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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公安局的臨時黨委班子會議結束後,市局黨委委員、市交警支隊支隊長關曉偉心裡實在有些不踏實,從樓裡出來後,找個僻靜角落給劉睿撥去電話:「喂,老弟,白書記讓我們明天早上六點穿便裝到市委樓下集合是什麼意思啊?跟我們交警支隊沒關係吧?真有什麼問題,你可得提前告訴我,千萬別看著你偉哥我坐蠟。」
要不說呢,人在官場,多個人脈關係,就比沒有強。關曉偉要是沒有劉睿這個朋友,他心裡這個疑問都不知道找誰去問,也沒法問,只能在心裡憋著。要真是交警支隊出了什麼事,他這個支隊長事先連個補救的機會都沒有,只能傻乎乎等著被市委書記訓罵。堂堂的市交警支隊支隊長要是被市委書記訓罵批評了,以後在局裡可就沒有什麼威信了,局幹部職工都得拿他當笑話看。說這件事關乎他的官場前途都一點不為過,也就怪不得他如此緊張。
劉睿驚奇不已,問道:「你怎麼知道是出了問題?」關曉偉說:「我們剛開了班子會,大家聚一塊,把白書記的命令一推理一分析就猜出來了。」劉睿失笑道:「不愧是公安局的領導幹部啊,這推理分析的能力就是強。」關曉偉說:「老弟,你趕緊說吧,別讓我著急了。」劉睿小聲道:「放心吧,跟你們交警支隊沒關係。」關曉偉聞言鬆了口氣,哈哈的笑了幾聲,好像逃過了一場大劫難似的,道:「那就好,那就好。」
電話掛掉以後,劉睿忍不住笑出聲來,這真是「皇帝一句話,大臣跑斷腸」啊,為了自家老闆這個莫名其妙的命令,市公安局竟然專門為此召開了個班子會討論研究,這要是傳出去,還不得被老百姓笑掉大牙?老百姓肯定會想,你們大簷帽平時騎在我們老百姓頭上作威作福,求你們辦點事比求祖宗還難,一個個跟大老爺似的,可你們也就是跟我們老百姓橫一橫,真碰到你們惹不起的大領導,你們也個個都是慫包蛋,人家一句話就得讓你們暈頭轉向的找不著北。
下午,白旭光在副書記於鳳和、秘書長杜立雪、分管文教衛體的副市長李婧、新任市財政局長張學文、編委辦主任等領導的陪同下,前往市教育局進行調研。市電視台與市報社的記者隨行採訪報道。市電視台派出的照舊是姚雪妃為首的報道攝制小分隊。
劉睿不是頭一次見到副市長李婧,卻是頭一次注意到她,也是頭一次跟她認識。
這個女人三十七八歲不到四十歲的年紀,留著及肩的黑色波浪捲發,額頭上的劉海兒三七分,臉型較圓,肉嘟嘟卻又不顯肥,臉上戴著一副無框眼鏡,單眼皮,但是眼睛很大,比較引人注目的是她生著一雙豐腴多肉的紅唇,比著名女星舒淇的嘴要小一點,口唇肥厚程度卻不遑多讓,配上她圓嘟嘟的臉龐,倒也不顯難看。總體而言,這是一個姿色很不錯的女人,比宣傳部長鄭燕燕還要漂亮三分。至於身材,可能也是到了發福的年紀,所以略顯豐滿,不如鄭燕燕身材苗條瘦生。當然了,豐滿也有豐滿的好處,對於很多男人來說,就喜歡豐而有肉的女人。
可能是最近接觸的社會陰暗面太多,尤其是那些官場存在的陰暗面,劉睿先入為主的認為這個李婧年紀輕輕能夠當上副市長,是通過出賣身體給大領導才得到的。否則的話,她這種年紀的女人,能當上一個副縣級幹部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其實,也不怪劉睿這麼想,官場女人難混,美女更難混。任何一個美女年紀輕輕就能位居高官,十有九成是通過不正當手段上位的。這種情況,要麼她本身是官二代,要麼她受了男領導的照顧。這兩種可能,老百姓們最願意相信也是最傾向於的,自然是第二種,就是她「上面有人」。這個「上面」,自然有兩層意思,一是官位上面有人,二是身子上面有人,這兩者缺一不可。
對於李婧這樣還算年輕貌美卻已經位居高官的女領導,劉睿很自然就對她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因此趕到市教育局以後,便默默的觀察著她。觀察了她好一陣,發現這個女人還是很有城府的:大多數時候,她都不苟言笑,表現得很有副市長的派頭與威嚴,只有需要她出面的時候,她才會站出來說兩句什麼,這時候她臉上會神奇般的現出恭敬的笑容,而當她一旦退下去,臉上的笑容就迅速消失,好像從沒有在她臉上出現過似的。
劉睿看得暗暗佩服,心說這美女副市長果然有幾分道行,可不能因為她長得漂亮就小瞧了她。
白旭光來到教育局這天,已經過了教育工作者的傳統節日「教師節」,即便如此,市教育局與市各級各類學校校長等數百名領導幹部職工卻如同過節一樣,個個歡欣鼓舞,把教育局大樓內外裝扮得比國慶節還要鮮艷亮麗。歡迎白旭光一行人的時候,掌聲如潮,歡聲如浪,場面別提有多熱烈了。
市教育局長桑同光帶領局黨委班子成員站在人群前面,熱情迎接白旭光一行人,成一個弧形半圓將白旭光等人引領到樓內。
劉睿隨在眾領導身後,跟其他領導的秘書一起進樓,往裡走的過程中,在人群裡發現了郭曉禾的身影,心中一動,老闆把教育局作為市直機關公開調研的第一站,是不是跟他新認識的這個紅顏知己有關係呢?
走到樓門口的時候,李婧的秘書對劉睿盈盈一笑,停下來用手一擺,道:「劉處長,您先請。」劉睿也做出同樣禮讓的動作,笑道:「女士優先。」對方見他謙遜知禮,沒有絲毫的看不起自己,非常高興,對他說了句謝謝,先走進門去。
白旭光這次來市教育局調研,也是有名義的,沒名義可不能隨便來,以他市委書記的身份,沒有任何名義到市直機關亂走亂逛可不行,會被人笑話的。他這次來,是就全市學前教育、職業教育、素質教育情況進行深入調研。市委辦公廳昨天就把這個消息通知了教育局,所以教育局才能做出如此充分的準備,還特意將各級各類學校的校長們打電話叫了過來,就是方便白旭光瞭解具體的學校教育工作情況。
此次調研的具體活動,自有市委辦公廳與教育局協商安排,劉睿根本就不用操心,只需跟在眾領導身後就行了。眾領導參觀或是召開座談會的時候,他更是悠閒,什麼事情都沒有,喜歡就記下筆記,記錄學習領導們的講話,不喜歡就低著頭,佯作認真聆聽,別人也不會說他什麼。
相對於他,姚雪妃可就忙壞了,不管白旭光走到哪,她都要帶著攝影記者前前後後的拍照攝錄,很少有閒下來的時候。
座談會召開了很久,會議室裡座位雖然不少,卻根本沒有劉睿的位置,他便只能跟其他領導秘書一起,被教育局辦公室的副主任請到另外一間會議室裡坐著喝茶休息。
這些秘書可是不少,有四五個呢,裡面有劉睿認識的於鳳和的秘書、秘書二處處長季剛,也有秘書長杜立雪的秘書馮軍,還有剛才頭次見面認識的李婧副市長的女秘書,另外幾個便都不認識了。不過,大家都是同行,坐在一起閒聊幾句,很快也就認識了。劉睿想要廣結人脈,做好老闆的情報官,因此在謹守市委一秘大氣穩重的本分之外,也盡量用平易近人的和煦笑容面對所有人,嘗試著跟每位秘書結交。
不過,也不是每個秘書在這種場合下都能跟他打成一片的。除去季剛態度冷淡、不喜言談外,另外幾個處級領導的秘書自忖身份低微,不敢跟這些市領導的大秘書多說多笑,免得不小心惹怒了他們,只是打過招呼,就悶著頭老老實實地喝茶,一句話也不肯多說。看來,在任何一個行當裡,階級都是無形中就有的。就算你想打破這種階級的束縛,別人未必肯跟你站在一起哩。
李婧的秘書倒是開朗健談,發現季剛不愛說話後,就跟馮軍、劉睿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起來,言語中對二人多有敬慕崇拜的意思,話語裡不時夾帶幾句恭維之辭,便很快贏得了二人的好感。
這個女秘書名叫金蕊,二十七八歲年紀,比白旭光還要小兩歲,頭髮全部攏到腦後,梳成一條短短的馬尾,露出了光潔白皙的額頭,顯得幹練精神,膚色微黃,容貌姣好,身材瘦高苗條,總體來說,實在是政府女幹部裡面不可多得的美女。跟她老闆李婧比起來,雖然少了熟女風情,卻勝在年輕秀美,大方幹練。她又化了淡淡的妝,因此也有嫵媚的一面。
之前,劉睿也不是沒見過官場上的女秘書,鄭燕燕那個女秘書就已經見過多次,要是拿她與眼前這個金蕊比較,可就差老遠了,不論樣貌還是精神氣質方面,都差得遠。兩人一比,那個女秘書就好像是村姑一般。
想著李婧與金蕊主僕在容貌上分別勝過了鄭燕燕主僕,劉睿心裡有點小彆扭,暗道,有幾日沒跟鄭燕燕聯繫了,也不知道她在忙什麼,她什麼時候能官復原職呢?
正閒聊的時候,劉睿的私人手機響了,摸出來看時,卻是美女乖徒兒林薇打來的,無緣無故她自然不會打來電話,想著應該是送她的禮物到了,她這是打電話過來確認了,便跟馮軍金蕊等人告了個罪,出去接電話了。
果然,林薇就是因為忽然收到一套奇怪的雅詩蘭黛高級晚霜給他打來電話問他的:「……廢話我就不多說了,你就直接告訴我,是不是你送的吧?」劉睿左右望了望沒人留意,笑道:「你怎麼往我頭上猜呢?」林薇不無嗔意的說道:「你當我是傻丫頭嗎?我老公那邊先就排除掉,他眼裡只有他自己,才不會給我買化妝品呢。我的同性朋友也肯定不會給我送這個,異性朋友我根本就沒幾個,掐指一算啊,除了你沒人能給我送。」劉睿笑道:「你都算出來了還問我幹什麼?」
林薇驚喜不已,叫道:「還真是你送的呀?」劉睿說:「你這個電話真是打的好險,我湊巧沒在會場,要不然啊,你就害死我了。」林薇嗔道:「去你的吧。好容易給你打次電話,你還說我,下回我不打了。」劉睿笑道:「下次啊,你可以先發短信探探路,你也知道我工作特殊,沒有自己的自由。」林薇哼了一聲,問道:「你忽然給我送禮物幹什麼?」劉睿四下裡望了望,小聲說:「因為我對不起自己的好徒弟啊。」林薇笑道:「你也知道對不起啊。可是,你為什麼從省城寄過來?我想了半天都不知道省城有什麼朋友。」
劉睿說:「我去省城辦事的時候順便買的,買了後不方便送到你手裡,就走了快遞。想不到你跟師傅心有靈犀,一下子就猜到是我送的了。」林薇嘿道:「你真有錢啊,還買的名牌貨,我一輩子都捨不得買的。」劉睿柔聲道:「為了徒弟你,花多少我都不心疼。」林薇笑了笑,道:「一定很貴吧?」劉睿說:「不貴,加起來才一千出頭。」林薇吃驚地說:「我半個月的工資呢。」劉睿說:「哎呀,又不是你花錢,你心疼什麼?」林薇就又嘻嘻的笑了陣,道:「這麼大的人情,我不表示表示可不行。這樣吧,我晚上請你吃飯吧,你有空嗎?」
劉睿歎道:「絕對沒空,週末還差不多。」林薇發愁的說:「週末我就沒空啦。」劉睿笑道:「那就不要急,以後咱倆都有時間了再說。」林薇問道:「那你晚上什麼時候能空出來?」劉睿說:「怎麼也得九點以後去了。」林薇猶猶豫豫的說:「那……要不……要不然……咱倆碰個面吧,我當面說聲謝謝。」劉睿暗想,她都跟自己上過床入過巷了,雖然沒有**交合,可關係已經算是確定了,有了這層關係,何必要這麼客氣,非要執著於今晚上見面說句謝謝?不,絕對不止於此,說不定啊,她是思念自己了呢,便道:「你晚上還能出來嗎?」林薇說:「我晚上先不回家,在單位加班,混到九點再出去找你。」
兩人約好了晚上見面的地點,劉睿這才放好手機回到屋裡。
座談會結束後,教育局長桑同光帶領白旭光等人參觀教育局幹部職工活動中心。中心牆上貼著好多照片,有用於宣傳的,也有往年局裡舉辦活動的剪影。
白旭光饒有興趣的一張張看過,過了會兒,竟然發現了郭曉禾手持獎盃的颯爽玉照,照片下面寫著鋼筆字:零九年局秋運會踢毽子女子組比賽冠軍郭曉禾,微微一笑,側身問教育局長:「這位女同志還在不在局裡?」
明知故問!劉睿剛才還看見郭曉禾混在人群裡的倩影呢。
桑同光愣了下,看看郭曉禾的照片,問身後的辦公室主任。主任湊上前看了眼照片,衝他點點頭,他這才笑著回答:「在,還在的。」說完不等白旭光問下一個問題,給主任一個眼色,那主任趕忙出去找郭曉禾去了。
劉睿看在眼裡,忍不住笑,低下了頭,心說當市委書記就是好啊,看到自己喜歡的女子了,想見就見,卻還可以做出一副冠冕堂皇的樣子來,誰人也說不出什麼不是。當官就要當到這種境界啊。
辦公室主任很快將郭曉禾叫到了人前。
郭曉禾站在白旭光跟前,臉色緊張而又驚惶,心裡卻憋了一肚子怨氣,心說姓白的你太可惡了,騙我是什麼老闆,可你哪裡是什麼老闆了,這不是全市最大的官嗎?心中卻也非常高興,自己竟然有幸認識了市委書記,跟雲州市最大的領導交上了朋友,不說別的,這件事本身就值得自己驕傲一輩子啦。沒看教育局長都五十多歲的人了,在他跟前還要卑躬屈膝,而自己跟他在一塊的時候卻完全用不著那樣,平起平坐就是了。又想到他對自己的關心與體貼,那股子怨氣很快就沒了,臉色泛紅,不敢直視他的目光,只是低著頭不言語。
桑同光見狀不高興了,呵斥道:「小郭,見到白書記怎麼不說話呢?」郭曉禾忙道:「白……白書記好。」
白旭光笑道:「你也好,你們局裡舉辦的體育活動真是別開生面啊,竟然還有踢毽子比賽。從那麼多踢毽子好手裡面突圍而出,你的水平一定很高吧?」郭曉禾謙虛地說:「大家都讓著我呢。」白旭光道:「我也喜歡踢毽子,有時間我們可以切磋切磋,你這個冠軍同志要多教教我。」
此言一出,眾人都以為白旭光在說笑,在藉機表現他平易近人,但為了湊他的趣,還是都笑出來。於是,一個幽默隨和的市委書記形象躍然於攝像機拍攝畫面內。
郭曉禾聽得俏臉一紅,道:「哦,好吧。」
白旭光笑著看她一眼,對桑同光說:「教育局承擔著全市教育事業發展、改革、管理的重大責任,任重而道遠,可以說,你們肩頭上的擔子很重啊……」教育局一干領導聞言都是連連點頭。白旭光續道:「……越是這樣,你們越要加強自身體魄與精神方面的鍛煉,你們體魄強健了,才能更好的為人民服務,為全市教育事業投入你們的全部精力,對不對?所以我說,你局舉辦的各項體育活動以及眼前這座幹部職工活動中心的建立,都是好事。希望你們堅持下去。」桑同光帶頭鼓掌,欣喜地說:「白書記您說得太好了,我們一定……」
郭曉禾退下去的時候,經過劉睿旁邊,抬頭瞪了他一眼。
劉睿暗暗叫屈,郭姐啊,你可別賴我,不是我不想告訴你白書記的真實身份,是我不能洩密啊。你要埋怨,就埋怨我老闆去,誰叫他不早告訴你事情真相呢?
隨後,白旭光又參觀了教育局員工食堂,並與食堂職工親切的談話。
劉睿落在一大堆領導身後,旁邊是金蕊。
忽然,金蕊低聲道:「劉處長,公文寫作方面您一定是個高手吧?」劉睿苦笑道:「你正好說反了,我是個低手。目前,我僅僅停留在照抄照搬的層次上,完全沒有自己書寫的能力。好嘛,光公文格式就有二十多種名頭,什麼決議、決定、指示、意見……我一看就頭疼啊。」金蕊見他說得誇張,忍不住莞爾一笑,道:「你又謙虛了。」劉睿道:「我真沒謙虛,我還差得遠呢,還好平時用我寫的也不多,有秘書一處綜合一處的同事們幫忙。」
金蕊道:「我還說呢,你公文要是寫得好的話,給我做個師傅唄,我真誠的跟你拜師,你教教我,我秘書方面的知識太欠缺了。」劉睿道:「你可以拜季剛季處長為師,也可以拜馮軍馮處長為師。馮處長可是市委辦公廳文電處的副處長,對於各種公文行文格式說得上是宗師級高手呢。」金蕊說:「我還是拜你吧,他們倆不怎麼願意搭理我呢。」劉睿低著頭笑道:「你敢拜,我也不敢收啊。我自己有幾斤幾兩,心裡清楚著呢,呵呵。不過,以後有時間咱們倒是可以切磋切磋。」金蕊喜道:「好啊,這可是你說的,改天我給你打電話問問題,你可不許拒絕我。」
劉睿笑著點了下頭,看向這位身高腿長的嬌俏妹子,暗道,你主動往我身上靠,是何道理?你抱住的李婧也是一條大粗腿啊,何必再來跟我套近乎,我又能幫你什麼?
就在這時,杜立雪的手機響了。他摸出手機看了看號碼,放到耳旁接聽,剛聽兩句就變了顏色,很快將電話掛掉,湊到白旭光身邊,低聲說了句什麼。白旭光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劉睿將兩大領導的臉色變化看在眼裡,哪還敢跟金蕊說笑,忙往前湊了湊,準備隨時接受任何可能的命令。
白旭光跟杜立雪低聲說了句什麼,杜立雪又找李婧說了兩句。李婧面帶疑雲,卻還是點點頭,走到教育局長跟前吩咐起來。與此同時,杜立雪又去副書記於鳳和那裡嘀咕起來。
沒一會兒,桑同光就開始組織局領導幹部職工歡送白旭光一行人等。
從教育局大樓出來的時候,劉睿發現老闆與秘書長腳步都很快,猜到可能是市裡發生了什麼大事情,也不敢問,老老實實地跟在後面,護著白旭光上車的時候,餘光瞥見,姚雪妃老遠望過來,也沒敢跟她打招呼,直接上了一號車。
等劉睿坐進車裡,白旭光就說:「小睿,你跟秘書長一起,通知除去於副書記之外的其他在家的常委,立即召開臨時市委常委會。宣傳部那裡,請常務副部長韓明列席。」杜立雪說:「小睿,政府那邊的常委已經都知道了,你就不用打了。來,咱倆分下工……」
電話全部打完後,白旭光一行人的車子還在紅燈前面等待。劉睿趁機問道:「秘書長,到底發生什麼大事情了?」杜立雪說:「央視記者在咱們雲州郊縣秘密調查某個礦難的事情,可是前天下午突然失蹤了,誰也聯繫不上。現在央視跟咱們雲州要人,要是咱們交不出人來……」劉睿不等他說完,也已經知道其嚴重後果了,臉色也變了。
央視,中央電視台,那可是全國最大的電視台啊,也是全國級別最高的電視台,更是唯一冠之以國家頭銜的電視台,一向是黨和國家宣傳部門的主力喉舌,某種層面上完全可以代替整個國家形象。而記者呢,那是公認的無冕之王,見官大三級。央視與記者兩個名詞一旦混合到一起,所形成的可是一種近乎於妖孽的恐怖人物。雖說雲州市這裡天高皇帝遠,就算國家主席也輕易不管這裡發生的事情,但要是央視記者在雲州遭遇了什麼不測,雲州得罪的可就不僅僅是一個央視了,還可能得罪***,順便牽累省裡……這要是細說起來,其罪孽不亞於人為釀出了一場可怕的政治災難。
怪不得杜立雪與白旭光兩大老闆聽到這個消息的瞬間臉色就變了,原來是這麼回事。
劉睿震驚半響,問道:「好端端的大活人怎麼就突然消失了呢?」杜立雪說:「具體情況還不瞭解,是孫市長那裡先接到央視問責電話的,他也只是簡單跟我說了說,請我轉告書記,他申請召開常委會。過會兒開常委會或許可以知道一些詳情。」劉睿納悶的問道:「只是找兩個失蹤的記者罷了,市政府不就可以處理了嗎?幹嗎還要申請召開常委會?」
杜立雪沒有立時回答,而是先看了白旭光一眼。
白旭光微微一笑,道:「小睿,你今天正好學一招,以後啊,你下到基層的時候也會用到。立雪,你告訴他吧。」
杜立雪說:「小睿,你肯定以為,任何級別的黨委常委會,都是討論大事的,是大雅之堂,有些事情完全不配提到常委會上。」劉睿點了點頭,道:「央視記者失蹤的事情確實重要,但市政府完全能夠負責,而且這也正是政府的分內之事啊,我覺得提到常委會上沒有任何必要。」杜立雪說:「你想得完全正確,但是實際中人們未必會這麼操作。常委會,是由眾多常委組成的,是一個班子,更是一個集體。幹大事的時候,大傢伙一起討論決定,共同出力,有了成績是大傢伙的,人人臉上有光。同樣,出了簍子需要承擔責任的時候,這一個班子裡的人也要一起擔……」
他解釋到這裡時,聰明的劉睿已經領悟了什麼,臉上現出驚喜之色,讚歎說道:「孫市長果然是老謀深算啊,他怕央視記者萬一真在雲州境內出了事,他這個政府主官要承擔全部責任,所以申請召開常委會,讓所有常委都參與到這件事裡面來。這樣就算真出了事,責任是大傢伙的,黑鍋大家一起背,他就省得一個人受難。哎呀,嘖嘖……太厲害了,孫市長太厲害了。」杜立雪見他明白了,歎了口氣,道:「孫市長的高明之處,不只在於玩弄了這麼一個政治花招,還在於、他未料勝算先料敗算。小睿,你可得學著點啊。」
劉睿點點頭,心裡卻覺得,孫金山這一招玩得最漂亮的,就是即將通過常委會把這件事可能引起的主要責任轉到老闆白旭光頭上。可老闆偏偏還接招了,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
白旭光說道:「立雪,從現在開始,我所有非必要的公務活動安排全部取消,直到找到那個記者為止。」杜立雪看了眼他,見他臉色陰沉,嗯了一聲。
回到市委後,白旭光、杜立雪與於鳳和三人都沒回辦公室,直接趕往常委小會議室,趕過去的時候,其他在家的常委都已經在裡面端坐了。市長孫金山擰著眉頭,一臉的憂慮。常務副市長賈麟的臉色更加彆扭,說紅不紅,說紫不紫,好像肚子裡憋了個屁,想放又不敢放那種勁頭。
劉睿看到他的表情,非常納悶,難道他腸胃不舒服?
白旭光三人坐下來,眼看眾人都已就坐,宣傳部常務副部長韓明也已列席,便點頭道:「現在開始開會,先請金山同志介紹一下情況。」
孫金山表情嚴肅凝重的說道:「我是剛剛接到中央電視台新聞節目中心副主任王小珍的電話,她告訴我,她們中心下屬社會新聞部記者一組的兩個記者,採訪記者莊海霞,攝制記者呂海,前段時間在網上看到有人舉報,說是一年前,在咱們雲州郊縣隰縣黑窯溝煤礦發生了一樁特大礦難。礦主老闆花巨資買通了村鎮縣三級有關部門,成功將這樁礦難隱瞞下來沒有上報,可是遇難礦工家屬卻只得到了極低的『買命錢』。兩人覺得這件事情很值得深挖,於是從北京出發,悄悄趕到隰縣山區,進行秘密調查。他們已經趕到一周,中秋節都沒顧上回家,找到了一些線索,跟社會新聞部的主任有所匯報。可是就在前天下午,兩人忽然間失蹤了……」
於鳳和插口道:「你說的這個王小珍副主任,應該是坐鎮北京的吧?可她是怎麼知道兩人失蹤了的?」孫金山說:「兩個記者每天下午的傍晚時分都會給頂頭上司、社會新聞部的主任打電話匯報每天的調查結果與進度,偏偏前天下午沒有打電話,而且自那以後就再也聯繫不上。社會新聞部的主任估計他倆發生了意外,所以匯報給了上級分管領導王小珍主任知道。王小珍這才打電話到市政府,要咱們務必確保兩個記者的生命安全,盡快將兩人找到。他們也會派人盡快從北京趕過來幫忙。」說完看向白旭光。
白旭光道:「事情緊急,就不說別的了。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如何找到兩名失蹤的記者,而且要盡快。兩位央視記者真要是在咱們雲州市發生了意外,其影響各位自然也能想到。」
眾人也都知道這件事非同小可,都是低頭沉思,沒人敢多嘴多舌。
白旭光四下裡望了望,見眾人都不說話,有些焦急,開始點將:「馮局長,你是老公安出身,對這種人口失蹤的事情最有發言權。你覺得,他們應該是發生了什麼事?」馮海亮皺著眉頭想了想,道:「應該不是他們自身生出的意外,比如失足跌落山崖。畢竟,他們已經在山區調查了一周時間,對當地的環境已經很熟悉了,不會到最近兩天才突然出事。而且他們是兩個人,不可能同時不小心。」白旭光點了點頭,道:「繼續說。」馮海亮咳嗽一聲,道:「考慮到他們正在調查的事情,假如說,網上那個舉報消息都是真的,那麼,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他們在調查礦難的過程中,引起了煤礦或者村鎮縣三級政府與有關部門的注意,煤礦主或者有關部門的人怕真相洩露,所以對兩人下手……」
白旭光聽到這裡,眼神變得銳利起來,問道:「他們有沒有可能對兩位記者下殺手?」馮海亮苦笑一聲,搖搖頭,道:「這就不清楚了啊。如果涉及到重大利益,比如生死攸關,真相暴露了會有人掉腦袋,那當然是先把別人的腦袋摘下來比較安全了。」白旭光猛地瞪大眼睛,很快又開始收縮瞳孔,看了眼眾人,道:「大家都有什麼想法,說出來大家商量商量。現在我們已經很被動了,要是再不拿出一個有力的措施來,真可能釀成大禍。我想,大家都不希望看到在央視新聞上看到我們雲州市的負面消息吧?」
馮海亮道:「我建議,市縣兩級武警、公安,立即組織精幹力量,前往兩位記者失蹤的地方進行大範圍搜找。能夠找到最好,找不到,也能起到威懾作用。說不定,那些抓了記者的人就會悄悄的把他們放掉。」
肖大偉說:「馮局長的分析和建議都很好。也就是說,已經可以基本確定,兩位記者是被抓起來了。不過,我擔心,一旦大張旗鼓的搜找兩人,會不會嚇得那些人狗急跳牆,反而會害了兩位記者?」
馮海亮皺眉道:「倒是存在這種可能。隰縣山區到處都是煤礦,光廢棄的礦井就不知道幾百公里長。那些人真要是殺害了兩位記者,只需把兩人屍體隨便扔到一個礦井裡,咱們就永遠找不到。他們要是再玩個狠的,用雷管把礦井炸塌掉,那麼咱們就算是超人也找不到兩人的屍體。」
杜立雪道:「我去煤礦上參觀過,礦井距地面幾十米甚至上百米深,別說藏兩個人,就算藏兩百人都不是問題。」
孫金山歎道:「搜找不行,不搜找又找不到,這可該怎麼辦?」
組織部長呂建華道:「不搜找肯定是不行的。我的建議是,一方面派出武警公安部隊進行搜找,一方面電告當地政府,跟他們說清楚這件事的重大意義所在,請他們配合做好煤礦主以及相關部門同志的工作。雙管齊下,既不會逼得某些人狗急跳牆,也不會投鼠忌器。先把人找到,接下來再追究相關責任人的問題。書記您覺得怎麼樣?」
白旭光點頭道:「這應該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了吧。別人還有沒有更好的辦法?不要顧忌什麼,直接說就是了。」
眾人紛紛搖頭。事情顯而易見,呂建華所說的確實是最好的辦法,如果這一招都不管用,也就找不到那兩個記者了。當然,有人心裡也自有一番小算盤:自己真要是獻出什麼計策來,能夠成功找到兩位記者,卻也算不上什麼功勞;可若是因為自己的計策而害死兩個記者,那自己可就罪過大了。這種有罪無功的事,傻子才去摻和呢。
白旭光便做出了決定,立即組織市縣兩級武警、公安部門的精兵強將,前往黑窯溝附近展開搜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另由辦公廳派人與隰縣縣委政府聯繫,說明這件事的重要性,請他們立即將此事下達給鎮村兩級政府與有關部門,並派人配合此次搜找行動。還有,由宣傳部常務副部長韓明注意民間與網上動向,避免有人因此事散佈謠言,對雲州市委政府形象造成摸黑。
全部任務下達之後,常委會立即結束,有任務在身的常委立即投入到緊張的工作當中去。
白旭光留在會議室裡沒走,示意其他常委先走,最後屋裡只剩他、杜立雪與劉睿三人。
白旭光表情凝重的對劉睿道:「小睿,你是我的眼睛跟耳朵,這件事,我不可能親自趕到隰縣參與,所以,我想麻煩你替我跑一趟。過會兒你跟市公安局派出的搜索隊一起出發,趕往隰縣第一線,全程參與到這件事裡,隨時向我匯報最新情況。這天已經黑了,可能要你犧牲晚上休息的時間,辛苦你了。」說完,拍了拍他的臂膀。劉睿忙表態道:「書記您太客氣了,為您分擔重擔本來就是我的本職工作。我準備一下,馬上就出發。」白旭光說:「記得一件事,注意安全,尤其是晚上。」劉睿認真的點點頭,心裡非常溫暖。
杜立雪也說:「小睿,時刻記得跟大部隊一起走。那裡是山區,懸崖峭壁還有荒廢的礦井很多,千萬不能一個人走。」劉睿對他笑道:「放心吧秘書長,我會注意的。」
回到辦公室以後,劉睿簡單收拾了一下,給馮海亮打去電話,讓他派出的搜索隊派車過來接上自己。馮海亮聽說他代替白旭光前往隰縣,哪敢怠慢,立即找人去市委接他。
六點出頭的時候,劉睿剛剛給林薇發去晚上見面取消的短信,手機就響了,一看是個陌生手機號,估計是馮海亮派來接自己的人到了,忙拎起包往外走,路上接聽了電話。
彼端響起的竟然是一個好聽的成熟女子聲音:「喂,請問是劉處長嗎?」
不知道什麼時候,官場裡的人們再也不稱呼領導的秘書為「某秘書」,而是稱呼其官職名。說白了,還是官職名好聽,大氣,顯得威風,又能顯出自己對對方的尊敬,而「某秘書」三個字,怎麼聽怎麼有點小瞧對方的意思。既然如此,當然挑好聽的說了,又不得罪人,真正做到了你好我好大家好。
劉睿本以為馮海亮派過來接自己的人是個男警官,誰知道是個女子,一時間有些迷茫,道:「對啊,我是,您是?」那女子說道:「哦,我是咱們市公安局辦公室的副主任,我叫沈元珠。我負責接上您,一起去隰縣。我的車就在市委大樓下了,你下來就能看到了。」劉睿忙道:「好,好,我已經在電梯裡了,馬上就下去。」
來到樓下時,劉睿見樓前台階下停著一輛警用轎車,車頂上那台碩大的警燈尤其醒目,天色已經黑下來了,也看不清駕駛位上那個人的相貌。
他快步走下台階,沖警車副駕駛位走過去,此時從後門鑽出一個身量中等、體態苗條的女警,穿著警服,沒戴警帽,笑著主動伸手過來,道:「您就是劉處長吧,您好,我就是沈元珠。」劉睿跟她小手握到一起,用力握了握,道:「沈主任,還要麻煩您過來接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說話的同時,就著樓門口的燈光打量她,見她留著及肩的秀髮,在額頭中分,生著一張上寬下窄的臉龐,長眉毛大眼睛,口鼻都很美觀,赫然是個容貌甚美的美少婦,心中一咯登,馮海亮為什麼派個美女副主任來接自己呢?
駕駛位鑽出一個小伙子,笑道:「劉處長,你也麻煩我了呢。」劉睿聞言望向他,看了半天不認識,也不知道他因為什麼跟自己說出這番親熱話,可自己確實麻煩人家了,只能陪笑道:「是啊,也麻煩你了,真是對不起。」小伙子笑道:「我就是開玩笑,劉處長您千萬別介意。我啊,能給您開車,可是我的榮幸呢。沈主任,既然人齊了,那咱們就出發吧?上車吧?」
劉睿見這小伙子自來熟,卻聽得出他的笑語都是發自內心,沒有半點阿諛奉承的味道在裡面,也對他產生不了惱意,反而還很喜歡,笑道:「好,事情緊急,那就趕緊上車。」
沈元珠請劉睿坐在右後方的領導座位上,自己坐在那小伙子身後相陪。小伙子等兩人關門後,嫻熟的駕駛警車一溜煙的駛出了市委大樓。
沈元珠見他開得太快,說道:「小張,不用開太快。咱們想要救人,務必先得保證自己的人身安全。」小張笑道:「哈哈,沈主任,你是不是沒坐過我的車啊?你就放心吧,我保證你跟劉處長傷不到一根毫毛,還得讓你們感受到飆車的快感。」
沈元珠無奈的笑了笑,對旁邊的劉睿道:「劉處長,小張一向是自由散漫的性子,您千萬別介意。」劉睿暗想,能在市公安局如此自由散漫,這小張哪怕只是個司機,估計也不是普通人,哪敢小瞧他,笑道:「不介意,我看小張車開得很好,游刃有餘,比我強好多。」
小張嘿笑道:「嘿,還是劉處長信任我。沈主任,你瞧瞧,自家人都不信任自家人,沒的讓劉處長笑話你。」沈元珠也不生氣,道:「劉處長是頭一次見面給你留面子,你小子可別得意。」
劉睿道:「沈主任,咱們年級也差不多,你就別您您的了,那就太客氣了。」沈元珠笑道:「好。哦,對了,到底隰縣煤礦那邊發生了什麼事啊,我也沒聽明白,正納悶呢。」
劉睿便將兩位央視記者失蹤的事情說了。
小張嘿道:「要我說啊,那兩個記者就是吃飽了撐的,不去調查那些貪官污吏,到處查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他們查了又怎麼樣,那些死了的礦工又能活回來?」
沈元珠斥道:「小張,好好開你的車,少發表意見。」小張笑道:「得,主任下命令了,那我只好閉嘴。」沈元珠解釋道:「你沒聽劉處長剛才說嘛,那倆記者就是發現裡面存在隰縣有關部門收受賄賂的行為,這才跑過來調查的。怎麼不是調查貪官污吏了?」小張聽了也不說話,似乎真的再也不肯張嘴了。
沈元珠笑了笑,問劉睿道:「劉處長,市局那邊已經出發了,咱們也不去跟他們碰頭了,直接追上去。」劉睿說:「好。」又問道:「沈主任,您也是搜找隊伍裡的?」沈元珠笑著搖頭。
小張忽然插口道:「劉處長,我們沈主任是馮局長特意安排過來照顧伺候你的,哈哈。」沈元珠聞言羞惱不已,嗔道:「不是讓你閉嘴嗎?怎麼又多嘴多舌?怕我把你當啞巴賣了嗎?」
劉睿受寵若驚,道:「沈主任,真的假的?」沈元珠說:「當然不是真的了,你別聽他瞎說。馮局長也是讓我親臨第一線,看看事情到底怎麼回事。」
小張笑道:「你叫上我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哦。」沈元珠斥道:「開你的車!」
小張回頭看了劉睿一眼,道:「劉處長,你給評評理,到底誰在瞎說,呵呵。」
劉睿當然知道,市公安局辦公室主任其實就是伺候局領導的,跟自己這個秘書工作類型大同小異,一般情況下,不論發生什麼事,都不會派辦公室的人出去,想到馮海亮的良苦用心,歎道:「我說呢,這種事怎麼都把你這個辦公室主任派出來了。唉,馮局長實在太客氣了,我哪裡需要照顧嗎?」沈元珠訕訕地說:「生活上你當然不需要照顧,可是在搜找那兩個記者的過程中,免不了跟方方面面的人打交道,可隰縣那邊又都是山區,民風剽悍,不好惹得很。馮局長的意思是,把我派在你身邊,有我這個警察照顧著,可以免去很多麻煩。」
劉睿想了想,覺得很有幾分道理,心說馮海亮倒是挺細心的,要不是他有扒灰的惡行,這個人倒是可以好好交交,道:「可就要因此耽誤你的休息時間了。」沈元珠笑道:「沒事,我整天在辦公室都呆膩了,出來逛一逛,就當旅遊了。」
隰縣位於雙河縣西南,距離雲州市區兩個小時的車程,晚上趕過去的話,時間還要更長一些。這麼長的時間,可是不好打發。
劉睿跟沈元珠聊了一陣,肚子有些餓了,便沒再說話。
沈元珠打電話給此次市局派出的搜索隊的最高負責人、副局長之一紀飛,瞭解了一下搜索隊的進展情況,放下手機後對小張說:「找個地方先吃飯吧。」說完對劉睿道:「劉處長,紀局長的意思是,人要找,但是咱們不能餓著肚皮找,先吃了晚飯,再趕過去連夜搜找。」劉睿聽了也有道理,想來耽誤一時三刻的也沒什麼關係,道:「好,先填飽肚子再說。」
小張開車到達最近的一個鎮店,就在公路邊找了家看起來生意紅火的飯店門口停下。三人進去找了張乾淨桌子坐下,胡亂點了四個菜一個湯吃喝起來。
吃完以後劉睿要結賬,卻被小張給搶了。
沈元珠說:「劉處長,你就別客氣了,誰結都一樣。」
她這個「都一樣」的意思,自然是不論誰結,都是走報銷。畢竟這是公務,沒誰傻得自己掏錢包買單的。
三人上車,繼續前行。
開到隰縣境內的時候,沈元珠又跟紀飛聯繫了一回。紀飛告訴她,搜索隊已經跟隰縣公安局派出來的搜索隊匯合,由他們帶領,先行一步前往山區黑窯溝煤礦。至於劉睿所在的這個特殊小分隊,隰縣政府辦已經派人在隰縣政府大院裡等著了,等他們趕到,立即帶他們趕往山區。
沈元珠把情況跟劉睿說了一番,小張道:「沈主任,這是連夜搜索的節奏嗎?」沈元珠說:「看情況吧。」
劉睿見她看向自己,知道她所說的「看情況」,實際上就是看自己的情況,自己跟著搜索隊一起搜找,她就也陪著自己;自己找地方睡覺,她也就跟著睡覺。便道:「沈主任,到了煤礦以後,你跟小張就找個地方休息吧,我跟著搜索隊看一看再說。」沈元珠忙道:「那怎麼行?我這次接到的命令就是無論你到哪我都要跟著你,怎麼能你幹活我睡覺呢?」劉睿勸道:「我也不幹什麼活兒,那麼多的幹警同志與武警官兵,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我主要負責瞭解最新情況,隨時跟白書記匯報。」沈元珠堅毅的說:「那也不行,只要你不睡,我就也不睡,要睡一起睡。」
小張忽然聽得撲哧笑出聲來,笑容有些邪惡。
沈元珠奇道:「你笑什麼?這有什麼可笑的?」小張搖頭道:「沒事,沒事。」沈元珠想了想,也就明白了,自己出言不當,被他取笑了,狠狠從後視鏡裡瞪了他一眼,道:「到目的地後你自己睡吧,我陪著劉處長。」小張道:「我知道,你們倆一起睡,嗯,好,那我先睡。」沈元珠實在氣不過,把手伸過去在他胳膊上擰了一把。小張疼得哈哈大笑,道:「沈主任,你別賴我,是你先這麼說的。」
劉睿看著這個小張,心說這小子怎麼如此憊怠,偏偏沈元珠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難道說,這小子是市公安局裡某個領導的親戚子弟?
三人趕到隰縣政府,已經是晚上九點一刻,跟政府辦的人見過後,兩輛車一前一後趕往黑窯溝煤礦所在的龍口鎮。
劉睿給白旭光撥去電話,告訴他自己已經到達隰縣,正在往兩名記者失蹤的煤礦趕去。白旭光表示知道了,讓他注意安全。
劉睿此時才恍悟,還沒給李青曼打電話,便給她撥了一個,當著沈元珠的面也不好跟她多說,只說自己在處理一件急事,沒空閒聊,明天再說。李青曼很理解他,讓他先忙。
又花了一個來小時,這才趕到位於太行山脈內的龍口鎮黑窯溝煤礦。趕到現場一看,劉睿徹底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