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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天驕忽然停下了腳步,佘七ど問:「怎麼了?」
「不、不知道。」廖天驕摀住胸口,他沒有心臟病,但是剛剛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心裡某個角落彷彿突然間空了一塊,有什麼東西、什麼人不著痕跡地消失了。
「jsking……」廖天驕忍不住道,「難道是jsking出事了?」
佘七ど疑惑地看著他:「你說什麼?小姜出事了?你怎麼知道?」
「我……」廖天驕搖搖頭。他不知道,他只是莫名地心慌,然後是直覺,他覺得姜世翀出了事,在那一瞬間。
佘七ど回過身來,握住他的手說:「別自己嚇自己,距離小姜完全消失還有兩日一夜,我們還有時間。聽到沒有?」
廖天驕猶豫著點了點頭,緊緊攥住佘七ど的手,想要從他那裡獲得一點溫度。
他們自己的處境其實也並不太妙。這座詭異的斷頭村,不僅村名詭異,村人也詭異。全村幾乎都是老人,看不到半個青壯年,而那些老人們就在這深夜之中迎候在村口,靜靜等待他們的到來,就像是在許久之前便已經算到了那樣。怎麼想,怎麼讓人害怕!
廖天驕揣著戒備,邊走邊謹慎地打量四周。這整座村子裡的房屋都已經十分破爛,不是這裡的屋頂破了個洞,就是那裡的院落塌了半堵牆,很難想像這些老人就在這樣的生活環境中度日,更不用提這周圍看不到農田,也沒有商店,如果不是這些人都在動,也都有影子,他恐怕真要懷疑自己來到了一個全是死者的村落。然而,與之相反的是,這座村子裡卻有許多道教的痕跡,或者是一座廢棄的煉丹爐,或者是一張褪色的呂祖像又或者是一面扔在垃圾堆中蒙塵的扭紋青銅鏡……
這著實是十分奇怪的。這裡既然是李岄的故鄉,村裡人受道家影響想必不少,村中多道教的東西也屬正常,然而這裡道教的法器神像雖多,卻被如此輕慢對待,未免讓人摸不透村人的真正意圖。這些人到底是信奉道教,亦或背棄了道教?
當一行人走到村中央的時候,廖天驕看到了更讓他驚訝的東西。原來這村子的中心竟然豎立著一座不知多少年代之前的石像,石像約有兩米五高,算不得氣勢恢宏,但其雕鑿工藝卻十分精湛,衣袍紋理,配飾動作,無不美輪美奐,然而,這尊石像竟然沒有頭顱——它就那樣披掛著一身骯髒的青苔,以無頭的姿勢斜斜矗立在天幕之下。
佘七ど也看到了這尊石像,他看了兩眼,隨後低頭疑惑地嘟噥了一聲:「道德天尊?」
「咦。」廖天驕不由得愣了一下,這無頭的石像竟然是太上老君?
道家奉三清為尊,其中的太清之主便是道德天尊,也就是人們耳熟能詳的太上老君。李岄明明是個天師,還取得了不小的成就後榮歸故里,他的故鄉人卻處處輕慢道家的東西,甚至樹了這麼一尊沒有頭顱的老君像,這不是褻瀆神明又是什麼呢?而況這尊老君像,觀其雕刻風格,恐怕還不是近些年的東西,這個村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廖天驕忍不住對那尊石像看了又看,他想搞清楚石像頭顱是被弄斷了還是原來就沒有,如果是弄斷又是被什麼弄斷、何時弄斷,無奈這石像雖不高,卻終究比廖天驕的人高,旁邊又有那些老人在,因此他終究沒能看清那尊石像的頭顱裂縫處是個什麼樣的截面,也就判斷不了斷頭的成因。
一行人就這樣路過了石像,繼續沉默地往前走著。沿著劃過村子中軸那條筆直的的小路往前,他們不斷穿過一座又一座破舊的屋舍。或許是因為氣氛古怪,廖天驕只覺得這條村中小路長而又長,彷彿永無止境,當然這只是錯覺,不久,領頭的人就停了下來。
「到了。」
出現在佘七ど和廖天驕眼前的是一座既體面又氣派的建築,別說是出現在這個村子裡,就算是出現在那些以古建築作為旅遊亮點的景區都不由得讓人讚歎。朱漆大門歇山頂,屋脊線條秀麗流暢,門口則掛著白底黑字的牌匾,上書「李家宗祠」四個字。
領頭的老人走上前,顫顫巍巍地摸出一串鑰匙,打開鎖頭。伴隨著「吱呀」一聲,兩扇大門向後打開,老人再次比了個「請」的手勢:「二位客人請進吧。」
佘七ど忍耐到現在,終於忍不住發問:「你們到底想要幹什麼?」
老人們沉默著,佘七ど等了一會,怒道:「別以為你們是老人,我就不會對你們動手?」
為首的老人卻搖搖頭:「不是我們不告知客人,而是這件事除了我李氏先祖李岄知道以外,我們誰也不知道。」
「那你們怎麼……」
「當年李祖駕鶴西歸前曾留下遺言,一囑我李氏嫡系後人不得修習道門法術,違者逐出家門;二囑我李氏後人於二百年後的今時今日迎接兩位貴賓到來,並帶至李氏宗祠。」
「可是現在才過去了一百八十年。」廖天驕道。
老人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說:「李祖尚有教訓,李氏後人需得留居山中,守住老村,但每代都應派遣二、三子弟出山生活,代為聯繫外界,如遇多人失蹤或癲狂、山嶺湧血、村中石像轉向這四件事中的任意兩件發生,那便是貴客將提前到來的徵兆,必得回報村裡,使李氏子弟做好迎客準備。」
佘七ど與廖天驕不由得對看一眼,兩人都為老者話中包含的信息所震驚。多人失蹤說的難道不是灰夜公館那些枉死的人?多人癲狂說的難道不是戚佳妍的《山鬼》造成的群魔亂舞?山嶺湧血是肖家村附近的地穴奔湧靈血髓,至於石像轉向……
廖天驕遠遠看
看向那尊斜斜的斷頭石像,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背脊出溜了上來。他已經見過鬼、見過妖,數次出生入死,歷經艱險,但是不知為何,還是為這句話所震懾。這一刻,他感到了害怕,對了,這種害怕與他曾經想起佘玄麟的時候一模一樣,是一種面對無法想像的強大存在時,自然而然生出的畏懼!
廖天驕想著想著,忍不住給了自己嘴巴子一下。搞什麼,佘玄麟是佘七ど的祖父,九君山的大靠山,玄武的摯友,他越強大,他們就應該越安心,就算他厲害得能夠未卜先知,甚至操控未來,可他不也還是死了嗎?想到這裡,廖天驕才微微鬆了口氣,一抬頭卻看到佘七ど正望著那宗祠裡面一動不動。
「怎麼了?」廖天驕問。
佘七ど卻一反常態地沒有回答,過了會才說道:「你在外面等我吧,我自己進去。」說著就要放開廖天驕的手,廖天驕趕緊一把抓住他的。
「喂,搞什麼,你進去,我當然也進去,別想把我丟在外面,這些老頭老太這麼嚇人,你真的放心我一個人在外面?」
佘七ど猶豫了一下,他看了看外面那群面無表情的老人,又看了看宗祠裡面,最終拿定了主意說:「好吧,我們一起進去。」
門在兩人進入後的瞬間便無聲地合上了,廖天驕還回過身去試了試,自然已經無法打開。就跟肖家村的單寧居所一樣,或許這裡也有一個陣。
佘七ど低聲說:「小心了,那個李岄很厲害,我們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廖天驕「嗯」了一聲,警惕地跟在佘七ど身後。
兩人穿過天井,依序進入三間屋子看了看,意外地卻並沒有找到特別的線索。這三開間的屋子左右兩個廂房分別是雜物間和一個守夜的小屋子,中間供奉著一排又一排李氏族人的牌位。廖天驕看了一圈,有點意外說:「李岄的牌位呢?」
佘七ど也跟著找了三遍,奇怪的是,這些供奉著瓜果和長明燈的神主位中果然沒有一塊寫著李岄的名字。這是什麼情況?
廖天驕想了想說:「佘七ど,我剛看到這屋子後面好像還有空間,會不會在那裡?」
於是,兩人走出屋子,很快找到一旁一條隱蔽的小道抄到屋後,隨之,他們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只見這屋後無遮無攔,竟是直接連接著半爿山坡,因而顯得無比開闊,月光之下,那整整一大片坡地上都豎立著各種各樣的石碑,有些石碑大,有些石碑小,有些石碑高,有些石碑低,但無一例外都刻滿了字。想不到這竟不是墳場而是一片不知何來的碑林。
佘七ど在看到那些石碑的瞬間,耳邊就不由得轟然炸響,他還記得自己曾在戚佳妍三生石血池的世界裡莫名落入一塊類似的碑林,這兩者之間可有聯繫?他想著,忍不住匆匆向那些石碑看過去。只見每塊石碑上頭都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有故事、有傳奇、有傳說,有佛經也有道教典籍,但無一例外都在描述緣起、描述因果……
怎麼會這樣?佘七ど越看越快,越看越急,他不顧廖天驕的呼喊,在這片碑林中迅速地穿梭起來,當他看到某塊碑上所寫的唐時某書生救下一頭赤狐的故事時,他終於確定,這片碑林與他曾經見到過的一模一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這個時刻,就連佘七ど都感到了一種無法形容的恐懼,眼前所有這些因果論述都彷彿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在證明著冥冥之中的某些定數,而他卻不知道那定數的終點會是什麼!
「佘、佘七ど!」廖天驕氣喘吁吁地跑過來,「你怎麼突然跑起來了……你怎麼了?」
佘七ど看向廖天驕,看著他的臉孔,慢慢地,他將自己慌亂的情緒壓抑下去,隱藏起來,很快,他又擺出了那副傲嬌的調調說:「你怎麼那麼沒用啊,佘爺跑兩步就跟不上了絲!」他的心裡有個聲音在提醒他,不要告訴廖天驕,不要讓他被這種恐慌所拖累,他要做廖天驕的依靠。
廖天驕無奈道:「拜託,你剛才都飛起來了好嗎,我就兩條腿怎麼追你。」
佘七ど咳嗽了一聲,轉開話題說:「你那個,發現什麼沒有?」
廖天驕說:「沒啊,我光顧著看你哪顧得上……哎,那是什麼!」他指向某處。
兩人剛才光顧著奔跑都未注意周圍,此時才發現這一帶的碑林和其他地方截然不同,所有的石碑都好像比周圍要矮上一截,只有其中某塊石碑格外高大,因此顯得格外鶴立雞群。佘七ど眼神好,一眼就看到了碑上「嵐州太清山先祖李公岄碑銘」幾個大字。
想不到,李岄的墓碑竟在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