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7.有你在才怕吶
許峻嶺說:「你在哪裡」
梅婷說:「在落馬、」
許峻嶺說:「我要見你。」
梅婷說:「你瘋啦,海天到落馬一百多里路。」
許峻嶺說:「就是一千里路也要去見你,不見你,我晚上真的要瘋了。」
梅婷說:「好吧!我等你,路上要小心。」
許峻嶺坐出租車到落馬已是夜間十點。梅婷的宿舍還亮著燈,並為他做了麵條,打了兩個荷包蛋,許峻嶺狼吞虎嚥吃起來。梅婷說:「你餓壞了。」
許峻嶺說:「你再給我做一碗吧!」
梅婷就動手去做。
許峻嶺又說:「你給我做一輩子麵條吧!」
「你會吃厭的。」
「那你就多放一些味精。」
梅婷說:「你已經有人給你做麵條了。」
「我要離婚。」許峻嶺吃完麵條,把碗往桌上一扔,站起來說,「馬上就離。」
「峻嶺,是不是我的原因.」
「這跟你沒有關係,跟吃麵條也沒有關係。」許峻嶺說,「不過她提到了你,還知道你的名字。」
梅婷愣了一會兒,問:「她是怎麼說我的」
「什麼都沒有說。」
梅婷又問:「我是不是成了第三者」
「你不是第三者,沒有你,我也要離婚的,我已經考慮很久了。」
「話是這麼說,可是你妻子已經把我當第三者了。」梅婷把做好的麵條端到桌子上,就坐在許峻嶺對面看著他吃,「峻嶺,我還是姑娘,二十四年來清清白白,端端正正,我不想過被人戳脊樑骨過日子,否則我的學生會怎麼看我,請你理解。」
許峻嶺抬起頭,盯著梅婷。
「你不要離婚,峻嶺。」梅婷勇敢地迎視他的目光,「這樣會毀了你的,你有今天不容易,還有更好的明天在等著你,大丈夫要以事業為重,兒女情長也不是你的風格,聽我做妹妹的一句話吧!」
「這不是你的真心話。」
「但我不願看到落馬的悲劇在海天重演,你一定要一意孤行,我就不會再見你。」
許峻嶺不說話。
「峻嶺,我只要你好,要你風風光光,要你在官場上一帆風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知道該怎樣報答你。」
「我人很累,心也很累,梅婷。」許峻嶺放下碗筷,說:「我們不談這些,說些愉快的事,講講笑話也行。」
梅婷說行。
「那我就說說你們學生,有一天,老師教了社會這個詞,學生回家問父親什麼叫社會,他父親說社會好比我們家庭,我會掙錢是財團,你媽媽管錢是政府,你哥哥常做壞事是壞人,他女朋友善良天真是好人,女傭辛苦勞動是勞工,你是老百姓,你妹妹代表這個社會的未來,那位學生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有一天放學回家,這位學生騎自行車摔傷了腿,推開父母臥室的門,媽媽在睡覺,推開女傭房間的門,爸爸壓在女傭身上作樂,推開哥哥房間的門,哥哥抱著他女朋友在親熱,妹妹在搖藍裡尿了。這位學生在日記裡寫道:現在這個社會,財團欺壓勞工,壞人欺侮好人,政府睡大覺不管百姓死活,未來已成為泡影。
梅婷聽了,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許峻嶺又問她想不想再聽,梅婷又點點頭。他說:
「像你這樣漂亮的女孩如果脫光了衣服,在搖籃裡叫寶貝,在畫室裡叫藝術,在房間裡叫愛情,在原野叫返祖,在街上叫流氓。」
梅婷說不聽不聽:「下流下流、」就過來要追打許峻嶺,許峻嶺抓住她的手,一把將她抱進懷裡,梅婷掙扎了一下,還是屈服了。
她長大後還沒有被男人這麼抱過,頭腦昏昏沉沉的,大腿有些發軟,胸口堵得慌,彷彿周圍的空氣也凝固了,小城的夜很是寧靜,她害怕這樣是否會窒息而死,許峻嶺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只是撫摸著她的髮梢,他說梅婷是二十世紀末地球上最純潔的女子了,梅婷從最初的慌亂中鎮靜下來後,從許峻嶺的懷裡掙脫出來,理好衣衫和長髮,用很輕柔的聲音說:
「你走吧!」
「不走!」
「其他老師會說閒話的。」
「不怕!」
「那你晚上睡在哪裡」
「不睡!」
梅婷一臉的無奈,說:「你變了,峻嶺。」
「我本性不是這樣的,是愛情改變了我。」許峻嶺說,「愛情有的時候會讓人變得莫名其妙。」
梅婷打量著一室一廳的單身房,犯難了,趕他走吧,上百里路於心不忍,畢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又是自己所喜歡的人,要是留他過夜,天亮了如何面對老師和學生。
許峻嶺說:「我看書,你睡覺,互不相干。」
「你睡這。」梅婷邊收拾床鋪邊說,「我去借住。」
「你出去我也出去,你去借住我就走。」見梅婷猶豫著,許峻嶺從毛竹製作的書架上抽出一本長篇小說《蒼天作證》翻起來,說:「我這人沒有什麼優點,熬夜算是一個。」
梅婷妥協了,鋪好床,又說:
「還是你睡吧!」
許峻嶺示意她上床,就埋頭不說話了。《蒼天作證》是本反**的小說,據說在作者所在的城市很是轟動,也爭議不斷,許峻嶺身在官場,就看得很投入。山區小城,日夜溫差很大,子夜過後,氣溫下降得很快,首先是腳,接著是腿,寒氣一點點地往上爬,上身就有些坐不穩了,他看著小說看著表又看著床上的梅婷,看著床上梅婷的睡姿他就會走神,就會想入非非。其實梅婷也沒有一絲睡意,輾轉反側.腦子亂成一鍋粥。她說:「把紙和筆給我。」
許峻嶺遵命。
梅婷把紙和筆還給許峻嶺時,就用被子把頭覆蓋起來。紙上面寫著:如果你尊重我,我不忍心讓你凍到天亮。
許峻嶺像疆場上的戰士,聽到了衝鋒的號角,扔下小說,脫掉外套,關閉燈,就上了梅婷的床。梅婷把身子往床裡邊挪了挪,給許峻嶺騰出空間,被窩裡暖烘烘的全是梅婷體香,一衝動就抱住了梅婷,他就騰出手撫摸了起來,開始是隔著一層襯衣,摸著摸著就把襯衣紐扣解開了。梅婷顫抖著聲音說:
「我怕。」
許峻嶺說:「有我在,怕什麼」
「有你在才怕吶!」
許峻嶺的手向下移動時,被梅婷擋住了。許峻嶺不再勉強,說睡吧睡吧!
許峻嶺第二天從落馬趕回市政府上班,女友盧婭穿一身黑色皮裝,戴著墨鏡,雙手插在褲兜裡,已等在辦公室門口,一副虎視眈眈的樣子。
「你來幹什麼」許峻嶺打開門沒好聲氣地問。
「男朋友發達了,女友來看看男友,分享一下陞遷的快樂,這不很正常嗎」
「這是市政府,不是你想來就來,想吵就吵,想走就走的地方。」許峻嶺把辦公室的門關起來,擔心盧婭瘋起來,吵得大家都不安寧,還讓下屬看笑話。盧婭就外間轉轉裡間轉轉,像個警探一樣審視著作案場所,然後在許峻嶺的老闆椅上坐下來,掏出「三五」煙自個兒點起來,像鞏市長一樣的口氣交代他:
「給我準備張桌子,老娘我在團裡閒著也是閒著,坐在你這裡抽抽煙,看看報,喝喝茶,聊聊天,還挺有品位的。」
許峻嶺說:「你這是胡鬧!」
盧婭說:「你緊張什麼!你這張桌子至少我有一半的份,你這套間也有我一半的功勞,過河拆橋可不是君子所為啊!」
「我從落馬調到市政府,這與你有什麼關係」
「什麼關係你甭問,有些事情是要搞清楚的好,比如你與落馬那位梅婷姑娘的關係,有些事情……」盧婭吐了個煙圈,聳聳肩說,「還是在心裡裝著好,挑明了大家都尷尬。」
許峻嶺像魚刺梗在嗓子眼裡,吐不出又吞不下,自己的陞遷與娘們有關,這在他意料之外,他嘴上還振振有詞說:
「這是工作需要,組織上決定我來的,我許峻嶺做人堂堂正正,做官也堂堂正正,不跑官,不買官,也不伸手要官。」
盧婭吸著煙,把兩條腿也伸到了辦公桌上,歎口氣說:
「難得啊!當今的官場上還有這麼一位清清白白、堂堂正正的人,佩服,佩服。」然後把煙蒂往煙缸裡一滅,虎起臉說:「還虧你當過狗屁縣長,其實是傻冒一個。工作需要,工作需要你在落馬山溝裡種樹,你屁顛屁顛的跑海天來幹什麼什麼是組織,誰說了算誰就代表組織,誰就是組織,你幼稚,你太幼稚了,天上掉下個林妹妹只是《紅樓夢》小說裡才有。」
許峻嶺盯著窗外,複雜的心情使他的臉一會兒紅一會兒青一會兒白,盧婭扔給他一支「三五」,自己又點了一支。他像在自言自語地說:
「明說吧!你究竟怎麼幫我的,日後好有個圖報。」
「這你見外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們好歹也是親人啊!」
「哪你找我究竟要幹什麼」
「找你回家過日子。」