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字在線閱讀本站域名
手機同步閱讀請訪問
佘七ど快步走了過去。
李岄的這塊碑十分特殊,它不僅比其他墓碑都高大,甚至就連使用的石料都與其他墓碑截然不同。青灰色的石材質地潤潔,還有一定的透光率,在月光下看來竟好似內部有水波在緩緩蕩漾一般,顯得十分珍貴。
廖天驕也跟了過來,他看著那行大字琢磨道:「太清山?看來這座山果然是因為李岄改的名。」
李岄的碑銘只可能在李岄身後立下,因此太清山更名為葬月山就不可能是前朝歷史成因,多半還是與這位雲遮霧繞的神秘天師有關。從被謹遵的遺囑到被更名的山,再到與眾不同的墓碑,李岄在當地的影響力可見一斑。如此一來,斷頭村村民擅自損毀老君像的可能性就不大,倘使老君像是因外力損毀,村人又不可能不修復,那麼,斷頭村如今對道教的背棄難道也與李岄有關?廖天驕只覺得心頭疑竇重重。
佘七ど卻似乎並未去想這些,他只是緊緊盯著那塊墓碑,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
如同大多數為紀念逝者所撰寫的碑那樣,李岄的碑統共分為三個部分,第一個部分記錄他的出生年月、背景及成長經歷,第二個部分記述了他的主要事跡,第三個部分則是對他的高度讚揚及總結銘。
儘管對三生石事件有助益的信息顯然在第二部分,但是佘七ど和廖天驕誰也沒有跳過那些李岄早年的生活描述,這個人實在太過神秘,他們只能通過眼前這些隻言片語來找出他被歷史模糊掉的真正形象,從而推測他的真實性格以及在三生石事件之中所扮演的角色。
碑開首第一句寫到李岄出身於清仁宗嘉慶十二年(公元1807年),為李家村人士,這便是一個很好的信息,可見不論葬月山還是斷頭村都並非此山、此地的原名,這些改名很可能都與李岄有關。佘七ど和廖天驕都注意到了這一點,對視了一眼,繼續往下看了下去。
碑說到李家村隱於深山,物產貧瘠,村民本以打獵為生,後在乾隆年間遭遇妖禍,有幸得一遊方道士解救並傳授技藝,方才得以脫險,因此後世村人皆虔誠信奉道教,村裡也因此出了個厲害的天師,他拜遊方道士為師,學成後遊走四方,以抓鬼降妖為生,這便是李岄的祖上。
廖天驕說:「從這點來看,我們之前推測李岄祖上並非家學淵源的天師一脈是沒錯的。」
佘七ど點點頭。
李岄就這樣出生在李家村裡這樣一個既普通又不普通的家庭中,剛降生的時候他與常人並沒有太多不同之處,既沒有天降祥瑞也沒有天賦異稟、點石成金的神通,然而他終歸還是在成長中逐漸顯現了與普通孩子所不同的特點。
首先是聰明。李岄十分的聰明,四歲已經讀懂了《三字經》、《百家姓》、《千字》等孩童啟蒙教材,七、八歲的時候能夠吟詩作對,連附近鄉里的老秀才都對他的才華十分推崇,被村裡人譽為神童,他家裡人也對他寄予很高期望,甚至不惜將家裡僅有的所有財力都投入到培養他唸書上。當時國內道教已經衰落,這源於清高宗乾隆四年(1739年),朝廷明令禁止正一道傳度後的影響,因此雖然當時道教在民間還廣有流傳,但對李岄家人來說,似乎還是希望他能夠走上一條「正路」。如果一切按照李岄家人的想法去實施,那麼李岄將來的人生路很有可能就是讀書、考舉、當官這樣的尋常之道,但是就在李岄十歲那年,他的第二個不同之處被發現了。
李岄的第二個特點是預知。
「預知?!」廖天驕看得一驚,不由得望向佘七ど,只見他緊蹙著眉頭,似乎對這個詞的出現十分的驚訝乃至反感。
李岄有預知這種異能是在偶然的一次事件中被發現的。當時李岄的隔壁鄰居正要去山上打獵,臨出門前,李岄突然喊住他,囑他:「帶好蓑衣。」鄰人莫名其妙地進到山裡,不久真的下起瓢潑大雨來,虧了李岄的囑咐,鄰人才沒有淋個透濕。自那以後,李岄預知的異能便開始一發不可收拾並逐漸強大起來,起初他只能預見短短一炷香內即將發生的事,之後便開始預見一至二日內將發生的事,再然後,甚至是十天乃至更久之後的事也能夠準確預測。
當時曾經發生過這樣一件事。鄉里有戶富戶要嫁女兒,聽說了李岄的異能後,便來請他過去,想讓他對媒人介紹的幾位候選姑爺進行逐一推算,看哪個將來發展更好,對女兒也更好,就把女兒嫁過去。結果當時李岄未看生辰八字也未詳細詢問,只是看了看男方畫像,問了姓名便聲稱一個都不合適,反而是富戶家中一個貌不驚人的值夜家丁被李岄舉薦。
富戶哪曾想到李岄會給這麼個建議,自然十分生氣,無奈李岄當時也不過是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又小有名氣,如若與之計較恐怕傷了面子又生怕他真有什麼異能報復,所以最終只是草草打發李岄回去,也沒將他的話當一回事。不久後,富戶便將女兒嫁給了其中一個官宦世家的公子哥,誰想到小姐嫁過去的第二年,這家人在朝中當大官的親戚就出了事,連累得一家子全跟著倒霉。可巧,富戶的生意也在那一年出了事,虧光了財產,全家人窮困潦倒。官宦世家娶富戶家的小姐本來就是看中她家的財,眼見女方家裡沒有了錢,她來了後自家又倒了霉,便認定那小姐是個喪門星,於是一紙休書將其逐回了娘家。可憐這小姐年紀輕輕遭到連番打擊,實在想不開便去投湖,幸好被人救了下來,巧就巧在,救她的人正是當年李岄舉薦過的那個值夜家丁。
富戶家破產的時候曾經遣散了家中奴僕,只有這個家丁雖然找了新的差事卻一直在關注富戶家的情況,見他們沒錢沒米,還經常省下自己的口糧送過去,平日裡也多有幫忙。他第一個發現小姐有異樣,跟了上去,沒想到救了女孩子一命。這之後,家丁還是時常去富戶家幫忙,與小姐也多有接觸,小姐見這
這家丁為人寬厚,又勤勞能幹,久而久之,竟然芳心暗許,兩人遂結為連理,雖然此後並未大富大貴,卻也算得上是一段美滿姻緣。富戶多年後想起李岄說過的話,不由得驚歎李天師預知之精準,而李岄當時已經因為抓鬼降妖之能在方圓百里十分出名。
廖天驕看到這裡斟酌了一下,問道:「難道李岄真有預知的能力,還是他有什麼特殊法寶?」廖天驕清楚記得佘七ど曾經說過,世間種種就有如一條湍奔的河流,每一朵細小的浪花變化都將引起整條河流的巨大變化,甚至改變河道走向,所以哪怕如同九天神佛也並不能說、不敢說可以預測未來。
可觀察、可分析、可推測卻不可預知,這才是天道。
佘七ど「嗯」了一聲卻沒有明確回答,他只是嚴肅著面色,看向碑銘的第二部分。第二部分,正是李岄與三生石直接聯繫的部分。與老何謎題一樣,這裡記載了李岄降妖除魔的一個傳說故事,但與老何謎題卻存在著細微的區別。
廖天驕細細看完後說:「這裡寫的跟老何謎題描述得似乎有些不同。」
佘七ど點頭。
李岄的碑銘和老何謎題第二題都記述了當年的更漏鎮事件,但此間至少有三個細微區別。第一、碑銘上說李岄當年進更漏鎮之前有個和他一起的朋友,但是老何謎題裡並沒有提到。第二、李岄碑銘上說他是聽了當地客棧一個小二的描述後才去夜探佘宅,並沒有提到吳某,老何謎題裡卻說李岄是遇到了吳某又去遠觀了施藥的佘真人,回來後才打定主意行動。第三、李岄碑銘上說李岄在佘真人的宅邸裡發現佘真人與他的朋友長得一模一樣,這在老何謎題裡也是隻字未提的。這三點區別,其實就著眼在兩個人身上,一個是吳某,另一個是李岄的朋友,老何謎題隱去了李岄的朋友,李岄碑銘則隱去了吳某,這兩者究竟誰才是事實,隱去或是特意生造某個人出來又有何意義,是兩個迷。
佘七ど正在深思,耳朵裡忽然聽到細細的呻吟聲,回頭一看卻發現廖天驕正捂著胸口,靠在一旁的一座墓碑上,頭上的汗水都冒了出來,不知道這樣已經有多久了。
「怎麼了?」他趕緊走過去,伸手便搭住廖天驕的脈搏。心跳還算穩定,雖然有點快,但是廖天驕的狀態顯然不對。
「難、難受。」廖天驕說。他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剛剛他還好好地在跟佘七ど一起研究李岄的碑,但是看著看著卻漸漸覺得難受起來,彷彿有把錘子在他心裡「通通通」地敲打,逼得他想要抓狂,想要摧毀眼前的東西,這感覺就像是……
廖天驕說:「佘七ど,那個碑……那個碑裡可能有東西……」
佘七ど疑惑地回身去看那塊石碑,或許是因為剛好觀察的角度正確,又或者是因為月光灑落到了適當的位置,從李岄的墓碑之中居然有個輪廓淡淡地凸顯了出來,那似乎是一個扁平的匣子。難道是那玩意搗的鬼?
佘七ど不再猶豫,他將廖天驕一把抱起,幾個起落間,便將他遠遠帶離了那片碑林。在這過程中,佘七ど其實心裡捏著一把汗,他還記得自己當初在戚佳妍的三生石血咒空間裡的遭遇,當時他無論如何也走不出那片碑林,直到跟隨一個黑衣服的身影而去,而那個人是誰,他至今也不知道。
好在,這裡的碑林似乎沒有那種奇怪的力量,佘七ど小心翼翼將廖天驕放到一旁的山坡上後,低頭問:「你怎麼樣。」結果就看到廖天驕轉動著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一副很ok的樣子。
「你沒事了?」
「嗯,好像沒事了。」廖天驕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然後站起身來,原地跳了跳,「我去,真的沒事了。」
佘七ど回頭看向遠處那塊鶴立雞群的墓碑,從高處看來,那塊墓碑仍然十分顯眼,但更顯眼的卻是它周圍圍了好幾圈的其他或高或低的墓碑。佘七ど看著忍不住眉頭一皺。
「封門陣,但是不完全。」佘七ど低聲道,「怎麼回事?」
「嗯?什麼陣?」廖天驕問。
「封門陣,李岄的墓地是個陣,他封印了什麼東西。」然而,這個陣卻十分奇怪,彷彿並不完全,或者說受過破壞,以至於這看起來幾乎就是個……死陣。
廖天驕恍然大悟說:「啊,我知道了,就是那個,鑰匙!」無論是老何謎題還是李岄的碑銘中都曾提到過,說李岄在斬殺佘真人後用神兵將其封印,又重修了更漏鎮,更改格局,形成大陣,隨後將開陣的鑰匙帶離,以示永不開釋之意。難道李岄的墓碑之中竟然封存了那樣一件重要的東西?
佘七ど說:「你等在這裡。」說完便隻身躍回陣中。
廖天驕來不及喊住他,他覺得還有個什麼似曾相識的記憶在他心中某個角落撲騰,試圖告訴他些什麼,但他就是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麼呢,剛剛那種想要破壞眼前東西的感覺?
在廖天驕思考的時候,佘七ど已經飛快地回到了李岄的墓前。他環視周圍一圈,手中凝聚神力,布下結界,而後單手置於那墓碑之上。
幾乎是轉瞬之間,他便看到了那墓碑的變化,原本潤澤透明的石質墓碑瞬間就起了變化,就像是往水中倒入了整瓶的墨水,從石碑底層馬上泛起了一片墨色,與佘七ど的神力相互呼應。
果然有問題!佘七ど心想著,神力自他身體之中源源不絕輸送於手掌之中,又形成實質性的壓迫壓於那墓碑之上。墓碑霎時便發出了「咯吱咯吱」叫人牙酸的聲音,彷彿下一刻就要碎為齏粉。墓碑的看似不堪一擊並未讓佘七ど放鬆警惕,如果這裡面真的封存著重要的東西,這個封門陣就不可能是個死陣;李岄如果真的能夠封印他祖父,也絕對不會做出這種沒水平的事來。
佘七ど一咬
牙,渾身神力傾瀉而出,墓碑登時發出清脆的「卡吱」一聲,一道裂痕從佘七ど掌下幾公分出現,一路向下蔓延而去。
還不出來?
「卡吱卡吱!」神力源源不斷地輸入,碎裂的聲音不斷加劇,墓石碎屑隨之紛紛落下,不久,佘七ど的耳朵裡敏銳地聽到了「砰砰砰」三聲連響,他猛然掉轉過頭,出來了?!然而,他只是看到了三塊圍繞在李岄墓碑周圍的墓碑突然間炸開,揚起一天一地的粉屑的場景,卻並沒有發現任何別的異狀,隨後伴隨著又一聲輕微的「砰」聲,第四塊墓碑歪歪扭扭地倒下,與此同時,佘七ど手下的李岄墓碑也發出「鏘」的一聲,整個炸裂開來。
亂石飛濺,佘七ど愣了很久,才想明白在墓碑炸開的瞬間自己心裡升起的那種詭異的似曾相識感是什麼。是碑林!
在戚佳妍的血池空間裡,他曾經同樣身陷碑林並被迫對陣過三尊擁有近乎神的力量的石像。難道他曾經見過的血池空間裡的碑林就是眼前這一個,而他曾經歷經千辛萬苦解決掉的三個石像就是這個封門陣的守陣使?
三道死門,一道生門,死門的守陣使已經被過去的他所解決,所以此時此刻,封門陣被他輕易粉碎,露出了李岄墓碑中封存著的東西的真面目。這世上難道真有如此巧合的事?
佘七ど定定心,彎下腰去,將那口棕黑色的木頭匣子取了出來。匣子上原本還有封印符閃爍著光芒,但當佘七ど的手觸碰到的一瞬,那光芒便黯淡了下去。佘七ど深深吸了口氣,啟開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