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地一聲驚雷!
雙方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一翠一綠掩映著一襲火紅欲走愈近,步步生蓮。
這裡原就離洛水的寢宮很緊,聽聞動靜便臨窗觀望,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極淡的眉眼雖然因為距離看的不是很分明,她卻認得那一身黛色,那玄鐵黑鞭,以及那清瘦卻不卑不亢的身姿。
這個人不是她的青嵐姑姑更是何人?!
緊接著一連串疑問便用上心頭,青嵐姑姑是母后的貼身侍女,看著自己長大,若是不是十分緊急的事情,是決計不會離開母后的,而為何,此時姑姑卻被雪國侍衛圍攻?
來不及多想,洛水轉身下樓。
那婦人見那火紅的身影急急趕來,眼眶已經濕潤,想要上前,卻被侍衛警戒地攔住。
洛水揮揮手示意退下,侍衛正待猶豫,卻見那婦人,再次伸手入袖,掏出的卻是一張印有朝日玉璽印記的錦書,朗聲道:「我乃朝日御前近侍,雪國就是這般待客的麼。」
聲音不大,卻也足以叫一眾侍衛面面相覷,收拾兵器,盡數退去。
「姑姑,您……」洛水上前正要說話,問出心中疑團,這婦人卻忽然普通一聲跪在她的面前,無論怎麼都不肯起身,再開口已經帶著哽咽:「公主,主上……主上駕崩了。」
短短五個字,不用一秒就可以說出,洛水卻好像如遭雷擊,愣在當場,青嵐姑姑是從不會騙人的,當年她還是無名小輩之時為仇家追殺,是父王救了她,後來她練成鞭法復仇成功,便自願做了母后的御前近侍,要用一生護父王一家安全,可以說是最值得信任的人。
這麼說,父王真的……
「姑姑……」黎洛水反應過來,已是淚流滿面:「怎麼會,我離開時,父王分明身體康健……怎麼會……我……不可能……」
滿眼滿腦子都是滿面慈祥笑容的父王,一聲一聲喚自己洛水,洛水,寡人的好女兒……
「是被人……」青嵐喉頭一滯,始終無法說出國君是被人暗殺的這個事實,她無法原諒,在即的眼皮底下,竟然還有人可以取走她恩公的姓名,不由得也兩行清淚:「公主,是我護主不周,願自請罪罰。」
當日,正是國君的五十五歲仙壽,國君一向喜歡民間戲班,為了保護皇室的安全,朝日皇家集結了民間最優秀的民間藝人,將手藝傳給皇室指定的人,習藝之後成為皇室藝人,因此按理說這批藝人應當是毫無危險的。
然而誰能想到,在藝人為國君獻酒時,幾十年都不曾出過亂子的藝人中,忽然有人拔刀刺向國君,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發現時一切已成定局。
刺客一刀戳進陛下心臟,便立時服毒自盡,在他的臉上撕下一塊製作精良的人皮面具,不知是何人下的手,只在那人的遺物中發現了一枚雕刻著奇怪花紋的飾物匕首。
青嵐從隨身物件中取出匕首遞到洛水手中,一把抹掉眼淚,扶住幾乎暈厥的洛水,環顧四野,說道:「公主,有些話進去說。」
星河影月同樣泣不成聲,但看青嵐姑姑的神色似乎是有什麼及其重要的事情要說,忙抹乾淚水,一齊來扶住公主。
元夜甩著大拂塵四處尋找獨孤,卻在城樓之上看見了臨風而立的主子,凝眉不語,甚是,蕭索。
元夜自己都驚訝,這個詞,竟然也會被用在這個男人的身上。
這個他曾經以為,天神一樣的男人。
莫名放輕了所有舉動,連拂塵都不敢再甩,靜靜走到獨孤烈身後:「主子,這裡風大。」
獨孤卻沒有回頭,仍是任憑烈風將他漆黑的發吹散在風中,厚重的衣袍也戾戾作響:「孤近日很是異常,總在生氣。」
元夜暗歎,什麼近日,主子你什麼時候心情好過呢?這麼多年,不曾見你大展歡顏。
他雖是這麼想,然而依然微微搖頭,「主子,你是在指林晚桐的事情麼?若是主子真的喜歡,不妨就要了她,雖然不過三年,但主子還會遇見更加好的。」
「嗯。」獨孤揚起頭,望向並不明朗的天空:「還不能查到她的來歷,也不能確定她是否有紫玉,子墨子畫和一眾侍衛都是廢物麼。」
恰巧狂風席捲,將城牆之上的旗幟捲起,發出響亮的啪啪聲,掩蓋了這個冷冽男人句末下壓的尾音,甚是不悅。
「主子,」元夜扯開話題:「朝日國主駕崩了,新君才十歲,趁他們內亂不如我們……」
陰雲不知何時侵襲,聞言獨孤終於轉過身:「朝日國主究竟曾授予孤恩惠,況且這等趁人之危的事情,孤從來用不著。」
便是三國個個兵強馬壯,他要覆滅他們,也是不費吹灰之力。
「朝日來了個人,」元夜展開笑臉,頗為有興致:「聽聞此人,便是一根鐵鞭將鐵拳葉家一夜屠盡的那個母夜叉,沈青嵐。」
獨孤幽黑的眸子染上更為深沉的陰影,不禁陷入沉思,這個人怎麼捨得離開朝日?
當年他在朝日避難之時,曾見其武藝超凡而想收為己用,不想她卻說她一生一世不會離開朝日,他也只好作罷,這其中必是有什麼事由,才會讓她這般的人推翻承諾。
狂風今日格外的起勁,不知是不是要將這皇城吹個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