽說這裡有個狗洞可以通到煤礦裡面後,還特意讓他把兩人帶過來,估計,她存心想要進去一探究竟。」
沈元珠興奮地說:「那咱們該怎麼辦?回去告訴紀局長?」劉睿擺手道:「先不要。這畢竟只是我一廂情願的猜測,莊海霞兩人到底有沒有鑽進去,誰也不知道。要是兩人並沒有從這裡鑽進去過,豈不是貽笑大方?再說了,紀局長要是聽說了這件事,帶著大隊人馬過來,打草驚蛇了怎麼辦?先讓我進去探探虛實再說吧。」沈元珠叫道:「啊?你也要進去?」劉睿笑道:「放心吧,我可不是那兩個傻記者,我也沒有那麼好欺負。還有,我有一個最佳拍檔,這是他倆所欠缺的。」
沈元珠不好意思的笑笑,道:「你可不要指望我,別看著我平日裡穿著身警服可以嚇唬人,那只能嚇唬嚇唬老百姓,真碰上橫的主兒,我也惹不起,我也得撒丫子就跑。」劉睿笑道:「知道跑就行。我告訴你,你等我三十分鐘,如果我不出來,你就給我打電話。如果電話打不通,你就趕緊回去通知紀局長。」沈元珠歎道:「哎呀,你這是何苦呢?乾脆直接通知紀局長得了,你也省得冒險。」劉睿知道她這是為自己好,心裡記了她這個人情,道:「不能告訴紀局長的理由,剛才我已經說過了,你就別勸我了。我進去了啊,你在外面給我放哨。」說完已經蹲在地上,開始打量洞裡,準備鑽入。
沈元珠見他不聽勸,有些無奈,道:「好吧,那你可要小心。」劉睿對她一笑,道:「我最大的安全其實來自於你,你在外面也要保護好自己。」沈元珠見他在這種時候還能想到自己,有些訝異,忽然想到什麼,叫道:「等等,你先別鑽,我才發現不對……」劉睿奇道:「你發現什麼不對了?」沈元珠笑道:「局長的命令可是讓我寸步不離你的身邊,我怎麼能放你一個人進去呢?要進去一起進。」劉睿忙道:「馮局長的心意很好,可那是平時,現在是執行特殊任務,你就不要執拗了,就在外面等著我吧,乖。」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在後面加上一個「乖」的語氣助詞,可能是覺得這個女人很溫柔馴良,所以情不自禁地就想這麼跟她開玩笑吧。
沈元珠怔了下,笑嗔道:「我看你才應該學乖呢。你要麼就跟我回去通知紀局長知道這件事,要麼就讓我跟你一起進,只有這兩個選擇。我是不會一個人在外面呆著的。」劉睿失笑道:「沈主任,你好像一直很溫柔的吧,怎麼忽然間這麼倔了?」沈元珠也笑道:「溫柔跟倔有什麼衝突嗎?溫柔的人就不能性子倔嗎?」劉睿苦笑道:「算我求你好不好?」沈元珠說:「我也求你好不好?」劉睿被她弄了個啼笑皆非,道:「好吧,你先讓我進去探個路,如果沒問題,我給你發信號,你再鑽進來,好不好?」沈元珠笑瞇瞇地說:「這還差不多。你快進吧,我給你把風。」
兩人商量已畢,劉睿便試探著把頭鑽進洞裡,接著是兩肩。最開始,覺得這洞口不算太大,自己怕是進不去,可是現在兩肩都鑽進去了,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就是洞裡泥土有些骯髒,黃土夾雜著煤灰,黑黃不堪,剛在裡面爬了一尺不到,襯衣褲子上就全弄髒了。
狗洞不長,也就是一米左右,剛好穿過這座高大的圍牆。從另一頭冒頭出去的時候,劉睿已經到了煤礦裡面,小心翼翼的將眼睛冒出洞口,四下裡望,先就看到一座座數不清的煤堆。不過,這些煤堆並不高,也就是兩米左右,沒有想像中那種堆積如山的畫面產生。
劉睿知道礦上故意把煤堆得這麼矮的緣故,因為堆高了的話煤堆內部會因吸熱與壓力而產生自燃。他小的時候,家並不在現在的小區,而是在市北區一座造紙廠旁邊的家屬院裡,因為造紙廠面積大,空曠的地方也多,所以成了他當時最喜歡的娛樂場所,要麼去裡面捉螞蚱,要麼拿著彈弓打樹上的知了與麻雀。造紙廠既是用麥稈大戶,也是用煤、生石灰的大戶,料場上經常堆積著如山的麥稈與煤堆。開始廠裡的人不知道煤堆如何擺放,為了節省地面面積,就堆成小山那麼高,後來不幸發生了自燃,幾百噸煤全部化成了焦炭。從那以後,廠裡的人們就有了教訓,煤堆不會堆積太高。
那時候劉睿雖然還小,但覺得這件事很神奇,便一直牢牢記在心裡,現在,看到煤礦裡這些不高的煤堆,很自然想起兒時的快樂幸福時光,再想想轉眼間已到而立之年,真是不勝唏噓。
他四下裡望了望,沒見有人,便敏捷迅速的從地洞裡跳出來,第一時間貼到了煤堆邊上,等了幾分鐘,這才沿著煤堆慢慢向外走去。
讓他想不到的是,他剛剛開始走動,洞口又鑽出一個人的腦袋。
煤堆很多,佔地面積也很大,劉睿走了好一陣,才來到煤堆最外圍,探頭出去一望,見到好多的大型運煤車進進出出的運輸煤塊,還有數架超大型的說不上名頭的裝運車。這種裝運車體積極大,通體漆成金黃色,如同一座巨無霸似的蹲在煤堆上面,頭上有一部如同挖掘機那樣的大鐵鏟,往煤堆裡一插,再抬起來,就是半車煤。那種轱轆比一人還高的大型運輸車,只用兩鏟就能裝滿。
劉睿當然不會關心這種細節,舉目所見,運輸車裡有司機,裝運車裡也有技術工人,遠遠的外圍還站著幾個戴著安全帽的傢伙,雖然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麼,但他們眼睛一直在睜著是肯定的,心知自己絕對不能大搖大擺的走出去,否則一定會被他們發現,必須想個法子混進他們的隊伍才行,但倉促之間,又哪裡想得出主意?就算要想,也要回到安全的地方去想,想到這,轉身要往回走,可剛轉過身,卻見對面走來一人。
他做賊心虛,驟然看到人影,嚇得好懸沒從地上跳起來,腦中心念電轉,該怎麼對付這個人,他若質問自己自己如何應對,他若動手自己又如何將他擊暈……可下一刻,已經看清,走來的不是外人,正是自己讓她守在牆外的沈元珠,看到是她,氣也不是,笑也不是,長長吁了口氣,迎著她走過去。
沈元珠輕手輕腳的走過來,問道:「怎麼樣?有什麼發現沒有?」劉睿低聲道:「外面人太多,沒辦法大搖大擺的走出去,得想個辦法混到他們的隊伍裡。」沈元珠點點頭。劉睿說:「但是在裡面想太危險了,咱倆出去再說。」沈元珠哦了一聲,轉身就走。
兩人來到地洞洞口,劉睿讓沈元珠先鑽出去,等她鑽出去的過程中,四下裡打量,看看能否發現莊海霞二人留下的蛛絲馬跡,這一觀察,還真發現了與外面那兩個大小腳印一樣的腳印,看來兩人果然進來過。又往遠處望了望,眼前一亮,在不遠處牆根的草棵子裡發現了一個巧克力的包裝紙,跟外面那個一模一樣,心中一動,想不到莊海霞愛吃巧克力,隨地亂扔包裝紙,倒給救她的人指明了路徑。
劉睿揀起那個包裝紙塞到兜裡,來到洞口,見裡面已經看不到沈元珠的腿腳,便鑽了進去,等來到牆外的時候,發現她正在打掃身前的泥土煤屑,笑道:「我不讓你鑽,你非鑽,這下弄髒了吧。」沈元珠說:「弄髒了也沒什麼了不起,你不也髒了?洗就是了唄。回去你脫下來,我給你洗了。」劉睿忙擺手道:「沈主任您太客氣了,用不著,我自己就洗了。」沈元珠道:「洗衣服是女人的事,你們男人啊,是做大事的,怎麼能搶著做女人的事,會被人笑話的。」
劉睿笑了笑,走到一邊,胡亂拍打身上的泥土,想著怎麼才能混入煤礦,想起剛才所見那幾人身上穿著的都是深藍色的工作服,歡喜的叫道:「有辦法了。」沈元珠喜道:「什麼辦法?」劉睿轉過身來看著她,道:「很簡單,我去找一套煤礦工人的工作服,穿上就能輕鬆混進去了。」沈元珠笑著伸出兩根手指,在他臉前來回晃悠,道:「不是一套,是兩套。」劉睿道:「算了吧,你還是別跟我冒險了。」沈元珠道:「不行,不看著你我可不踏實。我臨來的時候就跟你說清楚了,你幹什麼我就幹什麼,你別想甩開我單干。」
劉睿看著她的俏美臉龐,暗想,看她這執拗脾氣,跟她說再多也沒用,乾脆,先去找礦工服裝,然後趁她不注意的時候一個人跑過來混進礦裡。到時候就算她知道自己甩下她了,她又敢一個人摸過來嗎?
轉念又想,這件事要不要先通知紀飛?通知他的話,自己可就別想孤身混到礦裡去了,更有可能被他打草驚蛇;可如果不通知他呢,自己的安全就無法保證,說不定還會被他誤以為自己想要獨吞大功,那可就不好做人了。
又想,自己一門心思的想要混進礦裡,真要是混進去了,自己又該如何打探莊海霞兩人的下落?四處亂走,逢人亂打聽肯定是不行的。相信就算煤礦方面抓了兩人,也不會大肆宣揚,充其量只是幾個煤礦的領導骨幹知道罷了,自己可根本不認識他們,又如何接近他們?
這麼一想,似乎還有很多疑難問題需要解決,不禁有些頭疼,也有些心灰意冷。由此看來,警察也不是那麼好當的,不能只看到他們威風凜凜抓獲犯罪分子的光榮場面,也要考慮到他們在破案之前所忍受的種種煎熬。
「咦……啊……啊……」旁邊的沈元珠忽然尖叫起來,兩腳在地上跺了兩腳,身子開始跟著跳起來。
劉睿抬頭見她驚慌失措的模樣,忍不住問道:「你怎麼了?」沈元珠說:「哎呀,快幫幫我,有什麼東西在我後背上爬呢,快幫我看看,嚇死我了,不會是蛇吧?」
劉睿聞言也嚇了一跳,急忙轉到她身後,定睛看時,她後背上果然有一隻黑色的甲殼類昆蟲,黑油油的顏色,瘦長的身子,在她背上忽走忽停,看樣子很是靈活,笑道:「不是蛇,是只蟲子,你別動,我給你抓住它。」沈元珠哦了一聲,老老實實地站住不動。
劉睿伸出右手,五指捂出一個空心的「五指山」,對準那昆蟲所在罩了過去。那小蟲卻很是敏捷,忽然爬起來,一下子就逃離了他的五指範圍,卻又很快停下來。劉睿便再次去罩,可又一次被它及時躲開。
沈元珠感受到那只蟲子亂爬,都快嚇哭了:「你幹嗎呢,你快點啊,癢死我,快給我弄死它……」
劉睿嗯了一聲,忙再次出手,這次可不是抓它,而是想著直接掃落它。可是那蟲子堪巧爬過她的腰帶所在,這一下竟然沒掃到它。這下劉睿可怒了,哼了一聲,兩手一起撲上去打它,眼看它忽然停下不動,心下大喜,暗叫一聲:「去死吧!」左手揚起來就是一巴掌,結結實實的拍在這蟲子身上,可是,打中它的同時,卻也打中了沈元珠。沈元珠被打得哎喲輕呼一聲,嗔道:「討厭,你打我屁股幹什麼?」
劉睿聞言愣了下,定睛看時,又是臉紅又是竊笑,可不是,自己只顧了打蟲子,卻忘了那蟲子已經爬到她臀峰頂部,這一下可不正打在人家的屁股蛋上?
他吐了下舌頭,飛快將左手撤離沈元珠的豐滿美臀,那只蟲子外殼很硬,竟然沒被打個血肉模糊,掉落在地上後,死了一會兒,忽然六足撓動,翅膀分開,原地轉了幾圈翻起身來,很快的飛走了。
劉睿驚奇不已,叫道:「這都打不死它?」又看了看沈元珠那被深藍色西褲包裹的屁股,心說,還是她屁股彈性太好,那只蟲子雖被自己大力擊打,卻被她臀蛋卸去了大部分力量,這才僥倖得活,唉,也真有趣。
沈元珠轉過身來,臉紅不已的瞪向他,嗔道:「你幹嗎打我屁股?」劉睿陪笑道:「那只蟲子爬到你……上面去了,我只顧了打死它……沒留意。」沈元珠羞惱不已的看了他一會兒,看他似笑非笑的,臉色有些尷尬,似乎不是存心戲弄自己,可也不像無心之作,暗嗤一聲,也沒說什麼。
兩人沉默片刻,劉睿道:「先回去吧。」沈元珠點頭道:「好,回去找衣服。」劉睿苦笑道:「來的時候走的路太長了,現在走回去,還真有點腳疼。」沈元珠攔住他道:「那你等下,我叫人開車過來接。」劉睿忙又叫道:「不行。」沈元珠奇道:「為什麼不行?」劉睿說:「咱們開的都是警車,一旦開過來,可就打草驚蛇了。」沈元珠想了想,道:「讓人跟地方上借一輛普通轎車不就得了?」劉睿說:「這還行,呵呵。」
沈元珠跟紀飛聯繫上以後,紀飛很快跟劉和平那裡借了輛車,派人出去接兩人回來。
兩人回到指揮部後,劉睿把紀飛叫到一個角落裡,當著沈元珠的面,把自己發現的跟他說了一遍。
紀飛聞言大喜,道:「這可是大大的好消息,老弟,你可算是立下大功一件啊。」劉睿苦笑道:「能把兩個記者活著找出來,不讓市裡被遷怒,我就已經知足了,立功什麼的可是絕對不敢說啊。」紀飛皺眉考慮半響,道:「只憑莊海霞兩人到過那個狗洞,確實無法證明他們是被煤礦的人抓了。劉老弟,你那麼聰明,你覺得咱們該怎麼辦?」
沈元珠插口說:「他想找件礦工的工作服,混到煤礦裡去。」
紀飛臉色微變,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老弟倒是好膽色。不過,這件事絕對不能讓你親自去冒險……」劉睿抬手阻攔他的話,道:「暫時誰也不用去,因為還有許多情況沒考慮到。」
劉睿便又把自己的一番考慮講了講。紀飛點頭道:「我剛也想到了,混進去好說,可是混進去該幹什麼呢?這可是大問題啊。」劉睿說:「混進去肯定是要打探兩個記者的下落,但找誰打探,怎麼打探,咱們可就要費費思量了。」紀飛愣了一陣子,雙目中射出兩道精光,低聲道:「老弟,乾脆,咱們對煤礦主要領導的電話進行技術監聽吧。」劉睿慢慢點頭,道:「這樣當然更好,但是,我們也不應放棄從煤礦內部入手的好機會。讓我再想想,如果從狗洞摸到煤礦裡面,都能做些什麼。」紀飛點頭道:「好,我馬上給局長打電話,跟他匯報你的最新發現,申請對煤礦主要領導進行電話偵聽。」
沈元珠道:「那我也不閒著,我出去打聽打聽,看看從哪能搞到礦工服。」劉睿說:「那就辛苦你了沈主任。」沈元珠擺手道:「不辛苦不辛苦,大家都是為了救人嘛。」
將近傍晚,沈元珠從外面買了兩套礦工服回來。劉睿穿上試了試,還挺合身,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紀飛走過來攔住他,道:「老弟,誰去鑽狗洞你都不能去。好傢伙,你要是再為此出點什麼事,白書記還不得剝了我的皮啊?」劉睿自信的笑了笑,道:「紀局長,沒有三兩三,我也不敢上梁山啊。我從小就是練形意的,尋常三五個人我還沒放在眼裡。再說了,就算打不過,我還能逃呢。」紀飛道:「那也不行。我必須要對你負責,對白書記負責。再說了,我手下那麼多優秀的老刑警,遇到這種情況,當然要先派他們上。他們同樣能打,喬裝經驗豐富,比老弟你只好不差。反正你絕對不能去。」
劉睿笑道:「他們比我只好不差,為什麼沒能發現那個狗洞?更沒發現莊海霞兩人的行蹤?」紀飛聞言只有苦笑。劉睿笑道:「紀局長,我這話沒有別的意思,我非常尊敬您,也非常尊敬咱們優秀的幹警們,可是,這件事我就是想親自來做。也讓人們瞧瞧,咱市委的人也不只是會說會寫,同樣能幹。莫非,紀局長,您怕我搶咱們公安系統的功勞?」紀飛哈哈大笑,道:「老弟,你這話可是說遠了,太見外了。好吧,你都這麼說了,我不答應你也不行。你可以潛入煤礦,但前提是,必須有咱們的人跟你一起混進去,給你做接應。另外,為了以防萬一,這傢伙你帶上。」說完,變戲法似的,手裡已經多了一把精緻的小手槍。
劉睿看到這把手槍,瞳孔瞬間為之收縮,心裡明白,手槍對於每個公安幹警來說,就等同於他們的生命,這種說法不僅是因為手槍在關鍵時刻可以保護他們不被傷害,更重要的是,手槍跟他們息息相關,手槍在,他們人在;手槍不在了,他們就會接受紀律和法律的雙重制裁。在中國,不知道有多少公安因為配槍丟失、失竊而遭遇懲罰處理。可以說,手槍就是他們身上最寶貴的東西,錢包身份證丟了都沒事,手槍卻絕對不能丟。同理,錢財物品可以隨意借給外人,手槍卻絕對不可以。但就是在這樣一種大前提下,紀飛卻毫不猶豫的將他配槍暫時借給自己,這不僅是表現出了他對自己超強的信任,還存在信任之外的東西,是對自己膽大妄為的敬佩?是對自己身份的看重?還是別的什麼?
劉睿想不出那具體是什麼,但能夠感受得到,推拒道:「不行,絕對不行,紀局長,這玩意我可不能接受。我怕誤傷了人啊。」紀飛笑呵呵的說:「以前打過槍嗎?」劉睿想了想,道:「大學軍訓的時候打過。」紀飛道:「都是一樣道理,差不多。上子彈,開保險,瞄準擊發就行了。」劉睿嚇得連連擺手,道:「哪有你說的那麼恐怖,好像多少人要害死我似的。打不過我跑就是了,槍卻用不著。」紀飛道:「你還是拿著的好,真被十幾個人圍住,你再能打也不行,可有這傢伙在手,就沒人敢碰你了,你信不信?你甚至不用擊發,瞄著人家人家就得腿軟。」
沈元珠驚訝的看著這一幕,忍不住說:「紀局長,你把手槍借給劉處長,這不是違法紀律嗎?也違反了槍支管理法啊。」紀飛道:「特事特辦,這也是沒辦法,誰叫劉老弟非要孤身潛入煤礦呢?」沈元珠呵呵笑了笑,道:「我也就是隨便一說,您可是局長,就算徇個私什麼的也沒事兒。」
紀飛當場給劉睿演示了拆裝彈匣,上子彈與開關保險,最後把上了保險的手槍連帶槍套遞給他,道:「我平時喜歡看周星馳的電影,很搞笑,他的《逃學威龍》裡演過這麼一個故事,他上司的配槍丟了,讓他去尋找,特意囑咐給他,那把槍是善良之槍,從來沒殺過人。呵呵,老弟,我這也是一把善良之槍,除了打靶,沒打過活物。」劉睿苦歎道:「您還是別借給我了,我怕承擔不起責任啊。」紀飛笑著搖搖頭,道:「老弟,你儘管去用,出了任何問題,我紀飛給你負責。」
這番話擲地有聲,劉睿聽得感動無比,心說,這個老紀可交!
接下來,三人仔細商議了一番即將展開的行動,確定了潛入的人數、接應的方式以及所有可能發生的突發事件的應對策略。
這個小會開完後,沈元珠再次出去購買礦工服,並且一次性購買十套,給那些隨劉睿潛入煤礦的幹警穿。
天黑後,劉睿等人準備展開行動,劉睿給白旭光打去了電話,匯報這一最新變化。
白旭光聽說劉睿發現了失蹤記者的行跡,對他讚不絕口,又聽他自願潛入煤礦暗查,又是埋怨不休,再聽到紀飛把手槍借給了他,驚道:「你胡鬧也就算了,怎麼紀飛也陪你胡鬧?他多大年紀了?辦事怎麼這麼不穩重?槍是可以隨便借的嗎?是可以隨便鬧著玩的嗎?他在幫你還是想要害你?」劉睿笑道:「老闆,您就放心吧,那把槍我會藏在指揮部的,我才不敢帶在身上呢,走了火或者弄丟了都不好。」白旭光道:「別,你還是帶在身上吧,畢竟關鍵時刻可以保護你的安全。哼哼,他紀飛可以為你出的任何問題負責,我白旭光就不能為你負責了?你儘管去,只要能夠救出兩個記者,就算死傷個把人也沒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