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麼辦?」什麼辦法都不想的話,結局未免也太悲慘了一點。
白月卻不回答,只是盯著手腕看,彷彿從其中可以看出什麼花來。
「大不了到時逃跑就是。」白越的眉頭越皺越緊,總算,小孩總算從手腕上轉移了目光,用一種很像是在看玩笑的語氣回答道。
問題是怎麼逃哇!
但白月似乎並不打算讓白越繼續追問下去:「大哥哥還有其他想要問事情的嗎?不抓緊時間的話……」說著,目光在那邊的阿茗身上停了停。
「茗大哥馬上就要醒來了呦。」
趁著阿茗睡覺的時機,跑過來問問題的那些小心思,很容易就能看出來的。
「好吧。」白越扶額。
對白月口吻輕輕鬆鬆的逃跑計劃,白越明確表示懷疑。至少據他所知,關著這三妖的巖洞,是整個撥雲宗最為堅固的監牢之一,絕不是隨便進出的地方。就這石洞看似平凡無奇的牆壁,其內都遍佈著密密麻麻的陣法,一旦發動,別說是他們了,就算是元嬰期的人類修士,都未必能夠逃出去。
可是白月絲毫不擔心的模樣,難道真的有什麼辦法?
慢慢冷靜下來之後,白越也想通了。小少年就算再怎麼沒心沒肺,也不可能拿自己的這種事情開玩笑,敢這麼說,說不定真是有著另外的打算。
有這個空閒爭論也沒用,還不如抓緊時間,問點實質性的問題。
「為什麼這麼信任我。」這個問題憋在白越心裡很久了。
「這個麼……」
小孩朝著白越這邊看了一眼,壓低聲音,聲調也漸漸弱下來些:「大哥哥也知道吧,我們的一族同族少,父親和母親交代過,若是遇見同類的話,只要對方沒有惡意,就要親近些大方些,能結識的話是最好的。」
簡直是和阿茗一模一樣的說辭,換了個說法複述一遍而已。
種族人丁不旺,還常年被人類修士獵捕,久而久之,為了抵禦人類自然也就團結了起來,族內各妖的關係也算是挺不錯的,至少人類修士常有的窩裡鬥,極少。
結成小團體,總比一個人單打獨鬥強,這是三歲小孩都能知道的道理……可是白越還是覺得有什麼地方怪怪的。
歸根結底還是人類思維在作祟。
自嘲地笑笑,白越又順口問道:「那你的父母現在怎樣了?」。
「死了,被捉來的時候,為了保護我被殺的。」
「……」白越瞬間後悔嘴賤。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白月的臉上連表情都沒有變一下,冷冷淡淡的,好像這件事情和他根本就沒有關係一般。甚至在白越石化的時候,小孩依舊很淡然的玩著自己毛茸茸的尾巴,還有空閒瞥上一兩眼白越的表情,注意注意那邊阿茗的氣息。
至於白越的面部表情,白月只是粗略瞥了兩眼,就不再關注了。
猜都猜得到會是什麼模樣,那種透著一股子憐憫的表情白月最討厭,不想看。
然而凡事總無定論不是嗎,世事之所以讓人期待,就是因為這股子不確定性。也不知道為了這不確定的世事,域內有多少強者前赴後繼,飛蛾撲火一般地為了它而努力著——當然,這還不是兩隻狐狸現在應該煩惱的事情。
意識到說錯話了的白越呆呆地愣在原地,白月已經把臉徹底扭了過去,陰影中完全看不清小孩的表情,更加地讓人不安。
然而一個大膽甚至瘋狂的想法出現後……白越咬牙,就這麼辦了!
「白月?」
「嗯?」玩弄著尾巴的白月聞聲轉過身來,發現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頭眼見到的就是撲過來的身體,然後……
被抱了。
沒有反應時間,只知道被摟進了一個有些單薄卻依舊溫暖的懷抱裡。
白月所站著的位剛好鄰近小窗,傍晚有點發紅的陽光從其中揮灑過來,為兩具身體鍍上了一層鮮亮的明邊,異常地刺眼明亮。
這?
呆呆的被抱進懷中,一時間內,白月甚至都忘記了反抗,只是眼睛瞪大,瞳孔縮成了一條細縫,將小孩內心的驚詫體現得淋漓盡致。直到半餉之後,白月才反應過來,掙扎著從懷抱裡掙脫出來。
簡直胡鬧!哪有這麼突然而然衝上來就抱同性的?變態!
母親大人可是交代過男女授受不親……雖然好像形容起來有點不對,反正這種失禮的行為就是徹頭徹尾的不正常!
但是……可是……
狠狠咬兩下下唇,白月晃晃腦袋,他是絕對不可能還想要一個那樣的擁抱的!
心裡這麼想著,然而對方溫柔的聲音卻適時飄過來,又給了白月會心一擊:「那個,白月你的心情,我能夠理解的。」
「一路走過來肯定很辛苦的吧。」有點不捨的放開雙手,白越拍拍小孩的肩膀:「我知道的。」
說出這話來,白越也不完全是在說謊。
穿過來之前,在別人眼裡,白越就是個被收留在親戚家裡的可憐娃。靠著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大學,又靠各種兼職零工基本自給了生活,好歹能稍微喘口氣,卻在好不容易用
用積蓄旅遊一次的時候……掛了。
人生之悲劇莫過於此。
至於在這個世界麼,按記憶來看,母親是早就已經被害了的,至於父親……很奇怪,記憶模糊,怎麼想也想不起來。
仔細想想的話,這破身世,簡直就是前世七點檔肥皂劇標準的狗血小白設定,男女主角雙方父母雙亡什麼的,然後就順勢……呸呸呸!
他和白月都還只是小孩子而已!兩人之間一定是純潔的友情,純的!
回過神來,面前的白月背手站著,嘴唇哆嗦,目光閃爍。
只見白月狠狠地掐一把大腿,皺著眉,轉過腦袋,一屁股坐在茸茸的尾巴上:
「我需要安靜一下!」
天啦嚕,撒嬌的小正太也好萌,好想再抱一次有木有。
而且對於抱抱摸摸這件事,小孩雖然不太樂意,但也沒有強烈反對,好兆頭。
最開始的那個擁抱,更多的的確是感同身受,想要去安慰一下這個和自己有著類似經歷,卻堅強走過來了的孩子。只是,在擁抱上去的時候,白越絕對不敢說他就沒有別的意思,至少那麼一咪咪正太控的私心,得到了很大的滿足。
……
「好了。」
差不多過了半個時辰,白月這邊才勉強整理好情緒,轉過身可就是不站起來。
「總覺得阿茗和你很親近。」好歹白越還沒有忘記自己的目的,蹲在了白月身邊繼續提問:「應該不是因為關在一起,所以才會這樣吧?」
自認為感覺不算太敏銳,不過白越還是能感覺到一些端倪。至少在某人看來,阿茗和白月的關係,絕對不只是朋友。光是阿茗一直說的「我沒保護好那孩子」,就可見一斑了。
「茗大哥他……」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白月的話只說出來了一半,卻被刻意的打住。
對此,白越的第一反應就是「糟糕不會是阿茗醒來了吧?」。但是當他側過身子,看清那邊的情況之後,發現雖然大狼那邊的靈力已經稀疏了起來,但阿茗還是閉著眼睛的,依舊一動不動。
醒來是馬上就要醒來了,不過還不是現在。
在此期間,白月一直注視著白越的動作,當白越滿臉疑惑的將身體轉回來後,小正太的嘴角終於壓制不住了。
單手摀住嘴,背過身子就吃吃的笑了起來。
白越終於意識到他被耍了。
「笑什麼啊!」突然被嘲笑,白越口氣多多少少帶著那麼一咪咪的惱火。
然而惱火卻是對自己的,讓他對一個笑得很好看還不常笑的小孩發脾氣……做不到,再說都有閒情開玩笑,看來白月的情緒也恢復得差不多了,這是好事。
「嗯……」搖搖頭,抑揚頓挫地哼出應答的聲音,白月放下手,解釋道:「雖然平日裡我叫是叫他茗大哥,但是實際上,最後我是被托付給他的,嚴格來說的話,算是我的半個養父吧?」
想了想,白月又補充道:「很久之前,茗大哥就已經跟著我的父親母親了,不過原因我也不知道。」
「難怪他對你這麼關心……」白越點點頭,隨即腦袋裡靈光一現,「既然茗大哥他修煉過很久,實力應該也不低吧?」
對於處子之身那件事,即使小孩都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可白越對此一直耿耿於懷。白月所說的跑路可能只是隨口,但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白越這邊可是把跑路放在了心上,在這短短的時間內,他甚至已經開始計劃起怎麼越獄來。
若是阿茗有著強大的實力,無疑越獄的計劃會變得更加可行。
「妖丹中期。」白月沉默了片刻。
相當於人類金丹中期的妖修,已經可以說是很為強大的存在了。
「但是如果大哥哥想要逃走的話……」白月攤手,一副運籌帷幄的模樣:「先不說這撥雲宗最堅固的天牢怎麼出去,也不管撥雲宗明裡暗裡的那些高階修士,光是這個,茗大哥就不可能走的。」
然後又將手臂舉在面前,把手腕上的鐵銬展示出來。
「而且,一旦離開撥雲宗的地界,就會把立刻我給殺掉,千萬別看不起它。」
「……」
不帶這麼玩兒的。
本來還挺興奮的白越頓時焉了,別說阿茗會顧忌著白月的安全,不會離開,讓一個乖小孩血濺越獄當場什麼的,白越捫心自問也幹不出來。
「天色也不早了,我們睡吧?」站起身,白月甩甩兩條蓬鬆的尾巴,「今天我的話有點多。」
的確,抬頭才發現赤紅色顏色的月亮已經掛了出來,不知不覺間,已經入夜了。
通過修煉,的確可以做到不用睡眠,只是對於等階不高的兩隻狐狸而言,修煉可以提升實力,卻不能彌補精神,想要恢復精神,還是得依靠睡眠。
「嗯,也是。」心裡不甘是不甘,可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於是白越也只有暫時放棄糾結跑路的事,點點頭同意小孩的意見。
然後,小孩的下一句話,差點就讓白越血濺當場。
「茗大哥還在修煉,所以今天我們睡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